他向我说那个场景时，嘴角含笑：「你娘是为了我才忍受怀孕之痛，花点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娘开心。」他便以为，只要他日日送桂花糕，娘亲总会病好，记起他，记起我这个女儿。</p>
断了腿后，爹爹一蹶不振，一连几日高热不退。</p>
大夫都说，爹爹可能扛不住。</p>
可七日后，爹爹还是睁开了眼。</p>
他说，他放心不下我，也放心不下娘亲。</p>
若是娘亲病好了，知道他病逝的消息，得有多难受？</p>
他断了腿，不得继续科举，便做些零碎的生意，供我读书。</p>
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便退了学，每次出去摆摊卖字画，卖手工做的小玩意，给爹爹买药。</p>
爹爹咳嗽得呼吸孱弱，夜里流泪向我道歉：「是我对不起宁宁，拖你后腿，害你如今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我该在丞相府那日被打死，还能给你留点赔款。」我抱着他哭。</p>
求他不要死。</p>
可我们都知道，爹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p>
我看见他偷偷将被血浸染的手帕藏起来，便更努力出去卖东西，想给爹爹换更好的药。</p>
他说娘亲的病会好的。</p>
我想爹爹陪我一起等娘亲病好。</p>
爹爹被我按在床上，动弹不得。</p>
他便也无法去买桂花糕，无法给娘亲送去。</p>
他心急如焚，可见我是真生气了，他便不再提去丞相府之事。</p>
一连几日，他咳嗽的次数越发多，甚至在我面前都掩饰不下去。</p>
他的面色苍白，身子消瘦得好似风一吹就能跑。</p>
我紧紧搂着爹爹的身子。</p>
「爹爹，你会好的，我去找大夫给你换一副药。」</p>
「这副药的药性不好，我找大夫换药性更好的！」</p>
爹爹虚弱地笑了笑。</p>
他拍拍我的手。</p>
「爹爹想吃那家桂花糕了，宁宁去给爹爹买一份好不好？」我连忙点头，起身正欲出门。</p>
身后传来开门声。</p>
我回身望过去，却看见娘亲竟在门口。</p>
她满眼含泪，望向我，又越过我看向床上的父亲。</p>
手指颤了又颤。</p>
我抿抿唇：「爹爹病了，你别打爹爹了，好不好？」可娘亲没骂我，反而朝我笑，还朝我道歉。</p>
她止不住地落泪，又哭又笑，全然不像那个趾高气扬的娘亲。</p>
她颤着声音：「我家宁宁，都长这般大了。」</p>
我鼻尖一酸。</p>
她不是那个坏娘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