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随即用力推开他。</p>
「你他妈有病吧！」我揉着脖子抱怨，「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p>
周贺也踉跄一步站稳，拿起那份协议书：</p>
「我发疯？！</p>
「你知不知道咱俩离婚要分割多少财产，光你说的那幢别墅就值 1.2 个亿！</p>
「为了离婚你连钱都不要了，那个小子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p>
我思忖片刻，点头道：</p>
「是。」</p>
不是我恋爱脑，主要是分的这一半也够我几辈子衣食无忧了。</p>
我一个人再有钱也不过是睡一张床，何必为了那些我花不了的钱被束缚在这段关系里呢？</p>
我想清楚了。</p>
哪怕不是为了池柏，我也不想再和周贺也互相折磨了。</p>
周贺也死死攥住那份离婚协议，厚厚的纸张被他用力握皱。</p>
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以前任我怎么疯狂吵闹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从不显露一丝情绪。</p>
而他现在竟像是怒极了，面上阴云密布，我甚至都能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p>
就在我以为他可能要跟我动手的时候，周贺也突然深吸了一口气。</p>
他推了推眼镜，咬了一下后槽牙，又恢复到平时理智的做派。</p>
只是眼神沉沉，看不出情绪。</p>
「贺蓉，」他三两下把协议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抛，「想离婚，你做梦去吧。」</p>
……</p>
周贺也摔门而去，大概是去找夏梓筱了。</p>
我一个人半躺在沙发上，用手臂盖着眼睛。</p>
池柏的微信来了。</p>
「你跟他提离婚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p>
我没回。</p>
不知道该怎么回。</p>
我突然觉得有点疲惫。</p>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p>
明明一开始，我和周贺也也是年少情深的。</p>
那时候他没钱，我俩下班以后馋得要命，最后咬咬牙去买了一份卷凉皮儿。</p>
他咽着口水塞给我：</p>
「你吃。」</p>
我不肯，和他推来让去的，最后两个人从两头一人咬一口，慢慢吃到中间。</p>
剩的那点儿馅全被他塞进了我嘴里。</p>
结婚的时候，他也像池柏这样激动。</p>
那时候他还没池柏有钱呢，钻戒小得好像汤姆给女神送的那个戒指，石头小得要放大镜才能看得到。</p>
他搂着我，年轻人的身体体温很高，弄得我出了一身的汗。</p>
他说：</p>
「蓉蓉，我以后一辈子对你好。」</p>
我当然是信的，那时候我们那样相爱，相爱到觉得白头偕老是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p>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人心是最易变的东西。</p>
周贺也在那一刻，大概是真的想要一辈子对我好的。</p>
后来，他也是真的想对别人好。</p>
婚后第三年，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还未飘散的香奈儿五号的香气。</p>
我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他搂着我赌咒发誓，说他只是请客户去 KTV 蹭上的，他绝对没有对不起我。</p>
我信了。</p>
然后就是第二次。</p>
第三次。</p>
他慢慢地没了耐心，也不再哄我。</p>
只是烦躁地推搡开我：</p>
「男人出去应酬有什么办法，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p>
再后来，他又有了夏梓筱。</p>
那是个眉眼有三分像我的女孩子，却比我年轻得多。</p>
刚毕业，浑身都是青春活力，是他破格招进来的。</p>
周贺也开始一夜一夜地不再回来。</p>
我知道，他是嫌弃我了。</p>
有那样年轻鲜活的躯体在，他怎么会回来睡在我身边呢？</p>
我的心就在一夜一夜的灼烧里，慢慢燃成了灰烬。</p>
所以当他跟我说：</p>
「贺蓉，我觉得我们不如尝试一下开放式的关系。</p>
「你可以随意出去找，我不干涉你。</p>
「你也不要干涉我，当然了，我不会让外面的人动摇你的地位，怎么样？」</p>
我看着周贺也。</p>
眼前这个男人眉宇间一丝依稀曾经的影子都没了。</p>
那个会在地铁站口蹲着跟我分一个凉皮卷的男孩子，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的幻想。</p>
岁月没有杀死他。</p>
岁月只是还原了他真实的模样。</p>
我没看清过的模样。</p>
许久后，我闭上眼。</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