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您是知道的，我爹丢了官，家里男人都流放了，只剩下一大家子女流，我姐姐是那样，母亲和几个姨娘妹妹都是性子弱的，若我不找出路，撑起来，谁管她们？</p>
「我懂事的，绝不让嬷嬷白忙活！</p>
「这里有六百两银子，是奴婢全部的家当了，一百两求嬷嬷出面说项，五百两孝敬吴公公，成与不成，奴婢都对嬷嬷的恩情感激不尽！」许嬷嬷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了，但月例银子也不过七八两，一百两虽然不多，可也绝对不少。</p>
看了我递上去的银票，眼底闪过一丝犹豫。</p>
我见有戏，趁热打铁。</p>
「嬷嬷，请您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帮帮我吧！</p>
「日后虞儿出息了，一定好好报答嬷嬷您！</p>
「奴婢与旁的宫女不同，我们一家子都是罪奴，是一辈子出不去的，即便我出去当差，母亲和妹妹们还不是在您手底下吃饭？绝对跑不出您的手心去……「奴婢只求能出去采买，寻个机会把我那五岁的弟弟赎出来，奴婢往后每个月的月钱都孝敬您……」许嬷嬷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看我哭得稀里哗啦，道了句：「别哭了！</p>
「这事我得空跟吴公公说说，但也不是一定能行，你别抱太大希望。」我连连磕头：「多谢嬷嬷，奴婢一辈子忘不了嬷嬷的大恩。」苏湘第二日一早，就被放出来了。</p>
饿了一夜，小脸煞白，走路腿都软了。</p>
早饭是一碗薄粥和一个窝头。</p>
莲香费尽心思给她留的，自己都没吃，巴巴地递到她面前。</p>
姐姐却嫌弃那粥稀薄，窝头粗糙拉嗓子。</p>
莲香哭得眼睛都肿了。</p>
「大小姐，您就别犟了，不吃哪有力气干活啊？」</p>
苏湘听到还要干活，两眼一翻，晕死过去。</p>
我是不想管她的，但她晕了，她的活儿谁干？</p>
许嬷嬷可是要她干旁人两倍的活儿。</p>
思及此，我上去拽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薅起来。</p>
「起来，别装晕！</p>
「自己的活儿不干，难道指望莲香和两个妹妹替你干吗？</p>
「你不会是想母亲替你干活吧？她自己缝补的工作都干不完！」苏湘被我一薅头发，一下就不晕了。</p>
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泪痕地质问我。</p>
「苏虞，你从前好歹也是相府千金，养尊处优长大的。</p>
「怎么……怎么如今，才一日，就甘愿为奴为婢，不仅自己上赶着干活，还逼着我也干活？」我快被她气笑了：「大小姐！你也知道，如今不比从前，是为奴为婢的光景了？</p>
「咱们如今都是罪奴，罪奴知道吗？</p>
「终生都要在这辛者库里干脏活儿累活儿，到死了也出不去！</p>
「你若不改了你那小姐性子，放下身段，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p>
「这宫里不比外头，死个把人，跟捏死只蚂蚁似的，别说我做妹妹的不提醒你。」我的话，给了苏湘莫大的震撼。</p>
她似被吓着了，话少了很多。</p>
开工的时候，也和大伙儿一起去干活了。</p>
我和翠竹两人刷恭桶，通力合作，一个刷一个冲洗，还用了些艾草去味，提前几个时辰就把活干完了，在一旁一边等着恭桶晒干，一边休憩。</p>
远远地，我似看见苏湘和一个身强体壮的宫女低语，不多时，那高大的宫女就提着洗衣棍子朝我这边来了。</p>
她一脚踹翻恭桶，朝我骂道：「新来的，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让许嬷嬷把轻松的差事给你干了，害得我们几个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地洗也洗不完！」我闻言，淡淡地瞥了苏湘一眼。</p>
她见我看她，快速低头，把衣服搓得更快了。</p>
这宫女叫薛秀，前世在辛者库那几年，她受苏湘蛊惑，没少找我的麻烦。</p>
同是低到尘埃里的人，不想着上进自强，心思都花在相互倾轧上了。</p>
我朝薛秀道：「每个人，干什么活儿，都是许嬷嬷分配好的，你不服怎么不去找许嬷嬷去说？跟我说什么？</p>
「宫女之间，私下斗殴，上头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薛秀听到我的话，怒气更甚了，撸起袖子朝我道：「都什么时候，还摆相府小姐的架子呢？</p>
「敢拿管事嬷嬷来压我？我今日就让你知道，在辛者库里谁说了算！」说罢，抡圆了膀子，就要来扇我的巴掌。</p>
但我哪能让她打着？一下就把那涮恭桶的刷子，塞她嘴里了。</p>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多洗洗。」</p>
薛秀没想到我动作这么利索，嘴里一下被塞了个恭桶刷子，人都傻了，胖脸煞白的，想呕。</p>
「呜呜呜……呕……呕……」</p>
我趁机抓住她胡乱挣扎的脑袋，一把按进了恭桶里，让她吞了一大口刷恭桶的水。</p>
薛秀委屈得涕泪横流：「苏虞！你这个天杀的小贱人！老娘跟你拼了！！！」按理说，我一个相府千金，应该不擅拳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