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手,缓缓将他抱起。</p>
感觉如同在钢丝上行走一般,做出的选择不知是对是错。</p>
「要。师父后悔了,师父不该走。小野,你如今还怕打雷吗?」</p>
这一句话,彻底承认了我就是他那个死去的,被他记恨的师父。</p>
我们这对师徒的重逢,简直是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p>
从来都庄重清冷的师父,只在考他功课时动过容色,恶狠狠打过他的手板。</p>
如今却发丝散乱,浑身挂满了铃铛,脸不可控制地变红。</p>
从来都恭谨温柔的徒儿,却阴着脸,如同饿狼般,用最轻挑又最亲密的目光,仔细扫遍我的全身。</p>
我颤抖了一下。</p>
如今我武功法术全无,系统亦不见踪影。</p>
希望徐舟野还能对我念旧情。</p>
我便垂下头,难得露出恳求的神情——若在以往,我向来以徐舟野的老师自诩,看待他,就如看待一只迷路的小狗。</p>
哪里求过他?</p>
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p>
我见他不说话,心中着急。</p>
我先前又没留心学过朝堂那些臣子长袖善舞的本领。</p>
想了半天,只会涨红了脸,笨拙地牵住徐舟野的袍角,结结巴巴又小声地说:「小野,你不要认不出师父。」</p>
漫长的沉默。</p>
炙热又复杂的目光始终凝在我的头顶。</p>
「你真的是她?」</p>
他的声音有了松动。</p>
我连忙点头,「我是。我是你的师父薛驰柔。我在冷宫中给你做过凉糕,你很喜欢吃。你第一把剑是我送给你的,你第一位幕僚是我推举的,还有,你第一场选秀是我主持......」</p>
「够了。」</p>
徐舟野沉吟,「我信你。」</p>
他忽得变了,方才还对我无比冷漠,此时却又如春水映桃花般和煦。</p>
「师父,好久不见,弟子很想你。」他笑着说。</p>
我松了口气。</p>
只觉得所有一切都回归正轨,他不再是昨晚那个暴烈的君王,也不是在床上冷漠又蛮横的饿狼。</p>
他带着恭敬与崇拜的笑容,澄澈分明的眼神,周身无比纯净的气场,全是我这好徒儿原本的模样。</p>
但正因如此。</p>
我喜悦之后,却偏又生出些尴尬来。</p>
我和最敬重我的徒儿,竟然阴差阳错在乾清宫媾和。</p>
如今,我还挂着那件已看不出样子的轻纱。</p>
我羞耻地开口:「既然真相大白。陛下,请给我一件遮体的衣服。」</p>
徐舟野这才恍然大悟,他解了腰带,不由分说将那宽大的袍子披在我的身上。</p>
「陛下?」</p>
我身上四处都被他身上的香味侵染。</p>
徐舟野恭恭敬敬,满怀歉意,「师父,抱歉,此处并无其他衣服可穿,只好让你委屈一下了。」</p>
我心中疑惑,他如今是皇上,又不在冷宫,难道还能如此困窘。</p>
「今晚之事,师父喜欢吗?」徐舟野帮我系袍子时,陡然发问。</p>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羞耻又不可置信。</p>
他在说什么荤话?!</p>
徐舟野满脸诚恳又迷茫:「师父怎么了?弟子说的是你我重逢之事。弟子以为一年前你我生离死别,没成想如今还能与师父重逢,心中欢喜得很。师父呢?师父可喜欢?」</p>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p>
但他神情自然,自然到合该是我想多了。</p>
「喜欢,自然喜欢。」</p>
他便笑了,笑若纯白梨花。</p>
「那就好。」</p>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摇曳烛火中落下的影子,能将我全然覆盖。</p>
徐舟野轻声说:「师父放心,日后我依旧会如往日那般尊您,敬您。您千万别因为今晚之事就厌我弃我,今日之事,全是误会。」</p>
我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别扭又尴尬地点头,「此事休要再提。」</p>
徐舟野说,「是,师父说什么,弟子就做什么。只是如今您已身死一年,实在没法让您重做圣女,住在青雀宫,不然实在恐宫内乱言,民间生乱。」</p>
「无妨,这是自然,不怪你。」</p>
「师父,如今倒有一个宫殿装潢待遇够与师父相配,也能即刻住进去,这是怕师父不喜。」</p>
「哦?是哪个宫殿?」</p>
「先皇后所居,椒房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