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卖花灯的地方,孟桓停下,买了两只花灯,给杜容兮一只,道:“前面有不少人在放花灯许愿,咱们也学学他们,为咱们的孩子祈福。”
“好。”杜容兮点头应下,在店家这儿拿了纸笔,用心的写了一行小字,放到花灯里。
愿我儿平安降世,一生无虞,相公平安卸下身上事,我死后,他忘却我。
这便是杜容兮此时的心愿。
而孟桓,一挥笔,只写下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两人将花灯放入前面的小河里,夜空上绽放出炫丽的焰火,璀璨多彩。
“这样的日子真好!”杜容兮幸福的感慨,依偎在孟桓的怀中。
孟桓拥着她,许久后,提醒了她一句:“娘子,这夜里还是有几分寒意,可要早些回去啊。”
“不想回……”杜容兮虽有些不尽兴的道,却还是随着孟桓回了宅子。
回去之后,一会儿喜宝他们也都回来了。
*
孟旭一路赶回京城,进了宫里。
孟桓虽与他说了在宫中留了一道传位旨意,可却没说那道旨意放在了何处,他在宫里到处搜,都未搜到。
也跟陆海询问了,陆海说:“皇上出宫之前是留了道旨意,只是并未告诉老奴那旨意放在了何处。”
陆海是先皇跟前的老人,虽说如今是跟在孟桓身边的,但孟旭轻易不会动他。
宫中侍卫、禁军大肆收捕,本是威严庄重的皇宫顿时被闹得鸡飞狗跳,宫女太监被杀了许多。孟旭将德章宫、文渊阁、还有后宫都搜了数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仍是没有找到孟桓留下的旨意。
这宫里,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搜,是凤鸣宫。
孟旭不许宫人去扰乱凤鸣宫里的一切。
孟旭走在长廊上,周围的宫人戚戚危危,不敢与他靠近。
他去凤鸣宫,凤鸣宫的宫人跪了一地,全都埋着头。
“都起来吧。”孟旭道,看看这殿内的景象,虽然杜容兮离开已有多日,凤鸣宫里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一丝不苟的,连着凤鸣宫里的宫人都不似外面的宫人那般慌张。
“皇上留了话,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任何人都不得来凤鸣宫里来。”一个宫女恭敬道。
孟桓只四处看看,问道:“皇上离宫之前,可曾有交什么东西放在凤鸣宫里?”
“皇上出宫前并未来过凤鸣宫,也未交什么东西到凤鸣宫,旭王爷不必将心思放在凤鸣宫。您若不信,就请搜吧。”
宫人伸手示意请孟桓进殿内去搜。
孟旭站那儿没动,道:“凤鸣宫,本王就不搜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宫里如今鸡飞狗跳,后宫嫔妃也大多逃出了宫。孟旭在宫里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找到那份圣旨,对于那份圣旨,慢慢也不重要了。
反正现在京城皇宫都在他的掌控下,孟桓也离开了宫里,只要他想当皇帝,拟一道假圣旨就可以了。
只是,孟桓故意用一份传位圣旨来吊着他,而且如此容易就放弃挣扎,他总觉得,孟桓还有后招。
他虽在京城里,但是孟桓和杜容兮在咸安发生的所有事。他都一清二楚。
不管怎样,孟桓如今还是天子,要等孟桓给杜容兮换血之后,他再登上那至尊之位。
春寒退去后,咸安下了好几场大雨。
杜容兮的身体变得不太好,总是头晕犯困,东西也吃不下什么。一开始只以为是孕期正常反应,杜容兮没怎么在意,也让孟桓不必太过担心。
“还是要请大夫来看看。”孟桓担忧道,吩咐了锦秋去请个大夫来。
沈时宜这几日不在咸安,锦秋去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给杜容兮诊脉,大夫看过后,也说无事,杜容兮那只是正常孕期反应,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
如此,孟桓和杜容兮都放了心。
晌午的时候,杜容兮突然晕了过去,幸好孟桓在她身边,伸手接住了她,孟桓担心的叫她:“容兮?”
杜容兮没有半点反应。
孟桓仔细看着她,才发现她的发髻里竟然隐藏一缕白发,眼角也隐隐可见细微的皱纹。
孟桓的心,骤然落空,满是恐惧。
抱了孟桓就往外跑,往沈时宜的药庐跑去,锦秋紧跟其后,追着他道:“沈神医不在药庐,还得好几日才能回来!”
“你让翠柳立即去找沈时宜回来!”
到了沈时宜的药庐,沈时宜虽不在,但是他的几个徒弟都在,见孟桓抱了杜容兮来,忙都凑过来给杜容兮诊脉,忙了一圈后,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其中一个弟子从药柜里拿了一个瓷瓶来递给孟桓,道:“师父给皇后娘娘配了个药,可在皇后娘娘突然毒发的时候用。”
杜容兮如今这般模样,很明显是毒发了。
孟桓赶紧倒了一粒药丸出来给杜容兮服下。
一会儿后,杜容兮就倏然醒来。
她虽然醒了,可身体却突然变得极为虚弱,张了张嘴,像是在说话,却没半点声音。孟桓低头附耳贴着她,才听得她细微的声音:“我一定要……生下孩子……”
她这肚子差不多五个月了。她怀孕后,沈时宜就同她说过,月份越大,他的那些药对毒蛊的压制就会越小,而且,那些药对胎儿的伤害就会更大。
原先预定的是,七个月孩子就可以催生下来,但孩子生下来后,她极有可能会油尽灯枯。
可现今才五个月,她还不能死。
孟桓眼中已经闪满泪光,他忍着极大的悲伤,道:“我已经让翠柳去找沈时宜回来了,你放心,他回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杜容兮点头,细弱蚊蝇的声音说:“我很累了,想睡会儿。”
孟桓努力挤出不难过的模样,点头。柔声道:“你放心睡着,我守着你。”
却在杜容兮刚闭上眼睛,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杜容兮的脸上。
杜容兮没有半点反应,安静的睡着。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孟桓一直守着她,也看着她从一缕白发,渐渐的,满头青丝一半成了白发,还有她的眼角有了很深皱纹。
那双手,也不似以往那般光滑柔软,有了几分粗糙。
孟桓让人将屋子里的铜镜、能反光映物的东西都撤了出去。他不敢表露出半点难过的神色来,怕不知何时杜容兮就醒了,看到他难过的模样,多心多虑。
半夜里的时候,翠柳才带着沈时宜匆忙的赶了回来。
沈时宜一看杜容兮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立即来给她诊脉:“脉象很弱,就算是现在吃抑制毒蛊的药丸,孩子会变成死胎,孩子成了死胎,她也活不了。若不吃药,她这模样撑不了几日了。”
想要让杜容兮活着。只有给她换血。
原本按照沈时宜的调养,杜容兮的身体不会出这么大的状况,可她前些日子在边关,带着将士打仗,又被抓了,来回路途奔波,这才将身体的底子破坏了。
“沈神医,别犹豫了,给我和容兮换血吧。”
孟桓随着沈时宜进了药房,此地就他们二人,沈时宜一边拉开药柜找药,一边道:“换血之事。如今还没有做到万全,万一失败,你们二人都会死!”
“若再不换血,容兮和孩子就要死了,换血,至少还有活的几率。”孟桓道,又与沈时宜说:“如今,我这个天子也算不得是天子了。我只是容兮的丈夫,只想要妻子和孩子平安活着。”
沈时宜凝眉思虑了许久,长叹了口气,很是犹豫,再次说:“眼下真不是最好的时机。一旦出了岔子,所有的计划就全都没用了。”
“沈神医,不必犹豫了,我意已决。”孟桓坚定的道。
第二日的时候,杜容兮醒了,沈时宜给她吃了颗药丸,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许多,虽没有力气下床榻走动,却也能坐起来,说许久的话。
换血得杜容兮清醒着才能行,所以,得让杜容兮同意这个法子。
杜容兮靠在孟桓的肩膀上。静静的,什么话都没说,却像是懂得孟桓的心,偶尔笑一笑。
“容兮,你现在已经不能继续吃药丸了,你身体受不住,孩子也受不住。你安静的听我说些话可好?”孟桓的声音很轻很轻,杜容兮却听得很清楚。
她默默的点了下头。
孟桓继续道:“眼下的状况,不是你和孩子死,就是我死了。我身上没了天下的担子,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干系。我晓得你断然不会让我替你去死。可你想想孩子,若我给你换了血。你和孩子还能活。孩子是我们俩相爱的结晶,是我们的延续……
你死了,我不会独活,我死了,你也不会独活。那我们就各退一步,我们俩死,让孩子活,可好?
还有啊,若不换血,沈神医说你活不过五六日,可我们俩换了血后,我还能吃那药丸,还有五颗药丸呢,我们还能在一起五个月,我也能看到孩子出世……你说,这样可好?”
话说完,孟桓眼眶早已通红,泪流满面。
杜容兮很安静,很乖巧,点头说:“好。”
竟然没有半点的反对。
随后,她就疲惫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滑落过脸颊。
这是她嫁给孟桓的第六个年头,他们相识的第九个年头,那些日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白头偕老走不到了,那这样的结局也好。
至少,他们会有孩子,还有五个月。
第二日,沈时宜准备好了一切,给杜容兮和孟桓换了血。
*
已有三日,孟桓还未醒来。
换血之后,第二日杜容兮就已经醒了,虽然她仍有些疲惫,但身体确实舒服了许多。她醒来后,就日夜在床榻前照孟桓。
“都已经三天了,他怎么还不醒?”杜容兮忧心向沈时宜问,这几日来,孟桓的脸色还越来差。
沈时宜面有晦色,结巴道:“换血本来就有风险,他眼下还能有一口气已然不错,你还是节哀,莫过于伤心了。”
“就没有法子让皇上醒来吗?”杜容兮始终不信孟桓会一直这样睡着。
沈时宜叹了声气,摇着头:“我眼下还在找,兴许有,兴许没有。”
“一定会有的,沈神医医术精绝,我相信你一定有法子的!”
沈时宜叹声走了,一头栽在药房里几日没出来,杜容兮这几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孟桓,怕他会渴,拿着棉条沾着水给他润唇,一做,便是半个时辰。
怕他饿着,会舀着稀粥,一点点的喂给他吃下。极不好喂,多了怕他呛着,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喂,喂上大半个时辰,都喂不了一小碗的稀粥。
原本说好了,换了血后。他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可他怎么就一直睡着不醒了呢?
若不是孩子让杜容兮撑着,她早就在孟桓的床榻前哭成了泪人。
这日,沈时宜高兴的从药房里跑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典籍,与杜容兮道:“我找到了!这医书里记载有一种药丸,或许能让皇上醒来,再加上我研制了这么久的药方,说不定还能解了皇上身上的毒蛊!”
“什么药?”杜容兮一扫多日的愁虑,脸上满是喜色。
“需海底珍珠、天山雪莲、千年人参、深山灵芝、铁皮石斛等药材磨成粉末后与无根水糅合成丸子。再配以我已经研制出控制毒蛊的方子,服下几日后,有很大的可能会解了毒蛊。”
沈时宜说得很是信心。
“只是这几味药太难寻得,我遍行天下,手上虽有雪莲人参等药材,却不是最好的。”沈时宜面露为难之色。
杜容兮却神色冷静,道:“这些药,在一个地方一定有,皇宫。”
“眼下这状况,京城怕是早就乱了,我们如何回得皇宫里去?”沈时宜面色仍未有半点轻松,莫说是皇宫,孟桓一出咸安,怕就会被人抓了。
“虽说我近来不闻窗外之事,可也还是能够察觉到身边有眼睛盯着。天下都入了他的手里,却独留咸安这一处地方给我们容身,他为何不登基称帝?不过就是在等着孟桓与我换血罢了。很快,他就会派人来接我们回京。”杜容兮笑着道,她心里一直都很明白,孟旭不会放过她和孟桓。
先前在咸安的那一段日子,是从老天那儿偷来的。
这场权势大争,他们还是要回到宫里,继续与孟旭殊死搏斗。
*
与杜容兮所料的丝毫不差,傍晚时分,孟旭派来接杜容兮回宫的人就到了。
来人也是熟人,原先孟旭身边的谋士,曲东潭。
他可是个厉害人物,跟在孟旭身边差不多得有十年了吧。当年,孟旭就是在他的扶持之下,在一众皇子里的表现出色,独得先皇喜欢,群臣拥戴。
“皇后娘娘,宫中大乱,在下奉旭王爷之命,请皇后娘娘回宫主持大局。”曲东潭对杜容兮恭敬的行了个礼,轻蔑的撇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孟桓一眼。
“本宫回宫,皇上自然也该回宫,曲先生可有异议?”杜容兮冷声问他,仔细观曲东潭的神色变化。
“皇上自然该回宫。”曲东潭不卑不亢的道。
随后,他就吩咐了人,安排孟桓和杜容兮回宫里去。
拾掇拾掇后,从咸安回到宫里,花了约莫三日的功夫。
刚回到凤鸣宫里,孟旭就高兴的来了凤鸣宫里见杜容兮,见她好生生的模样,激动的疾步而来要去握着杜容兮的手。杜容兮退开了一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如今你回来了,看着你好了,我当真高兴得很!你看这凤鸣宫里的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你回来。”
杜容兮离开皇宫差不多四个月了,这些宫人见着她,自然激动高兴。热泪盈眶。
“我需要药材,我要救皇上,他必须得活着。”杜容兮开门见山道,神色笃定。
“好,我都应你。”孟旭爽快应下来,丝毫不关心孟旭的死活,只与杜容兮道:“你爹、你大哥还有向将军,如今都在京中杜家,你一路赶回来,舟车劳顿,先歇一日,明儿一早,我就带你去见他们可好?”
杜容兮点了头,便就去梳洗歇息了。
如今这满天下都是孟旭的势力所在,人在屋檐下,为了救孟桓和家人,她不得不先低头,不与孟旭起冲突。
第二日早上,杜容兮去了德章宫里看孟桓,偌大的德章宫内,没有几个宫人,孟桓躺在床榻上昏迷着,陆海一直在旁伺候,其外就只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虽说德章宫里人少。但至少孟旭没有苛待孟桓,还留了陆海在此。
“娘娘,沈神医已经在宫里拿到了药,开始研制解药了,皇上这儿,有老奴照顾着,您不必担心。”陆海躬身道。
如此,杜容兮也就放了心。
出了德章宫,孟旭已经在外面等着。
杜容兮下了台阶,走到孟旭跟前,低声道:“走吧,回杜府。”随后。就上了凤辇。
长如水龙的宫人抬着凤辇,缓缓平稳的从宫里出发,杜容兮穿着一身华贵的凤袍,坐在凤辇上,在这宫里仍如从前一般,风华无双,像凤凰一样骄傲高贵。
可她,神色苍凉,宫里还是一样的宫里,可人却变了。
京城杜府。
此时的杜府没了往日的荣光,外面被一群禁军围着。进了府里后,原先的护院也都不见了。杜澄、杜容昊、向云昭在前院迎了杜容兮。一见到他们,杜容兮激动的红了眼眶,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敛了情绪后,冷淡的同身边的孟旭道:“我想与父亲和大哥说会儿话,旭王爷不必盯着吧?”
孟旭点了头,道:“傍晚前我来接你回宫。”
说完,转身就出了杜府。
杜容兮随着杜澄进了前厅里,她才注意道杜容昊的手臂弓着,有些异样,忧心问了句:“大哥的手臂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无碍。”杜容昊道。只担心问杜容兮:“眼下皇上的状况如何了?”
“孟旭没有为难皇上,眼下沈时宜在宫中给皇上调制解药,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杜容兮如实回道。
杜澄沉着脸色,思索了许久,才与杜容兮叮嘱了一句:“容兮,你是你宁折不弯的性子。接下来,你要改变你的性子,哪怕在宫里如何受屈辱,都得忍着,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的性命和皇上的性命。你可知道?”
杜容兮点头应下,认真听父亲的教诲。
孟旭此时不为难孟桓,等他登上那个至尊之位后。一定不会容孟桓活着。
她心中分得清大义和小我,如何,她一定都要保全孟桓和杜家:“爹爹放心,只要能够护住皇上,受些辱,又算得了什么。”
杜容兮自然猜得到,会是什么样的受辱。孟旭要的是天下和她。
杜澄沉思许久后,终是开口与杜容兮坦白了一事:“只要皇上能够平安醒来,我们仍旧能够翻盘,孟旭有现今明朗局势,是皇上在下一盘大棋。”
怕府中有耳目,杜澄没有同杜容兮细说。但杜容兮素来聪明,想来她能够猜到一二。
一直沉默不语的向云昭,等着杜澄和杜容兮说完话后,他才担心询问了句:“若兮姑娘现今到何处了?”
这才,杜容兮才想起杜若兮的事来,与他道:“若兮去了边关,她是往西宁方向去的,我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如今大战已停,她不会有事。”
“可否给我个具体位置,如今我在京城里也闲赋无事,我想去寻她。”向云昭道,脸上满是担心之色。
毕竟外面兵荒马乱,杜若兮一个弱女子,虽说有人保护着,但万一有个好歹呢?
杜容兮略想:“也好,她本来就是要寻你的。”
杜容兮将暗中保护杜若兮的人发回的信件都交给了向云昭,让向云昭同他们联系。
向云昭收拾了东西,当即就离开去找杜若兮。
杜容兮送他到城门,与他说了句话:“你寻到若兮后,若京中情势未定下来,你们就不必回京了,随意找处地方住下来,成亲好好过日子。”
向云昭朝杜容兮拱了拱手,一句“告辞”就骑马疾驰去寻杜若兮了。
傍晚时分到了,孟旭看着站在城门口的杜容兮许久,看她的身影被余光拉得很长。
半晌,他走过去,低声温和与她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再次坐上凤辇,风光绰约的回了宫里。
刚回到宫中,就有个小太监跌撞匆忙跑来禀话:“皇上……皇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