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个非常残酷的行业里被训练了3年多,每天都面临着生存的压力,很多事情想得比别人多一点。可以说,我们是这个行业里犯错误最多的人,无论是经验还是教训,都是宝贵的财富,希望对同行能有益处。
现在回过头看,瀛海威不幸生得太早。从美国的网络产业发展历史看,网络服务供应商是信息产业高度细分的产物。它的电信基础设施是开放的,网络服务供应商没有必要自己去“盖房子”(搞基础设施建设),也不用自己去生产信息内容,只要去组织“货源”就可以了。而在中国,几乎每家网络服务供应商都要投入巨资去铺线路或租线路,还要自己投入力量开发相应的软件……如果一家企业什么都要靠自己去做,就更像一间作坊,而在作坊里是不可能形成产业的,更谈不上信息产业。
我国的信息服务业几乎与国外同步,然而缺乏必要的生态环境,使网络服务供应商更多的精力不是放在内部经营上,而是去呼吁电信政策、呼吁法制建设、呼吁资本市场等。中国的企业家很累,不但要管企业内部的事情,还要不断地去影响环境。
除了外部的原因,我认为自己在企业的资源组合、资本结构、价值链设计等3个问题上有失误。
1. 我们没有掌握相关资源。现在我们认识到,从事这个行业必须掌握某些资源,而瀛海威是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情况下凭空建起来的。为此,我们付出了许多心血和巨大的代价。现在“活”得比较舒服的网络服务供应商都是立足于原有行业的基础上,向网络业伸出触角。
2. 我们这种企业依赖银行贷款是死路一条。因为整个行业还远未成熟,收入的增长是缓慢的,需要资金的长期支持和培养,但结果却发现全年的收入总额还不够付银行利息,怎么可能活下去呢?
在美国,网络服务是典型的风险资金支持的产物,要是靠自己进行原始积累,永远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但中国没有风险投资机制。从长远来看,瀛海威根本不会缺钱,但瀛海威眼下就是缺钱,于是只能引入风险资本。当我们被金钱资本绝对控股后,就注定了我今天“去职”的命运。
3. 我对企业价值链的设计有误。对这个行业的成熟期估计得过于乐观了,对环境的残酷性估计不足。结果是,这家公司商业模型的设计和营业收入价值,都来自唯一的远期目标,即投资的回报期过长。当你在服务上的收入需要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覆盖盈亏成本的时候,中短期的收入能否弥补?而当我们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已经无力扭转了,我们调整不动了。
首先,整个资源结构成型了,成本是刚性的,很难取消;第二,财务结构成型了,5000万元以上的银行贷款,需要支付的利息摆在那儿;第三,当重新设计价值链时,没有任何资金可以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