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地形与赣北一样,以山地和湖沼为主,加上第九战区逢会战必彻底破坏公路,使得机械化和摩托化兵种基本失去用武之地,能够让日军提高运动速度的,只剩下骑兵。
此次湘北之战,日军骑兵充分发挥出其突袭作用。在与中方第九战区所属的第十军作战时,日军第十一军的骑兵联队曾取道崎岖小径,对中方第十军预备第十师最靠前的一个营发起夜袭。该营官兵正在营舍内鼾睡,日军骑兵就纵马突入,以乱刀砍杀,一夜之间就砍死砍伤了两三百人,使得预备第十师乱作一团。
除了突袭前线部队外,骑兵还专捡中方的指挥机构打。一军调度,全靠指挥,指挥机构一旦遭到突袭,通讯被破坏,指挥意图就无法下达,部队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往往遇到敌情也无心应战,只能一味后退。
偷袭黄花镇的正是大队日军骑兵。当时王耀武正与战区长官部派去联络的中将高参沈九成商量撤退事宜,对骑兵飞速杀到毫无提防。军直属部队当即被冲散,眼见日军逼近,王耀武急忙与沈九成一起钻进大路边的树林里。
王耀武的卫士排舍命进行掩护,卫士排排长被日军骑兵用军刀劈死,而王耀武自己也只差几步,因天黑才侥幸脱险,整个过程惊险之至。
当晚天阴无月,一片黑暗,对突围者来说有利有弊,其中最大的不利之处就是不辨方向,不知道应该寻哪条正确路径往后撤。五十一师师部被冲散后,李天霞及其幕僚们被迫各自突围。李天霞身边有卫士,情况相对好些,一般的参谋就只能自己凭运气了。师参谋处参谋黄幼衡一个人握着手枪,背着公文包,爬上了一座长满灌木林的山头,山下村子里不断传来日军讲话、吃饭和问口令的声音,但他又不敢随便下山。
一直等到天亮日出,能够看清南面的方向,黄幼衡这才动身出发。走了十多里路,他在一户农家吃了点东西,将公文包连文件带包全烧掉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摆脱危险,只有这样,才能防止重要文件落入日军之手。
果然,在接近浏阳河时,黄幼衡又遇到了日军,他想爬山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名日本兵紧随其后,用刺刀连刺两次都未刺中,黄幼衡跳下陡坡,接着跑到浏阳河边,不顾一切地跳入河中向南游去。
日军在岸上连开数枪,黄幼衡急忙潜入水中,日军以为他中弹沉了下去,便没有再打。
黄幼衡爬上南岸后,经历千辛万苦才到达浏阳城北。副师长周志道已经在收容部队,师长李天霞也到了浏阳河南岸,正在布置防线,掩护全军收容。
在这次全军溃退中,五十一师的情况还算不错,大部分团、营、连长在混乱中都掌握着一支或几支部队,而且都把部队带了回来。其中保存最完整的是炮兵营,副营长刘炳均返回找寻各连,并以猛烈炮火向追击敌人射击。敌人在不明虚实的情况下,没有紧咬追赶,从而使得炮兵营安全返回,未受丝毫损失。战后王耀武到五十一师讲话,当众表扬刘炳均在强敌面前能够处变不惊,机智勇敢,特晋升他为五十八师炮兵营中校营长。
三个师里面,损失最大的是五十七师、五十八师。五十七师伤亡了百分四十,五十八师受创更重,仅军官就阵亡八十五人,负伤和失踪一百四十八人,总的伤亡率接近参战官兵的一半。
折戟春华山是七十四军战史上为数很少的几次败仗之一。尽管兵败退却,但他们仍展示了铁军本色,不仅消灭了相当数量的日军,而且正因为他们的有效牵制,给阿南留下了身后的一个最大隐患——平江。
9月28日,日军占领长沙,9月29日又攻占了株洲,10月1日,阿南认为已达到目的,下令沿当初的进攻道路北撤。这时杨森便指挥第二十军等部从平江杀出,实施侧击、尾击、阻击,使日军遭受不小伤亡,并缴获大量马匹、枪支和弹药,这也是此次湘北会战最后被宣传为“湘北第二次大捷”的主要原因。事后日军第十一军参谋长木下勇在自己的日记中如此记述:“阿南军司令官认为不占领平江是本军的一大失策。”
在日军撤退的过程中,中方第九战区实施了全线追击,七十四军也在其列,但这样俟日军过尽,再随之“收复”失地的所谓追击,对一支从不用靠投机取巧来获取荣誉和战功的英雄部队来说,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当王耀武接到命令,部署追击时,他却不知道五十八师师长廖龄奇现在哪里,五十八师也因此没有与五十一师、五十七师一起进行追击。
廖龄奇并不是在战斗中失踪的,也就是说阵亡和被俘的可能性不大,倒是很有可能逃到后方去。这种事情在抗战中并不鲜见,可是发生在七十四军身上,却简直不可想象,王耀武急忙电请长官部调查,调查结果令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