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贝拉米进退维谷。可能有第十一个目击者吗?如果有的话,那为什么其他的目击者在此之前从未提到过她呢?卖汽车票的那位售票员告诉他只有7名乘客。罗伯特确信那位匈牙利游艺团的领班一定是搞错了。可他受过极其严格的训导。布西菲克特的话必须核实。可怎么核实呢?罗伯特考虑了一会几。汉斯·贝克曼,那位汽车驾驶员会知道的。
他给阳光旅游公司打了个电话。办公室已经关门。卡珀尔的电话簿上又没列汉斯·贝克曼的号码。我得回瑞士去了解此事,罗伯特思忖道,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罗伯特到达苏黎世时,夜已经很深了。空气清冽,天上挂着一轮皓月。罗伯特租了辆小车,沿着现已熟悉的道路驱车前往小村卡珀尔。他开过了那座教堂,把车停在汉斯·贝克曼家前面。他相信自己此行又是白跑一趟。房子里一片漆黑。罗伯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又敲了敲。夜晚寒气袭人,他冷得发抖。
汉斯太太终于打开了门。她穿着件褪色的法兰绒睡袍。“有事吗?”
“汉斯太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给汉斯写文章的记者。真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可我必须同您的丈夫谈谈。”
对方缄默不言。“汉斯太太?”
“汉斯死了。”
罗伯特吃了一惊。“什么?”
“我丈夫死了。”
“对——对不起。怎么回事?”
“他的车翻下了山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愚蠢的警察说事故的发生是因为他吸毒过多。”
“吸毒?”溃疡。甚至医生都不给我用麻醉药。我对所有的麻醉剂都过敏。
“警方说这是次事故?”
“是的。”
“他们有没有验尸?”
“验了。他们发现了毒品。这很荒唐。”
他没有回答。“我十分抱歉,汉斯太太。我——”
门关上了。罗伯特独自一人站在寒冷的夜色之中。
一个目击者死了。不——是两个。莱斯利·马瑟谢德死于一次火灾。罗伯特站在那儿,想了好长时间。两个目击者死了。在“农场”时教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今天我还要讲一点。偶然巧合从来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工作中它往往会带来危险。如果你一次又一次地碰到同一个人,或者在行动中总是发现同一辆汽车,那你就得隐蔽起来。你也许已经遇到麻烦了。”
“也许已经遇到麻烦了。”罗伯特被一连串复杂的情绪波动攫住了。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巧合,可……我得查一查这些神秘的乘客。
※※※
他的第一个电话打到加拿大的斯密斯堡。一个心神不宁的女人声音接的电话。“喂?”
“请找威廉·曼。”
那声音呜咽地说道,“对不起。我丈夫他——他已经离开我们了。”
“我不明白。”
“他自杀了。”
自杀?那个倔强固执的银行家会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伯特思忖道。他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可……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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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找施米特教授。”
“教授死于实验室的爆炸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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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同丹·韦恩说话。”
“可怜的家伙,他的赛马把他踢死了,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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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找拉斯洛·布西菲克特。”
“游艺团已经关门。拉斯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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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找弗里茨·曼德尔。”
“弗里茨死于一次奇怪的事故。”警钟开始鸣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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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奥尔加·罗曼柴克萝。”
“可怜的姑娘。她这么年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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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电话来核实一下帕特里尼神父的情况。”
“可怜的神父已在睡梦中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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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每一个目击者都死了。而他是发现他们并查明其身份的人。为什么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因为那帮歹徒是在等他离境之后才下毒手的。他只向希利亚德上将一个人报告情况。“我们不能把任何其他人卷入此事之中……我要你每天向我报告进展情况。”
他们利用他来查找目击者。这一切的幕后是什么呢?奥托·施米特在德国被杀害,汉斯·贝克曼和弗里茨·曼德尔在瑞士,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在俄罗斯,丹·韦恩和凯文·帕克在美国,威廉·曼在加拿大,莱斯利·马瑟谢德在英国,帕特里尼神父在意大利,还有拉斯洛·布西菲克特在匈牙利。这意味着六七个国家的安全机关参与了这次历史上最大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某位身居高位的人曾要求所有目击坠毁的人全部处死。但此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一个跨国的阴谋,而我已卷入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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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点:隐蔽起来。要罗伯特相信他们也要杀他是很难的。他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在确信他们不会加害于他之前,他不能冒这个险。首先要做的事是弄一张假护照。这意味着要找罗马的里柯。
罗伯特搭乘下一班飞机离开匈牙利,发觉自己困得要命。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疲乏。过去紧张的15天,加上时差的不适应,已使他精疲力竭。
他降落在达·芬奇机场。当他走进机场大楼时,第一眼就看见了苏珊。他吃惊地停下脚步。她背朝着他,罗伯特一时觉得自己弄错了人。接着,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谢谢。我有车接。”
罗伯特走到她身边。“苏珊——”
她转过身来,吃了一惊。“罗伯特!多——多巧呀!真让人又惊又喜。”
“我还以为你在直布罗陀。”罗伯特说道。
她不安地笑了笑。“是的,我们正要到那儿去。蒙蒂在这里有些生意上的事要照应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你在罗马干什么?”
逃命呗。“有件工作要扫扫尾”。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干了,亲爱的。从今往后我们就呆在一起,再不会有任何事情把我们分开。离开蒙蒂,回到我身边来吧。但他怎么也说不出这些话来。他折磨她已经够多的了。她的新的生活十分幸福美满。别惹麻烦了,罗伯特想。
她正注视着他。“看上去你很疲倦。”
他笑了笑。“我一直在东奔西忙。”
他们各自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那种魔力还在,那种燃烧的欲望,往昔的记亿,欢笑和渴望依然如旧。
苏珊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罗伯特,哦,罗伯特,我希望我们——”
“苏珊——”
此时,一个身穿司机制服的结实的男人走到苏珊面前。“车准备好了,班克斯太太。”梦幻也随之被打破了。
“谢谢。”苏珊转向罗伯特。“很抱歉,我现在得走了。你要小心。”
“一定。”他目送着她离去。他有多少话要对她倾诉呀。有些时候生活真会捉弄人。与苏珊重逢真是太好了,可什么事情使他烦躁不安呢?当然是巧合!又一个巧合。
他跳上一辆出租车,朝海瑟尔饭店驶去。
※※※
“欢迎您回来,中校。”
“谢谢。”
“我让服务员把您的行李拿上去。”
“等一等。”罗伯特看了看手表。上午10点。他真想上楼去睡一会儿,可他得先把护照的事弄好。
“我不马上去我的房间,”罗伯特说道,“如果你们能把行李送上去,我将十分感谢。”
“没问题,中校。”
就在罗伯特要转身离开时,电梯的门开了,一群圣地兄弟会会员笑着吵着涌了出来。很明显他们喝了几杯。他们中一个结实的红脸男人朝罗伯特挥着手。
“嗨,朋友……玩得痛快吗?”
“好极了,”罗伯特说道,“简直没话说。”
罗伯特穿过门厅,来到外面的出租车停车处。在上车的时候,他注意到一辆不显眼的欧佩尔牌车停在街对面。那车太普通了,因此停在一群豪华轿车中间反倒格外显眼。
“蒙蒂·格拉帕大街。”罗伯特对出租车司机说道。途中罗伯特透过后窗看去。那辆欧佩尔牌车不见了。我有点神经过敏了,罗伯特想。到了蒙蒂·格拉帕大街后,罗伯特在拐弯处下了车。在付钱给司机的时候,罗伯特从眼角瞥见那辆欧佩尔牌车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可他敢发誓它并没有跟着他。付完钱,他离开出租车,悠闲地漫步起来,不时停下来朝商店的橱窗里看看。从橱窗玻璃的反光中,他看到那辆欧佩尔牌车慢慢地跟着他。罗伯特走到拐弯处时,发现这是条单行道,便迎着车水马龙般的车辆走上了这条街。那辆欧佩尔牌车在街角犹豫了片刻,然后迅速开走,到街的另一头去截罗伯特了。罗伯特掉过头来,重又走到蒙蒂·格拉帕大街。欧佩尔牌车早已踪影全无。
罗伯特叫了一辆出租。“蒙蒂赛里大街。”
※※※
那幢古老的建筑极为普通,是昔日荣耀岁月的遗迹。罗伯特以前执行任务时曾多次参观过这里。他下了三级台阶,来到地下室,伸手敲了敲门。一只眼睛出现在窥视孔里,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罗伯特!你好吗,我的朋友?”
说话的是一个60来岁的肥胖男人,他一脸未刮的白胡茬,眉毛浓密,黄牙,下巴有好几圈肥肉。他随手关了门,上了锁。
“我很好,里柯。”
里柯没有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他以前曾吹嘘过,“一个字就够了,就像嘉宝。”“今天我能帮你什么忙,我的朋友?”
“我正在办一个案子,”罗伯特说道,“非常紧急。你能为我弄张护照吗?”
里柯笑了。“回答不是很明显吗?”他摇摇摆摆地走到屋角的一个柜子前打开了锁。“你要哪个国家的?”他抽出一把护封颜色各异的护照,在里面翻检着。“这儿有希腊的,土耳其的,南斯拉夫的,英国的——”
“美国的。”罗伯特说道。
里柯抽出一张蓝色护封的护照。“在这儿。你觉得阿瑟·巴特菲尔德这个名字怎么样?”
“太好了。”
“你站到那边的墙前面,我来给你拍个照。”
罗伯特走到墙前。里柯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立时成像照相机。一分钟后,罗佰特便看着自己的照片了。
“我没笑嘛。”罗伯特说。
里柯看着他,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什么?”
“我没笑。重拍一张。”
里柯耸了耸肩,“没问题,随你的便。”
拍第二张照片时,罗伯特笑了笑。他看着照片说,“这下好多了。”又漫不经心地把第一张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
“现在得用高技术了。”里柯宣布道。罗伯特看着里柯走到一张工作凳前,凳上有一台压薄机。他把照片放到护照里面。
罗伯特走到一张放满钢笔,墨水和其他用具的桌边,偷偷拿了一把刀片和一小瓶胶水装进口袋。
里柯正审视着自己的杰作。“不赖,”他说道,又把护照递给罗伯特。“这要花5000美元。”
“值这个数。”罗伯特一边抽出10张500美元的票子,一边说道,想让他放心。
“同你们这些人做生意是件愉快的事。你了解我对你的感觉。”
对他的感觉,罗伯特知道得一清二楚。里柯是一个为六七个国家的政府工作的高级工匠——但对哪一个他都不忠215诚。他把护照装进外衣口袋里。
“祝你走运,巴特菲尔德先生。”里柯笑了笑一下。
“谢谢。”
罗伯特走出门去。门刚关上,里柯便伸手去抓电话。情报对于某些人来说总是值钱的。
罗伯特出门沿街走了20码远,便从口袋里掏出护照,扔到了垃圾箱里。放金属碎箔。这是他当飞行员时放假目标对付敌人导弹的方法。让他们去找阿瑟·巴特菲尔德吧。
※※※
那辆灰色的欧佩尔牌车正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等着。这不可能!罗伯特确信那辆车是唯一的一条尾巴,那辆车并没有一直跟着他,却总能找到他。他们一定有跟踪他行踪的什么方法。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使用了某种导归器,而他正随身携带着它。藏在衣服里面?不可能。他们没有这种机会。他整理行装时,道蒂上尉在场,可他不会知道他要带什么衣服。罗伯特在脑子里迅速清点了一下自己所带的东西——现金,钥匙,钱包,手帕,信用卡。是信用卡!“我想我不需要这个,将军。”“拿上吧。任何时候都要随身带着。”
这个鬼鬼祟祟的杂种。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就能找到他。
那辆灰色欧佩尔牌车又不见了。罗伯特拿出信用卡仔细检查着。它比一般的信用卡要稍微厚一些。他捏了捏,能感觉到里面有夹层。他们也许能遥感这张信用卡。好吧,罗伯特想,让这帮家伙忙去吧。
有几辆卡车正停在路边装卸货物。罗伯特查看了一下车的牌照。当看到一辆挂着法国牌照的红色卡车时,罗伯特环顾四周,确信没人觉察之后,便把信用卡扔到了卡车后面的车厢里。
他招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请到海瑟尔饭店”。
在饭店门厅里,罗伯特走到服务员面前。“请查一下,看今晚是否有去巴黎的班机。”
“没问题,中校。你偏爱哪家航空公司?”
“这没关系。我只要头班飞机。”
“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谢谢。”罗伯特又走到客房服务员面前。“请给我钥匙。314房间。我马上要去看一下。”
“好的,贝拉米中校。”服务员伸手从鸽笼式分类架上拿出一把钥匙和一只信封。“这儿有您一封信。”
罗伯特僵住了。信封是封好的,上面简单写着:“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他用手指摸了摸,看看里面有没有任何塑料或金属制品,又小心翼翼地把信打开。里面是张印制的一家意大利餐馆做广告的卡片。这并没有什么恶意,当然信封上写着的他的名字要除外。
“你是否还能记得谁给你的?”
“对不起,”那位服务员满脸歉意地说,“今晚我们这儿这么忙……”
这并不重要。送信的人一定会化了装的。他会顺手捡起张卡片装进信封,然后站在桌子旁边,看看信是投到哪个房间的格子里去的。他也许正在楼上罗伯特的房间里等着呢。是认清敌人面孔的时候了。
罗伯特觉得声音嘈杂起来,他转过身,看到他早些时候遇到的那帮圣地兄弟会会员正笑着唱着走进门厅。很显然他们又喝了几杯。那胆胖的男人说道:“你好,朋友,你错过了一次盛大聚会。”
罗伯特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你们喜欢聚会。”
“哦哦!”
“楼上正在举行一个真正的聚会,”罗伯特说,“酒,女人,要什么有什么。跟我来,伙计们。”
“这是美国人的气派,朋友。”那人在罗伯特的背上拍了拍。“你们听到了吗,小伙子们?我们这位朋友正在举行聚会!”
他们蜂拥着进了电梯,上到三楼。
那位圣地兄弟会会员说道:“这些意大利人确实知道怎样纵情玩乐。我猜想大概是他们发明了狂欢节吧,嗯?”
“我要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狂欢。”罗伯特保证说。
他们跟着他沿走廊来到他的房间。罗伯特把钥匙插进匙孔里,转身面对那群人。“你们都准备好大玩一场了吗?”
众人连声说是。
罗伯特转动钥匙,推开门让到一边。房内一片漆黑。他摁亮灯。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瘦高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毛瑟枪,枪栓拉了一半。那人带着一副惊愕的表情看着这群人,又迅速把枪插回夹克里。
“嗨!酒在哪儿?”一个圣地兄弟会会员问道。
罗伯特指着那陌生人说:“他有酒,快去拿吧。”
人群朝那人涌去。“酒在哪儿,朋友?”“姑娘在哪儿?”……“我们开始吧……”
瘦男人想挤过来抓罗伯特,可人群挡住了去路。他看着罗伯特逃出门去,一点办法也没有。罗伯特两级一步地下了楼。
到了楼下门厅,罗伯特正朝出口处走去,服务员喊道。“哦,贝拉米中校,我给你预订了机票。是法国航空公司去巴黎的312航班。凌晨1点起飞。”
“谢谢。”罗伯特匆忙答道。
他出了门,走上了俯瞰“西班牙台阶”的小广场。一个乘客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跳上车。“去蒙蒂·格拉帕街。”
现在他明白了。他们想要杀死他,他们会发现这没那么容易。现在他成了被追捕者而不是追捕者了,可他有一个优势。他们已把他训练好了。他对他们的手法,他们的优点和弱点了如指掌,他要利用这些知识去阻止他们。首先,他得想个办法甩掉他们的盯梢。追踪他的人一定已被教训了一番。有人会告诉他们,他是因为贩毒、谋杀或间谍罪才被追捕的。有人会警告他们。此人很危险。别抱侥幸心理,杀死他。
罗伯特对出租车司机说:“去罗马火车站。”他们正在追捕他,可还没有时间散发他的照片。到目前为此,还没人认得出他。
出租车停在吉奥瓦尼·吉奥里提大街36号。司机高声说道:“先生,火车站到了。”
“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罗伯特坐在出租车里,观察着火车站前的景象。似乎只有平日那副繁忙的样子。一切好像都很正常。出租车和高级轿车来来往往,接送着乘客。搬运工人正把行李搬来搬去。一个警察忙着命令停车禁区的汽车开走。可是罗伯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忽然间,他明白了眼前的景象出了什么问题。在车站正前方不准停车的地方,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车里没人。警察却对此视而不见。
“我改变主意了,”罗伯特对司机说,“去维尼托大街110/A号。”任何人都不会去那儿找他。
※※※
美国大使馆和领事馆坐在面朝维尼托大街的一幢红灰色建筑里。前面有一排黑色的熟铁栅栏。此刻使馆已经关门,可领馆护照科却是24小时开门以应付紧急事件。一楼的门厅里,一位海军陆战队士兵坐在一张桌子后面。
罗伯特走近时,他抬起头来。“有事吗,先生?”
“是的,”罗伯特说道,“我想打听一下重领护照的事。我的护照丢了。”
“你是美国公民吗?”
“是的。”
那位海军陆战队士兵指了指门厅尽头的一间办公室。“他们会接待你的,先生。最后一个门。”
房间里有6个人申请护照,有的在报失,有的在办理签证和护照延期手续。
“我去阿尔巴尼亚是否需要签证?我有亲戚在那儿……”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定是把它丢在米兰了……”
“他们从我的手提包中抢走了护照……”
罗伯特站在那儿听着。在意大利,偷护照是兴旺的手工业。这儿有人也许会领到新护照。队伍前面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拿到了一张美国护照。
“这是你的新护照,科恩先生。很抱歉,你遇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我想罗马的扒手太多了。”
“我一定会小心的,这护照他们再也别想偷去了。”科恩说。
“你要小心,先生。”
罗伯特看着科恩把护照放到了夹克口袋里后转身走了。罗伯特走到他前面。当一个女人从旁边经过时,罗伯特好像被推了一把似地撞到科恩身上,差点把他撞倒。
“非常抱歉。”罗伯特道歉说。他凑上前去,替科恩拉直了夹克衫。
“没关系。”科恩说。
罗伯特转身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所,口袋里装着那人的护照。他环顾四周,确信没人在场后,走进一间隔间里。他拿出从里柯那儿偷来的刀片和胶水瓶,小心翼翼地把塑料皮的顶部划开,取出科恩的照片,又把里柯给自己拍的那张照片放了进去。他用胶水把切口粘紧,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完美无缺。现在他成了亨利·科恩。5分钟后,他又来到维尼托大街上,跳上了一辆出租车。“里奥纳多·达·芬奇机场。”
罗伯特到达机场时是12点30分。他站在外面,查看有无异常情况。表面看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没有警察,也没有行迹可疑的人。罗伯特走进候机大厅,在门里面停住脚步。大厅里散布着各家航空公司的柜台。好像没人在闲荡,或者躲在柱子后面。他站在原地,细心查看着。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但不知怎的一切都似乎太正常了。
大厅那边是法国航空公司的柜台。“你将乘法国航空公司去巴黎的312航班……凌晨1点起飞。”罗伯特走过法航柜台,走到阿利塔尼亚航空公司柜台后一位穿制服的女士面前。“晚上好。”
“晚上好,先生。您有事吗,先生?”
“是的。”罗伯特说道,“您能不能呼叫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到优惠电话亭接电话?”
“当然可以。”她说着拿起麦克风。
几英尺远的地方,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正在登记几只箱子。她为超重费的事正同航空公司的服务员吵得不亦乐乎。“在美国,他们从不收我超重费!”
“对不起,夫人。但如果你想把这几只旅行包带上机,你必须付超重费。”
罗伯特走近些。他听到了扩音器里传来的服务员的声音。“请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到白色的优惠电话亭听电话。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请到白色的优惠电话亭听电话。”扩音器的声音在整个机场回荡着。
一个手提便携包的男人正从罗伯特身旁走过。“对不起。”罗伯特说。
那人转过身来。“什么事?”
“我听到我妻子在呼叫我,但是——”他指了指那女人的包——“我不能丢下我的行李不管。”他抽出一张10美元的票子递给那人。“你能不能到那边的白色电话亭去一下,告诉她我一小时以后到旅馆去接她?非常感谢。”
那人看了看手上10美元的票子。“当然可以。”
罗伯特看着他走进电话亭里拿起话筒。那人把听筒放到耳旁边说道:“喂?……喂?”
忽然间,四个身穿黑西服的高大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们围了上去,把那个倒霉鬼摁到了墙上。
“嗨!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动作快点。”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放开我!”
“别胡闹了,中校。没有用——”
“中校?你们搞错人了!我叫默文·戴维斯。是奥马哈人。”
“别玩游戏了。”
“等一下。我被利用了!你们要找的人在那儿!”他指着罗伯特刚才站的地方。
那儿根本没人。
※※※
候机大厅里,一辆机场的班车正准备离开。罗伯特混在其他乘客当中上了车。他坐在汽车后部,全神贯注地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非常希望同惠特克上将通话,以便了解事情原委,了解谁因为人们看到了他们不该看的东西就滥杀无辜?是希利亚德将军?达斯廷·桑顿?或者桑顿的岳父,那个神秘人物威拉德·斯通?他是不是也以某种方式卷入其中了?是不是国家安全局的主任爱德华·桑德森?他们是不是同谋?是不是上至总统都参与了此事?罗伯特需要答案。
汽车花了一个小时开到罗马。当车停在伊顿饭店门口时,罗伯特下了车。
我得离开这个国家,罗伯特思忖道。在罗马他只能相信一个人——意大利秘密情报局的头头弗朗斯科·塞扎上校。他将会成为罗伯特逃离意大利的渠道。
※※※
塞扎上校工作到很晚。外国安全机构之间来回穿梭的信息都跟罗伯特·贝拉米拉中校有关。塞扎上校过去曾同罗伯特一起工作过,非常喜欢他。他看着最新的一条命令,长叹了一口气。处死。他正看着,秘书走了进来。
“贝拉米中校打来电话,在一号线。”
塞扎上校两眼直盯着她。“贝拉米?他本人吗?没关系。”他一直等秘书离开房间才一把抓起话筒。
“是罗伯特吗?”
“你好,弗朗斯科。到底出什么事了?”
“告诉我,朋友,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我一直看到有关你的紧急通报。”
“说来话长,”罗倍特说,“我没有时间了。你听说什么了吗?”
“听说你已转入地下,说你已经变节,说起话来尽唱高调像只金丝雀。”
“什么?”
“我听说你同h国的人做了笔交易,而且——”
“天啊。简直荒唐透顶!”
“是吗?为什么?”
“因为一小时之后,他们就会拼命想获取更多的情报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罗伯特,这可不是开玩笑。”
“告诉我实情吧,弗朗斯科。我已经杀了10个无辜的人。我就是第11个。”
“你在哪儿?”
“在罗马。我好像插翅也难离开你们的这座该死的城市了。”
“天呀!”塞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我能帮你什么忙?”
“帮我找一所安全的房子,我们可以谈谈。我也好想想怎么离开此地。你能安排一下吗?”
“可以,但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我亲自来接你。”
罗伯特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谢你,弗朗斯科,非常感谢。”
“像你们美国人说的,你欠我一次情。你在哪儿?”
“特拉斯特维勒的利多酒吧。”
“在那儿等着,我1小时后来看你。”
“谢谢,朋友。”罗伯特放下话筒。这1个小时将是漫长的1小时。
30分钟后,两辆未挂牌照的车慢慢地停在离利多酒吧30码远的地方。每辆车上有4个人,他们都携带着自动枪。
塞扎上校从第一辆车上下来。“赶快行动。我们不想伤害其他任何人。”
其中4人一声不吭地去堵那幢建筑的后门。
罗伯特·贝拉米在街对面的房顶上看着塞扎和他的人端着枪冲进了酒吧。
好吧,你们这帮歹徒。罗伯特咬牙切齿地想,我叫你们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