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一致通过,没意见了,张作霖又找到孙烈臣,因为孙烈臣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儿女,这一大家子人不能不做好防范。他把意思跟孙烈臣一说,孙烈臣没意见,当即同意跟张作霖的家属一块儿去锦西。但孙烈臣回家一商议,却遭到反对,他爹和娘故土难离,认为这多此一举。老两口不走,他媳妇儿也不能走,还得侍奉公婆,这三个人不走,别人当然更走不了了,怎么动员也没用,后来只好决定不走了。
张作霖又找老岳父赵占元,让岳父一家子搬走。赵占元晃晃脑袋说:“老疙瘩,我看用不着吧,这还没怎么地呢,干吗心惊肉跳的。几十年来,风风雨雨,我们始终转危为安。这样吧,我都这把年纪了,就不用搬家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赵占元说不走,可赵占元的儿子铁蛋子愿意走,铁蛋子跟他媳妇儿、带着孩子,跟张作霖的家属合到一块儿,决定转移。张作霖告诉身边的人,凡是有家口的,愿意走的,他都负责安排。别人都不愿意走,但张作霖毫不动摇,事情决定之后,他便派人把田小凤、田大丫头请来,对田小凤说:“妹子,哥哥拜托你一件事,再忙你也得跑一趟。”
“行啊,哥哥,什么事?”
“我打算把我老娘他们转移到锦西小岭子去,去投靠我的堂兄张作相,因为我觉得在这儿不太保险,也许我的想法是多余的。如果没有事,再叫他们回来,妹子,你看怎么样?”
“交给我吧,这是我应尽之责啊,把老太太交给我,你是一百个放心。”
“当然了,不然的话我能请你去一趟吗?”
就这样,田小凤、田大丫头,带了二十名保险队队员,护送着张作霖的家属,铁蛋子一家,向小岭子转移。
张作霖果然有先见之明,他们人走了,还没等回来,警报便传来了。头一个就是城里占山烧锅的老东家高占山,这老头儿骑匹快马来到赵家庙,等到了保险队,连马都下不来了,张作霖连忙接出去,命人把老头儿从马上扶下来,老头儿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干爹,您怎么来了?”
“哎哟,我给你送信来了。”
“老人家,先别着急,喝口水,喘喘气再说。”
进了保险队,老头儿喝了口水。汤二虎、张是非、胡老嘎、孙烈臣,众人都来了,他们知道有大事,把高占山团团围住,就等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头儿喘了半天气,拉着张作霖的手说:“孩儿啊,快走,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莫非官府要抓我?”
“何止是抓你啊,我这么跟你说吧,奉天出动了十七个营,配合新民府的三个营,一万来人马分两路要剿平赵家庙啊,现在大部队已经开拔了,最近一两天就能到了。孩儿啊,我知道你们人不多,你们能对抗得了这么多的军队吗?人家奉天省传出话来了,不把土匪剿光,绝不收兵啊,重点就是你呀。因为人家已经调查清楚了,新民府劫法场,血洗双田洋行,兴隆甸劫银子,清河门抢马,杀死王凤亭,都是你干的呀。人家把底全摸清了,甚至你周围百八十里地,有多少绿林豪杰,有多少土匪,人家心里头都有数,而且列出个名单来,都要就地正法啊。孩子,情况紧急,快走……”
张作霖心里着急,表面上却很镇定。
“干爹,这个消息您是怎么得到的?”
“还用问吗?我妹夫就是新民府的知府增韫嘛,这不沾官亲吗?也是偶尔我到他家去串门,他正在前厅陪客人,我在后面听见只言片语,他那客人就是奉天省城来的,奉天的将军叫增祺,得知这些事之后十分恼火,命令东三省巡防处的总办张锡銮,奉命剿匪,还配合着奉天省著名的将领叫蓝天蔚,还有个大将叫张寻,这要出击的话你能架得住吗?别说旁的了,我现在还要赶回去,你们赶紧快走。”
老头儿马不停蹄,说完便回了新民。张作霖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把八道壕的,田庄台的,八角台的这些朋友们全都找在一起,向他们通报了此事,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准备。汤二虎一听,把大黑脑袋一晃:“哈哈,你看把老头儿吓得魂儿都没了,怕什么,吃咱这行饭的就不能怕死。古语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我说兄弟,挖好战壕,把弟兄们组织好了,给他来个迎头痛击,叫他有来无回,我愿意自告奋勇担任先锋官。”
张是非一听:“呸,我吐你一脸花露水,我说你闹着玩儿呢,你有脑子没,老人家说得清楚,光官军就来了二十个营,一营五百二十五个人,你算算多少人?就咱们都凑到一块儿能有几头蒜啊,从哪方面能对抗得住啊,你就收摊吧,听咱们队长的。”
孙烈臣也说:“对呀,是非说得太对了,硬碰硬恐怕是不行啊。队长,你看怎么办吧?”张作霖当机立断,“化整为零,马上分散,该埋的埋,该藏的藏,该搬走的搬走。赵家庙、虹螺岘、八道壕、八角台、田庄台,所有的人全部转移,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能远走的就远走。等将来平静了之后,大伙儿再集中。”
张作霖做出决定之后,当夜就转移了,至于转移地点,就几个人知道,有个联络地点是新立屯,在新立屯最隐秘的一家成立了保险队队部,当做临时指挥部,有什么消息就往这儿送信。
张作霖前一天晚上走的,第二天下午清军就铺天盖地开来了,前边是马队,后边是步兵,大旗迎风招展,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这一路上,老百姓可倒了霉了,这哪是军队啊?分明就是土匪,甚至还不如土匪。说起张作霖他们的保险队,那是好汉护三村,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老百姓安居乐业,有保险队在这儿保护着,队员们要抢上外地抢,作案上远处作案,起码保证本地没事。
官军就不一样了,打着剿匪的旗号,这一路上是奸淫烧杀。动不动就给你扣个帽子,通匪,或者你就是土匪,敲竹杠,你要有半点儿不服就就地处决。见房子就烧房子,见女人就抢女人,老百姓可倒了大霉了。
一场巨大的灾难,称得上空前的浩劫。他们到了赵家庙,结果扑空了,到了田庄台,扑空了,到了八角台、虹螺岘、八道壕,全都搜遍了,别说张作霖,连一个党羽都没有,按名单一对照,一个也没找到。带队的大将张锡銮急得两眼冒火,发愁回去怎么向奉天将军增祺交代。突然他脑袋里闪出个主意,可以拿老百姓顶账,抓住一些把脑袋砍掉,把这脑袋装到袋子里头,就说这是土匪,回去好充数。想到这,张锡銮嘴角露出了一丝奸笑。
增祺、蓝天蔚到达之后,找不着张作霖,于是烧了几间房子,把老百姓全都集合起来,当场训话。向他们说明了巨匪张雨亭,也即张作霖,所犯的累累罪行,有十大不赦之罪,现在土匪已经逃跑了,官府一定要把他缉拿归案,如果知道张作霖下落者,所提供消息确切的,赏白银三千两,愿意当官可以加封官职。但若通匪,包庇张作霖等一班匪徒,一经查实全家抄斩。
大布告,四面八方贴得哪儿都是,官军开始在这儿驻扎,美其名曰“剿匪”,其实上哪儿剿匪去,就是抢老百姓,什么坏事都干。这军队是三月出发的,一直闹腾了小半年,到了七月份,才开始回城,逐渐撤离了。
张作霖在新立屯天天得到新的消息,他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没有办法。一直等到军队都撤了,确实平安无事了,张作霖这才偷偷从新立屯转回赵家庙。之后,孙烈臣、胡老嘎、汤二虎、张是非、海宽、南朝、北国、田小凤、田大丫头、张景惠等众人陆续回来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那样。
房子烧坏没关系,重新再盖呗,有人就有一切,损失的东西可以再补。可张作霖他们一回到赵家庙,听到的头一个消息便如同五雷轰顶,原来张作霖的老岳父赵占元一家叫官兵给抓走了,孙烈臣的家属也一道被打囚车,装木笼,全押到奉天去了。人们这才发现张作霖有远见,怪不得把家属转移了,要听他的就没事了,这怎么办啊?孙烈臣号啕痛哭,张作霖也掉了眼泪了,心想这两家家属到了奉天免不了严刑逼供,两家合在一块儿二三十口人,人多嘴杂,万一漏个口风就麻烦了。汤二虎就主张打,对大伙说:“干脆咱们大闹奉天,劫牢反狱,把他们都救出来。”
张作霖一摆手,叹口气说:“谈何容易呀,那是省城,跟新民府怎么比?就咱们这点儿人,劫牢反狱,再加上十倍的人也做不到啊,只能听天由命了。”孙烈臣听了冲着奉天遥遥下拜,哭着说:“二老,儿不孝,不是我不救您,我实在没招了,老人家你们就担待我吧。”就这样,这事过去了。
该做买卖还得做买卖,该开创局面还得开创局面,通过这次的教训,张作霖下了决心,要扩大队伍,将来不受这种欺负。他的保险队经过扩充,挑选,现在光精锐就有五百余人,这五百名生力军都是以一顶十,张作霖的腰杆子也硬起来了,派人到锦西小岭子送信,告诉娘,家里都好,一切不必挂念,暂时先不必回来。缺钱给送钱,缺东西给送东西。而且还给张作相送去不少礼品,人家在那儿招待自己的家属,负责一切的开销,张作霖是万分感激。在此期间,张作相也给张作霖来过信,告诉他一切放心,“你的娘就是我的娘,在我这儿就跟在家是一样的,你千万不要惦念”,张作霖心里踏实多了。
这天,胡老嘎扫盘子回来了,兴冲冲地说:“队长,来了拨大买卖,你做不做?”
“什么大买卖?”
“棒极了,肥猪拱门哪。”
“说说看,什么买卖?”
“哎,在库仑的达尔罕王,你听说过吧?”
“那早就有耳闻,达尔罕王坐镇库仑,世袭铁帽子王爷,这老家伙有的是钱,每一年达尔罕王都得给太后、皇上进贡。”
“有一批贡品,现在我已查明了,他带了四样东西。光是好人参,好高丽参,就有一千棵。我说队长,你对人参有研究没?那人参不管分量轻重,主要看它的年头儿啊,据说这人参都是五百年以上的老参,都长眉毛、胡子,听说都会说话。”
一句话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哎,你们别乐,总而言之,就是宝贝,这一千棵参那是价值连城。另外,还有五千张貂皮,还有十万斤大米,哎呀,那好东西数之不尽啊,如果把这买卖做了,我们受的损失不但能捞回来,还得大拐弯,发笔横财。”
张作霖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干。”
要劫贡品,就得弄清楚路线,胡老嘎拿出一张草图:“各位,看见没?这笔贡品是从库仑出发,从库仑走清河门、周家甸、义县、建平、朝阳、凌源、承德,奔北京。我已经踩好道了,最好下手的地方就在周家甸,他的贡品非在这儿过不可。”
“好,就这么定了。”大伙兴致十分高涨。
张作霖又派孙烈臣带了几个人先去踩点,查看地势,果然周家甸是下手的好地方。张作霖从保险队当中拔了又拔,选了又选,挑出二百名弟兄,一色的骑兵,把枪全发下去了,每人还发了两颗手雷。
随后,张作霖带着几员干将亲自起身,赶奔周家甸。按胡老嘎踩点得到的消息,现在达尔罕王的贡品从库仑还没出发,三天之后可能到周家甸,大伙便把战马全隐蔽到深山的山环里,这些马经过严格的训练,平时不叫唤,叫它趴着它就趴着。大伙儿都埋伏好了,一点儿声儿也不敢发出。一旦被发现,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一切安排妥当,头两天还没事,从第三天开始倒霉了。天空中阴云密布,狂风暴雨,很多人都没遇上过这么大的雨,就好像天被捅了个窟窿,往下倒似的。这二百人就这么浇着,一个个跟水鸡似的,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入夜之后,温度突然下降,一个个冻得打下牙膛,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大伙有些受不了了。雨还是不停地下,一口气下了三天三夜,平地都成了河。弟兄们吃不下,喝不下,绝大多数都病倒了,而且病情相当严重,有六个人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上哪儿找大夫去?张作霖急得俩眼冒火,这怎么办?这怎么夺啊?张作霖正一筹莫展,孙烈臣找来了:“队长,算了吧,我看这笔买卖做不成了,弟兄们大多数都病倒了,上吐下泻,还有几个得了疟疾,这仗怎么个打法啊?我看咱撤吧?”
“不,不能撤,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六十四拜咱都拜了,就差一哆嗦了,咱能走吗?而且日期迫近,这批贡品之所以迟迟未到,就因为天气不好,不能走,不还有百十来弟兄呢吗?照样够支配的,等着吧。”
“好吧。”孙烈臣没办法了,他知道张作霖这人拧,说什么就是什么,又等了两天。
这两天的雨也没停,二百多人全病倒了,包括张作霖。他上吐下泻,咬了牙强挺着,几天就瘦得皮包骨了,他心里也有点儿动摇,盘算着莫非事情有变,怎么这贡品迟迟还不来。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胡老嘎来了,这老头儿没病,因为他在外边探听消息,经常活动,没在这儿死挨浇,不然的话,这老头儿就得没命。见着张作霖,胡老嘎一跺脚:“队长,坏了。”
“怎么?快说。”
“那贡品哪叫别人劫去了,咱在这儿白等了。”
“呀,谁劫的?”
“现在还没闹清楚呢,听说出事是在哈尔套,被一伙绺子给劫走了,四样东西一点儿都没剩啊,咱在这儿还痴老婆等傻汉子呢。”这一句话差点把张作霖气死,大伙全都被雨浇病了,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天,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张作霖心想,这绺子肯定跟我们过不去,你们懂不懂绿林的规矩,有没有个先来后到,官府不知道,你们肯定能知道消息,你们等于从我们嘴里往外掏肉,这也太不仗义了。
张作霖命令胡老嘎:“您老人家费费心,马上给我查清楚是哪伙绺子,我让他怎么吃的再怎么给我吐出来,不然的话我跟他完不了。”
“好,我这就去。”胡老嘎调查去了。张作霖没办法,只好下令收兵,可回头一看,有一半弟兄已经走不了路了,只得拿车拉着,甚至有很多人都昏迷不醒,还有的拄着棍子,强咬牙挺着走路。在路上,还有十二个弟兄死于疾病,张作霖心如刀绞一般。好不容易回到赵家庙,保险队俨然成了医院,屋里头安排不下,都在院里搭棚,院里分散不开,就得分配到住户家中去。而且这些人病情不断恶化,上吐下泻,照这样下去,这些人的性命都有危险,张作霖实在没办法,便问孙烈臣应该怎么办,孙烈臣说:“兄弟,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位老大夫叫孙家林,听说过没?”
“没有。”
“住在黑山,妙手回春啊,那是位神医啊,不知道这老先生现在还在不在世,他要活着,应该超过八十岁了,这位孙家林老先生想当年在避暑山庄给咸丰皇帝看过病,那是太医院的御医啊,咸丰皇帝殡天之后,老头儿悲伤过度,就这么辞职回籍,回到黑山了,人家家里头开了个药铺,叫显春堂。在这一带可救老了人了,但愿老爷子平安无事,只要他还活着,把他请来,治大伙儿的病万无一失,我敢说手到病除。”
张作霖听完,把家里安排了一下,便带着孙烈臣、汤二虎、张是非,四名炮手,八个人八匹马,赶奔黑山。等到了黑山,先住了店,第二天早上起来赶奔显春堂,就在这大街上,这个药铺古朴典雅庄重,门堂正中悬挂一块大匾“显春堂”,各地送的匾额数也数不清,连门前带过道里边都挂满了,什么“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起死回生”,“华佗再世”,“扁鹊遗风”,等等。
往药铺门前一看,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请老先生给医病的,因为老头儿年纪太大了,没那么多的精力,一天只能看二十个病人,看完了关门,不再营业。为此,人们半夜就在这儿排着,恐怕超过第二十名。张作霖一皱眉,怎么办呢?到里边找老先生?那样做有点儿过分,人家都排着,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我是保险队的队长,维护老百姓的安全,处处事事得起个典范作用啊,要那么一整不成胡子了吗?
张作霖就不爱听胡子这俩字,特别到了以后,张作霖当了大帅、督军、省长,谁要当着他的面一提胡子,那就是揭他的伤疤,比骂他八辈祖宗都厉害,他的自尊心就会受到伤害。实质上这是自欺欺人,你不承认是胡子,偏偏又是靠着抢夺为生,但是他确实不爱听,他也不愿意这么做。
这样他告诉汤二虎和张是非站到后边排着,可这么多人得排到什么时候?这个长队头前儿也就三个人进去了,第四个刚要进门槛,出来一个小伙计:“各位对不起,老先生身体不好,今天就停诊了啊,对不起各位,散散,散了吧。”说着就上闸板。
汤二虎晃着大黑脑袋一看,要把我们关到外边了,我们好不容易来的,那弟兄们眼巴巴等着救星呢,这可不行。汤二虎也没跟张作霖商议,大步流星到了前边,飞起来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门板正好碰到小伙计脑门子上,“咣当”碰起个大包来。这小伙儿双手捂着脑袋:“哎哟,谁他妈这么缺德,踹门干吗,好大的劲。”
汤二虎就进了院,嚷嚷道:“我说哪位是先生?给看也得看,不给看也得看。什么你岁数大了,那你关门不营业行不行?啊?”“看,你就得看到底。”张是非骂骂咧咧也进了院。那院里头有不少人呢,从来还没遇上过这事,所以一个个非常气愤,有一部分也惊呆了。
张作霖赶紧也进了院,实在压不住火,给汤二虎来了个嘴巴,骂道:“我说大哥哪有你这么干事的,你这叫请人吗?你这叫求医吗?嗯?要冲你这样,咱那些弟兄还有救没救了,你简直是胡来,连点儿起码的礼貌你都不懂。”
“我,好,你有礼貌,我不管了行不行?”
张是非也说:“二虎呀,难怪队长揍你,这可头一回,没你这么草包的,躲躲吧。”汤二虎晃着大脑袋躲旁边不言语了。
可这一吵吵,把老先生孙家林也惊动了,左右有两个人扶着,老头儿拄着拐杖从里边出来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先生,今天关门早了点儿,有些请大夫的没看着病发火了,你看骂骂咧咧的,把咱人脑门子都给撞伤了。”
张作霖一看,就知道这位是妙手回春的孙先生。赶忙过来,深鞠了一躬,起身说道:“老人家,一向可好?在下有礼了。”孙烈臣也过来行礼。
“噢,免礼。你们是求医的吗?”
“正是。”
“哪儿来的?”
“赵家庙来的。”
“啊?赵家庙?我打听个人你们认识吗?”
“你说吧,谁呀?”
“叫张作霖,字雨亭。”
“哈哈,在下不才,我就是张作霖。”
“啊?怎么?你就是张雨亭?”
“对,雨亭是我的字。”
“哎呀,了不起呀,在我们这方圆百里之地,要提起你的大名来无人不知啊。哈哈,里边请。让其他人都散散吧,关上门,你们请到屋吧。”这老头儿挺给面子。分宾主落座后,老头儿询问了一下来由,张作霖不敢说去劫贡品去,被雨浇了,只得瞎说,最后说起闹痢疾这些事。“张队长啊,我不是当着你的面吹啊,我祖传的秘方专治痢疾,专治人闹肚子,我不必亲自去,根据你说的呢,我开个药方,让我孙子替我跑趟腿,你放心,保准都能治好。治不好,分文不收。”“哎呀,多谢老先生。”
老头儿认真地开了个药方,然后在药铺里抓药,问要多少。张作霖一算二百来人,像这种药多留点儿也没事,开了三百服,吃了见好,再派人来开。老头儿一听真不少啊,开了三百服,把账算了,让他孙子孙明柯跟着张作霖他们去赵家庙了。
孙明柯这小伙儿也有能耐,从他祖父那儿学的医术,回到赵家庙,他亲自给大家查看了病情,一看这方子正好对劲,就用大锅熬药,他亲自在这儿指导着,没到几天的时间,这些人全好了,复旧如初,活蹦乱跳。张作霖非常高兴,命人准备了纹银一千两,把孙明柯送回去,把这钱给了老头儿孙家林。张作霖向来挥金如土,从不在钱上计较,所以很多人才为他玩命。当然,也不是说为钱玩命,主要赞成他豪爽,这人可交。其实张作霖是这么想的,这回用着人家了,下回呢?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闹病的,还得求人家,就得大大方方的,多给了十几倍的钱,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都好了,胡老嘎也回来了,向张作霖禀告:“队长,这回我可查清楚了,你猜这买卖谁干的?”
“谁?”
“五大少——九只手于义,他妈这小子干的。”一提五大少,张作霖先是吃了一惊。为什么?惹不起人家,在张作霖看来最大的绺子,是青麻坎的杜氏父子,辽阳高坨子的冯麟阁,跟他们两位并驾齐驱的就是彰武县狍子沟的五大少。这九只手于义是后起之秀,现在威震彰武县狍子沟,据说他手下光能打的人就有一千挂零,张作霖这点儿人能碰得了人家吗?同时张作霖还了解到,于义还有后台,他的后台就是日本关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