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战斗,董卓大败而归。
吕布骁勇,无人可挡。丁原也跃马疆场,踢踩董卓军兵,看见大将董卓身影,大叫:“篡逆之贼,原来在此!”
拍马便追。
“大汉天下乱于宦官弊恶,万民陷于涂炭之苦。而汝凉州一刺史,对国家无有寸功,却要趁乱实现野心,妄议帝位废立,真是个不自量力的逆贼!来呀,砍下你的人头,暴于街巷,给洛阳百姓当祭品吧。”
说着冲将过来。
董卓一言不发,畏于敌人的优势,心虚胆怯,慌忙逃进自家阵中盾墙里去。
就这样,董卓的军队当天士气不振,董卓也心情大坏,退阵甚远。
夜晚,在大本营里,他叫来众将,叹息道:“敌人丁原暂且不说,他的养子吕布上阵一天,我们甭想打赢。只要让吕布归到我的帐下,天下就是我的掌上之物……”
这时,众将之中有人道:“将军,不值一叹。”
众人回头望去,却是虎贲中郎将李肃。
“是李肃啊。有何良策?”
“有。请将军把爱马赤兔马和一袋金银珠宝交给我。”
“干什么?”
“碰巧我与吕布同乡。他虽骁勇却非贤才。只要让我带着这两样东西和三寸不烂之舌去访吕布,将军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噢,能成功吗?”
“先交给我吧。”
董卓还是一脸狐疑,问身旁李儒意见。
“李肃此说,你看如何?”
李儒道:“为得天下,何惜一马。”
“有理。”
董卓深深点头,采纳李肃所献计策,把秘藏名马赤兔和一袋金银珠宝交给李肃。
赤兔是稀世名马,号称日行千里。马身通红,迎风奔驰,鬃似流焰。虽说赤兔属于董卓将军,天下却无人不知。
李肃让两个随从牵着马,带上金银珠宝,第二天晚上就悄悄来访吕布营寨。
吕布见他,道:“啊呀呀,是你啊!”
他高兴得直拍手。
“你我虽同乡之友,后来却音信全无。你现在究竟怎样啊?”
说着,吕布把李肃迎入帐中。
李肃也叙阔别之情,道:“我仕汉朝,如今奉职虎贲中郎将。听说你也在匡扶社稷,尽心国事。其实,今晚我是前来祝贺的。”
就在这时,吕布突然竖起耳朵,问李肃道:“刚才在寨边嘶叫的是你的坐骑吗?光听嘶鸣声就知道,你有一匹出色的名马啊。”
“不不,拴在外面的不是我的坐骑,是为了献给足下,专门让随从牵来的。去看看,喜欢不。”李肃相邀。
“真乃稀世逸骏啊!”吕布一见赤兔马就惊叹道。
“受此馈赠,何以相报啊。”
吕布设酒宴于军中,极力款待李肃,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估摸着已到酒酣时分,李肃道:“不过吕布,马可是专程送给你的,但足下的父亲也很了解赤兔马,肯定会从你手上拿走的。那就遗憾啦。”
“啊……你说什么?你醉啦。”
“怎么说?”
“家父已经过世,不在人世了。怎么会夺我的马?”
“不不,我说的不是你的生父,而是你的养父丁原。”
“哦,你是说我的养父啊。”
“想来,足下勇武才略兼备,却像绵羊一样被人豢养在高墙之内,实在可惜啊。”
“可是,家父过世后,我寄养在丁原宅邸很久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啦。”
“无能为力?……果然如此吗?”
“我还年轻,也想大展雄才,可……”
“这就是了。吕布。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日月易迁,空度青春时光难道不愚蠢吗?”
“嗯,嗯……那李肃,就你所见,当今朝臣中可称得上英雄的人究竟是谁?”
“英雄嘛,就是董卓将军啊。”李肃一语道出,“要说敬贤礼士,宽仁德望兼备的英杰除了董卓别无他人。将来必成大业的人首先就数董将军了吧。”
“是吗?还是……”
“足下认为如何?”
“哦,其实我吕布平日也这么想来着。可是他跟丁原关系不和,而且又没有缘分……”
听到这话,李肃取出带来的金银珠宝,道:“这就是董公送给你的礼物。其实我是来当使者的。”
“呃!给我这些……”
“赤兔马也是董公自己的爱马,是他秘藏的宝马,说是给他一座城池都不换的。董公倾慕你的骁勇,对我说,让设法送给你。”
“啊!原来董将军如此厚爱吕布啊。我拿什么回报知己的厚爱呢?”
“不,那很容易的。借耳一用。”
李肃凑过去。
营帐风暗,夜已阑珊。兵卒坠入梦乡,只有不驯的赤兔马拴在马厩里,时不时用蹄子蹬踏地面,声音打破寂静。
“好吧……”吕布用力点头。
在吕布耳边低语片刻后,李儒盯着他闪着怪异光芒的眼睛,离开他的身边,煽动道:“有道是好事宜速。如果决心已定,就请从速行事。我在这里斟酒,等你的好消息。”
吕布立即走出门去。来到大寨中军,窥视一下丁原的帐中。
丁原掌着灯,正在读书,感到有人进来,便道:“谁?”说着扭头去看。
看到吕布面色怪异,拔出宝剑站在那里,愕然起身,道:“不是吕布吗?怎么回事,你的脸色?”
“没什么事。我一个大丈夫,怎么能一辈子当你这个平庸老头的养子!?”
“混……混蛋!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呢……”
吕布一跃而起,一刀砍倒丁原,割下首级。
黑血扑灭灯火,夜惨然黯淡。
吕布疯了一样,站在中军,大呼:“我斩了丁原!丁原不仁,我把他斩了!有志者跟着我,不服者离开我!”
他跑着,呼喊着。
中军骚乱起来。
离的离,跟的跟,混乱已极。有一半人无奈留下,跟着吕布。
骚乱平息,李肃拍手道:“大事成矣!”
未久,即伴着吕布回到董卓营寨,报告事情经过。
“了不起,李肃!”
董卓的欣喜非比平常。
翌日,董卓特地为吕布举行盛宴,亲自迎接,款待有加。
吕布骑着受赠的赤兔马来到现场,滚鞍下马,跪地拜道:“人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今日是我弃暗投明的一天,得与公相见,无比高兴!”
董卓道:“今日,大业途中,得迎足下这样的俊猛之士加入我军,诚如旱地遇到及时雨。”
说完拉着吕布的手,迎他入席。
吕布忘乎所以。
作为见面礼,董卓又赠他黄金甲和锦袍。
可怕的酒劲上来,吕布大醉忘形。惜哉,好汉终为眼前欲望所惑,误践青云大志。
吕布钻进囚笼。
董卓已经不知道还会怕谁。他威势兴旺,旭日一般。
他自己领前将军,任胞弟董旻为左将军,封吕布为都亭侯,任骑都尉、中郎将。
为所欲为,无不成功。
不过,还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帝位的废立。李儒又在他左右频频劝他实现。
“可矣,此次当断然行事。”
董卓在府中举办盛宴,再次让百官聚于一堂。
洛阳城里人喜欢宴乐。尤其是朝廷百官,赏舞乐,嗜饮酒,不辞长夜,醉客颇多。
“今天比上次宴会时气氛和谐多啦。”董卓环视宴会会场气氛,感觉良好。
他觉得时候已到,道:“各位!”从席上站起,试着向全场讲话。
一开始讲的话,作为主人倒极其应景,大家一齐举杯“感谢!感谢!”地应和,经久不息。
董卓觉得这热烈的场面是大家对自己的爱戴,便突然提出废掉现帝,拥立陈留王的话题,道:“呃……以前没有得到诸公明智的赞成,终未形成决议。今天,我意卜此盛宴吉日,一定要把以前没有得到解决的大问题一次议决,并举杯庆祝。诸公意下如何啊?”
宴会场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就像沸水骤冷一样。
“……”
“……”
问题重大,谁都像哑巴一样三缄其口。
这时,有人在席上叫道:“不可!不可!”
是中军校尉袁绍。他竟敢点燃反对的导火索。
“借问董将军!您为何喜欢平地掀起波澜?为何要一而再地提出废黜现帝,让陈留王登基的阴谋建议?”
董卓以手扶剑,道:“住嘴!什么叫阴谋!?”
“私下谋划废帝之议,不是阴谋是什么?!”袁绍也毫不逊色地吼道。
董卓铁青着脸,道:“什么时候密议啦!?我是在百官面前说出自己想法的!”
“这个宴会是私人场合。如果是朝议,为什么不在皇帝的御座前进行?为什么不请众多重臣和太后出席?”
“咄!啰唆!你要是讨厌私人场合,就滚出去!”
“不!我倒要监视一下这场阴谋宴上有谁会努力赞成!”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以为我董卓的剑不快吗?!”
“狂言!各位,刚才的声音听上去是什么?”
“天下事在我。有谁不满我的主张,就跟袁绍一起离席出去!”
“啊!妖雷声起,天日晦暗!”
“再有怨言,一刀两断!滚!滚!你这个逆贼!”
“这样的地方,还有谁要留下?!”袁绍全身发抖,踢翻宴席。
当夜,他就提交辞表,远奔冀州之地而去。
袁绍踢翻宴席出去之后,董卓立刻用刀指着客席,命左右武士道:“太傅袁隗!把袁隗带上来!”
袁隗面如土色,被拖到董卓跟前。他是袁绍的叔父。
“喂,是你亲眼所见吧!你侄儿辱我而去,无礼之极。我要在此砍你的头。砍头之前,我有话要问。要知道,你已经站在人世和冥界的岔路口上。要三思而后答。”
“是……是。”
“你对我董卓宣布的帝位废立之事感想如何啊?是赞同呢,还是跟你侄儿一个想法啊?”
“如同尊命。”
“何谓如同尊命啊?”
“在下认为您的宣言是正确的。”
董卓举剑,声如响雷道:“好!既如此,就让你的头暂且放在你的脖子上。其他人如何啊?我大事已宣。违者军法从事!”
列席百官唯唯慑服,再无一人叫喊反对。
董卓就这样威逼百官宣誓,又一一点了官职名称:“侍中周毖!校尉伍琼!议郎何颙……”
董卓看着他们起立,发布严厉命令,道:“袁绍叛我,内心必思今晚逃回冀州。他有兵力,不可大意!汝等即刻率精兵前去追讨,取他人头来!”
“是!”
三将中二将奉命,就要出去,只有侍中周毖道:“啊呀,在下惶恐,认为尊命欠虑。窃以为并非上策。”
“周毖!你要背叛我吗?!”
“不。为取袁绍一颗人头,却有引发大乱之虞。他平常广布恩德,门下官吏多出,治下聚有财富。如果听说袁绍举起反叛大旗,山东各诸侯将悉数骚动,那可是管得一时之用的啊。”
“我又奈何?!背叛我的人只有讨伐!”
“可是,袁绍本是似有想法却无决断之人,且不识天下大势,只为一时愤怒所左右而离席。彼惧也。如何能为害而妨碍您的霸业呢?不如诱之以利,封他为一郡太守,不动声色,把他放下。”
“此话如何?”董卓回顾坐席右边,喃喃地道。
蔡邕认为大有道理,示意赞同。
“那就暂停追讨袁绍吧。”
“如此甚好,是为上策。”
听到大家口口声声的赞礼之声,董卓突然心情大变,改变成命,道:“差人前去传话,任命袁绍为渤海郡太守。”
后来。九月朔日。董卓请皇帝到嘉德殿,当日布告文武百官:“今日不出者一律处斩!”然后在殿上拔剑,藐视御座,命股肱之臣道:“李儒,念宣文!”
这是预定计划。
李儒清晰应答之后,旋即展开准备好的宣文,高声诵读起来:
策文
孝灵皇帝,不穷眉寿之祚,早弃臣子。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性情慢惰,凶德已显,损辱神器,宗庙蒙尘。太后亦教无母仪,统政荒乱。众论是起,大革之道……
李儒提高声音继续念着。
百官失色,皇帝在御座上瑟瑟发抖,嘉德殿上一片寂静,宛若坟场。
这时,突然响起“呜呜……”的呜咽声。是皇帝身边的何太后。
太后为泪水所噎,终于跌下座来,抓住皇帝衣摆,道:“不管任何人说什么,你都是大汉皇帝!你不能动啊!决不能从御座上下来啊!”
董卓一只手抓着剑,道:“正如李儒所宣,皇帝昏愚,毫无威仪,太后教诲昏昧,亦无母仪。自今日起,废现帝为弘农王,将何太后打入永安宫,拥立陈留王为帝!”
董卓一边说,一边把皇帝拉下御座,解去玺绶,硬塞进臣子行列,站南面北。
然后,当场剥去哭疯的何太后后服,让她着普通服饰,退至后排。群臣不禁捂住眼睛。
这时。有一个人大声道:“且慢!逆臣!谁给你董卓如此大权,欺瞒上天,强行废黜贤明天子?!……不如与你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群臣中一阵骚动,一人用短剑刺向董卓。
是尚书丁管,一个年轻纯真的宫内官员。董卓大惊,一边侧身,一边呼救,声音出奇丑陋。
“哼,干什么?!”
李儒从旁一扑,拔刀就砍,斩下丁管首级。同时,武士们锋利的兵器一齐刺进丁管的身体。殿上被年轻义士的鲜血染红。
尽管如此,董卓终于在这里达到目的,立陈留王,让他即天子位。百官慑于董卓淫威,唱和万岁。
新皇帝后称献帝。可是献帝年纪尚幼。凡事悉听董卓之意。
即位仪式结束,董卓封自己为相国,杨彪为司徒,黄琬为太尉,荀爽为司空,韩馥为冀州牧,张资为南阳太守……不管是地方官的任命还是辇下朝臣的登用,全部安排心腹。自己则作为相国,挺着肥大的身体横行宫中,穿履佩剑,就像出入自己的家。
同时。改年号为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