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了六个菜,荤素搭配,鱼肉海鲜都有,青椒肉丝,木耳莴笋,爆炒花甲,鲍鱼汤,在就是她喜欢的糖醋排骨,接着他又端来一盘水果。
每一样,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但这一刻,白韵棠一点食欲都没有。夹着米饭,一粒粒往嘴里塞着。
看她闷闷地,以前看见这些菜,双目都是放着光的,总觉得她吃什么都特别的香!可这会儿,半天了,她一筷子菜都没动。
原本被她安慰下去的慌乱,再次升起,并且浓烈,他真得害怕她突然抬起头告诉他,刚刚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夹了一块排骨,夜墨炎忐忑地放到了她的碗中:“一个月没做饭给你吃,试试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白韵棠低着头思绪飘移,完全没注意碗里多了什么,她的脑海里全是以往的梦境,夜墨炎梗了梗喉,轻声唤道:“棠棠middot;middot;middot;”
白韵棠也没搭腔,神魂一般夹着碗里的排骨喂进嘴里,夜墨炎低下头紧紧地攥了攥筷子,只是沉默,与以往同样的饭,只吃了几口,菜,也完全没心思动了。
终于吞下最后一口米饭,白韵棠缓缓地放下筷子:“夜墨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夜墨炎一怔,不安的情绪顿时就升到了嗓子眼,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三千年前,你和紫芊怎么相遇的?”白韵棠凝视着他。
夜墨炎刚一抬眸,一道火热的目光就在那看着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白韵棠拿起一块西瓜,轻咬一口道:“我只想问问。”
夜墨炎顿了顿,倒了杯茶喝下一口才说:“她晕倒在我府邸门口,后来才知道她是被贬为庶人的公主。”
白韵棠丢下西瓜皮,擦了擦手,换了一块香梨,“之前在宫里就没见过她吗?!”
夜墨炎脸色微微显暗,略微摇摇头:“在容国未出阁的公主,我们做臣子的是见不到的。”
白韵棠咀嚼的动作稍停顿了一下,继而目光与夜墨炎相碰,“那你之前,我是说紫芊晕倒之前,你有没有和她见过面?!”
夜墨炎皱了皱眉,一把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很是冰凉:“我不想再说紫芊的事,我和她已经成为过去middot;middot;middot;”
“你对她真的没有感情了吗?!”白韵棠压制住心中的酸涩万分。
夜墨炎稍微迟疑了一下,“当然有,不过不是爱情。”
“我去下洗手间。”白韵棠点了点头,丢下这句话,默默地转过身走进卧室。
夜墨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安一一
进卧室,将门紧紧地关上。
她相信她的梦是真的,以梦中的情景来推测,当时隔着纱帘。告诉他的名字也是紫芊,而紫芊恰好晕在了他门口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都说初恋是最值得回忆的,他不愿提起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相遇给他留下了美好。
如果都是真的,那么,他一开始爱的人就是自己。只是将紫芊错认了。
想到这,白韵棠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一一一
古墓里。
墓道两侧和顶部,全部用青砖砌成,地面是青石板铺路。
两侧墙壁上,有四副彩绘壁画,由于空气潮湿原因。油彩保持的非常完后,就像刚刚画出来的一样鲜亮照人。
往前走了十多米,温易真拿手电照在尽头两扇红漆墓门上:“到底在哪,都找了这么久了。”
丛真抬头看她,“别着急,慢慢找。”
“要不。我们进去找找!”温易真指着内室,说着便往里面走。
丛真忙上前拦住她,说:“夜墨炎前世是将军又是王爷,身份尊贵,内室里都是他前生极为看重的物件和武器,而且里面机关重重,还有一个养在下层的鬼侍卫,连考古队都只敢白天在外室里挖掘,夜里都不敢进来的,曾经我来过,鬼侍卫可以闻得我的气息,才未出来。你父亲也说过。他的死和内室有关系,这里不是你能乱走的地方,很危险!”
“你也不能进去吗?!”温易真皱眉问。
丛真看了眼内室,里面一双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血红色的眼睛,收回视线对她道:“鬼侍卫是夜墨炎前世的心腹,武功高强,后来与我们一同去了地府,冥王封了他为鬼将,一直守护着夜墨炎,还有于铮,我若没经过夜墨炎,他们不会允许我进去的!”
温易真一经诧异:“这么厉害,考古队为什么可以进来?!他们抬走王爷的身体,鬼侍卫难道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当时就要出手的,只不过被夜墨炎拦下了。”
温易真惊奇:“啊?!王爷竟然允许别人搬走他的身体?!”
“一是,不可杀害生人,尤其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不然会入地狱服刑。二是,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之前他的法力有半部分是留存在尸身里的,隔一段时间要回古墓,除了为紫芊养魂,还有就是为自己蓄法。”丛真举起电筒在另一外扫动。嘴上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冥王会将他的法力完全交还给他,他便不用再来古墓。”
“那之前冥王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因为夜墨炎前生是被暗杀的,刚入地府时,魂魄的戾气特别严重,冥王虽封了他为墨王,但也担心他法力太强,会闹事!所以将他另一部分法力封在了尸身上。”
“这么说的话,王爷现在的法力应该很厉害啊!”
“不如从前。”
“不是都还给他了吗?”
“他喝下道士的药后,差点灰飞烟灭,若不是冥王为他蓄法,还有棠棠的执念。他现在哪还有法力!”
温易真想了想,又问道:“我觉得每次冥王都会帮助王爷,是不是很器重王爷啊?!”
丛真点了点头:“嗯,非常看重!”
温易真‘哦’了一声,神情挺激动地又说:“那我们可以让王爷来帮忙找啊!”
丛真摇了摇头,“现在的夜墨炎受过重伤。又少了半魄,虽恢复的不错,但鬼气大不如前,气息也有所改变,鬼侍卫是凭着气味来判断的,他来了也不一定认得。再加上他现在的状态,记忆一等天明,就不会配合我们了。”
“那怎么办?!”温易真急了。
丛真将她拉进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父亲我都安排好了,这事不能急,就算找到了。我们也要查清楚是谁害了他!”
“也对噢!他怎么都不记得了呢?!”温易真心下有些难过,瘪了瘪嘴问道:“我爸爸难道没看见凶手吗?!”
丛真叹了口气,“他一点映像都没有!”
一一一
一大桌的饭菜基本上没怎么动过。
夜墨炎将它们用保鲜膜包住后放进了冰箱里,想着白天里若是他欺负她,或者让她做饭,就可以直接热一热,免得再辛苦的重新去做。
收拾好后,他没有急着进卧室,而是走到窗口前抽起了香烟来,踟躇许久,一根接一根,直到将盒子里的烟抽光,才转身朝卧室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地是白韵棠坐在画板前,手不停地沙沙画着一副画。
夜墨炎走到她身后,微微皱了皱眉,画中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两边开着鲜艳的桃花,湖面上是一条肥美的鳜鱼跃出水面,另一条正跃入水中,画面生动逼真,仿若身临其境一般。
随着她不断的挥笔勾勒,梦境中的小亭子一笔一笔渐渐显出,而夜墨炎的脸色越来越暗,最后冷寒到了极致。这种极致里透着浓重的震惊,震惊地难以言语middot;middot;middot;
这时,白韵棠完成了最后一笔,记忆中当时的梦境里就是这样的景象,她接着拿起毛笔,在画侧写下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放下毛笔,白韵棠起身回头便看见夜墨炎在身后,此刻,她什么也没说。只能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
夜墨炎就那么盯着那副画,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只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地颤栗middot;middot;middot;
白韵棠凝神盯着他半响,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凌允,你可曾记得我?”
明显的看到夜墨炎身体猛地一震,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深邃而审视着她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你为何知道这个地方,为何要提上这首诗?!”
白韵棠站起凑到他身前,哽咽着喉头,声色柔软至极,“我太笨。今生怕是学不成器了,若有来生我定第一个学画去。”说着,她捧起他的脸颊,勾唇苦涩地笑了:“山青青,水碧碧,杨柳绿了,桃花红了,人心暖了。”
夜墨炎血红了双眼,身体像是被冻在雪山中不住的发着颤抖。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白韵棠念着念着就流下了泪来,声音更是越来越嘶哑:“因为你喜爱画画,所以今生我会选择学画。因为你送我一支海棠,所以今生我叫白韵棠。”
看着他失去控制的颤抖,几近要疯狂的模样,白韵棠整个心脏像是被拧断了一般,历经千年,无论他的反应如何,今天她必须将这个致命的误会解开。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白韵棠落着心痛的泪水念道,继而脸上露出与他初见时的莞尔一笑:“我是容国公主,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