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寒冷而且孕育着暴风雪的下午。
洪钧与吴鸿飞一起来到北火车站。从哈尔来的火车晚点了,他们只好在候车室耐心等待。在这杂乱的环境中,在这浑浊的空气中,他们都不想说话,就默默地坐着。快3点的时候,他们随着人流来到站台上。室外的空气虽然寒冷,但是清新,让人觉得舒畅。他们站在站台上,不时向西南方向张望。
火车进站的时间又过了,但铁轨上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一个铁路工作人员从值班室走出来,懒洋洋地用喇叭喊道:“列车继续晚点,大约50分钟。”
他的声音刚落,站台上就响起一片咒骂声。不过,很多人无可奈何地走回候车室。剩下的人则在站台上来回走动。洪钧不想再回到那令人窒息的环境中,便对吴鸿飞说:“吴队长,咱们就在外边等会儿吧。”
吴鸿飞点了点头。
西天布满蓝灰色的云层,夕阳的彩光把云层刺出一些亮洞。
洪钧走到吴鸿飞身边,说道:“吴队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问?”
“问!”
“当年李红梅被害的时候,你和谷春山正在北农场调查肖雄的案子。是么?”
“那事儿啊,哈尔市局的来了个电话,让老谷查查肖雄这个人的情况,因为他们发现肖雄参加了一些他们监控的活动。我其实对那事儿不感兴趣,可老谷挺上心,就带着我在北农场蹲了些日子。不过,我时不常地回县城,老谷常在那儿!”
“那天晚上你在农场吗?”
吴鸿飞看了一眼洪钧,想了想说:“在。不过,那天晚上正好后屯放电影,我去看电影了。”
“老谷没去?”
“他不爱看电影。”
“那肖雄的案子后来有什么结果?”
“后来出了李红梅的事儿,肖雄的案子也就撂一边了。不过,老谷坚持说肖雄与郑建国是同谋,还发了个通缉令,可后来也没抓着。刚才老郝说你认为大老包就是当年的肖雄。有把握?”
“不敢说百分之百。”
“听说今天来的这位肖副处长就是肖雄的妹妹?”
“对。所以让她认认,就知道大老包是不是肖雄了。”
火车终于来了。洪钧很快就在下车的人群中找到肖雪。他把吴鸿飞介绍给肖雪。肖雪也把与她同来的马科长介绍给他们。然后,四人走出车站,坐上吴鸿飞的吉普车,来到公安局。
局长办公室里除了郝志成外,还有法院的韩文庆副院长、沈利民庭长和楚卫华法官。众人见面寒暄之后,分别落座。郝志成说:“韩院长今天中午给我来个电话,说李红梅的案子有了眉目,需要跟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其实这是韩院长客气了。我们欢迎韩院长来指导工作。”
韩文庆笑道:“我今天是来旁听的。洪博士和卫华上午找我,把他们的想法说了一下。我认为,这事儿需要北县公安局的协助。咱们先听听洪博士的分析,然后大家再研究怎么办。”
郝志成说:“那太好啦!听洪博士分析案子,真长学问!”
“郝局长鼓励,可我感觉像是答辩,希望能顺利通过。”洪钧向前挪了挪身子,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肖雪,不慌不忙地讲了起来。
“最初调查李红梅案的时候,我的怀疑主要集中在肖雄和郑建中身上。但是得知那把水果刀丢失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我想,那个装水果刀的信封还在,但是水果刀没了,这显然不是乱放导致的丢失,而是有人特意把水果刀拿走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拿走水果刀呢?去削苹果?不会,因为那刀上还有血迹呢。我认为,这个人的目的应该是销毁罪证。根据这一结论,我又做出了两个推断。第一,削苹果的人,或者说,在水果刀上留下血迹的人,就是本案的凶手。如果在水果刀上留下血迹的人不是凶手,那大概也就没人想要销毁那把水果刀了。第二,销毁水果刀的人就是那个在水果刀上留下血迹的人或者与其关系密切的人,因为只有这个人才有销毁罪证的需要。那么,谁是销毁水果刀的人呢?是肖雄或者郑建中吗?肖雄下落不明,不好推断,但是我感觉这事儿不应该是他干的。郑建中不直接具备偷走水果刀的条件,但是我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某个亲朋好友替他做这件事的可能性。这条思路没有明确的结果,于是我又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洪钧看了看认真的“听众”,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个需要销毁水果刀的人应该具备两个条件:第一,这个人在1984年4月17日晚上在北农场;第二,他有条件在案发后接触那把水果刀,因此应该在法院或公安局工作。如果我们分别考察这两个条件,那么嫌疑对象很多。但是当我们把这两个条件合并在一起考察的时候,就会发现嫌疑对象只有两个人,就是当年在北农场调查肖雄案件的谷春山和吴鸿飞!”说到此,洪钧停住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吴鸿飞身上,但吴鸿飞的脸上毫无表情。屋里异常安静。
“洪老师,这就是你当年在课堂上给我们讲的犯罪侦查中的同一认定理论吧?”楚卫华问。
“对!在犯罪侦查中,你掌握的作案人所应具备的条件越多,你的嫌疑人范围就越小。当你的这个范围缩小到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完成了案件侦查中的同一认定,你的调查任务也就完成了。不过,在这个案件中,我们还没有完成这个同一认定,因为这个范围内至少还有两个嫌疑人。”
说到此,洪钧又看了吴鸿飞一眼,吴鸿飞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洪钧继续说:“这时候发生了黑熊洞事件。在确信那个‘黑熊神’就是大老包装扮的之后,我又给自己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大老包要恐吓的人是不是谷春山;第二,大老包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第一个问题,我很快就做出了回答。我认为大老包要恐吓的人就是谷春山。如果我们回顾一下大老包的整个行动方案,就不难发现他的计划非常周到,堪称完美。从事先约定打猎的时间和地点到拧松油堵使我们夜宿黑熊洞;从用借油的方法支开大刘到那些化妆用品的准备,这一切都设计得非常周密。对大老包来说,他唯一没有预见到的情况就是我的出现。这大概也正是他见到我从吉普车上下来时感到非常惊讶的真正原因。他当然不希望有多余的人在场,但是他也不愿意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计划,因为他能够实施这个计划的机会不多,很难得。
“我对第二个问题的解答可没有这么容易。开始我根本没想到这事儿和李红梅一案有什么关系。我认为谷春山可能在以前的工作中得罪过大老包或者他的朋友,所以他才用这种方法来报复谷春山,或者是谷春山在官场上的竞争对手在给谷春山制造什么丑闻。后来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肖雄的照片。那张照片给了我一个初看起来非常奇怪,但后来又变得十分合理的念头大老包就是肖雄!经郝局长同意,我跟大老包谈了一次话。虽然他一直不承认自己是肖雄,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我认为他就是肖雄。我相信肖处长在见了大老包之后准能赞成我的这个推断。
“认定大老包是肖雄,他的作案动机就不难分析了。肖雄我还是称他大老包吧。大老包报复谷春山的动机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由于当年谷春山对他参加所谓的‘运动’的调查;其二是因为李红梅之死。虽然我的直觉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但我知道推断案情不能凭想象,而要以事实为出发点。我记得,大老包在黑熊洞曾经刻意提到一个黑熊神的传说。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传说的内容,但是我感觉他提到那个传说一定有他的用意。后来我得知当地果真有一个黑熊神的传说,而且那故事就跟李红梅的遭遇差不多。由此看来,大老包选择黑熊洞这个地点,也真是煞费苦心啦!
“另外,大老包在黑熊洞留下的那张白桦树皮也可以佐证。开始,我一直对那些图案的含义感到困惑。后来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鄂伦春人有用柳条编制的棺材把死人尸体架在树上风葬的习俗。我明白了,那个图案表示的是棺材,而棺材上的红色圆圈应该暗示‘红梅’或者‘红手镯’。大概作画者还怕自己的意思表示不明确,所以又画上了一个男性生殖器,暗示性交一事。总之,大老包的这些做法都是在提醒谷春山,告诉他黑熊神显灵的真正含义。我听说吴队长后来在大老包的住房里搜查到了张同样的树皮画,都装在信封里。我相信,如果不是被人打断了行动计划,大老包一定会继续以不同方式把这些信送到谷春山的手中。9加1,正好与李红梅被害10年相吻合。另外,大老包使用这些树皮画,也可以加强恐吓谷春山的心理效果。而这也正说明了他的作案动机他认为谷春山就是杀害李红梅的凶手!当然,我们不能因此就认定谷春山是杀人凶手,定案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在我把谷春山和吴队长作为怀疑对象的时候,我曾想到要检验他们的血型。虽然那把水果刀没有了,不能做UNA鉴定,但是如果我们查出他们的血型,也可以作为我们认定案情的重要证据。不过,我是个外来的律师,而谷春山是县委副书记,我一直没找到查验谷春山血型的适当方法。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拿到了吴队长抽过的烟头请吴队长原谅。我们知道,由于人的分泌能力不同,所以有些人的唾液和精液中具有较多的血型物质,容易检出,称为分泌型;有些人的唾液和精液中的血型物质很少,往往检不出来,就称为非分泌型。经过化验,吴队长的血液属于非分泌型,所以烟头上的唾液没能做出血型。不过,这也足以回答我的问题了。根据当年李红梅一案的检验报告,死者身上的精斑检验出了血型,这说明凶手是分泌型。凶手是分泌型,吴队长是非分泌型,因此吴队长不是凶手。根据同一认定的排除法规则,在这个只有两名嫌疑对象的特定范围内,否定一人就可以肯定另一人,因此,否定吴队长是凶手就等于肯定了谷春山是凶手。不过,由于我把嫌疑人的范围划定为谷春山和吴队长两人的依据并非百分之百的可靠,所以根据这个排除法得出的结论具有一定的或然性。不过,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重要证据,可以消除这点或然性。”
洪钧又环视一遍“听众”,继续说:“大家都知道了,上个星期二的晚上,李红梅的父亲李青山在哈尔被人杀害了。凶手企图伪装一个自杀现场。虽然那伪装相当巧妙,但还是露出了马脚。那么杀人凶手是谁呢?从现场情况来看,这是精心预谋的他杀,而且凶手具有一定的侦查知识。据了解,李青山没有什么仇人,也没有值得别人这么精心策划去窃取的财物,因此仇杀和图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小。另一方面,李青山是本案的重要证人,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我怀疑是谷春山所为。他从事公安工作多年,也具备制造这个假自杀现场的能力。
“经过调查,我们得知谷春山确实在这段时间去过哈尔,不过他有很强的‘阿里白’,就是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他和吴队长是星期二早上坐火车去的哈尔。下午到了哈尔市公安局。然后他们和一位李处长一起吃的晚饭,饭后李处长和吴队长把谷送到三棵树火车站,看着他进了站。时间大概是晚上9点钟。那趟火车9点50分从三棵树发车,第二天早上5点14分到达北。有人证明谷春山确实在星期三早上坐那趟火车回到了北。李青山被害的时间是星期二晚上9点10分至11点。可是在这段时间,谷春山已经坐上了开往北的火车。而且我查了,没有其他火车能让谷春山追上那列火车,也没有其他火车能让谷春山在星期三早上回到北。这就说明,谷春山不可能在李青山被害时出现在杀人现场。这个问题确实很让我感到困惑。
“一方面,谷春山有明显的杀害李青山的动机,而且他又确实去了哈尔;另一方面,他又有相当过硬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个巧合?我也考虑了谷春山让别人替他杀死李青山的可能性。我甚至曾怀疑过吴队长。不过根据谷春山的性格和本案的具体情况,我觉得他要杀死李青山的话,一定会自己动手。我相信这是谷春山给我们出的一道难题,而且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没有去过三棵树火车站,因为我上下火车一般都在哈尔站,唯有一次是在江站。那次是晚上,因为当时去哈尔站上火车已经来不及了,后来……”
洪钧看了一眼肖雪,才说:“一位朋友送我去了江站,赶上了那趟火车。那次经历使我注意到在哈尔上火车有个‘时间差’问题。我仔细研究了哈尔市地图,发现铁路线很有意思。诸位对哈尔都比我熟悉,所以我一说你们就清楚了。哈尔的铁路在市区形成一个环线。三棵树站在这个环的东北角;哈尔站在西北角;江站在北边;南边还有香坊等站。”洪钧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笔在茶儿的纸上画了一个草图。“去北县的火车就从三棵树站北边的江桥跨过松花江。如果火车从三棵树站发出后直接往北走,大约只要20分钟就可以驶过江桥离开哈尔。但是,那列火车并不这么走。它从三棵树站发出后先向南走,然后向西北经过香坊站,再向东北经过哈尔站,再向东经过江站,最后再折向北穿过江桥。这就是说,火车在驶出三棵树站之后要绕上一大圈才离开哈尔呢!我查了一下,那趟火车9点50分从三棵树站发车。它在香坊站、哈尔站和江站都要停车,所以它最后从江站开出的时间要在11点10分左右。请注意,这里有1小时20分钟的时间差!而且,谷春山在三棵树提前进站还给他增加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推断,谷春山到哈尔后先打电话预定了一辆出租汽车,晚上在三棵树车站等他。当李处长和吴队长跟他告别之后,他并没有去上火车,而是溜出火车站,找到那辆出租车。然后他坐出租车来到李青山那里。他大概不会让出租车一直送他到学校门口,而是让车在附近的街上等他。对他这位老公安来说,完成现场上那些动作大概有半个小时就足够了。然后他回到出租车上,直奔江车站,从从容容地登上那趟开往北的火车。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一整套行动都设计得非常精密!我真想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到的灵感!”
说到此,洪钧向沙发背上一靠,看了一遍在座的人们,然后转向肖雪说:“肖处长,其中有些具体情况还得请你补充。”
肖雪说:“我补充两点,第一,接到洪律师的电话之后,我们调查了本市的多家出租汽车公司,终于找到一个姓赵的司机。他在星期二晚上9点多钟曾拉一位客人从三棵树站到江站,中途在大通街那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他的车是调度室按照客人预定的时间派到三棵树的。据他回忆,那个客人中等身材,穿一件皮夹克,戴着眼镜和大口罩,看不清相貌。我问了李宏才处长,谷春山那天穿的就是一件皮夹克。第二个情况是,我们走访了李青山的大女儿李红花。她说谷春山这些年来一直挺关心她爹,儿乎每年都来看望。这说明谷春山对李青山那里的情况相当熟悉。”
肖雪讲完之后,洪钧又接着说:“根据以上情况来看,我认为谷春山既是杀害李青山的凶手,也是当年杀害李红梅的凶手。不过,我还有两个问题没有找出答案。第一,肖雄怎么知道谷春山是杀害李红梅的凶手?根据已经掌握的材料,他当时不在北农场,案发后也没回去过。那么他怎么知道李红梅是被谷春山害死的呢?这个问题大概只能由肖雄自己来回答了。第二,谷春山为什么要杀死李青山?据我跟李青山谈话的情况来看,李似乎并不准确地知道谁是凶手,他只是有些怀疑。难道他还掌握着谷春山的什么犯罪证据吗?看来这个问题也只能由谷春山自己来回答了。”
洪钧的推理讲完了,室内陷入一片沉静。韩文庆和郝志成在沉思;吴鸿飞和沈利民在研究着洪钧画的那张草图;肖雪和马科长在耳语;楚卫华一会看看韩文庆,一会又看看郝志成;洪钧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景。他明白,谷春山不是个一般人物,这些人都不想轻易发表意见。这种沉静真让人感觉难堪。
过了一会,郝志成忽然说道:“唷!都这么晚啦!咱们真有点儿为革命工作废寝忘食了!不过,我已经让食堂准备了便饭。诸位,咱们先去吃饭。吃饱肚子再回来为我国的法制建设添砖加瓦!”
众人大概都很喜欢郝志成的这个建议,于是纷纷响应,走出办公室。来到食堂,桌子早已摆好。大家坐下,边吃边聊,但没有一个人谈起案件的事情。洪钧觉得自己该讲的话都讲了,而且也觉得有些疲劳,便耐心等待着。
饭后,大家又回到郝志成的办公室。一位警察送来茶水,大家开始喝茶。郝志成见大家都不说话,就对韩文庆说:“韩院长,我觉着洪博士的分析还挺有道理,是吧?”
韩文庆说:“我来时就讲了,我今天只旁听不表态,因为这个案子我是应该回避的。还是大家畅所欲言吧!”
沈利民说:“我同意老郝的看法,洪律师的分析比较严谨。但是,要证明谷春山是杀害李红梅的凶手,好像证据还比较弱。吴队长当年跟谷春山一起办案,能不能提供点儿情况?”
吴鸿飞说:“当年我就觉着老谷挺爱找李红梅谈话,别的还真说不出啥来。再说,这案子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看挺难整。”
郝志成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沈庭长的话很有道理。破案靠推理,定案靠证据。虽然洪博士的推论合情合理,但是要认定谷春山是杀人凶手,恐怕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我不是替谷春山辩护,但是为了把案子整得扎扎实实,我们不妨考虑一下谷春山会怎么解释。假如我是谷春山,我就会说,洪博士的推理只能证明我有时间去杀李青山,但是谁能证明我没有在三棵树一直坐火车回北呢?谁能证明我去找过李青山呢?”
肖雪替洪钧回答说:“我们可以把那个姓赵的出租车司机带到北,让他对谷春山进行辨认。”
“肖处长的想法很好,但是那个司机说过,那天晚上坐他车的人戴着眼镜和口罩,恐怕这辨认很有难度吧!”
洪钧又替肖雪回答说:“虽然坐车人戴着眼镜和口罩,相貌辨认比较困难,但我们可以加上行走姿势辨认和声音辨认嘛!这事儿就发生在儿天之前,这种综合体貌特征、行走习惯特征和语音特征的辨认结论还是比较可靠的。”
郝志成笑道:“洪博士与肖处长不愧是老同学,配合相当默契!可是,就算李青山的案子可以通过辨认来认定,那李红梅的案子发生在10年前,要认定就更难了。我们不能仅根据肖雄说谷春山是凶手就认定谷春山是凶手吧?谷春山可能会说,李红梅不是我害死的,肖雄报复我是因为我当年调查过他参加‘造反运动’的情况。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是杀死李红梅的凶手么?”郝志成平缓了自己的语调,“当然,我只是假设谷春山会这么辩解。我的意思是提醒大家在办案的时候千万不能感情用事!”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肖雪一眼。
楚卫华说:“郝局长,我认为李青山的案子和李红梅的案子是有联系的。如果我们能认定李青山是谷春山杀死的,那就能认定李红梅也是谷春山杀死的。要不然,谷春山干啥要杀李青山?”
郝志成笑了笑说:“卫华,问题可不那么简单!谷春山是县委副书记,又是政法委书记,这案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的!再说了,就那么个出租车司机的辨认结论,李青山的案子也不好定。我看这事儿一定得考虑周到才行。你说呢,韩院长?”
韩文庆笑而不答。
洪钧说:“虽然李红梅的案子已经过去10年了,虽然那重要证据水果刀已经被销毁了,但是我们仍然能找到证明谷春山罪行的证据。于景辉法医那天对我说,他开始在水果刀上检验出两种血型A型和C型,而且写了检验报告。李红梅是C型血,可是李红梅的身上没有伤,那水果刀上的C型血是哪儿来的呢?无法解释,于法医只好修改检验报告,说‘在水果刀上的血痕中检出了A型血’,而未提C型血。吴队长,这是事实吧?”
吴鸿飞点了点头,“当年也是谷春山极力要求这样做的。我也没反对。我当时认为那刀上不可能有两个人的血,肯定是检验出了差错,再就是检材在保管过程中染上了别人的血。反正也没太当回事儿!”
“这有啥意义呢?”郝志成问洪钧。
洪钧说:“在我们查明了谷春山的血型之后,它的意义就不言自明了。我想,那一定是个惊人的发现!”
“血型能有啥惊人的发现?”郝志成又问。
“这个嘛……”洪钧的话没说完,桌上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郝志成走过去拿起话筒,只听话筒里传出一个极度惊恐的声音“喂!老郝,我是谷春山!你快来!我这里有鬼!你快来!”
全屋人都听到了谷春山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