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骑上摩托车返回警局,路上我还在回想张厚所说的话,张家人坦白曾在事发当晚驾车去过鲁阳家楼下。可能是因为他们确实去过,而且被人发现了,他们无法掩饰。
回到警局之后,王队他们正在忙着,还好没被他们发现。我让小胡先回档案室,我找老成打听消息。王队口风较紧,老成则大大咧咧一些。
我问老成:“据说出事的时候,张家的车曾去过鲁阳家楼下?”
老成说:“你可别告诉小胡,这事是真的。张家兄弟开的都是新款大众桑塔纳,车窗玻璃上有贴膜。这种造型在市内绝无仅有。鲁阳家的邻居晚上散步的时候看到一辆这样的车,不过窗玻璃上贴了膜,他无法看清里面的驾驶员是谁。”
“听说鲁阳的儿子比鲁阳早死?”
“是的,鲁菲比鲁阳要早死若干个小时。我曾因此考虑过是有人绑架,之后气急败坏导致的撕票。但被队长否定了。如果是撕票的话,鲁菲的尸体会被直接扔到荒野里,或者直接找地方埋了,绑匪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把尸体送到鲁家。鲁家装有可视门铃,能看到门外的情形,鲁阳、许静静死的时候都穿着睡衣,行凶者一定是他们信任的人,所以他们才为他开了门。此外,根据法医们鉴定的最新结果,许静静的面部有伤痕,凶手曾用利器毁掉了她的脸。鲁家放在抽屉里的首饰、名表,放在保险柜里的钱,都没人动过,甚至鲁阳外套里的现金都没被动过,凶手的目的肯定不是钱。王队判定这是仇杀,因此我们今天还去张厚家问过。张厚就是鲁阳婚礼那天闹场子的人。你记得吧?”
“印象不深。”我故意装糊涂,“问出什么来没有?”
老成说:“张宗喝酒喝到深夜,有人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据,而张厚去过鲁家楼下,他已经承认了。”
我想了想,问老成:“你还记得鲁菲是怎么死的?”
“失血过多。”
“如果张厚就是凶手的话,他会不会就是带着鲁菲的尸体去鲁家的人?”
“有可能。”老成点点头。
“既然如此,检验一下他的车上有无血液反应就可以了。”
老成一拍脑袋:“这是个好提议,我去跟队长反映一下!你的智商不亚于老子嘛……真该带着你一起去办案。”
老成去找王队了。我还得回档案室看着小胡,已经有过一次的教训,这次真得把他牢牢看住。
小胡的心思根本不在档案上,总是托着腮想些什么。桌子上的纸他写满了就换,换了又写满。看样子案子不破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当天下午,张家的车被开来做检验。张家兄弟因为店里忙不开,因此派秘书把车开来。
其实是谁开来的都无所谓,只要能检验出车内有血液存在过的痕迹,就有理由把张厚叫来进一步审问。
检验在一座密闭的暗室进行,老丁、老穆、小潘三人为这辆车进行检验。他们所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药液,将这种药液喷在车内,再用特殊的射线仪进行照射,凡是有血迹的地方就会显出淡淡的紫色光。即使血迹曾被水或洗涤剂冲洗过,依然会显示出紫色光来。这种方法可以检验出被稀释上万倍的血液。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车上没有血液反应。
“不会吧!”老成一直认为张厚最有可能是凶手。
“如果是其他牌子的车,我们能把车子的内饰完全拆下来,进行彻底检查。因为内饰是可以拆下来更换的。但这辆车属于新款的桑塔纳,这个品牌有些特殊,有些部分是无法完全拆卸的。至少,在没有专业人员帮忙的情况下是做不到的。”
王队提醒道:“别忘了张家是开汽车专卖店的,他们家有专用的器材,也有熟练的维修技师。”
“那还是请个技师来拆卸吧,我们三个只是法医,解剖尸体还行,解剖汽车干不来。”老丁苦着脸说。
张家的秘书开口了:“我们老板说了,完全配合公安人员,把这车拆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装回去。”
“既然人家本家早就发话了,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吧。”
汽车被拉到专门的拆解部门,王队指哪儿工程师就拆哪儿,总之能拆的部分都被拆除,威猛的钢铁巨兽只剩下了骨架,发动机都暴露在外。
秘书都看傻了,这样他回去绝对无法交代。王队笑着说:“没事,你们老板不是说完全配合么。”
但即使拆成这个样子,依然是一点血迹也没检验出来。
老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劲说:“怎么可能。”
王队想了想,问那秘书:“你们张宗老板是不是还有一款相同的车?”
“没错,张老板自己有什么,也会给兄弟买什么。”
“请你把另外那辆车开来吧。不,我们还是亲自去张家一趟。”
小胡期期艾艾地凑了过来:“王队,我也想去。”
“好吧,”王队竟然准了,“多一个人多一分智慧。看你这两天也算老实,就带去你,不过去了之后要稳重行事。”
一行四人来到张家,张家正在开饭,很简单的家常便饭,桌子上摆了三份碗筷。
看到我们来了,张宗张厚吃了一惊。王队说没事,就是想再检查一下张老板那辆车。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张宗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他那辆车也被开到警局,也被拆掉了内饰,彻底检验。
依然没有查到血迹。
这是刑警队成立以来最难堪的一天,如果有人想报道负面新闻的话,完全可以这么写:“某市刑警队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主观臆断,就将两辆无辜市民的车大卸八块……”
我当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因为这主意是我出的。
张家的秘书一直板着脸在一旁看着。
王队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口气平淡地告诉他:“请转告张老板,车子回复原样后会还给他的。”
那人点点头,离开了。
王队蹲下来检验那两辆车,看样子他也很困惑。
车子花了很长时间才组装完毕,恢复原样。王队带人把那两辆车送回张家,并就此事向张宗道歉,张宗倒不介意,只要能证明他家的清白就好。
回来之后,大家继续研究案子。一直研究了两天,都没个头绪。
到了第三天头上,王队好像想起了什么事,问我们:“那天大家都去了张家,还记得他家饭桌上的摆设么?”
老成说:“我记得,饭菜的种类我都能给你背上来,因为我那时候正饿,所以印象特别深。”
“饭桶……不需要你回忆饭菜品种,我记得饭桌上有三副碗筷,是吗?”
“是的。”
“张家只剩下两人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两人都没结婚,也没有后代,那第三副碗筷是给谁留着的?”
我说:“那秘书说过一句话,张宗对他的两个弟弟很好,无论买什么,都要给弟弟们准备同样的。”
老成脑子转地快,他说:“莫非张宗会准备第三辆车?可他弟弟已经死了,留着车也没用啊。”
王队说:“一个哥哥,每顿饭都准备一副碗筷给那个不会再回来的弟弟,那他做出其他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说:“我们是否该联系大众汽车在本区的销售部门,看一下张宗是否有同样的三辆汽车?”
小胡说:“张宗本人是大众车专卖店的老板,会不会隐瞒购买数量?”
王队说:“这是无法隐瞒的,即使他想私人使用,依然要给车上牌照。没有牌照的汽车在本市寸步难行。但只要给车上牌照,那车就必须属于他才可以。没有售出的车是无法上牌照的。”
负责调查的同志当天就给了我们答复:“张宗确实在自己名下购置了三辆轿车,都是新款桑塔纳。根据交通管理部门提供的信息,那三辆车也都上了牌照,而且三张牌照是连号。”
王队说:“我们还要去张家,检查最后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