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
很少有人知道杰梅利医院的十一层还有几间房间,它们归一位教士所有,精小而简单。其中的一间房里摆着一张病床,另一间里摆着沙发和椅子。第三间房里有一个私用的小隔间,门外的走廊里有一张警卫用的桌子。总会有人在这里站岗,就连屋子空着的时候也是一样。
梵蒂冈发生枪击案之后的几天,这几间屋子就被一位不知姓名的病人占用了。他受了重伤:颅骨破裂,椎骨粉碎,四根肋骨断裂,全身大部分皮肤擦伤。他已经接受了紧急治疗,目前为止,因脑水肿而导致颅压过大的致命危险已经有所缓解,不过他仍然处于深度昏迷中。由于背部受伤严重,他只能趴在床上,头向着窗户这边。氧气罩几乎盖住了整张肿胀的脸。青黑色的眼睑一直紧闭着。
多种迹象表明,这位病人是个重要人物。路易吉·多纳蒂神父,这位教皇秘书每天都要打来好几通电话询问他的病情,两个贴身保镖守在病人的门外。另外,这位病人能住进这里也同样令人惊讶——杰梅利医院十一楼的这个套房是给一个人专用的,那个人本该是罗马天主教的教皇。
头四天,只有两个人来探望这位病人,一个是个子高高、留着长卷发的黑眼睛美女,还有一个面色坚如磐石的老人。那个女孩儿说意大利语,老人则不然。看护人员原来还以为老人是这位病人的父亲,不过后来才知道这种猜测是错的。两个前来探望的人一直在客厅里守着,像是扎营了一样,一步没有离开过。
老人好像很关心病人的右手,这让看护人员感觉很奇怪,因为病人其他部位受的伤远比手部严重。有人请来放射线专家为病人做了X线照射。病人的右手虎口部分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这种伤是近段时期无法完全治愈的,不过整形专家说,虽然经历了大事故,但这只手还是能完整保住。
第五天的时候,病人床边放了一把祈祷椅。傍晚的时候,教皇来了,身边跟着多纳蒂神父和一名瑞士侍卫。教皇在那个失去意识的病人面前跪了一个小时,闭上眼睛为他祈祷,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病人的手。
当教皇站起来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床头挂着的木刻耶稣受难像上面。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画了个十字。他靠近多纳蒂神父对他耳语了几句。教士到床边慢慢地把雕像从墙上拿了下来。
病人在接受教皇探望的二十四小时后,右手终于能动了:那手—次又一次地做着同样的动作;先是击三下,然后轻拖一下。啪,嗒……嗒……嗒……啪,嗒……嗒……嗒……这种迹象让医护小组内部发生了争论。有人说这不是自然的痉挛现象。其他人觉得这是抓捕动作引起的后遗症。那个高个子女孩儿告诉他们,这既不是痉挛也不是抓捕动作:“他是在画画。”其他人明白了。“他很快就要醒来了。”
第二天,也就是他入院后的一周,这个不知姓名的病人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慢慢睁开眼睛,在阳光下眨了眨,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那位老人的脸,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阿里?”
“我们一直在担心你。”
“我浑身都受伤了。”
“我知道。”
他抬起眼睛,看了看窗户:“这是耶路撒冷吗?”
“这里是罗马。”
“哪里?”
老人又告诉了他一次。病人戴着氧气罩,虚弱地笑了笑。
“基娅拉……在哪儿?”
“她就在这儿,一直都没离开过。”
“我……抓到他了吗?”
还没等沙姆龙回答,加百列闭上眼睛,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