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凌晨二点时分。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即便没有睡觉的人也大多是伏案工作或是在室内工作。
而在街头上的人和车则是稀疏寥寥。但如果此时在城市的上空向下俯视,你就会惊异地发现一个场面。
——四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在午夜的街头狂奔。目的地直指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它们来自两个方向——简洁的市卫校方向和徐爱军的海滨公寓方向。
像是在赛跑一样,它们呼呼地喘着气,发出阵阵的轰鸣声,争先恐后地奔向终点。
而最终的结果又是那么的巧合。这四辆车几乎在同时撞线。
简洁和徐爱军都面色凝重地从各自的车里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医院大门。
在大门口两人相遇了,但只是互相点了一下头,谁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一起冲进了医院大厅。
而其他人则按照刚才在路上制定的临时方案从医院各个不同的楼梯口一起向八楼边搜索边集合。
余笑予跟在简洁和徐爱军的后面,他们三个人一路小跑着。
教授的心情由最初的兴奋已经变成现在的紧张了。
当她和简洁坐在卫校的唐飞云寝室的时候,还心情不错,谈笑风生。
可是,当简洁和徐爱军通了那个电话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从简洁的表情,到她的动作,再到她发出紧急结合的命令。教授明白,刚才的那个电话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教授自始至终没有再问简洁一句话,她能看出简洁内心的烦躁和不安。而这个表情也笼罩在所有警员的脸上。教授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他不知道简洁和徐爱军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则是越接近八楼,内心的恐惧感就越强。甚至他在七楼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似乎不敢再向八楼迈步,他生怕见到最不愿意想到的场面。可是,他还是迈步上楼了。因为在和简洁她们相处的这几天,教授忽然更深的理解了一个警察理念——迎着困难上。
哪怕是最不能接受的局面也要用于去面对!
当他跑上八楼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看见简洁和徐爱军在他前面十米远的地方站着,却不是大口吸气的样子,而是在侧耳倾听。他慢慢走过去,随即也听到了一间屋子里传来的微弱的呻吟声。
——唐飞云还活着!
简洁和徐爱军对视了一眼,均露出惊喜的神色。二话不说,直冲向彩超室门前。大声地喊着唐飞云的名字。
而在彩超室室内,这个可怜的女人此时已经被悬吊的神志恍惚了。
但她仍然用脚尖尽力地顶着下面的凳子。
好几次她觉得脚已经没有了丁点力气,甚至觉得让脚悬在空中哪怕一秒钟都会舒服万分,可是当她试验了一次以后就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套在脖子上的绳索立时就勒紧了,她几乎都能听见绳子拽动颈椎关节的声音。
她于是咬紧牙关,准确地说应该是咬紧舌头,将全身的力气和全部的希望都用在了脚尖上。
她坚持着,一秒一秒地在心里数着数。用她流着血的心在数。
她知道她多坚持一秒钟,她的生命就延长一秒钟,而她被解救的希望就会更大一分。他不知道数了多少数,时常数的混乱了,但她仍坚持着。
——只要再数一个数,就能听见楼道里有人来了。
这是她仅存的也是唯一的一个信念。
她在心里鼓励着自己。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神志也在一点一点的模糊,但她始终知道:自己活着!
她甚至在朦胧中想起家中的席梦思床垫。她想着,等到她获救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躺到那席梦思床垫上美美地睡上一天。
就在她朦胧之际,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楼道里跑的脚步声。最初她以为这是她的幻觉,可是当这声音越来越强,甚至撞击着她的耳膜的时候,她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终于有人来了!
紧接着,她听到了门外面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呼喊。
“唐飞云!唐飞云!”
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呼喊声了,于是她竭尽全力回应着。虽然她喊不出什么声音,但她知道外面的人肯定能够听到一点的。
果然,她听到外面的人喊道:“不要担心,我们马上进来救你了。”然后她就听见了震耳欲聋地撞门声。
唐飞云的心几乎要跃出嗓子眼,她幸福地听着这撞门的声音,只要一小会儿,她就会挣脱束缚了……
但她马上就充满了恐惧:因为她感觉到,一个毛骨悚然的现象正在向她逼近。
——当那门被撞得晃动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凳子也在晃动,而且是向外被拽着的感觉。而同时进入她耳朵里的还有一种细微的声音,她听了两下就听出来:那是弹簧拉扣的声音!
唐飞云一下子恐惧到了极点,她想起了那个恶魔在临走前摆弄地上的东西,她忽然醒悟:那个恶魔一定是设置了弹簧装置,当门被打开的时候,弹簧装置会将她脚下的凳子抽走,而当她的身体悬空的时候,她的颈椎在这同时就会被绳索扭断!
她终于明白那个恶魔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我不会杀你的,但你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你的运气了!
唐飞云大惊失色地“呼喊”着,但这声音却成了门外的人撞击房门的催化剂,门被撞得越来越摇了。
唐飞云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脚尖上,拼命地勾着那个凳子,但它却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的脚尖……
那可怕的撞门声终于变成了撞破房门的撕裂声!
而当这一声到来的时候,唐飞云脚下的凳子也猛然被拉倒。她感觉身体忽然一下悠了起来,然后她的耳朵里涌入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种声音,“嘎巴”的声音。她知道那是颈椎折断的声音!
她甚至没觉得疼痛,只是觉得有一道白光在她眼前闪过,然后就越飘越远,带着那嘎巴的声音。
好像还有一种声音。她在记忆最后丧失之前突然想起,那就是恶魔在临走时发出的“嘿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