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与昨天一样,只有家丽那张阴沉的脸与往常不同。
昨天的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说了些什么。家丽根本不愿意透露。
无聊的工作。时不时飘来家丽的体香。时间缓慢地前进着,总算到了夜晚。
魔都——女人们陪着客人渐渐离去。一个人、两个人……电话打来,酒保对家丽招了招手。
家丽神情阴郁地接起了电话,昨天打电话那个人——好像不是。家丽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她看起来仅仅是有些烦躁。
昨天的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说了些什么。
“秋生,要回去了,你准备准备。”
秋生看了看时钟,十点四十分。比平时早了一小时。
“今天这么早。”
“有人来叫了。”
不高兴的声音。
“是谁?”
“朱宏啊,还能是谁。”
下落合的公寓周围站着朱宏的几个手下,显得格外刺眼。
“朱老板在家的时候都是这样吗?”“没错。那个人胆子小得很。”
一如寻常的程序——秋生先上前查看,再把家丽叫过去。入口、电梯口、走廊。家丽毫无怨言地跟着他。
“昨天那通电话的事情,你要跟朱老板说吗?”
“秋生你在说什么呢,我一点儿都听不懂。”
强烈的沮丧涌上心头。她只要说一声就好,说替我杀了他。让家丽害怕的人——自己绝对无法原谅,正如他无法原谅侵犯真纪的浑蛋继父。
接过钥匙,打开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是朱宏。说的是上海话。对秋生来说只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奇怪发音。
家丽用上海话回答了他。
现场进行着秋生无法理解的对话。他感觉双腿如同灌了水泥,胸口也苦闷不已。他再次体会到了无法理解真纪的日语时的心情。为了能与真纪说话,他曾拼命地学习,迅速掌握了日语。
站在房间里的几个手下都是昨夜见过的几张面孔。
朱宏抱住家丽,把脸埋进了她肩窝里——秋生感到一团黑雾笼罩了自己的意识。
家丽说了句什么,朱宏抬起头来。
“郭先生,今天辛苦你了,明天也请你好好保护这家伙。喂,你们送郭先生出门吧。”
手下们站了起来。
“郭先生,我们送您回去。”
秋生走出房间,就在房门关闭前的一瞬,他听到里面传来了欢笑声。他今天还是头一次听到家丽笑。
站在升降梯中——朱宏的手下们说的也是上海话。黑雾渐渐在头脑中弥漫开来。
他又翻看了一遍犬类图鉴,又拆解并安装了一遍黑星,接下来洗了一个淋浴。但种种画面依旧盘绕在脑中,迟迟没有消失。
意义不明的上海话,家丽的欢笑声,朱宏的淫靡,纠缠的肉体,濡湿的床单,表情扭曲的家丽——真纪。被浑蛋侵犯的真纪,被秋生侵犯的真纪,她在秋生身下露出了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满是鲜血的脸,秋生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她的下体紧紧夹住秋生的男根。真纪的唇角流出一丝唾液——被秋生贪婪地舔去了。真纪失禁了——秋生毫不在意,继续冲撞着。
睡不着,枕边有安眠药,那是刘健一送给他的礼物。他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拦下出租车向下落合而去。
公寓门前,上海人都不见了。静谧的黑暗和昏暗的路灯。秋生漫无目的地在公寓周围徘徊。他抬头看着七楼朱宏的房间,灯灭了,画面再次鲜明起来,言语也再次鲜明起来。
“你干脆把家丽抢走,逃到别的地方去。”
刘健一的话。
杀掉朱宏,带上家丽逃走。
逃去哪里?家丽不可能愿意跟着自己。秋生没有钱,他干活儿的报酬并没有那么高,因为杨伟民同时还照顾着秋生的生活起居。
坡道,车停了下来,红色的刹车灯照亮了黑暗。驾驶席上是一个男人,他开着车窗,正在打电话。
“嗯,小喽啰已经不见了,这里安静得很,太无聊了。不是说朱宏那玩意儿虽小,技术却十分高明吗?他肯定一直干到天亮都不会射的,那女人也真是够辛苦的啊。”
男人说的是普通话,秋生感到背后一紧。他停下脚步,凝视着那片红光。驾驶席的男人不再说话,回过头来。秋生眼见着他的脸失去了血色。
“喂,站住!”
引擎声,男人启动了车子。
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车子开动了。橡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焦味。秋生拔出黑星——已经迟了。车子早已爬上斜坡,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