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在回办公桌的途中路过餐厅,买了一个鸡肉沙拉三明治。罪犯和证人很少能糊弄得了凯伦,但说到吃的,一顿早餐就能有17种方法愚弄她。比如说三明治吧,全谷面包加一片枯萎的生菜,还有几片番茄和黄瓜,这就算是一份健康食品了。不用加黄油和蛋黄酱。在她的头脑里,只要有益健康,管它热量有多高呢。她把笔记本夹在胳膊下,边走边撕开装三明治的塑料盒。
她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时,菲尔·帕哈特卡抬头看着她。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菲尔抬头看着她的时候,她会觉得他长得像黑皮肤、精瘦版的马特·达蒙。他们俩都长着凸起的鼻子和下巴,平直的眉毛,蓄着里的短发,神情能在松懈和戒备之间快速切换。只是他俩肤色不同。波兰裔的血统让菲尔有一头黑发和两道棕色的眉毛,以及一身白皙的皮肤。因为个性使然,他在左耳垂处打了个小洞,逢到休息日他会钉上一颗耳钉。“怎么样?”菲尔问道。
“比我想的更有劲。”她一边承认,一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低糖可乐。她一边喝着,一边一五一十地把米莎·吉布森的故事说给了菲尔听。
“那么她相信了诺丁汉的那个老家伙的话?”菲尔一边说,一边靠在椅子上,双手叉在脑后。
“我觉得她是那种轻信别人话的女人。”凯伦说。
“要是这种人当了警察,那可就糟了。那么,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把这案子交给中心组处理?”
凯伦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嚼了起来,脸颊和太阳穴像一个受挤压的压力球一样凹进、鼓出。没等把食物嚼细,她就一口吞了下去,随即喝了一口低糖可乐。“不一定。”她说,“这案子挺来劲的。”
菲尔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凯伦,这不是一起悬案,不是我们该掺和的。”
“如果移交给中心组,那这案子肯定就石沉大海了。那里的人才不会关心一桩二十二年前就了无线索的案子。”她没有理会菲尔责备的眼神,“这一点你和我一样清楚。而且据米莎·吉布森所说,她的儿子只有这最后的希望了。”
“那也不能把这案子算作旧案。”
“不能因为1984年时没有立案,就不算悬案。”凯伦用手中残留的三明治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文件。“这些案子目前都没有进展。比如达伦·安德森的案子,如果警察不尽快找出她前任女友工作的酒吧,我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再比如伊什贝尔·麦金多的案子,我还在等实验室确认是否能从匿名信上验到DNA信息。还有佩茨·米拉尔的案子,没等到伦敦警察厅彻底搜查夏灵基的花园并做出司法鉴定的话,我这里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我们可以再找佩茨·米拉尔案子里的目击者谈谈。”
凯伦耸耸肩。她知道完全可以凭自己的级别来压住菲尔,让他闭嘴,但是她迫切需要在他俩之间保持融洽的关系。“别的警员会继续这案子的,再不然你就挑一个小警员,给他们上一堂在职训练课。”
“如果你想让他们进行在职训练的话,就把眼下这起失踪案交给他们办吧。你现在是督察了,凯伦,不该盯着这种小案子。”他朝坐在电脑前的两个警员挥挥手,“这种案子适合他们办。你会理这种案子是因为你感觉厌烦了。”凯伦想要反驳,但菲尔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刚晋升那会儿我就说过,高升会把你逼疯的。看看你现在,居然从中心组的小警员手上抢案子。下一步,你恐怕要亲自去审犯人了吧?”
“是又怎么了?”凯伦把装三明治的盒子揉成一团,用力扔到垃圾桶里。“常练业务有好处。而且我还会光明正大地去调查,我会叫上警员默里一起干。”
“那个‘薄荷糖’?”菲尔难以置信地说,脸上显出生气的表情。“你撇开我,选了‘薄荷糖’?”
凯伦甜甜地一笑,“你现在是警长了,菲尔,一个有雄心壮志的警长。待在办公室,替我看着这些事,能帮你实现这些雄心壮志。而且,‘薄荷糖’也没你想的那么烂。他办事挺中规中矩的。”
“柯利牧羊犬也挺中规中矩的,但是牧羊犬多少还应有主动性。”
“一个孩子的性命危在旦夕,菲尔。我的主动性已经足够让我们俩用了。这些事必须妥善处理,而且我必须确保能妥善处理。”说完,她转向电脑,做出讨论已然结束的姿态。
菲尔张嘴还想说几句,看到凯伦朝他翻了翻白眼,当即住了嘴。他俩自做警察起就一直是搭档,也深知对方性格中的那种不妥协性。两人一起晋升也让彼此在职位变更后仍然保留了一份友谊。但是菲尔知道,劝说凯伦是有底线的,方才他已经碰到了这条底线。“那这边的事,我来替你看着吧。”他说。
“替我担着。”凯伦一边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一边说道,“明天上午我请假。珍妮·普兰蒂斯面对两个警察总要比面对自己的女儿更坦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