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丽。“星际穿越”发射与返航及信息中心。
一座规模宏大的银白色建筑铺展在翠绿色的植被上。建筑之间,缤纷的花朵在不断变幻出绚丽多姿的图案。建筑上空,无数的飞行器象蜂群一样在高低盘旋、穿梭往返。
老祖母牵着斯琳美琪的小手,来到这座庞然大物面前。她们看到在绵延三四英里的透明停机位上,停泊着几百座飞行器。这些飞行器有的呈圆碟形,有的是箭矢形,还有的是橄榄形……
“这就是我们蔓丽人用来进行星际穿越的交通工具。当年我们的太高祖阿姆斯伽林就是乘坐这种飞行器到达了地球。当然,眼前这些都是经过不断改进的最新型号,”老祖母指着飞行器说,“我们的高祖斯琳伟宙也乘坐它们在宇宙中自由翱翔过。现在,你的爸爸正乘坐它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马上,他就要到家了。走,我们到返航中心去等他。”
史汉秋、叶琬、雨霏霏、小高四个人迅速冲向电梯口。几只手几乎同时伸出去摁按钮。
“该死。电梯关了。”
“快!走楼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四个人一口气沿着楼梯向下旋转了十九圈。叶琬和雨霏霏已经晕头转向。但她们还是一鼓作气,冲进了“天问楼”一楼整理大厅内。他们在摆放阴阳玉环的透明罩前停下了脚步。
四个人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他们看到:透明罩内空空如也!阴阳玉环不翼而飞!但透明罩外的锁仍然完好无损地紧锁着!
他们呆呆地站立着。
他们一言不发。
他们全明白了。
史汉秋的手机响了。他迅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张局打来的。”
“嗬!!”雨霏霏和叶琬又倒吸一口凉气。
史汉秋摁下接听键。
“喂。汉秋。你们到哪里去了?”
史汉秋分不清这个声音是张新宇的还是那个“斯琳……伽德”的。
“我们在整理大厅。”
“快过来一下!你们谁动了我的电脑?里面尽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快过来!”史汉秋明白究竟是谁了。
“走。到张局那里去。”史汉秋说。
“哪个张局?”叶琬问道。
“……”史汉秋迟疑了一下,“原来的张局。到他的办公室去。”
“啊?又要爬上十九层啊?”叶琬的腿已经发软。
“要不你们两个女同胞就不用再上去了。”史汉秋说。
“不。我要去。”雨霏霏不愿错过这个重要的时刻。“再去试试电梯。说不定……”
几个人来到“天勤楼”电梯口。
电梯正常了。他们迅速走进张新宇的办公室。
“怎么搞的?谁动了我的电脑?你们看!”张新宇指着屏幕上的播放器说,“全是些奇怪的画面。我从头放给你们看。”他点了一下鼠标。
播放器上一片漆黑。少顷,画面淡入。
一块场坝,聚集了很多人。
一个少女被绑在柱子上。浑身赤裸。
一个穿着黑披风、戴着白色面具的高个男子走到少女面前。
那个男子紧贴着少女,轻声而坚定地说道:“蚕虫要杀处女祭天,保他的王位。这个猪狗!……我的灵魂将陪你去死。请施阴力,助我除掉蚕虫。我发誓!我一定杀死蚕虫!为你报仇!不杀掉他,我誓不为人!”
少女沉默着。
男子把自己脖子上一枚环形状的东西取下来挂在少女的脖子上……
“停!”史汉秋叫了一声,“什么东西?好象是玉环!把它放大!”史汉秋完全忘记了他是在和他的顶头上司说话。
张新宇愠怒地看了他一眼。史汉秋歉意地一笑,自己伸手抓住鼠标,点了两下。那个环形物立即充满整个屏幕。
“是玉环!”几个人同时惊呼。
“什么玉环?刚才也是喊着什么玉环奔了出去。”张新宇被他们搞糊涂了。
几个人不理他,继续往下看。
少女哭泣着。
男子说:“答应我吧。”
少女抬起头,轻轻嚅动了一下嘴唇,好象在说着什么,但听不清楚。
“放大!放大音量!”史汉秋命令自己。他拖动鼠标。
终于听清少女的声音了:
“……流荷告诉我,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你有后代了……她要杀死蚕虫……你再不想办法杀掉蚕虫,你还能算是人吗?……”少女的眼里放出绝望而仇恨的怒火,“我答应你。我做鬼也要杀死这个恶魔!这个畜牲!……天啊!神啊!帮助我杀死蚕虫吧!……让我的血流进玉环!让我的诅咒流进玉环!神啊!你是有法力的啊!你是万能的啊!你一定要让蚕虫比我死得还要惨……”说完,少女闭上了眼睛。
画面摇了两下。
人群外围,一个穿着银色服装的人从空中降落在树丛中。
“啊!!”
张新宇、史汉秋、叶琬、雨霏霏同时惊呼起来。因为画面中的这个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准确地说,他们是从来没有见过象画面中这种类型的人类!哪怕是在电影电视中或任何资料中……
画面中是那个人的特写镜头:银光闪闪的衣领极象铝箔制成;柔软的头发有着绸缎般的光泽。深目隆鼻、额高唇丰,美貌异常。只是,只是,他的那双美目正发出紫色的光柱,照射着前方!
只见他小心地拨开树叶,瞪着眼睛,紫色的眼光紧张地扫描着前方的一切。
……
绳索死死地勒住少女的脖子。
鲜血汩汩地从嘴角流出。
鲜血浸透了她脖子上的玉环。
……
突然,画面剧烈地抖动起来。只见场坝上的人们或匍匐在地,或惊慌奔逃。有的人指着空中大呼:
“神来了!”
“太阳神来了!”
“那个神鸟飞来了。”
“太阳神鸟飞来了!”
此时,天色阴沉,尘土飞扬,树木飘摇,落叶飞舞……
混乱中,那个眼放紫光的深目人纵身跃出树丛,象一束闪电射向土台。土台上,平躺着刚才被绑缚的少女。
深目人把手伸向少女的胸部,握住那块浸透鲜血的玉环。另一只手从银色服装内掏出一个绿色的小匣子。
他眼里射出的紫光对准玉环。
玉环上的图案一片通红,但是纹理清晰可辨。
他摁了一下匣子上的按钮。
“这是宇宙的法则……”他坚毅的嘴角发出这样的声音。
霎时,一团白光在玉环上骤然蓬起……
有惊恐的画外音传出来:
“神在吃祭物!”
“神来享用阿依了!”
……
画面渐渐淡出……
几个人看得大气不敢出。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谁搞的?”张新宇平静了一下情绪,有点费解,又有点恼怒地质问道。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雨霏霏指着屏幕说:“还有!”
大家一齐把头俯向屏幕。
画面上,又是跟刚才差不多的场景。
……
忽然,场面骚乱起来,接着传出乱哄哄的声音。那个黑衣男子声嘶力竭地喊叫:
“神啊!让蚕虫去死吧!神啊!无所不能的神啊!就让蚕虫做牺牲吧!蚕虫已经死了!让蚕虫给你享用吧……”
镜头一摇,地上一个壮汉痛苦地打滚,壮汉的纵目似乎要爆裂……
一个长发少女一边奔跑,一边将自己脖子上的饰物扯下来,向前方抛去……
“玉环!”叶琬等人一齐惊呼。
这一次不用放大。因为那只玉环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好象是高速摄影机的慢放。玉环的形状一清二楚,那个人体器官栩栩如生……
纵目壮汉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黑衣男子的头被几个武士砍下……
长发少女扑向黑衣男子的尸首……
几个武士拖开长发少女。其中一个为首的,满脸黑须,流着口水,淫笑着调戏她,嘴里说:“哈哈哈,蚕虫和鱼凫都死了!以后就是我的天下了!流荷,我的宝贝,跟我回去睡觉吧……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哈哈哈……”。
少女奋力挣扎。
画面摇晃了几下。
黑须武士一手搂住少女的腰,一手在少女身上乱摸。淫浪的笑声盖过了少女的哭泣。
就在此时,画面中奔进一个人。
还是那个穿着银色服装,眼睛能发出紫光的深目人。只见他冲到少女身边,一拳打向那个黑须武士。黑须武士挥剑刺向他的胸部。深目人痛苦得咧了一下嘴角,然后怒不可遏地一脚踢倒武士,两手快速抓起武士的双脚,把他举到空中,再猛地用力向两边一扯。只听“滋”的一声,他象撕一只青蛙一样将那个武士从大腿根部一撕两半。污浊的血液从被撕开的大腿处喷溅出来。他厌恶地把两条大腿扔在地上。
两只大腿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其余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深目人抱起昏迷的流荷,向远处走去。
远处,一个碟形物体发出橘红色的光芒,悬挂在半空当中。轰鸣声震耳欲聋。
人们匍匐在地。
碟形物慢慢降落到地面上。
地面上风卷树摇。
碟形物慢慢打开一个门,伸出一个舷梯。
深目人抱着流荷登上舷梯,低头走进门内。
门徐徐关上。
碟形物体垂直上升,消失在空中。
匍匐在地上的人们胆怯地抬起头……
太阳又升起来了。
成都又开始了她美丽而悠闲的一天。
大街上车流如织,人流如河;酒楼饭肆中,飘散出川菜浓烈的香味;公园绿荫下,茶楼会所里,到处回响着熟悉可亲、非常著名的“成都之声”——“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史汉秋站在窗前,遥望天空,思绪万千。
“张局长用活生生的事实证明了我的学术结论并非异端邪说,他为我提供了不容置疑的实证依据。”他为自己还称呼那个远去的“蔓丽人”为“张局长”而感到好笑。“不过,我确实非常想念他,还称呼他张局长,确是情之所至。”他的眼圈有点发红。
“张局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呢?难道,我的使命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为我证明了我的奇思异想?”他仍然没有走出那梦幻般的事件。
“唧唧唧”。笔记本电脑发出几声轻盈的欢叫声。这是提示有收到的电子邮件还没有阅读。
史汉秋打开邮件。
其实,我早就该走了。只是,为了一个人,我迟迟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我很清楚,这是多么荒唐地逗留。
逗留的这两个月,使我如在梦中。既象美梦,又象恶梦,更象惊梦。现在,梦醒了。梦里的人已经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别了,这熟悉的地方;别了,我熟悉的人们。别了,你,史汉秋所长。
让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
史汉秋长叹一声,起身离桌。
“唧唧唧”。又来了一封电子邮件。
他极不情愿地坐下。
他点下鼠标。
一串乱码。
他感到很奇怪。
他瞪大眼睛,打开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