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姬顺臣处理完手头比较紧的业务,便驱车去找他的一位朋友,他必须搞清楚,王探长婚礼那天,他们是否派人送过一些礼物?其实王探长结婚时的礼单,他已经看了不下几遍,从记录上没有发现他们来过。
这位朋友是他多年的一个客户,和山上来往比较密切,姬顺臣和山上的夏先生有些生意,通常是这位朋友在中间联系搭桥,一般情况下,姬顺臣很少亲自登门拜访。“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个月前,夏先生在渭南不幸阵亡了。”这位朋友说。
姬顺臣听后有些吃惊:“不会吧,西北军和延安方面关系很好,共产党不是一直在促进和谈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是国民党特务干的,老蒋一贯是攮外毖先安内,现在斗争形势非常复杂,姬掌柜要多个心眼哦。”
“哦,没什么,我会小心的。我还想知道,夏先生在我小舅子结婚时,是否派人送过礼物?”
“我没听他提起过,去年冬季一别,直到他牺牲,我还没见上他一面呢!”
姬顺臣一听,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夏先生这边看来没准头了,人已经不在了,就是做过什么,岂能说得清楚,那块蝎玉环到底是谁送的呢?
“姬掌柜不必忧心,夏先生是谨慎之人,他对手下丛有交代,这样吧,回头我上去一趟,打听打听,说不定能问出个名堂来,然后尽快反馈给你,你看如何? ”
“谢谢关照,据我推测,即使夏先生真的安排了这件事情,也是投我所好而已,因为他比较了解我,这又不是基本任务,估计他不会对下面交代的,但是,我还需拜托一下你,上去问一下,夏先生是否认识哪位周原人?也就是我的乡党。”
“好,只要有线索,就会有结果,我会尽快去办。”
“多谢,你好好做生意吧,我这就告辞了!”
从朋友处出来,姬顺臣去了一趟书院门,哪里游贩比较多,开古董店的也有他认识的熟人,他想去打听一下,骗去卖了日月盒的疯娃,是不是曾经在那里混荡过。
熟人在此生意多年,兄弟朋友比较多,对街上的大事小事,摊贩说客,基本上了如指掌。熟人出去不大一会儿,就返了回来,这么快,估计问出了些名堂。
“姬掌柜久等了,我方才问过,是有个你们周原的游贩,但名字不叫疯娃,叫周发,不知是不是姬掌柜要找的人,不过,他有半个月没闪面了。”
“是么,多谢你跑腿,顺臣感激,你可见过周发本人?”
“哎呀,这个难说,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此人跟我有直接没打过什么交道。”
“哦,是这样,我这里有张照片,你看看,是否认得?”姬顺臣掏出了疯娃的照片,虽是死脸,但样子还没走形,睡着了一样。
“比较脸熟,比较脸熟,我好像以前在街上见过此人!”熟人接过照片,边看边说。
“兄弟,好事做到底,麻烦你再跑一趟,拿照片去问问和周发最相熟的人,看是不是周发,再把那人带来,我有话要问,这个你牧下,算顺臣我的一点心意。”
姬顺臣说着,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元,放在了身边的茶几上。
“哎呀,姬掌柜,你这是做什么,见外了,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呀,兄弟我跑个腿的事,收好牧好!”熟人拣起银元,要塞给姬顺臣,姬顺臣连忙推脱:
“拿上,拿上,就是你不要,外面回话的也得打发打发,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
“那好,那好,姬掌柜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给他们散了!”
熟人出去时间不长,便领进一个大烟鬼一样的人进来,病病歪歪地,这让姬顺臣觉得有些不太放心,这样的人怎么能相信,熟人大概看出了姬顺臣的心思,连忙说:
“照片上的人正是周发,好几个人都看过了,这个老张家住甜水井,曾和那周发在一起住过多日,他们比较熟悉,所以具体情况你可问他,这人绝对没问题,就是欠抽几口。”
熟人这么一解释,姬顺臣这才相信,连忙问:“伙计,那周发你可认得!”
“认得认得,那周发是西府法门人,到西安后开始跑些小脚生意,穷的叮当响,一直在我那里混吃混住。”
“哦,他都和什么人往来,最近你看见他了没有?”姬顺臣一听有点门道,马上追问。
“这狗日的去年冬季发了,还管了我几个月吃喝,唉,我这抽大烟的毛病,还是他给惹上的,狗日的最近不知跑哪里去了。”
“哦,他咋发了,不是很穷么?是走路拾了个金娃娃,还是做啥大生意发了? ”
“他哪有本钱做生意啊,听他说是给——,这我不敢说,我怕他回来打我,我还欠他人家三块大洋呢。”
大烟鬼吱吱呜呜,四下瞅着,不想说出隐情,熟人见状立即规劝:
“但说无妨,不用怕,这条街上,有我给你撑腰呢,你怕什么?”
姬顺臣见大烟鬼还在犹豫,他从兜里又掏出几块大洋,递给了大烟鬼:
“拿好伙计,你欠周发这帐,我替你还上,你快说,他干啥发了财的?”
“他给掏坟的带了一趟路,后来他和我吃酒,说漏了嘴,他那钱,是从日本人手里挣来的,他让我给谁都甭说,还拿刀子吓唬我。”
难道是那个福田正雄?此人在去年就已经消失了啊,小舅子应该不会弄错。
姬顺臣不好直呼福田正雄的姓名询问,就是问,这个大烟鬼也不可能记住一个日本人的名字。
“是吗?周发这小子走大运啦,今年你可曾碰上他?”
“走个屁大运,不到年底,他就把挣来的钱,连抽带嫖全给花光啦,大年三十日,他是捂着裤裆,光着身子跑我家里来的。”
“啊,周发咋啦。被人抢了吗?”熟人忙问。
“三十日那天,他跑去粉巷找他的老相好快活,临走没有钱,人家不承旧情,身上衣服被人家扒光了么!”
“哦,原来如此,不争气的东西,吃喝嫖赌占全了,那他后来怎么样了?”姬顺臣问。
“也该这小子命好,不知那粉姐儿看上他啥,过年后不久,那粉姐儿竟上门找他,一辆洋车门外候着,端直把他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