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重现需要三个步骤,首先自身,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以轮回法坛的召唤力量唤醒以身徇道的旧部英魂;第二是引动混沌之宝,也就是轮回;凭着无数年的研究,轮回法坛虽不像真的轮回这样强大,但也具其三分气意;当真的轮回察觉到界内出现同类,势必现身。”
“第三条才是夺取轮回,是最难、最重要的那部分。欲夺轮回,楼兰与天道势必有一战,然而楼兰法坛毕竟不够正统,以秘法、献祭的方式勾勒出轮回气意,刚现世时旧部不齐意志不均,大多数人连记忆都未恢复,这时候要对上全天下之最强,获胜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圣女到此叹息一声说道:“当初计划是这样的,楼兰必须有个人留下,一方面想法子寻找与天道、轮回有关的信息,一方面把楼兰之事办成有迹可循的传说,比如楼兰古画,让修士知道、但又不能知道太多,如此才可以……”
“才可以为你奉献全部,才可以利用人性之贪婪,在楼兰现世的时候不要太迷茫,不要因为太过恐惧而不敢出手。”十三郎冷冷说道。
“……是的。只要他们进城寻宝,绝无法抗拒法坛之力,会成为对抗天道的第一批力量,为楼兰旧部的融合、成军争取时间。”
人最害怕的是未知,假如楼兰彻底沉寂一点风声痕迹都没有留下,今日修士骤见城现、由那么多宝物构筑起来,最大可能是将其当成某种神秘的入侵力量,而不是看成一次寻找机缘的造化。楼兰古画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被散发到各个角落,使得楼兰旧闻不至于完全熄灭。
算到如此程度,楼兰古修的计划不可为不周密,然而……
“现在呢,进去的人会不会迷失心神?”
“我也不知道。”圣女苦笑着说道:“当年古帝在最紧要的关头引来外敌,楼兰沉寂进行的极为勉强,法坛也已受到损坏。今日虽能重现,过程、内容都与计划偏移很多,如今我变成这个样子,甚至都不能现身指挥。圣城还有多少力量很难讲,就连轮回也……”
“古帝就是那个被安排留下来的人,结果不知为何反手为敌,是不是这样?”
“是的……这个阉奴……”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不自己留下来。让古帝去死?”
“楼兰法坛模仿轮回,起于我必须由我主导;至于为什么是古帝,原本候选不止他一个的,但他以主动修行自宫法门,又以重誓表露忠诚,让人认为其无欲无求,才打动了所有长老的心……也包括我。”
“……原来是誓言,这些太……”真有人修炼“葵花宝典”,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说这个阉奴可恶……”
“可恶什么可恶,人家只是不想去死。不想被利用罢了。”
“……别忘了,他也是你的敌人!”
“知道知道,我会想法子对付他。”
说不清什么道理,明明与古帝是对手,圣女是应该并肩作战的战友,十三郎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忘了立场,内心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说道:“古帝要不死替他争夺遗迹残骸,或许打的是同样的主意,然而他毕竟没有轮回法坛的主导权,因此上……入城修士不太可能迷失神智。而是由不死的意志指挥、最终服务于他。”
圣女犹豫说道:“也许吧,楼兰沉寂的时候他是看着的,比我更清楚毁坏程度。”
十三郎说道:“血魂呢?那老家伙可能比古帝还狡猾,肯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圣女愤怒说道:“我怎么能知道!我与楼兰一道沉眠。对血魂的了解不比你多!”
“不知道就不知道,气急败坏干什么。”
想想圣女所讲为实情,十三郎不再强求,总结说道:“除去个体的力量,此战关键点有这么几个:轮回法坛的掌控能力,直接关系到楼兰旧部。主要在你与古帝之间展开,姑且当成六四开,你占点上风;入城修士,其中仙灵殿的人占据很大一部分,没办法确定不死究竟什么态度,五五开;真轮回的意愿方面,我占优势,确定无疑。其余血魂、天道……谋划未知。”
算来算去,十三郎连连摇头叹息。
“没多少把握……”
这话更像是安慰自己,按照这样计算下来何止没把握,简单就是赤脚上刀山。
圣女阴郁的声音说道:“明知没把握,为何不全力争取不死?我看她对你……”
“古帝来了!”
十三郎打断了她的话,有些古怪。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不进去?”
……
浩渺星空,九龙之地盘踞如树,层层叠叠露出无数颗头颅,释放出一道道强悍气息。
当面正中,古帝稳居龙首之上,望着对面快速由虚化真的楼兰城,平稳如山的脸色略有些波动。
强大如他,被“困死”在井内已记不清具体多少年了,算不出付出多少心血,忍受过多少煎熬;今日今时不止到了了结恩怨的时候,更是夙愿终将达成的验证;如此关头,便是他也不能守神,忍不住为之心涛起伏。
“朕,今日不止要得偿所愿,更要洗刷一生之屈辱。”
自言自语通常意味着心境失守,古帝很清晰地感受到这点,并未加以掩饰,也未刻意压制;他在距离楼兰很远的地方停下来,谨慎地禁锢了王威与龙气,不使其惊扰到那些赶来的人。
“去吧,进去的人越多,朕的把握越大。”
法坛升空,古城重现,四面八方飞来的残骸遗迹快速增加。重宇楼阁依次成真,六道洪门旋转的速度也在加快,渐有无法追及之感。
与此同时,各路赶来的强者也越来越多。其中已出现真灵的影子。
有人进去了,有人还在犹豫,有人在等待,有人在商量……妙的是,到这个时候。周围再没有谁发生争执,集中了四大星域顶层无数强者汇聚到一起,营造出一副极其诡异的和平与宁静。
四足与金乌也来了,彼此相商、争论几句,随后绕着楼兰游走半圈。
“古帝、血魂都没来,或者来了,你我无法发现。”
相比楼兰之庞大,巨大的眼睛显得如此渺小,四足此生从未如此小心翼翼,字字声声皆透着忐忑与不安。
“十三郎究竟和你怎么说的。为何还不出来?”
“轮回才是关键,十三肯定没忙好,或者想做的更好。况且这一次他是幕后,幕后就要有幕后的样子,哪能那么快露面。”
如此这般做解释,金乌看似把握十足,实则忐忑一点不比四足少;如今这场面,普通涅修连立足的资格都没有,随随便便看到个人,最差也是涅境之上。半圈绕下来,感觉到的真灵、大妖、真修气息,竟然不下十道!
“四大星域原来有这么多真境,万年前怎么没发现?”短短万年不可能发生这么大变化。金乌有些犯嘀咕。
“不是人人像你那么爱露脸,昊阳神鸟,说白了就是招摇……”四足感受其实与金乌类似,但不合说出来,反而质问:“怕了?”
“我怕什么,简直笑话!不过是觉得古帝血魂都不露面。的确有些古怪。”
普通几个真灵真修,金乌倒是不怕,有四足相伴胆气更旺,除有些担心被仙灵殿的人围殴,最大担忧便是那两位人间之最……其中最恨、最担忧的是血魂。
那可是亲手将自己活埋的存在,现如今,金乌虽说破而后立,修为境界非往日可比,但若问他有没有胆量向血魂复仇,便也只剩下嘴硬了。
“不止他们,涅祖也没踪影……会不会”
“不是和你说过了,早被十三他们干掉。”
“不是说他只有魔族分身在沧浪,加上一群劫、涅修士,这样的阵容,真的能够干掉涅祖?”
“可不是咋地,本尊教出来的弟子。”
“……”四足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方面如今大家伙算是战友,十三郎强大当然最好,另一方面又觉得担心,假如那个天外修士真的成长到此种程度,自己毕竟与之有过恩怨,盲目参乎到这场大是非,恐不明智。
金乌从其脸色看出什么,及时说道:“别瞎想了,楼兰之战关乎大界安危,轮回归属,若被古帝他们得到,这整个世界面都要枯萎。到那个时候,除非你认为自己有本事突破逍遥,便只有跟随那个获胜的人,还得祈求人家要你。”
“……唉……”
内心知道金乌所讲为实情,至于拜倒古帝与血魂脚下祈求提携,老实讲一方面四足不认为能够被接纳,另外就信任而言,有金乌信誓旦旦作证,的确让他倾向于十三郎。
强大如他自然明白,从更强大的人那里祈求怜悯,远不如联合差不多的盟友奋力一搏;当然,假如确信古帝他们中的一个将会胜利,四足肯定会高举双手投降称臣,再如何难看难堪也要想活下来再说。
当下的问题在于,他不止无法确认哪方占优,根本连别人的面都见不着,想表达忠心也没着落。
“这样不对啊,再等就很难进了。”
时间每过一刻,楼兰恢复的程度便会提高不少,外人进入的难度与凶险在递增;眼看着围绕在楼兰四周的修士渐渐稀少,该进的都进了,他们两个也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否则会被拒之门外。
同样的疑惑金乌也有,有些焦躁。
“纵然他们更强能多等等,但没有轮回之路可以走……这会儿也该露面了才对。”
“会不会不来?”四足试探问着。
“不会的,绝对不会。”金乌斩钉截铁说道。“算了算了,我们先进。”
这样讲的时候,金乌四足他们不会晓得,远方处于“隐匿”状态的古帝也在疑惑,说着与之差不多的话。
“血魂,灵机,还不现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