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在二零零四年年初亲身经历的神奇体验。这根本就像是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体验。
后来,我们三个人逃回龙卧亭,在天亮之前稍微睡了一下。女人们和坂出因为担心我们,也整夜未眠地等着,看到我们平安归来,他们显得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大家都平安无事。
飘雪持续到破晓时分,不过已经不是暴风雪了。雪到早上就停了,又是晴朗的一天。然后田中打电话给里美,说铁路和道路的雪崩情况已经处理完毕,现在就要出发来龙卧亭。姬新线好像也恢复正常通车了。因为天气放晴,加上警察马上就会来,女人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开朗多了。
不过,田中一行人的到来,看起来就好像是戏演完后才上场的评论家,他们能做的事,就是倾听目击者的阐述,然后将每个人所说的故事写成报告罢了。所有事件都已经结束,谁是凶手也全部都明朗化了。接下来,田中他们所做的每件事,都无法影响到剧情。
当我们在龙尾馆大厅吃完午餐时,来了好几辆津山署的警车,冈山县警和津山署的警察全到了龙卧亭。因此,我得以再见田中一面。田中微微发胖,仪表堂堂,看起来真的很有高级警官的风范。
能够再见田中一面固然让人高兴,可我们却没有时间叙旧,我也不想就这么坐在会客室里告诉他事件的始末。至少不想主动去做这件事,因为我搬动了放在法仙寺的尸体。总之,我就把在法仙寺本堂和大岐岛神社裂洞中拍摄的大濑真理子的照片底片交给田中,跟他简单聊了几句,然后赶紧逃到外面去了。
他们好像要为自己的迟到扳回一城似的,马上就展开查案作业。我和二子山、黑住带着田中所率领的警官到龙胎馆下面的小路察看,因为我觉得光是口头说只怕没人会相信吧,还不如让事实来说话。不过我叫里美不用跟来。
我们沿着龙卧亭前方的大马路往前走,穿过茂密丛林,来到了土坡堤下面的羊肠小径。我越走越感到不安,虽然对他们说实物就在前方,但也许到了目的地以后,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果然,转弯以后,我发现关森孝的亡灵已经不在了。
从雪地中冒出来的龙卧亭专用净化槽,依旧原封不动,但是,站在净化槽旁的森孝已不见踪影。不单是我,二子山和黑住应该也看到了森孝的亡灵,只是大家都没说出口而已。森孝亡灵会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昨晚的月光下,森孝的亡灵出现了,而现在是白天,太阳高挂空中,亡灵当然不可能会一直待在同样的场所。
不过我们还是告诉了田中这件事。
“嗯,这么说来,森孝老爷的幽灵就是站在这个地方了?”田中对着我们这么说道。
不用说,他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即使如此,我也没有硬要他相信的意思。对于固执的警察,老是跟他们在这种灵异传奇的事上打转,恐怕会让许久不见的那份温馨怀念气氛变得很僵吧?我对此相当小心。
在附近的雪地上,也看不到昨晚在此威风凛凛、气势非凡的森孝盔甲。穿着盔甲的魔王跟森孝的亡灵不知道一起消失于何处了,他们应该是一起回到了某个地方吧?还有,仔细检查附近的雪地状况后发现连一滴血都没有,这样的话,就不能说是穿着盔甲的森孝亡灵带领我们来这里的了。
眼前的事实让我不禁觉得,难道昨晚看到的景象纯粹只是一场幻象?对于已有年纪的成人来说,这么想应该比较容易释怀。可是,怎么可能三个人一起看到同样的幻象?而且雪还一直下到黎明时分才停。从大岐岛山走到这里,由菊川颈部切口滴下来的血也应该早就滴尽了吧?就算还在继续滴血,应该也早就被黎明时分的降雪给掩盖过去了吧?
穿过净化槽前方,再沿着小路往前走,我一直祈祷能有所发现。如果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田中就会显得不悦而说出不好听的话了。我们越走越远,土坡堤上方的龙胎馆墙壁和窗户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方。突然,我发现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有一处地面的积雪隆得特别高,隆起的形状好像是人的身体。果然没猜错,那就是倒在雪地上的盔甲武士。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穿着盔甲的武士就趴倒在地上,有一只脚装着义肢,左手则提着一个很恶心的圆形物体。我走过去一看,虽然上面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但我可以确认那就是昨晚我们一直跟踪监视的关森孝盔甲,旁边摆的枪和大刀也一样被埋在雪堆下面。
田中一行人全站在人型隆起的雪堆四周,蹲下身子,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将雪刷落。然后,让人感到恶心的东西出现了,那是一副黑色的盔甲,左手紧抓着一颗人头的头发部分。
已经见惯各种惨况的田中一伙人,看起来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冻伤严重的左手手指紧紧抓着菊川的头发,那景象真的是让人不忍卒视。不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我现在的感觉跟昨晚截然不同,与其说打击很大,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终于可以证明我们三个人所言不假。
一些警官使用卷尺到处测量,别的警官则在画概略图,认真地将测量数字写上去。一切都结束后,田中用他已经戴上白色手套的手扶着盔甲的腋下部位,想抬起武士。结果,颈部位置的头盔松脱,日照的头颅就这样滚落在雪地上。警官们大叫一声,叫声响彻云霄。
曝晒在正午艳阳下的日照的脸,已经完全没有血色,非常苍白,他的双眼微张,只看得到眼白部分。嘴唇因为浮肿变得很厚,右脸颊沾满了血。不管看几次,我都十分确定他就是日照。
就在那时,我突然有了一种神奇的感觉。虽然这具尸体的头被砍断了,但我知道头部和身体是分属于不同的两个人的,所以当田中抱起尸体的时候,头当然会掉下去了。田中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因为昨晚整个盔甲是合为一体的,可以顺利地沿直线、横线前进,所以那时候会觉得头和身体应该是连在一起的。明知道头和身体是分离的,但同时又觉得它们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刹那间我觉得思绪很乱。
“这个人是谁?”田中问我们。
“他是上面法仙寺的住持,日照先生。”二子山回答,我也点头。
“你确定?”
为了谨慎起见,田中又问了一次。当然确定了,我其实很想这样回答他。
“没错。”二子山回答。
我走到田中身旁,蹲下身子一直盯着日照的太阳穴、耳朵周边看。我在心里问自己,这真的是日照的头颅吗?会不会是有人将他的脸皮剥掉,然后再拿另一张脸皮贴上去的呢?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比起有头发的头颅,剃得精光的头颅是绝对骗不了人的。整张脸皮并没有任何切口,肌肤毫发无伤,非常平滑漂亮。
“这个身体昵?”
“是一个叫七马的流浪汉的。”这次是我回答。
我又将如何用车子把七马的遗体载到法仙寺的经过都说给田中听了。
“为什么遗体会被装在盔甲里呢?”田中问我。
可是,我还不想告诉他这个经过,于是只将昨晚一群人到法仙寺本堂后所发生的事,以及亲眼目睹的菊川被杀经过说给他听。田中的表情好像中了邪一般,一脸的狐疑。
然后他问我:“你说谁杀了人?”
“这位穿着盔甲的武士……”我们说道。
虽然听起来很像天方夜谭,可是我们也只能这么说。田中心里大概在想,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谬的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大概他也拿我们没辙了吧?
后来,田中又到处调查,不时陷入沉思,不过最后总算把事情都处理完毕了。他将尸体放在带来的防水布上,将其抬进停在路边的警车里。接着,我们去法仙寺,把里美也叫了出来。
榻榻米应该已经把血吸干了吧?本堂的血迹已干,榻榻米看起来就像是拿红黑色的水彩笔涂过一样。
我带着一群警察查看血迹已干的现场,并说明当时的情况。可能因为这里是发现日照头部和右小腿的地方,在说明的时候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把它当成人生中的最大考验,将那张掉在尸体旁边的日本纸拿给田中看。因为怕女人会有危险,只好照着凶手的要求做,我很小心地说明,不想惹来无谓的麻烦。里美将在这里捡到的日照的手机当成证物交给田中。我以为田中会生气,但他只是表情略显不悦,并没有说任何话。这下子我真的可以放心了。
警官们同样用卷尺到处测量、画图。等田中看遍现场,感到满意后,我又把他们带到地下室。我让田中参观了收藏古董品的资料室,并对他说明我们是如何将森孝盔甲拿出来摆在地上,然后装上七马和日照的遗体的。原本田中的表情还算温和,但是当我越说越多时,他的表情渐渐显得痛苦难耐。就算是警察,听到这种事情,也会觉得很恶心吧?
大濑真理子还躺在停尸处的棺材里。我对田中说明,这就是那具从大岐岛神社停车场裂洞中发现的尸体。原本装七马的棺材现在是空的。
然后我们坐上警车,打算去大岐岛神社。
冲津宫里悲惨的现场再次完整无缺地呈现在我们眼前。玄关的玻璃早就被盔甲武士破坏了,屋内弥漫着血腥气味。因为我曾经觉得昨晚看到的惨剧是一场幻象,所以看到血迹、菊川的遗体仍在现场时,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同时,在光线明亮的大白天确认这是真实的事件,还是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停车场的裂洞依旧存在。冬天里看不到人烟,那个裂洞看起来就像是在冰雪中被冷冻封存一般,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些门外汉辛苦地照相画图来保留现场。不过,可能是专家的魄力使然吧,警官们根本不看我们先前画的图,一切都自己重来。我们只是在心里觉得,明明是警察叫我们照相画画的,不该这样不屑一顾吧!
不过,田中所率领的这些警官现在能做的工作,也不过是画现场图和写各种现场调查报告书罢了。田中这一群人就像是有权力的领导阶级,当一件大工程完成后,只负责后续的检查、测量工作,然后再做成书面报告就够了,说得更浅显一点,就像对已经大扫除完毕的房间做事后总检查。因为感觉不会再有更悲惨的事件发生,所以也没有其他需要警察们处理的事了。
造成这个悲惨杀戮事件的人,是名为森孝魔王的魔鬼,没有其他共犯。我们三个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犯罪的人就是死人,是已经没有生命的人,这样就无法定罪惩罚了。
这个事件中一共发现了四具尸体。最初是七马的尸体,接着是大濑真理子的尸体,第三具尸体是日照的,最后是菊川。如果说哪个人的死牵扯到犯罪的话,或者说存在应该逮捕或惩罚的凶手的话,那就是日照遭杀害的这个命案。七马倒在路旁,是自然死亡,没有所谓的凶手。杀害大濑真理子的人,连御手洗也说是菊川,如果真是菊川,菊川也以死偿命了。而杀死菊川的人就是先前说过的魔鬼,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死人杀了菊川,这样一来,凶手也就无从逮捕。有问题的是日照遇害这件事,到底是谁杀害了日照?这个是最后留下来的问题,换言之,只有这个命案需要处理。于是,追查杀害日照的凶手就变成了田中他们的工作。
田中等人打算住在龙卧亭,深入贝繁村查案。在查案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伊势光嘉的尸体。伊势被埋在独居家中后院的雪地底下。因为死亡地点离家太近,导致家人都忽略了这个地方。
由现场情况来看,他并不是遭人杀害。解剖尸体后,发现他患有骨质疏松症。他在后院铲雪时,被雪地下的水沟绊倒,双腿骨折,动弹不得,就这样被冻死了。
在伊势家中发现了很多药品、手术用器具,还有骨骼标本、病理参考书、蜡制寄生虫模型,以及我看过的《夜想贵腐》季刊的投稿文章。田中强烈怀疑伊势是杀害日照的凶手。
但是,翻遍伊势家的所有物品,并没找到日照的血液或体液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找到锯断尸体的链锯。这么一来,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他杀的。不过,因为伊势是最近才身亡的,链锯之类的重大证物应该不可能放在家里,所以田中好像还是认为伊势的嫌疑很大。
田中他们已经到处搜查过了,依旧没有找到日照身体的其他部分、七马的头和腿,以及消失无踪的棹女士,连链锯也没找到。在田中他们来到贝繁村的第三天,在法仙寺本堂举办了日照的葬礼,而大濑真理子、伊势光嘉还有被大家称为七马的稻叶太郎也被一起合葬了。搜查、鉴定分析、更换命案现场的榻榻米,光做,这些事情就花了很多时间,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尸体已经木乃伊化的真理子恐怕无法再等这么长的时间,连日照和稻叶的尸体也可能都腐坏了吧?
自从二战后,这个地方还未曾举办过如此盛大的联合葬礼,如果再加上菊川,那就是五个人的葬礼。
根据鉴定课的鉴定,榻榻米上的血确实是日照的。日照常去找一位名为竹薮的贝繁村私人医生看病,那位医生留有日照的血液样本,经过鉴定课比对以后得知两者是一致的。
至于大濑真理子,牙医那里留有她的诊疗记录和石膏齿模,很容易就能识别判定。关于伊势的遗体,脸部毫无损伤,所以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一切的结果都在田中他们快速确实的行动下,很快就尘埃落定。如果没有这些鉴定证明,根本无法将这些遗体火葬。
日照的棺材里只放了头部和小腿,躯干的部分塞了填充的东西,并在头部周围尽可能地放满鲜花。就这样,脸部位置开了瞻仰遗容用的小窗口的棺材盖被合上了。
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的日照脸上化了点妆,拿着献花的吊唁宾客就从小窗口向日照做最后的道别。虽然这个村子的人口不多,但来吊唁的人却多到要排队的地步,占据了整个石阶。这些人都不是来吊唁伊势或真理子的,而是为了日照,因为他幽默风趣的个性让所有信徒都很喜欢他。
一位认识日照的新见寺和尚被请来为日照诵经,日照太太也从广岛赶回来,负责丧事。我和黑住、二子山、里美、育子女士、通子女士、坂出都出席了这场葬礼。二子山本来想用自己的神教仪式为好友举行葬礼,但因为日照的身份是和尚,不能这么做,只好以一般宾客的身份,乖乖地排队参与。
而对于大岐岛神社的菊川,好像没有打算在神社为他举办葬礼。听说他的遗体被送回九州,并找来他的亲戚,在宗像神社举办了他的葬礼。因为他的死法很不寻常,大家都说必须彻底去厄驱魔才行。
参加完葬礼,大家都累了,我和二子山、黑住、里美走到法仙寺外面透透气。雪几乎全都融化了,已经可以清楚看到二子山的休旅车全貌。也许道路还无法通车,但是葬礼会在今晚或明早结束,到时候二子山就可以试着把车子开出来。
“唉,抽根烟解解闷。刚刚一位来吊唁的朋友给了我一支烟。”他很高兴地说着。
二子山用打火机点着香烟,好像在享用美食般抽了一口,朝着白雪皑皑的群山方向吞云吐雾。
“我太太不准我抽烟,我就是因为戒烟才变胖的。如果再让我抽烟,一定能变瘦,可是我老婆不答应。”
“是这样吗?”我说。
“用车子载七马遗体来到这里时,其实可以把车子开到前面去,但是却被日照先生骗了,害我把车子停在这里,抬着七马的遗体走进去的。”二子山说。
“如果早知道要爬石阶才能将七马的遗体搬进去,我一定会坚持把车子开到前面去。”
“不过,也因为这样,才能见到日照先生活着时的最后一面啊,”我感伤地说,“日照先生也想跟你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吧。”
“也许真是那样吧!”二子山感慨万分地说。
说完以后,我突然有点在意我刚刚说的话,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重大线索,但现在再回想一下,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队伍排得好长哦!”黑住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是啊,日照先生人缘真的很好。”二子山接话。
“虽然他看起来不够稳重、爱搞笑,但大家都很喜欢他。”
“不过,虽然所有事件都结束了,却留下了一堆疑点。”我说道。
“是谁杀了日照先生?”
“不是伊势吗?”二子山说。
“伊势为什么要杀日照?”我反问。
“这个嘛,大家不是说,伊势的心里可能累积了很多怨气,因为日照老是叫他做这个做那个。”
“是钱财方面的恩怨吗?”
“金钱方面的恩怨也有,但他们两人好像合不来。伊势跟他的儿子、媳妇也处不好。”
“跟他儿子、媳妇没关系吧!”
“伊势是个很偏激的人,他不是曾经做过肢体接合的实验吗?”
“不是说他并没有做过那样的实验吗?”我说。
“装在盔甲里的遗体并没有接合在一起,我们在龙卧亭下面发现的盔甲武士,身体各部分也没有接合在一起。”
“不,说不定是其他部分的身体己被接合了?我是指七马的头和日照先生的身体。”
听二子山这么说,我不禁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嗯。可是,七马的头和日照先生的身体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嘛,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就藏在某个地方吧?”
“嗯……”我还是无法释怀。
“还有,大濑真理子小姐的尸体怎么可能被埋在那么厚的水泥地底下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
二子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菊川干的好事吗?他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了。”
“没错。”
“仔细想想,这个事件根本就不能算已经结束了。”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谜题重重。你想想看,那个零散肢体的组合怎么会动呢?为什么它可以自己走到大岐岛山,而且还杀了菊川?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这么一问,大家都鸦雀无声了。
“如果是人的话,到底是谁?”
“不,那个不是人,”二子山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是人的话,不会那么冷酷。”
二子山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那个武士真的不像人,像鬼。
“如果不是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们三个人在做梦?”
二子山不说话,只是频频点头,然后才又开口。
“也有那个可能吧?”
“同样的梦?”
“是的。”
“连细节都一模一样的梦?”我问。
“可是,现实中真的有人死了,这又该如何解释?”
“人生那么漫长,难免也会遇到这种事吧?偶尔也会遇到让自己想不通的事。”二子山说。
“是这样吗?事情真是这样的吗?”我双手抱胸,仰天思考。
“黑住先生,你有何看法?”
“我?我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是森孝魔王出现,替我杀了仇人,我深信不疑。”
听他这么说,我无言以对。确实,那一天如果没有盔甲武士出现的话,黑住现在应该被关在津山署看守所吧。
“魔王是为了救你才出现的……”
“是的,他还帮我杀了菊川。”
“这样就够了。”二子山赶紧接话。
就在这时,从墓地那边传来里美的尖叫声,我们全都吓坏了,赶紧循声跑过去。但是当我们抵达时,里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正在打手机。
“没事不要大叫嘛,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二子山说。
那时候,我整个脑子都在想与犯罪有关的事。尸体一共有五具,七马、真理子、日照,还有菊川、伊势。当我来到这里时,事件正揭开序幕,七马和真理子已经死了,当时还活着的三个人是日照、伊势、菊川。在这当中,没有对日照、伊势怀有杀意的人。原本七马、真理子、日照和伊势,就不像那种会被杀害的人。惹上最多恩怨、最有可能被人杀死的,就只有菊川一个人而已。
我现在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了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人在对我小声说话。说的是什么呢?应该是事件的真相。
被杀的人应该只有一个,真的只有一个,而想杀这个人的人却有一大把。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的死者就只是为了杀菊川一个人而布的局了?
“石冈先生!”某人像在尖叫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啊,什么事?”我回过神,大感惊吓地回问里美。
“你的电话,御手洗先生打来的。”然后,里美将她的粉红色手机凑到我的面前。
“什么?你说什么?”这下我更惊讶了。
“这么说来,你刚刚讲了那么久的电话,就是一直在跟御手洗先生讲话吗?”
然后我接过手机。
“喂。”
“石冈,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概都知道了。黑住没事吧?”
“现在这里正在举行葬礼。”我对他说。
“我想也是。”御手洗说。
“成功阻止黑住,可是你的功劳啊,石冈,做得很好嘛!这么一来,你就可以从青涩小生,成长为成熟大人了吧?”
“你,御手洗……”我没有说下去。
“怎么样?”
“疑点满腹啊,快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不讨厌女人了吗?”
“啊?”
“杀死菊川的人是谁?”
“啊?我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我详细情况。”
“御手洗,将人的首级砍断,然后……”
“嗯,砍断首级?”
“御手洗,三个人一起做同样的梦,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喂,石冈,你冷静一点,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你不讨厌女人了吗?”
“什么?这是你最想问的问题啊?我讨厌女人什么的,是你自己胡乱捏造的,我并没有特别讨厌女人。”
“那你讨厌什么?”
“什么都不讨厌。”
“你少来!”
“我只是看不惯那种凡事都只计算自己利益得失的人嘛。不要做奇怪的想象。不谈这个,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你曾经说过,一个只有头颅的人和另一个没有头颅、只有身体的人,如果完美接合在一起的话,是可以存活下来的。那么,倒在路边的死者身体和去世没多久的死人的头,如果接在一起的话,也可以吗……”
“什么?尸体倒在路边吗?”
“是的。”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总之,倒在路边的死人……”
“你只是在打比方吗?死后过了多久?”
“身体的主人吗?”
“头的。”
“大概是死后一小时吧,也可能是半小时……”
“那不行。”御手洗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能吗?”
“当然了。那种接合手术的成功关键就是时间,至少要在死后五分钟内进行手术,才有可能接合在一起。”
“五分钟?”
“是的,否则就脑死亡了。”
“嗯……”
“如果输血了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但是如果没有的话,只能维持五分钟。”
“这样啊……”
我松了口气。这么看来,伊势之前受过训练的接合手术就不是该列入讨论的问题了。
“那么,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吗,石冈?我没什么时间了。你的废话太多了。有问题的话,请你抓重点问。”
“我没抓到重点吗?”
“完全没有!下次写好了寄电子邮件给我吧!下次有事找我就寄电子邮件来。”
“你那么讨厌听我说话,那叫里美问你吧,怎么样?”
“你说什么?”
“御手洗,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上次跟你聊裂洞那件事的时候,你好像这么说过吧?你是不是说,怎么会刚好在埋尸体的地方出现裂洞呢?”
“啊,对啊。就概率上来说很奇怪吧?”
“那要从什么角度来思考比较好?你说菊川是凶手,这个想法至今也没有改变吗?”
“当然不会改变。”
“真理子的尸体也是菊川藏起来的?”
“是的。”
“那么,你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埋藏尸体的吗?”
“也不是不知道啦,可是,因为没有材料,我无法清楚断定。菊川有没有尖头造型的金属物品,像针那样的东西?长度嘛,嗯……大约是二十厘米,而且要有两支,然后还要一条两三米长的短绳。”
“我不知道。”我回答。
“那等找到了再打电话给我。”
“喂,御手洗,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那些工具,就可以将真理子小姐的尸体埋在厚厚的水泥地底下了?”
“没错,如你所言。”
“如果有尖头金属物和两三米长的绳子,就可以将一个死人埋藏在很深的水泥地底下?”
“石冈,别让我说那么多次,就是那样。”
我生气了。
“真做得到就是魔法了!”
“是这样吗?不过,这个命案不是到处都充满着魔法吗?我很忙,就先这样吧。”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御手洗说的话,但最后决定之后再慢慢想。为了把手机还给里美,我开始四处找她,结果发现她正仰躺在雪地上。
“里美,你怎么了?”我问道。
“啊,好幸福哦!”她只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