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坐在这儿,真能从树篱间隙清楚地看到坡上的路呀。”
走进小平家庭院,乐婆婆为我们拉开玻璃门。我们坐在檐廊,等待婆婆沏茶回来。这时御手洗说道:
“而且发生战争的山坡也看得一清二楚。这里可谓是特等席呀。”
然而,斜坡上的一草一木如今却渐渐淹没在暮色中,太阳已落在对面的山后。
“啊,是啊。”
乐婆婆端着茶盘缓缓蹲下身,说道。
“看到外星人,您是不是特别惊讶?”御手洗问道。
“对,确实吓了一跳。”
乐婆婆嘴上说惊讶,话音却相当平淡,并未显出大受刺激的样子,似乎遇到的是自己的故友,顶多像看到了外国人的程度。
“一点粗茶,还请慢用。”
乐婆婆把茶碗分别放到我们身旁。
“啊,谢谢您。”御手洗朗朗地说道。我也道了谢。
“那些孩子总是‘UFO、UFO’地吵个没完,所以我也觉得那可能是UFO。因此没那么惊讶。”乐婆婆说道。从她那乐观的声音中,我想到了幕府官僚当初那样惧怕来到关内的外国人,而商人和孩子却毫不畏惧,很快与那些外国人结成朋友,做起买卖。
“孩子都喜欢UFO吧。”我说道。
“是的,好像还有首歌呢,我记得在电视上看过。有两个女孩子在院子里给我表演,又唱又跳,演得可好了。二位不冷吗?”
“啊?我不冷。外星人打仗的时候,您一直都在这儿吗?”
“对,一直都在。”
“待了多久?”
“我看了有三十分钟吧……时间很短,一直看到了天亮。之后它们从烟雾中纷纷跑下那条道,朝那边—就是车站的方向而去。”
“这样啊。那时一定烟雾缭绕吧。外星人有几个?”
“我想想……应该是四个吧。它们个个拿着这么长的家伙,像是棍子……”
“长棍?是武器吗……我记得您说过,它们个头很高。”
“很高,相当高啊。”
“您从始至终看了三十分钟左右。在这之前,它们应该早已开战了吧?”
“也许吧,应该是。”
“对手是谁?您看到敌方了吗?”
“没有,根本看不见对方啥样。”
“敌人该不会是隐形的吧,石冈君。”御手洗对我说完,又问婆婆:“它们身穿银色宇航服,对吧?”
“没错。”
“头盔也是银色吗?”
“对。”
“头盔是什么形状?”
“这个嘛,就跟水桶似的。前面有块玻璃,所以肯定是宇航服。人类上太空时不也戴这个嘛。”
“您说的没错,是戴这个。您确定那不是摩托车骑手戴的那种头盔吗?”
“根本不一样。外星人戴的才没那么简单呢,那就是真正的宇航服。坐火箭时穿的那种。”
“哦……”御手洗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小平婆婆,您真的确定吗?您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吗?”
“绝对不是做梦!是千真万确的!我说的句句属实!大伙都说我痴呆,可我一点儿也不痴呆。尽管有时脑子犯点儿糊涂,可痴呆不痴呆,我自己心里清楚!”
“嗯,要说脑子犯糊涂,这位有时候也犯。”
说着,御手洗伸手指了指我,随后交抱双臂。别把我扯上行吗——我心中愤愤不平。
“打仗的时候,您看到UFO了吗?”御手洗又问婆婆。
“那时没看到。可能是停在远处了吧。”
“打完仗,外星人就往极乐寺车站方向撤退了吧?”
“是的。”
“它们该不会是坐‘江之电’来的吧,石冈君?”御手洗转而对我说道。
这次我没理他。
“小平婆婆,您知道UFO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啊,那不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吗?孩子经常提到。”
“是啊,像盘子一样圆,能在天上飞。”
听到这话,乐婆婆稍稍瞪大眼睛,惊愕地说:
“你说什么?那东西能在天上飞?”
御手洗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
“对,能像飞机一样飞。”
御手洗说完,乐婆婆点了几下头,沉默不语了。
“您看到的UFO是什么样的?”御手洗问婆婆。
“有这么大,很平,前面有两个圆东西,不停地转着。”
“那是轮胎吗?”
“不,不是轮胎。轮胎的话应该竖着装才对。而那俩东西是横着装的,跟放倒了一样。”
“啊……”御手洗思索片刻,换了个问题,“您家隔壁的隔壁,嗯,住的是小寺吗?”
“对,是他。”
“他是怎么死的?”
闻言,乐婆婆抬头望了望天,答道:“是在上午发现的。他一个人死在卧室的被窝里,真惨啊。头上还戴着头盔。”
“啊?”
“什么?”我和御手洗异口同声地叫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他戴着什么?”御手洗追问。“头盔呀,而且脖子上还缠着围脖,手上戴着橡胶手套,身上裹着床单。”
我俩顿时瞠目结舌,默然不语。无论怎么想,此事显然与外面发生的外星人战争不无关系。
“死者为何这副打扮?”
御手洗问完,我立刻回答说:“因为当时被激光枪打中了吧。”
“距离这么远,也能中枪?”
“不,我的意思是,死者可能参与了战斗。”
“这种程度的装备能抵挡外星人的激光枪吗?”
“因为抵挡不了,所以才……”
“嗯,那个小寺,听说他加入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研究会,好像叫地外什么的。”乐婆婆插进话来。
“是叫‘地外生命对策研究会’吗?”我问道,“今天白天的新闻里闹得沸沸扬扬。”
“啊对!就是那个,小寺就是加入了那个研究会。”
我和御手洗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种地方也有会员。
“听说卧室上着锁呢。”乐婆婆说。
“那死者是谁发现的?”御手洗问。
“是小寺的未婚妻。她到小寺家做饭,见小寺还没起床,就去卧室敲门,可屋里没回音,于是她想开门进去,却发现门锁着。在门外叫了几声也没回应,便破门而人。”
“这些您是听谁说的?”
“未婚妻本人呀。刚才我去她家烧香时听说的。”
“她人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家里,因为她是丧主。”
“石冈君,咱们走!小平婆婆,打扰您了。随着事情的进展,今后我们可能还要上门叨扰,还望您见谅。”
“没关系,我一直都在家。不过我睡的早,九点就睡觉了。”
“您放心,我们不会那么晚来打扰您。那位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柴田明美。”
“柴田明美,嗯,我记住了。出了这种事,她和小寺的婚也结不成了。”
“是呀,真是命苦啊。”
“小寺的全名叫?”
“应该是叫小寺隆。”
“小寺隆呀。小平婆婆,可否告诉我您的电话?”
“好,没问题。”
“石冈君,帮我记一下好吗?”
于是我边听边记下了号码。
“看来小平婆婆一点儿也不糊涂!”
离开小平家,来到UFO大道时,御手洗说道。我也颔首赞同。此时天已全黑,街灯稀疏,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
“是啊,不过她情绪冷静,一点儿都不惊讶。”
“嗯,就好像UFO和外星人都是她亲戚似的。”
“婆婆好像对UFO有误解吧?”
“对,她以为UFO是在路上跑的,是外星人的私家车。”
说着,御手洗走进了小寺家。屋里亮着灯,却不见人影。我不禁担心柴田明美在不在里面。
“有人吗?”
御手洗冲里面喊道。须臾,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来啦。”接着,只见一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犹如从暗处涌出的黑影一般。来人身形矮小,精神憔悴,我觉得她有四十多岁,但实际年龄或许要年轻些。对方面色铁青,眼皮浮肿。
“我们深表哀伤。”
御手洗说道,声音却过于开朗,毫不顾及对方憔悴的样子,许是还未摆脱之前对耳背的乐婆婆说话时的习惯。头一句话就没说好,难道他忘了这里是葬礼现场吗——我不免忧心忡忡。女子不发一语,而御手洗接下来说的话,则吓得我魂飞魄散。
“在下是地外生命对策研究会关内分会的御手洗,接到小寺先生的讣告,特来为他上香。”
我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谢谢您的关心。”女子回应道,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这位是我的助手石冈君。石冈君,快向女士问好。”
“啊?哦,遭此变故,不胜悲哀……”
“我们还是先上香吧。”
话音未落,御手洗便麻利地脱掉鞋,自顾自地走进了客厅。女子始终默不作声。谁是你助手啊——我心中不平,忐忑不安地脱了鞋。
来到棺椁前,御手洗端坐在坐垫上,凝视着死者遗像。相片里是一个圆脸、脸颊稍稍鼓起的年轻男子的笑脸。看起来二十多岁,也许是以前的旧照片,感觉与旁边那位身穿丧服的女子稍不般配。御手洗故意板起面孔,装模作样地上香。我不好无动于衷,只好也跟着上香。
“请问,您就是柴田明美女士吧?”
御手洗敏捷地连同坐垫转过半圈,面向女子问道。房间是八叠大的日式房间,门可罗雀,无人前来吊丧。女子一直低着头,毫无反应。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绝望,她始终一副魂不守合的样子。
“您家隔壁的隔壁的小平婆婆说,前天——就是七号黎明那会儿,看到了外星人在那边的斜坡上打仗。这件事不知柴田女士是否有所耳闻?”
“没有。”
女子有气无力地答道。只怕没人会在参加葬礼时突然说出这种话吧。
“小寺先生是何时去世的?”
“五号。”
“五号?!”御手洗惊讶地大声说道。这次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惊讶。看来女子的话令他大为意外。
“您说是五号?也就是外星人打仗的两天前了……”
说完,御手洗交抱双臂,低声嘀咕起来:
“如此说来,小寺先生就不是外星战争的牺牲者了……”
女子听罢,毫无反应。
“您是在五号上午发现隆先生遗体的吧?”
御手洗问道,女子微微缩了缩下巴,点头回应。
“算上五号,五、六、七、八、九——一共经过了五天。您为何现在才发丧呢?”
“因为警察要做解剖……”
“解剖?是司法解剖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恕我失礼,您还没过门吧?”
“没有。”
“您打算和小寺先生结婚吧?”
女子点点头,脸却一直朝下。
“解剖结果呢?”
“什么问题也没有。”
“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
“毫无疑点?”
“对。”
人家都说没有了,干吗哕唆个没完——我心下抱怨。
“就是说,警察怀疑小寺先生是被杀害的对吗?”
“也许吧。”
“有外伤吗?”
“外伤……”
“就是身上有没有伤,流没流血?”
“没有。”
“警察也说没有伤吗?”
“对。”
“隆先生有没有什么疾病?”
“没有,他很健康。”未婚妻低着头说。
“那您想过没有,小寺先生为何去世?”听到这话,柴田明美陷入沉思,许久不语。御手洗静待片刻后,焦急地说:
“他是自然死亡吗?”未婚妻依旧沉默。
“可您不是说他很健康吗?”女子微微缩了缩下巴,表示肯定。
“既然如此,自然死亡就说不通了吧?”未婚妻再度缩了缩下巴。
“如此一来,就如警察推断的那样,隆先生是被杀害的吧?”
柴田明美还是一语不发。御手洗又等了片刻,终于放弃似的别过了视线。就在这时,女子终于说话了:
“不错。”御手洗的表情旋即紧张起来。
“什么?小寺先生果然是被杀害的?”明美缓缓地点了点头。
“凶手是谁?作案手法呢?”这次对方却未回话,一直低头不语。
“该不会是被外星人杀的吧?”御手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不料女子竟点了点头。
“什么?他真是被外星人杀的?”
尽管这个问题是自己先问的,可御手洗仍旧惊愕不已。闻言,女子再次沉默。
“小寺先生是不是心脏不好?”
“不,心脏很好。”女子摇摇头回答说。
“您为何认为他死于外星人之手?”
久久沉默后,女子回答说:“他身上毫发无伤,没有生病,心脏也没什么毛病,卧室上着锁,窗子也锁着,窗缝全用胶带封住。房间如此严密,却惨遭杀害……”
“凶手除了外星人,还能有谁?”御手洗接茬道。
许是迷茫之故,未婚妻这次没有点头,我却感觉她其实已经认同了这个观点。
“可是,用胶带……窗户就打不开了呀。”
“因为一直就没开过。”
“为何连窗户都要封上……可否让我们参观一下卧室?”
御手洗开门见山地说道。女子有些犹豫,但还是一语不发地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里并非她家,她也无权拒绝我们吧。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我们说了句“二位请”,便站起身,率先向走廊而去。见状,御手洗像上了弦似的一跃而起,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
这间被小寺用作卧室兼私室的房间,位于放置棺椁的八叠大房间的紧后面。明美打开房门,御手洗顿时惊呼:
“哎呀,这是什么?!”
我也大吃一惊,只见无数的奇怪之物从屋内的天花板上垂下。那东西是茶色的带状物,泛着黏腻的光,乍看之下,我还以为是海带。然而定睛一瞧,竟是无数的胶带。长达一米左右的胶带从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垂下。胶带一头贴在天花板上,另一头则软绵绵地垂在空中。
“这搞的是什么名堂?”御手洗问道。
“不知道。”未婚妻回答。
“你没问过他吗?”御手洗又问。未婚妻摇头不语。见此情形,御手洗微微点头,朝室内环顾了一圈。
房间有四叠半大小,榻榻米上凌乱地放着小寺的西服和漫画书。睡过的被褥叠了起来。屋内有两扇窗户,每扇各嵌着两块玻璃,一共四块。将窗户固定在中央的锁,是把旧螺旋锁。窗户紧闭,窗棂和窗柱相接的方形线,以及玻璃窗与玻璃窗的间隙,皆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两扇窗子的窗帘全部拉开,因此屋内的情景一目了然。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庭院的树木和邻家边界的围墙。围墙前停着一辆摩托车。一扇窗子旁摆着书桌和配套的椅子,旁边则是书架,以及放着电视、录像机和录像带的架子。
书桌上放着荧光台灯、月球仪、火箭及奇形怪状的外星人模型、汽车和喷气式飞机的塑料模型。墙上贴着印有土星和宇宙空间的海报。书架里摆满了宇宙和地外生命体方面的书,还有科幻小说。抛开对宇宙的兴趣,以及从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垂下的胶带不谈,这是典型的对室内设计毫无兴致的青年的房间。
“入口是西式房门,卫生问近在咫尺。门上的小插销锁坏了,是您弄坏的吗?”
女子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对御手洗说:
“我以为他在睡觉,可怎么叫都没反应……”
“唉,您也是迫不得已嘛。窗户用胶带封得这么严实,门却没封。要是把门封上,这门就打不开了呀。”
“是啊。”
“小寺先生告没告诉您,他为何要这么做?”
女子不语,之后不解地歪着头。
“莫非是要防止外星人向房内放毒气?”御手洗说。
“小寺说外星人正向日本发射电磁波,所以每晚都用床单裹着身子睡觉。”
“天花板的胶带也是因此而贴的?”
“也许吧。”
闻言,御手洗深深地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些胶带是用来扩散电磁波的,黏液质物体和湿润物体效果最佳。”
“您说得对。”女子赞同道。
“可这样一来就不便走动了呀,脑袋会被胶带粘住。小寺先生还戴着头盔是吗?”
“对,是的。”
“是喷气式飞机头盔吗?”
“不,是摩托车头盔。”
“面罩也是合上的吗?”
“是的。”
“脖子上缠着围脖?”
“对。”
“捂得真严实呀。身处密室,连头部都打造成了小密室,想必很憋得慌吧。小寺先生双手还戴着橡胶手套?”
“对。”
“每晚都戴吗?”
“最近……是的。”
“他睡觉时总是这样吗?”
“其他时候也这样。”
“什么?醒着的时候也是?”
“是的。”
“在这儿的时候都是?”
“没错。”
“您的意思是,在这个房间时,除了睡觉时以外,他也一直都是这副打扮吗?”
“对。”
“嗯……哎呀,看来电磁波真可怕啊。这个举措确实明智。那这些东西现在何处?”
“是说头盔什么的吗?被警察拿走了……”
“警察拿走了呀。可在如此密闭的环境下,究竟谁能杀害小寺先生呢?又是怎样行凶的呢?”
女子默然。
“人类无法做到,不过外星人的话……”
“是用电磁波杀的人吧?”我在旁说道,“那样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隆先生说过,他正遭受宇宙电磁波的侵袭吗?”御手洗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御手洗又问:
“头盔、橡胶手套,还有床单都是抵御电磁波用的吧?”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微微地点了点头。
“防得住吗?”
“啊?难道防不住?”女子反问。
御手洗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解释说:“哎?啊,当然防得住啦!不过并非完全能防住,起码聊胜于无吧。”
“那如何才能完全防住呢?”女子追问道。
“去美国!”御手洗当即回答。闻言,女子又陷入了沉默。
为何去美国就能躲过电磁波的侵袭呢——我不禁想问,但碍于朋友情面,只好把话咽回肚里。
“面罩头盔是骑摩托车时戴的吧?”
“对。”
“戴一整天肯定很难受吧?”
“是啊,所以他说想尽早阻止电磁波侵袭。”
“能阻止吗?”
“他说可以。”
“那小寺先生为此采取了什么行动吗?”
“对,他说过要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
女子却摇摇头,回答说:“这个……我不知道。”
“他原本就对宇宙感兴趣吧?”
“嗯,很感兴趣。”
“大学学的也是这方面的专业吗?”
“不是。”
“那他就是毕业后开始对宇宙感兴趣了?”女子点了点头。
“他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对方沉默片刻,低声回答说:“他没上大学。”
“哦,是吗?你进屋时,闻没闻到煤气味,或是其他异味?”
“异味?根本没有。警察也这么问过我。”
“警察也问了您同样的问题?”
“是的。”
“这么说,警察也怀疑小寺先生的死是人为的他杀喽?”
明美略显踌躇地点了点头,回答说:“我觉得警察肯定是这么怀疑的……”
“小寺先生有没有遭谁怨恨?当然,除了外星人。”
许是因为不知道,女子再度沉默。
“隆先生年龄多大?”
“三十四岁。”
“三十四呀,职业呢?”
“已经辞职了,领着失业保险。他说再过四个月就没事了。”
“那这期间你们是不是打算举办婚礼?”
“他说工作有着落后就办。”
“此乃明智之举,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啊。警察怀疑是他杀,是不是因为他工作的地方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柴田明美陷入了沉默。御手洗又问:
“他辞职前在哪儿工作?”
“液化石油气站。”
“液化石油气?是出租车用的吗?”
“是的。他一直上夜班,身体都吃不消了。”
“夜班很辛苦吧。”
“是啊。凌晨三点左右是工作高峰,那时出租车排着长队来加气。天快亮时他回到家,说大伙都辞职了,这样一来他就没法休息了,晚上根本没法睡觉,所以也要辞职。”
“于是就辞了?”
“有个领导跟他不和,好像还打过架。”
“哦,是这样啊。那个领导是不是对他怀恨在心呀?”
“听说他把领导打伤了。”
“嗯,”御手洗颔首言道,“您知道那位领导叫什么吗?”
“小寺说他叫造田。”
“造田,知道了。那家气站在哪儿?”
“材木町九丁目。”
“小寺先生的父母呢?”
“都去世了。”
“兄弟姐妹呢?”
“没有,他是独子。”
“唉,真是一生孤独啊。”
“不过,他有位远亲。”
“我知道了,恕我冒昧……”
话音刚落,御手洗猛地趴倒在房间角落。随后一边凝视角落,一边匍匐移动。我和柴田明美呆立原地,看着御手洗。我觉得无聊,想向柴田明美搭讪两句,却什么话题也想不出来。
“警察也这么做了吗?”御手洗问道。
“没有。”明美回答说。
警察才不会干这事儿呢——我心中暗想,嘴上却保持沉默。这时,御手洗突然在书架前站起身,说道:
“这个请借我用一下。”
说完,他拿起书架上的手电,打开后走到窗旁,透过玻璃向屋外的树木照去,接着又仰头照了照屋檐下面,在屋里兀自走动。
“我到外面调查一下。”
御手洗自顾自地宣布完,便离开房间,步履匆匆地回到玄关,随后走到土间穿上了鞋。我慌忙跟在后面,柴田明美则未跟来。
来到院内,御手洗上下晃动手电,一边照着房檐下方和墙壁,一边沿墙前进。房子后面还有处狭窄之地。他不顾衣服被树丛弄脏,在院内转完一圈,回到了玄关。
“什么也没有,真是一无所获。”御手洗懊恼地说。
“一无所获?莫非你以为天花板上有什么机关?”
御手洗刚才一个劲儿地照着房檐下方,所以我才会这么问。
“对,我以为那儿肯定有机关,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真是可惜。难道我推测错了吗?”
说完,御手洗又回到院里,用手电照着院中的树,开始一棵棵地仔细检查。他查遍了小寺家地盘内的树木,结果却徒劳无功。他还顺便从水泥墙上照了照邻家的院子,依旧毫无收获。而我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哼!什么也没有啊,石冈君。真是白忙一场,回去吧!”御手洗垂头丧气地说。
<hr />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