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嶋像一条游进水里的小鱼,又像一个被挑拨起来的积极分子,他在我们的面前极力强调“签名运动是没有用的”。“就算你征集到上万人的签名,政治家只会说上一句‘我们会郑重对待的’,然后就再也不会有回音了。”说罢,他叹了一口气。
“干脆我们准备一块大石板得了。”
“然后呢?”鸟井对西螅的话很有兴趣。
“让成千上万的人在石板上簦名,然后我们把所有签名都刻上,最后把这个扔到首相或者总统的家里。”
“扔?物理性的那种‘扔’是吗?从上往下扔?”东堂问道。
“对啊,就是物理性的。这样一来,那些政治家就能郑‘重’地对待了。”
“这就不叫签名运动了吧。”我指出。
“装傻不就好了。”
“装傻?”
“像北村和鸟井这种聪明的家伙,总是想得太多。这种事情,装傻不就完了,打个比方说吧……”
“比方说?”
“比方说现在有一个小孩正在我们面前大哭。小孩好像被谁打了一枪,受伤了。这时候,考虑什么是正义、什么不是正义就变得没有意义了,直接救人就是了嘛。”
“救人就是了吗?”我被他的气势所压倒,回答道。
“再比方说,你的面前有一头受伤的小鹿,它的一条腿骨折了。这时候,正好有一只饥肠辘辘的猎豹出现了,看起来小鹿马上就要遭到它的袭击了。实际上,这是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电视节目,当时节目现场的女主持人虽然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但她还是说道:‘这便是大自然的残酷。我很想帮助这头小鹿,但是这样做的话,我便会破坏大自然的规律。’”
“她说的没错啊。”鸟井说道。
“直接去救不就完了嘛。那种情况了都。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口口声声‘大自然大自然’的,她对大自然了解多少啊?这都是借口,只是借口而已。要是换成她被猎豹袭击的话,就算是开枪,她也会杀掉那只猎豹的吧。明明自己会这么做,却对那只小鹿见死不救。”
“原来如此。”我明明不同意他的观点,但还是这么回应道。
“原来如此。”其他三个人也纷纷点头称是。我们几个早就学乖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反驳西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过东堂却说道:“不过,在猎豹和小鹿之间,到底应该救哪个呢?这真是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啊。”
西嶋显得有点生气,答道:“那种时候,你觉得谁可怜就去救谁呗。”
“这也太主观了吧?”我笑道。结果西嶋马上给了我一个“不好意思,我行动的指南就是我的主观”这种不知是成心斗气还是强词夺理的回答。
“原来如此。”我们答道,尽管我们还是不同意他的观点。
“总而言之呢,在这个国家里,看上去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聪明人越来越多了。而这却让那些愚钝正直的人备受折磨。”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被他说得呆住了。这时候,我回想起前几天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也聊到过中东战争。
那是暑假结束时的一次全班聚会。聚会上有人说到了美国空军误炸一个村子的事情。“虽然很过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人刚这么一说,西嶋便奋力反击道:“我说啊,人都死了,有人居然还跟没事儿似的,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哎呀,真是让我不敢相信。”他接着说道,“在这个远离战争的小酒馆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评论别处死去的人,这种家伙才是最差劲的。”
“尽管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们难道不该感到心痛,不该为了战争早日结束而祈祷吗?谈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觉得有所羞愧吗?”西嶋嚷嚷道,“说道战争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是一种更为痛苦而又烦恼的感觉吗?”
“西嶋,和你比起来,我们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鸟井说道,“不过,毕业以后的事情,还是想想为好的哦。”说完他笑了。
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咚”的一声。我们纷纷转过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鸟井指了指那面墙,说:“之前那个安静的老大爷搬走了,现在那里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又是一对整天吵架的小夫妻。”
“搬家搬得还真是频繁啊。”我说道。
“这很正常啊。”鸟井十分冷淡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