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谈话之后,老豆腐不在要我陪他去和林丽见面了,虽然生活又渐入正规,但也让我有些失落的感觉。不久,期末考试结束了,明年将是我们中考前的最后一年,所以学校组织了补课。这样一来,我们的“深山之旅”似乎更加没有指望。在这期间,我也曾想过给父亲回一封信,可又担心邮局无法投递,万一退回来,那将是件很麻烦的事。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突然有一天,秦海满头大汗地找到了我,足见他很是着急。那天太阳很毒,几个月没见,他一句寒暄没有,气喘吁吁地张嘴就道:“我找到村长了。”看我一头雾水的模样,他喘了几口气说,“我找到你们原来秀西村的村长了。”
听他说到这里,我立刻想起了那个一说话就结巴的村长,是他带着我去到秀西岭的现场,是他努力争取让哥哥被抓走前见了我们最后一面,那或许是我们所见的最后一面了,村长是个老好人,没想到居然能遇见他,我心里既高兴又有几分难过。
他买了两瓶冰镇汽水,递给我一瓶,然后自顾自地仰脖子一口灌完,打了长长一个嗝,才似乎舒坦些,说道:“你应该记得他吧?”
“当然记得了。我离开村子时已经九岁了,村子里的人,到现在,我一个没忘。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村长的?”
“其实,我也没想到能遇见他。帮我打探消息的人,问的就是你们村长。你们村长听说了以后,无论如何要见你和你爷爷一面。”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秦海打探消息居然能问到老村长的头上。可老村长为什么要见我爷爷呢,我有些莫名其妙。以我爷爷的身份和级别,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况且村长和我爷爷并没有任何来往,万一他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我爷爷生气,那就麻烦了。
看我犹豫,秦海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唐突,但你们村长执意如此,我劝不住啊。愿不愿意见他是你的事情,要真觉得为难,我就把人回了。不过,你们村子里的人非说你是白眼狼不可。”
秦海说得很对,我要是执意不见,肯定会授人以柄。有些话好说不好听,这着实令我左右为难:“我爷爷特别讨厌秀西村的人。在家里,他根本不愿意我们提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我要是和爷爷说了,非挨骂不可。”
秦海不以为然,道:“你也别想那么多,问题很好解决。你回去先问问家人的意见,他们要不愿意见,也没办法,万一他们要是同意了呢?”
我想了想,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便答应了下来。
晚上回到家,我一直等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观察了一下爷爷的状态,看着他老人家心情还算不错,于是试探着问道:“爷爷,您见过咱们村子的人吗?”
爷爷吃饭时,腰挺得笔直,碗都是端到嘴边,绝不弯腰吃饭,听我这么问,他放下手里的碗,有些警惕地说:“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就是想问问,毕竟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好多年……”
“是不是看见你们村子里的人了?你小时候的小伙伴?”不愧是见惯场面的老军人,爷爷根本没和我寒暄,直接说出了破绽。
我顿时脸红了,妈妈打圆场道:“吃饭时别乱说话……”
“你让他把话说完,你看谁了?”爷爷很严肃地问我。
“我……我看见村长了,他说想见您一面。”我根本无法在爷爷面前耍任何花样,只能说出了实情。
出乎我的意料,爷爷并没有拒绝,更没有表现出任何讨厌的情绪。考虑了一会儿,对我说道:“你和村长联系一下,看看他具体什么时间过来,我这里安排接待一下。”
我顿时愣住了,真没想到,爷爷居然会答应。于是我很快和秦海取得了联系,和村长约定两天后见面。告诉爷爷安排的具体时间后,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再问。
两天后,村长带着一些土特产来了我家。村长也就五十出头,个子不高,黑瘦矮小,还是一如既往的结巴,一句话能说很长时间,我每次和他说话都想笑。他离开秀西村后,去了贵阳,在当地一家油厂上班。平心而论,村长属于那种老好人,和村民的关系一直非常好。我这次见了他,就像看见了亲人,好一阵寒暄。
“你……你……你都长……这么高了?”村长都翻了白眼,才把这句话说利索。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马上要升高中了。”
“好……好……”
“村长,你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
“不……不……不光是看……看你,还……还……还有你爷爷。”
“这是怎么话说啊,你又没见过他,怎么想起来看我爷爷了?”
这回,村长嘿嘿直笑,没有说话。这时,门一响,爷爷推门而入。
村长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招呼道:“何军长。”
爷爷点点头,问道:“小陈,听说你找我?”
我不由得一愣,虽然在村子里生活了九年,可我并不知道村长姓什么,可爷爷却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两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我顿时疑惑起来。
村长赔着笑脸,结结巴巴地回答着爷爷。冷不丁,爷爷忽然皱着眉头问:“这么些年,中国话你应该说得非常好了,还装结巴呢?”
“改……改不回去……了。”这句话又让我心里一震,什么叫“中国话应该说的非常好了”?难道村长不是中国人?这下,我的脑子又开始疼了。
“去我屋子里聊。”爷爷说罢此话,率先迈步走进了他的书房。村长看了我一眼,便跟了进去,门一关,把我丢在了客厅。
他们在里面说什么,我全然不知,但这一聊竟然就聊到了天黑。没想到爷爷和他还真有话说,怪不得他非要见我爷爷,可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呢?村长是怎么认识我爷爷的呢?这些疑问久久萦绕于我的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样子,他们是不打算告诉我的。
晚上吃饭时,爷爷居然开了一瓶茅台招待村长。吃过饭,爷爷还亲自送他出了家门。在这期间,我没有说上一句话,而妈妈下班回来后见到村长,也就是寒暄了几句,话也不多。
等村长走后,爷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久久不语,满面愁容。我知道,每当爷爷开始这副表情之后,最好千万别打搅他。
我踮手踮脚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摊开作业本,开始写作业,可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半天都没有写出一个字。忽然,我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转头一望,爷爷站在了我的房门口。
爷爷很少来我的房间,我当时就可以肯定,一定是村长说了什么非常奇特的事情。只见爷爷若有所思地进了屋子,关上门道:“小冰,爷爷平时对你严厉,你觉得是对还是错呢?”
我站起身回答:“是对的。爷爷是军人,当然希望我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这是受溺爱的孩子体会不到的。”
爷爷叹了口气:“或许我对你太过严厉了。其实,在同龄的孩子里,你算是懂事的。说句心里话,这一点,和你父亲很像。”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爷爷说道:“可是,你哥哥的性格就比较冲动一些,一点都不像你的父亲,你明白为什么吗?”看着我摇了摇头,爷爷继续说,“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大哥。他是建军的孩子,其实是你的叔伯兄弟,只是你大伯出事以后,他就一直由你父母抚养。想想你父亲的年龄,他怎么可能生出你大哥这个年纪的孩子。”
爷爷的这句话,像一声炸雷,炸响在我的耳际,震得我头晕目眩。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哥哥出事时已经十六岁,而我父亲才三十岁出头,他总不能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下了我哥哥,这跟他与我母亲结婚的时间也不相符。
人就是这样,极易忽略存在于自己眼前的情况,当然,这也与我当时年纪小有一定的关系。突然,我隐约感到,爷爷今天可能要告诉我一些很隐秘的事情,心情顿时变得极度紧张。
爷爷又说道:“你大伯和你的父亲都是好样的,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侦察兵。我将他们兄弟俩安排在秀西村,他们没有给我丢脸,更没有给自己的部队抹黑。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因为这是你的权利。你的父亲是个英雄,他只身犯险,虽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我以他为荣。”说到这里,爷爷的眼睛里似乎有泪花闪动。
我壮着胆子,问道:“爷爷,我能问问,在咱们家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爷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也这个岁数了,谁知道这个秘密还能隐藏多久呢?你当然应该知道这一切。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了。从知道这个秘密的这一刻起,你就是一名战士,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要保守这个秘密,包括你身边最亲密的人。这是部队铁的纪律,如有违反,军法从事。”爷爷说这八个字的时候,表情严肃到了极点,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此刻,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应该是大伯或是我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一个还在上初二的小孙子。
“这件事还得从你老太公身上说起。他是一名赤脚郎中,抗日战争的时候,他曾经加入了游击队,在云南境内打击过入侵的日军。因为他懂得医术,所以除了打仗,他还自制中草药,医治受伤的抗日军民。事情就发生在他当年加入游击队的时候,那时,云南的一些地方被日军占领,在无量山以西,日军最精锐的有丛林战之王称谓的第五十六师团一个整编团队约一千二百人,曾在那里展开了大规模的屠杀。当时,你太爷所在的游击队得到消息,集结了全部人马,想要去解救当地村民。要知道,这是以那些老掉牙的武器去和日军最精锐的部队硬碰硬,其实就是去送死,谁都知道将会是有死无生,但没一个人装熊。游击队急行军,赶了十几公里,到了那个遭受日军屠杀的村落,也就是……秀西村。”说到这儿,爷爷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当他们赶到后,却发现整个村落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屠杀的迹象,你太爷他们还看见了站在村口放羊的农妇和孩子。游击队还以为是日军胁迫村民制造了假象,让他们自投罗网,可经过一系列侦察,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象,于是,游击队进了秀西村。结果发现,秀西村根本就没有日军过来骚扰,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当时的游击队长还以为是消息出了错,于是驻扎了两天就准备走了,不过因为靠着无量山,你老太爷准备去弄些中草药,以备不时之需,所以那天他就背着药材篓子进山了,同行的还有两名游击队战士。进山之后,很快就出事了,因为他们发现了无量山中的一处茅草屋,里面居住了十五个人,其中有十个孩子和五个大人,而这群人,居然是日本人……”
说到这里,爷爷又顿了顿,才道:“之后,忽然有两条大蟒蛇袭击了游击队的战士。据老太爷后来回忆,那两条蟒蛇的体型之巨大前所未见,他失魂落魄之下,转身就逃。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在山林里迷路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处泉水所在,那片泉水旁竖着一块碑,上面刻着五个金字——‘不老泉’。也就是在这泉水旁,你老太爷发现了三具没有完全掩埋入土的日本军人的尸体,这时,你爷爷才明白,五十六师团的人并不是没有来,而是来了以后已经被全部消灭了。后来,他在泉水周围随便挑了个地方一挖,都能挖出尸体,足见那里埋葬了多少。但是,这些军人是如何被杀的,为什么会被埋在不老泉?这些问题你老太爷并不知道,当时他差点没被吓死。万幸,后来游击队跟随村子里的向导找到了他,不过,游击队的人随后也都失踪了。”
我不解地问:“那么,老太爷呢?他还在吗?”
爷爷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你太爷爷得了条性命,后来他瞅机会跑了。你知道为什么他能活下来吗?”我摇摇头,觉得十分蹊跷。爷爷见状,继续说道,“因为你太老爷恰好背着背篓去山里采药,被当地村民认为是采药客,所以逃出一劫。”
我有些不理解:“采药客就能逃出一劫,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采药客是当地村民最忌讳的人。”
“还有人忌讳采药客?”我觉得新鲜,但我更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于是又问,“那么我大伯和我爸爸在村子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真相吗?”
爷爷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道:“这不仅仅是我们自家的事情,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集体屠杀事件,甚至你的太老爷都不知道他的那些战友和日本兵是如何被杀死的。日军的五十六师团调动最精锐的部队进入无量山,也一定不是没来由的一次军事行动,他们肯定也在寻找某个鲜为人知的秘密。这之后,某位大人物从太爷爷那儿得到了消息,立刻决定彻查此事,不过后来因为云南的战事吃紧,特别是怒江边部署了大批中国军队,所以,这件事也就被搁置了,一直没有展开调查。新中国成立后,这件案子落在了我身上,但我始终没有查出结果,于是就把任务交给了你的大伯和爸爸。我这两个儿子是非常优秀的,面对着未知的恐惧,他们没有退缩,虽然一个疯了,一个生死未卜,但他们都是最勇敢的士兵。”
我听罢,既骄傲又难过。看来,我之前的推断是对的,我父亲根本就不是生活在那里的普通村民,他和我大伯都是去执行任务的,我为他们而骄傲。难过的是,父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爷爷将自己的孩子调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显然有些不近人情,这让我难以理解,感到十分难过。恰在这时,爷爷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能否理解爷爷做出的决定?”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不想骗爷爷,但我也不敢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爷爷此刻的表情又变得倔强而严肃,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是一个军人的家庭。只要是我们家族的血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必须为了祖国流血牺牲。我们家没有懦夫,都是铁血的军人。”说到这里,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才继续道,“当初,你父亲在秀西村下放,其实是对他身份的一种掩饰。没想到,他会娶了你母亲,说实话,我当时确实很不高兴。不过,现在回头想想,也多亏如此,至少何家有后了。”
我脱口而出:“可是我哥哥还在,只是被……”
爷爷的脸色愈发阴沉:“别提你哥哥,他是我们家的叛徒,一个实实在在的叛徒。”
我从小和哥哥长大,习惯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受他保护。我们兄弟俩的感情是很深的,哥哥被抓后,这么多年未见,心中一直牵挂,没想到这次突然听到他的消息,居然被说是“成了一个叛徒”。爷爷的脾气我很清楚,他是个相当正直古板的军人,他不可能给任何人栽赃,尤其是自己的孙子。难道哥哥被抓其实和爷爷有关?
想到抓捕哥哥的是军人而非公安系统的人,我不禁反问自己,难道这个看似简单的军人之家里,竟然埋藏着如此多的秘密?
爷爷理了理头绪,继续说道:“你父亲和你大伯在随后展开的调查中,又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状况。埋葬在青春不老泉周围的一千二百名日军尸体在数年后全部不翼而飞,连一具骸骨都没有发现。不过,经过现场的仔细勘查,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就在碎石堆下,是一枚巨大而锋利的牙齿。”
我忍不住插嘴道:“会不会是巨蟒留下的?”
爷爷道:“不太像。蟒蛇的牙齿都带有倒钩,而这种牙齿类似于匕首,又长又直。由此可以推算,这枚牙齿一定是属于某种庞然大物,而现场的尸体可能都已经被它啃食了。”
想到那种场面,我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忽然,我想到幼年曾看见的一样物件,道:“这么说,哥哥可能早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因为我看他玩过一把非常锋利的骨刀。当时我认为是骨刀,不过听您这么说,这应该是一枚牙齿了,因为和您形容的一模一样。”
爷爷脸色微变:“这么说,被发现的牙齿不止一枚。当时,被发现的牙齿被送去化验分析了,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从牙齿的成分中得出究竟属于那一类动物,所以,当年你看见的那条巨蟒只是一条比较大的爬行动物而已。真正的怪物,根本没有被发现。”
我道:“可是,那棵梧桐树下还有一个大洞,我想里面肯定有秘密存在。”
“我赞成你的判断。事实是,那里确实有不寻常的情况存在,不过跟那枚牙齿无关。后来,传出了谣传,说无量山里出了龙,这都是胡扯。在随后的调查中,你大伯因为一次在山里迷路,再被人发现时已经精神失常,他总是喃喃自语说看见了怪人,可无论我们调动了多少人调查那段山脉,都没有发现过什么怪人。”
直到现在,有一个重要的情况,爷爷都没有说明白,那就是关于秀西岭的村民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他们显然不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而那群大山里的日本人,出现得也很古怪,至于那些日本军人,很有可能便是奔着他们去的,但是,究竟遭遇了什么力量,导致了这些军人的死亡?他们的尸体究竟为什么会消失?
爷爷似乎没有打算对我说明白这些事情的细节,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吓了我一跳:“你哥哥做了逃兵。我们家绝不允许有逃兵,这是军人必须得遵守的原则。我猜测,他可能会来找你,所以,如果你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必须立刻汇报我,否则,你就和哥哥一样,是咱们家的叛徒。”
我一时觉得有些气闷,看着爷爷准备出屋子了,才赶紧问道:“爷爷,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不可思议的真相,难道最终只是为了让我知道哥哥是个叛徒吗?”
爷爷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小军肯定也会让你知道这些,所以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这个任务都必须继续下去,你迟早得回到那个地方去。”
爷爷这种军人,其实在部队里有很多。他们打了一辈子仗,将荣誉看得比性命还重,他们不在乎为此做出多大的牺牲,因为这种牺牲本身,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誉。马革裹尸的本身就是对于理想的一种诠释,这一点,其实我一直都能够理解。说实话,我并不害怕回到那个地方,尤其是收到了父亲那封信以后,我现在整日琢磨的,其实就是回到那片风景秀丽却诡异无比的山中,去寻找天大的秘密。和爷爷不同,我考虑的没他那么伟大,我只是需要找到自己的父亲,解开那未知的谜团而已。
爷爷离开我的屋子后,说了一句话:“记住‘青春不老泉’这五个字,它是我们家永远的战场,除非真相得以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