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儿人们才真正明白她的话。
卡里·路易丝不肯相信这个消息:“克里斯蒂娜被枪击中了?打死了?噢,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贝尔维小姐吸着嘴是向卡里·路易丝说话,也是同别人在说话:“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们自己去看看。”
她有些生气,那种不满反映在她那尖厉短促的语调中。
卡里·路易丝慢慢地,将信将疑地迈步朝那个房间走去。刘易斯·塞罗科尔德把手放在她肩上说:“不,亲爱的,让我去。”
他穿过走廊向那边去了。马弗里克大夭怀疑地看了埃德加一眼,也跟刘易斯去了。贝尔维小姐随后也跟了上去。
马普尔小姐轻轻地让卡里·路易丝坐在椅子上。她坐下来,目光里显示出惊恐受伤的神色。
“克里斯蒂娜——被打死了?”她又说了一遍。
那种语调是一个孩子受伤害时迷惑的语调。
沃尔特·赫德还在埃德加·劳森身边,他怒视着他,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枪。
塞罗科尔德夫人疑惑地问:“可是谁会去枪击克里斯蒂娜呢?”
这是一个无法答复的问题。
沃尔特低低地说:“疯子!所有这些疯子们。”
斯蒂芬保护性地靠近了吉纳,她那惊恐而年轻的面孔是这个房间里最有生机的地方。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寒气裹着一个人卷了进来,他穿了一件很大的外套。
他热情的问候听上去令人难以置信,使人一时间没醒过神来。
“嗨,大家好,这儿怎么了?路上雾太大,我不得不慢些来。”
一瞬间,马普尔小姐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人的叠影。当然了,同一个人不可能既站在吉纳身边又从门口进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只是两个人太像了,近看时还不算十分相似。这两个人显然是一家人,长得很像,此外倒不算太一样。
斯蒂芬·雷斯塔里克瘦得有些推掉,刚来的这位却比较健壮。他的大衣上有一个黑色小羊羔皮的领子,衣服正好合体。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让人觉得他既有一种权威感又有一种成功者的幽默感。
但是马普尔小姐注意到了一件事:刚一进屋他的双眼就马上看着吉纳。
他有些犹豫地说:“你是等我来吧?收到我的电报了吧?”
现在他是和卡里·路易丝说话,并朝她走了过去。
她几乎是机械地把手伸给他。他接过手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很有感情的表示敬意的动作,不仅仅是戏剧化的礼节。
她低声说:“当然了,亚历克斯——亲爱的,当然了。不过,你看看——事情已经发生了——”
“发生了?”
米尔德里德把事情告诉了他,她用一种很恐怖的语气讲这件事,马普尔小姐觉得很讨厌。
她说:“克里斯蒂娜·古尔布兰森,我的哥哥克里斯蒂娜·古尔布兰森被人发现中枪身亡。”
“我的上帝呀,”亚历克斯表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情,“自杀,是这个意思吗?”
卡里·路易丝马上说:“噢,不。不可能是自杀。克里斯蒂娜不可能这样!懊,不会的。”
“克里斯蒂娜舅舅决不会自杀,我敢肯定。”吉纳也说。
亚历克斯·雷斯塔里克把这些人一个一个看了一遍。
他兄弟斯蒂芬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沃尔特·赫德带着一丝愤怒盯着他。亚历克斯的目光落在马普尔小姐身上,他皱起了眉,好像是舞台布景突然冒出了一个异样道具。
他看了看马普尔小姐好像希望有人介绍她一下。但没人介绍她,马普尔小姐看上去仍是一个又老又胖,显得很茫然的可爱的老妇人。
“什么时候?”亚历克斯问,“什么时候的事?”
吉纳回答:“就在你来之前,噢,三四分钟之前,我想。当然了,我们听见了枪响,只不过没看见——真没看见。”
“没看见?为什么没看见?”
吉纳犹豫着回答:“唉,你看,还发生了别的事……”
沃尔特强调地说:“的确发生了。”
朱丽叶·贝尔维从藏书室的门走进大厅。
“塞罗科尔德先生认为我们该在书房等一会儿。一会儿警察会来,这便于他们工作。但塞罗科尔德夫人除外。你吓坏了,卡拉。我让人送一些暖瓶放在你床上,我送你上去。”卡里·路易丝站起来,摇了摇头。她说:“我必须先看看克里斯蒂娜。”
“懊,不行,亲爱的。别让自己生气——”
卡里·路易丝很轻柔地把她推到一边。
“亲爱的乔利,你不明白。”她回头说,“简?”
马普尔小姐早已走了过来。
“和我一起去,行吗,简?”
她们一起往门口走去。马弗里克大夫正往里走,差点儿撞上。
贝尔维小姐叫道:“马弗里克大夫,一定不要让她走,大愚蠢了。”
卡里·路易丝平静地看着年轻的医生,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马弗里克大夫说:“你果真要去——看他?”
“我必须去。”
他闪身一旁说:“明白了。如果你觉得必须去,塞罗科尔德夫人。但等一会儿一定要休息一下,让贝尔维小姐照看你。现在你没觉得震惊,但我保证你会觉得震惊的。”
“是的,我想你说得对。我会很理智的。走,简。”
这两个女人走出大厅门,穿过主楼梯的底部,沿着走廊经过右边的餐厅和通往厨房区的左边的两扇门,又经过了通往平台的侧门,来到通往橡树套房的门,这套房子是给克里斯蒂娜·古尔布兰森的卧室。这间房子装饰的与其说是卧室倒不如说是起居室。里边一侧的凹室里放着一张床,有一扇门通向一个化妆室,也是一个浴室。
卡里·路易丝在门口停住脚。克里斯蒂娜·古尔布兰森原先是坐在那个大红木桌旁边,面前放着一个小型便携式打字机。他还坐在那儿,不过是靠在椅子上。椅子的高扶手挡住他没让他滑到地上。
刘易斯·塞罗科尔德站在窗户旁边,他把窗帘往一侧拉了一些,正凝视着窗外。
他转过身皱起眉说;“亲爱的,你不该来。”
他朝她走过来,她向他伸出手。马普尔小姐往后退了一两步。
“噢,是的,刘易斯,我得看看他。我得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慢慢走到桌边。
刘易斯警告她说:“你千万什么也别动。警察肯定会要求我们让一切保持原状。”
“当然了。有人故意打的他了?”
“噢,是的。”听见她提这样的问题刘易斯·塞罗科尔德显得有些惊讶。“我想——你早知道了?”
“我的确知道。克里斯蒂娜不会自杀,他那么能干,这绝不是一次偶然事件。那就只能是……”她犹豫了一下说,“谋杀。”
她走到桌子后面,站在那儿看着去世的这个人,脸上浮现出伤心与怜爱的神情。
“亲爱的克里斯蒂娜,”她说,“他一直对我特别好。”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摩了一下他的头顶。
“上帝保佑你,谢谢你,亲爱的克里斯蒂娜。”她说。
刘易斯·塞罗科尔德好像很有深情地说:“我向上帝保证我真希望不让你看见这一切,卡罗琳。”
马普尔小姐以前从没发现他显露这样的深情。
他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她说:“其实你并不能帮助任何人免遭任何不幸,人们迟早都得面对一些事。所以早些更好。我现在去躺一会儿。我猜,刘易斯,你会在这儿等警察来吧?”
“是的”
卡里·路易丝转过了身,马普尔小姐用一支胳膊揽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