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斑竹楼二楼的平台雅座,看着阳光普照、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大街,丘九师怎都感觉不到那无形敌手的存在,可是他晓得自己已开始相信阮修真的推断。
他刚见过钱世臣。正如阮修真所料的,钱世臣白忙了一个晚上,仍找不到五遁盗的蛛丝马迹。他们害怕的事,变成必须面对的现实。
阮修真认定五遁盗仍留在城内,他是半信半疑;而阮修真指出五遁盗多多少少和百纯有点儿关系,更是令他百思不解。如果那无形的敌人,真的是站在五遁盗的一方,就应该不让他有接触百纯的机会。这一切真叫人想不通思不透。
但假如证实五遁盗确与百纯有关,他不得不接触百纯,他可以把持得住,只动脑筋,不动感情吗?
自长街初遇后,他一直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情绪支配着。以往他的脑袋装载的只有男儿大业,从未为自身作过任何打算,亦不想有任何感情上的羁绊。百纯的出现,令他看到另一片天地。当百纯揭帘展露玉容的一刻,他无需任何努力,自然而然把以往看得最重要的一切,统统忘到了九霄云外。那是从未有过的滋味。是爱的感觉吗?
此时阮修真来了,关门后神情古怪地坐到他身旁,低声道:“有眉目了。”
丘九师喜出望外,精神大振道:“是不是发现了那小子?”
阮修真道:“差不多是这样子。本来岳阳帮的人找不到那小子的踪影,我只好用上最后一着,请马功成集中人力对红叶楼下工夫。红叶楼聘用了不少岳阳帮的人,这是江湖惯例,好让岳阳帮分享利益,果然给他们查出一个极有可能是五遁盗的人来。”
丘九师听得寒毛倒竖,失声道:“真的与百纯有关?”
阮修真道:“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同伙关系,而是非常微妙,微妙得教人心寒的关系。”
丘九师深吸一口气,道:“我预备好了,说吧!”
阮修真道:“红叶楼近年在江南声名鹊起,全赖有百纯从京师来助阵,她本身当然有号召力,更重要的是她的智慧。为了令红叶楼更上一层楼,百纯为红叶楼的老板周胖子出主意,借红叶楼成立十周年,于七月初七乞巧节举行晚宴,以作纪念十周年庆典的重头戏。早于三个月前,红叶楼就已发出邀请帖,广邀江南有头有脸的人赴会,参加庆典。这张邀请帖等于身份地位的象征,没收到帖的人都不敢对人说,由此可见红叶楼的十周年晚会是如何轰动。”
丘九师不解道:“红叶楼七月七日的庆典,与五遁盗有什么关系?”
阮修真道:“当然大有关系。百纯想出来的一个庆祝方法,是请来名画师,为楼内最当红的八个姑娘画肖像画,百纯当然是其中之一。完成的八美图,会于七月七日悬挂于晚宴的场地,任由骚人墨客赋诗题字,效法岳阳楼,希望能出另一篇《红叶楼记》。可惜岳阳城的所谓名师,画出来的东西没有一幅百纯看得上眼,周胖子只好向附近各城公开招聘。两个多月来,从各地前来应聘的画师达数十人,却全不济事,直至昨天午后时分,一个自称从京师来的画师,竟同时得到周胖子和百纯的认许,且待之以上宾之礼。”<dfn>http://ww</dfn>
丘九师立即变得龙精虎猛,雀跃道:“时间非常吻合。”
阮修真道:“这次他遁入的是画师的身份,完全没有破绽,至少骗过老奸巨猾如周胖子者。”
丘九师摇头道:“什么都可以改变,眼形也可以改,独有眼神是没法改变的,只要我看到他的眼睛,可立即把他认出来。”
阮修真分析道:“此人于红叶楼的十周年庆典作用重大,又直接牵涉到百纯,如果我们毫无凭据地直闯红叶楼拿人,会闹得很僵。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捉错了人,会变成个天大的笑话。所以我们必须谋定后动……”
尚未说完,手下把门推开,道:“岳阳帮马当家到。”
两人愕然瞧去,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大汉扑将进来,两手按在桌子上,俯身低声道:“目标出来了,由红叶楼的小婢蝉翼带路,似是往东市去。”
两人倏地起立,均感机会难逢。
乌子虚在东市最有规模专卖文房用品的店铺,一口气购下足够绘制数十幅画的材料用具,只是大小毛笔便有十多枝,生纸、熟纸各两大扎,看得蝉翼大皱眉头,又没法干涉,随行的两个大汉更是抬得手忙脚乱,见蝉翼没有表示,只能在心中大骂。
店东自然笑逐颜开,这个豪客不但购买量大,选的还全是最上等的货色,包括卖不出去的陈年收藏,让他狠赚了一大笔,不迭地赞乌子虚识货。
蝉翼付了账后,艳娘给她的银两所余无几,见乌子虚犹似意犹未尽,暗吃一惊,凑近乌子虚道:“没钱了!”
乌子虚乘机碰她香肩,蝉翼触电般移开,尚未有机会发作,乌子虚嬉皮笑脸道:“原来如此。娘子!我们回家去。”
蝉翼大怒道:“谁是你的娘子?”
乌子虚装出对她用神细看的姿态,哈哈笑道:“对!对!你仍不是我的娘子。”再打个哈哈,向店东挥手道别,往铺门举步。
蝉翼追在他身后,知这人脸皮极厚,骂他可能正中他下怀,正不知如何报这一箭之仇时,忽然乌子虚往后踉跄倒退,跌个四脚朝天,一时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得太快,跟在后面的两个红叶楼的护院武士亦呆在当场,不知该抛掉手上的东西呢,还是继续捧着好。
一个魁梧轩昂的大汉拦在门外,手中长刀斜举,刚好是劈到一半的古怪姿态。
出手的当然是丘九师。这个揭破对方五遁盗身份的方法,是由阮修真想出来的,只要对方是五遁盗,肯定无所遁形。
就在乌子虚踏出店门的一刻,丘九师从横里闪出来,以从手下借来亮晃晃的刀子,照乌子虚面门猛劈下去,以五遁盗的身手,当然不会被他轻易了结,只要五遁盗往后闪开,立即原形毕露。最厉害处是这一刀根本不容对方有思索的时间,为了保命,又基于高手本能的反应,五遁盗必然闪退,如此一来是不可能摸不到他底子的。
只恨事实完全出乎丘九师意料,直劈至离乌子虚额头一寸的位置,乌子虚仍像呆头鹅般不知闪避。换作是武艺较次者,想留手都办不到,幸好是丘九师,说收便收,否则会闹出人命。
看着仍未能爬起来的乌子虚给吓得脸青唇白,不住哆嗦抖颤,丘九师大感头痛,弄出来的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好呢?
蝉翼尖叫起来。
两个护院武士捧着提着大包小包,拦在乌子虚前方。
丘九师垂下长刀,往后递去,自有手下识相地来接走长刀,他干咳一声,正要说话,阮修真从另一边走出来,站到丘九师旁,挤出笑容,举手道:“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蝉翼惊魂甫定,想蹲下去看乌子虚有没有受伤,岂知双腿发软,“咕咚”一声坐倒地上。
乌子虚像忽然恢复气力,往蝉翼爬过去,叹道:“强盗来了!强盗来了!娘子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蝉翼见他没有受伤,放下心来,看他一副要来抱自己的模样,大骇道:“不要过来。”连忙起立。
阮修真见那两个大汉目露凶光,知他们动手在即,忙道:“在下大河盟阮修真,这位是丘九师,今天的误会,日后自会向周老板和百纯姑娘请罪。只要多问一句话,我们立即掉头走。”
人的名儿,树的影子,阮修真报上两人名字,立即镇住红叶楼那两名大汉。
乌子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嚷道:“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却要用卑鄙手段暗算我?若非我郎庚习过几天拳脚,身手敏捷,这一刀会要了我的命。”
连那两个大汉都听得直摇头,如此大言不惭的家伙,真是够不要脸的。
不要看蝉翼只是婢女的身份,却是识大体的人,晓得形势不如人,换了周胖子在此,也要忍了这口鸟气,还要装得客客气气的,遂问道:“请问先生想问什么呢?”
阮修真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想向郎先生请教,他的胡须是不是黏上去的呢?”
丘九师正留心乌子虚的手腕,却看不到任何疤痕,闻言心中叫绝,卖蛇胆的小子脸上干干净净的,如果这个叫郎庚的家伙是那小子扮的,胡须当然是黏上去的,可轻易扯下来。
乌子虚躲到两个大汉身后,暴跳如雷地破口大骂道:“士可杀,不可辱,竟敢说我的美须是假的。来人!给我画仙郎庚打这两个小子出去。哎哟!”
蝉翼出其不意地移到他身旁,一手抓着他颏下垂须猛扯一下,狠狠道:“不要乱嚷好吗?真希望是假须,那以后都不用见到你。”
乌子虚哇哇叫痛,再说不出话来。
丘九师和阮修真你看我,我看你,均感一败涂地,栽到了家。
丘九师抱拳道:“得罪之处,请郎先生大人有大量,万勿见怪。”一扯阮修真,无奈地去了。
小艇离开小码头,朝八阵园的方向驶去,丘九师负责摇橹,阮修真坐在船首,闭目沉思。
丘九师摇头苦笑,自出道以来,他从未这般窝囊过。
阮修真睁眼道:“我敢肯定他是五遁盗。”
丘九师道:“我知道你不服气,我也不服气得要命,可是他的须却是真的,如是黏上去,早给那俏婢一手扯下来了。”
阮修真道:“五遁盗是最出色的大盗,他的易容术当然不是普通的易容术,有方法让假须黏上去便扯不掉,须某种特制的药水方可弄脱。”
丘九师道:“那一刀又如何解释呢?难道他活得不耐烦,任人把他干掉?”
阮修真道:“别忘记他是个最懂随机应变的人,就在刹那间看清楚你是谁,猜到你只是试探他,所以将计就计。”
丘九师同意道:“这个可以说得通,但他惊惶失措的表情,吓得面无人色的窝囊模样,却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我最懂看人的眼,那确是怕得要死的神态,瞒不过人的。”
阮修真道:“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当他爬向那俏婢时,眼中又露出那种像追求某一种东西的渴望,与卖蛇胆那小子如出一辙。”
丘九师皱眉道:“我倒没有留意,那时我想的是挖一个洞躲起来。唉!现在他已回到红叶楼去,我们还可以拿他怎样?”
阮修真道:“如果有真凭实据又如何呢?”
丘九师叹道:“何来真凭实据?”
阮修真沉吟道:“他说是来自京师的什么画仙郎庚,我们就到京师去查看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最好他是冒充的,而真正的郎庚仍身在京师,便是我们最需要的证据了。”
丘九师道:“从这里到京师,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那时这小子早溜掉了。”
阮修真道:“我们可以找钱世臣帮忙,由他以飞鸽传书找京师的人帮忙,可在十天内有结果。这十天我们也不用闲着,一方面严密监视红叶楼,另一方面由你去向百纯请罪,诈作是一场误会,令五遁盗真的以为自己过了关。”
丘九师骇然道:“岂非又要和百纯纠缠?”
阮修真道:“这是因应时势而变化,当京师传来好消息,我们的捕盗计划将大功告成。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乌子虚知道自己正处于最险恶的形势下,必须改变计划。如果钱世臣不肯交易,还动刀动枪,他须立即逃出岳阳城去,那时依仗的只有自己逃生的本领了。
阮修真和丘九师的确名不虚传,不但没有被他的疑兵之计所惑,追到别处去,还掌握到他的新身份。幸好自己也并非省油的灯,没有当场现形。
他的缺点变成了他的优点,他倒地时是真的害怕。从未离敌人这么近过,对手且是有资格在单打独斗、正面硬撼下击败他的人,想想都要抹一把汗。
是不是仍要去见钱世臣?他不想死,非常怕死,可是更清楚很快会花光手上的银两。一贫如洗的穷光蛋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夜明珠已变成他唯一的希望,怎么都要赌他娘的一把。
“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要不要吃惊风散?”
乌子虚魂魄归位地回头望去,只见蝉翼进入厅堂,绕过他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出乎他意料地坐了下来,秀目满载嘲讽的神色,冷冷瞅着他。
乌子虚立即心痒起来,手捋长须,装出痛苦的表情,道:“扯得我这么痛,蝉翼妹怎么赔我?”
蝉翼大嗔道:“谁是你的蝉翼妹?扯死你是活该,真希望那丘九师一刀把你杀了。”
乌子虚哈哈笑道:“不要骗人了,蝉大姐当时都不知多么关心我,还要蹲下来抱着我,怕我给坏人害了。哈!美人恩重,我郎庚真幸福。”
蝉翼知道和他斗嘴,只会多给他占点儿便宜,白他一眼道:“不要胡扯,艳娘要我来问你,可以开工了吗,老板说今晚要看到你第一张画。”
乌子虚这时已把所有忧虑担心抛到九霄云外,故作正经地压低声音道:“不如先让我为蝉姐儿画一幅肖像画,永远留下蝉蝉你青春焕发的动人模样,将来白首偕老时,好有个美丽的回忆。想想吧!当儿孙满堂时,你拿出镇家之宝来,说‘看吧!婆婆年轻时是多么漂亮迷人,公公当时追求我不知多么辛苦’。还有比这更有乐趣的事吗?”
蝉翼一方面气得几乎翻白眼,一方面也有点儿心动:这色鬼虽然讨人厌,但那手画工确是超卓非常。刚才来前,艳娘也曾吩咐她,看可否让这家伙私下为她画一幅画像,自己又何尝没有相同的想法呢?不过看到乌子虚那厮得意的嘴脸,她就心里来气,没好气地道:“你少嚼舌头,我是不吃你那一套的。可以动笔了吗?我要向艳娘交代啊!”
乌子虚伸个懒腰,懒洋洋地道:“今晚正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刻,说到作画我立即变得龙精虎猛。钱世臣今晚来吗?如果他没有空,便在书香榭摆个酒席,再找个漂亮迷人的甜姐儿来陪我饮酒作乐。我的娘!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蝉翼不悦道:“你究竟要作画还是花天酒地?”
乌子虚耸肩道:“两者有冲突吗?让我告诉蝉蝉你,作画只是瞬息光景,但画情却必须长时间去培养,画情够了,一挥可就。例如我要为蝉蝉作画,蝉蝉必须帮我培养画情,向我展露最能迷死人的一面,如此画出来的东西始是上乘的作品,明白吗?”
蝉翼粉脸红了起来,可能是想到他的“迷死人”指的是哪方面,又拿他没法,生气道:“你爱说什么是你自家的事。除书香榭外,其他水榭我都可以安排。”
乌子虚目的只是观察书香榭的形势,欣然道:“那就书香榭旁的什么榭吧!酒菜由蝉蝉出主意,至于漂亮的姐儿,当然是八美之一,否则如何培养画情?”
蝉翼的粉脸更红了,狠狠瞪他一眼,逃命似的去了。
钱世臣看过凤公公的手谕,道:“大公公指示,说辜大人身份特别,直接向皇上负责,故有行事的自主权,我们间亦不用执上下之礼。有什么用得着我钱世臣的地方,我必全力配合。”
辜月明见他的目光不住往放在桌上的革囊扫视,显然生出好奇之心,却故意不说破。由于手谕藏在革囊内,所以他顺手把革囊放到桌上去,倒不是要有意吸引钱世臣的注意力。他淡淡道:“我想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钱世臣愕然道:“当年发生的事,我写了个过百页的详尽报告,一份送上京师,另留下一个抄本,可给辜大人过目。”
辜月明漫不经意地道:“我希望可以和戈墨会面,他该最清楚寻宝团成员的死因。”
钱世臣面露难色,道:“戈墨像辜大人般,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受我管辖,当年请他来助查,已是天大的面子。”又故作惊讶地道:“当年发生的事,朝廷早有定论,眼前当务之急,是缉捕薛廷蒿归案,再从他身上追寻夫猛的下落,季大人已因薛廷蒿现踪,追往云梦泽去,辜大人……”
辜月明不客气地截断他道:“钱大人又忘记了,我只会以自己的方式行事。在我来此途中,两次被人行刺,此人不但武技强横,且懂妖术,令我心生怀疑。哼!谁敢来惹我辜月明,都不会有好结果。他更低估了我,以为只要装神弄鬼,就可隐藏身份,不知我辨人有特殊的本领,只要他再出现我眼前,我可以立即识破他。”
钱世臣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不悦道:“辜大人是不是暗示偷袭你的人是戈墨?”
辜月明双目寒光剧盛,直望进钱世臣眼中去,似能透视他心内隐藏的秘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知钱大人对戈墨的认识有多深,但我一贯的作风是怀疑所有人。我想见戈墨,是要肯定他是不是袭击我的人。我这次奉命南来,目标是取得楚盒,谁挡着我,谁便要死,希望钱大人明白。”
他是故意令钱世臣恐惧,使钱世臣明白若被他找到戈墨,不论钱世臣是否戈墨的同谋,亦难免受牵连。最理想是钱世臣沉不住气,请戈墨出手杀他,他的机会便来了。
钱世臣愤然道:“戈先生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立即派人去找他,请他来见辜大人,消除辜大人心中的疑虑。”
辜月明一副“这样最好”的神态,加重语气道:“十年前云梦泽的惨案,疑点重重,只是薛廷蒿竟遁入空门,又忽然出现,已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会以全新的角度,对此案展开调查,钱大人心里需有准备。”
钱世臣深吸一口气,压下波荡的情绪。他开始明白季聂提为何对辜月明如此忌惮,戈墨也不敢轻视他,这个人太厉害了。他强按下心中恐惧道:“只要能破案,我钱世臣必全力配合。”
辜月明沉吟片刻,道:“有没有清静点儿的地方?最好是在水陆交通同样方便的地方。我不需有人伺候,如没有什么特别事,钱大人也最好不要来找我。”
钱世臣还有什么好说的,道:“这个我可以立即为辜大人安排妥当。”
辜月明心中暗笑,他选交通方便的居所,不是为方便自己,而是方便戈墨下手杀他。
无双女伏在瓦脊处,俯视布政使司府的外院门。到达岳阳城后,她立即投店,安置好黑儿,再到南门外等候,等了个把时辰,见到从云梦泽回来的辜月明进城,连忙跟在他马后,直至他进入布政使司府。
埋葬舅舅后,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辜月明。如果不是前车可鉴,她会找个接近辜月明的机会,以飞针绝技取他之命,可是想起那赤脚高手以两指挟着飞针的本领,她再没有以前的信心。一击不中,让辜月明提高警觉,就可能永远都杀不了他了。
如果辜月明以布政使司府为落脚的地点,杀他的难度会剧增。
正想到这里,只见辜月明策马驰出布政使司府,另有两骑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