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粒耀眼的钢珠,脱手飞出,手法虽不及田敏敏那么奇妙莫测,但是近在咫尺,跳丸飞星,而角度又那么奇巧,像有力量操纵着,迂回折射。
边浩一领马缰,拍马窜出丈余,身体也猛然一俯,平贴马背,躲过攻击的钢珠,并且故意地拍马驰去。他心中有个算计,这一带疏林就在官道旁,多少有碍他的举动,万一更不巧熊倜在此时出现,那可更使他受窘了。夏芸并没有觉察危机,一味拍马直追。
双骑一前一后,渐渐离开了绵延半里多的树林,以他们的骑术之精,不过极短的时间。所以后来熊倜、尚未明与常漫天田敏敏相遇,未能在附近找着夏芸,又这样轻易地失之交臂了。
前面是一片荒凉,梁子湖边一片芦苇地带,湖水白茫茫一望无际,几片帆影点缀在碧波上面。
最近处渔村茅舍,也在一二里外,这地方对于边浩是非常理想的。
他拨转马头,抱剑提防着这位姑娘,微风吹拂着夏芸的秀发,在马上花枝颤摇,益增妩媚。
边浩这时几乎纯是戏弄的态度,向她说:“姑娘,我们再谈谈,小可孤峰一剑边浩,只还未请教过你的尊姓芳名!以姑娘的控马之术,想必是塞外一颗明珠了!”
夏芸冷笑道:“你报出姓名来,难道我就不敢斗你这南北双绝剑么?”边浩离镫下马,笑着说:“那小可就奉陪姑娘玩玩!听说姑娘怒拔武当派九宫连环旗,使我钦佩莫名呢。”
夏芸星眸一凛,喝道:“少说废话!”
夏芸从马背旋落地上,手中皮鞭一抛一打,使出“狂飙鞭法”,宛如半截乌龙,风声虎虎,直取边浩。
边浩剑影缤纷,使出生平绝技玄女剑法。
夏芸鞭影丝丝,漫天风雨,一连串“云如山涌”、“雨洒蓬莱”,几招猛攻,使边浩也为之咋舌,摸不清她的门路。
边浩剑落如同风雨骤至,排空荡气,剑影初时蒙蒙洒洒,瑞雪纷飘,继而如同疾雷奔电光气肃森,夏芸竟被他裹在一团剑影里。
边浩剑法独得秘传,声势不逊于四仪剑客之首的凌云子,不过他没存心伤她,下手让着许多,夏芸方能勉强支持。自然这种局势是不会永久维持下去的,边浩面对着她,见她娇躯宛转,柳腰款款,更可以饱餐秀色。
边浩终于找到了机会,乘她挥鞭猛点他腰腹之际,撤剑环臂,欺身斜进,一招“春雨绵绵”剑光溜向夏芸玉腕,一团耀眼云花,疾掣而下。
夏芸拼了几十招,心里暗说:“号称南北双绝剑的,也不过如此罢了!让你知道我雪地飘风也非弱者!”
但人家这次剑花逼来,如不撒手丢鞭,就无法闪让,夏芸过分倔强,娇躯往左方飘旋,虽是闪过边浩这一绝招,却恰好把左边身子凑近了他,边浩猿臂轻伸,铁腕已蓦地握住了她的左臂。
夏芸懊悔没用田姐姐所授暗器对付他,这时已落入边浩掌握之中,急得一声尖叫,想摔臂挣脱,更怕他进一步来什么花样,猛一回鞭横抽边浩那只讨厌的手。
边浩剑影又起,铮的一声把那短短的马鞭,又削去半截,剑花在夏芸脸上划了个圈儿,夏芸只有闭目等人宰割了,可是他又很快的把宝剑擎回。
边浩嘻嘻笑了,笑得非常得意,渔翁钓上了大鱼,鱼儿已经上钩,只看他愿意如何处治捞获到手的猎物。
边浩态度更使她难堪,已紧握夏芸玉臂,用力一带,夏芸几乎要扑跌入这讨厌男子怀中,如何不又羞又急,边浩反而柔声细气地说:“姑娘累了吧!像姑娘这一套奇妙的鞭法,小可还是初次碰上呢。姑娘可别生气,败在孤峰一剑手中,也是很光荣的呀!”
夏芸自入关以来,这已是第三次吃人的亏,而最使她难堪的就是边浩那副贪婪的眼光,和那种存心玩弄的态度。
这时近侧芦苇察察响起,苍老的笑声大作,教训小孩似的口吻,喝道:“你这个刁钻娃娃!怎么在此欺侮女娃儿?我老头子上次江边要打你的屁股,被你娃娃飞了!这次可更不能轻饶了!照打!”
两人正在厮扭之际,突然毛毵毵的飞来一团黄彩,拍的一声,恰好打中了孤峰一剑边浩抓住夏芸的一只手,边浩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件东西忽啦散落地上,却是一把枯干的苇叶,纷飘四散。
可是边浩这只手竟如挨上一记极沉重的大铁锤,痛入骨髓,皮肉欲裂,他手臂很自然地一松一缩,夏芸乘机往旁边闪出丈余。
不知何时面前已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儿,而那矮老头,盘膝坐在沙上,正扬起右手向边浩招呼道:“你这娃娃,快过来领打,不折不扣连上次的一百下屁股,以后你要记住,不许欺侮女娃儿!”
边浩急忙跳上马背,挥鞭疾走,仍向那片树林穿林而没。
坐着的老头向那高个子老头说道:“这女娃生得模样怪可怜的,你说该怎么处治她?不过不能打屁股,另外还有什么办法?”
身材高些老头也发愁说:“我也想不出好办法,姑且饶了她这一次,她是无心冲犯我们!光问问话,别让她也跑掉!”
夏芸被他俩一问一答,弄得啼笑皆非。心说:“谁冲犯了你?再无理取闹,抽你这两个老家伙一顿鞭子!谁耐烦理你!”
矮老头双手一挥,仍是坐着的姿势,已飘若飞絮,拦住了她。夏芸撮口轻嘘,把她这匹称心的马招来身边,却猛见矮老头施展上乘“流星移位”轻功飞来,心头一震,慌忙向马背纵上,准备一溜了之。
矮老头又随手一拉,相隔七八尺远,一股无形潜力,裹住她的娇躯,不由往下一沉,通的又跌落地上。
夏芸可不敢十分倔强,眼里泛出泪光,恨恨说:“老怪物!你使什么坏?为什么不让我走?我要赶快找我的熊倜哥哥!”
老头偏着头思索了一阵,笑道:“熊倜?这人老头子似曾相识,正有句话让你带个口信给他,可是女娃娃,你认识的小伙子倒不少呢?”
这话一说出,夏芸怎么受得住,一直红到耳根,心里暗骂:“缺德的老鬼!赏你几粒钢丸,让你再敢贪嘴胡嚼!”
夏芸一提起熊倜,那可爱的俊影,立时使她心头一甜。甜美的回忆,竟使她不胜怅惘,忘记了对付这可厌的老头。夏芸又如何肯虚心下气和他扪答话。
高些的老头皱皱眉笑说:“让她走吧!上次已经把重要路线图当画交给熊倜那娃娃,不过贯日剑也是昆仑旧物,应该与倚天剑同归玄清洞府,姑念天阴教大患未除,应该暂时交他保存使用一段时间。话得说明白,毒心神魔虽知道倚天剑关系着武林劫运,他还未明了双剑的来历呢!”
矮些的老头也皱眉发愁说:“那娃娃人极聪明,可是没有适当的伴侣,配上他一块儿练剑,绝难发挥这两仪和合的妙用,又怎能担当这一份重任,这事还得费我们无限心机。”
高老头对夏芸道:“女娃娃!记住见了熊倜,就说江干二老吩咐,赶快去峨嵋取回倚天剑来。然后携带双剑,到昆仑访晤银杖婆婆学习和合剑,女娃儿你也跟着去一趟,看看你有缘还是无缘。”
二老说完,扭头向白茫茫的湖中走去。
夏芸在斜阳古道上,拍马来回奔驰寻找田敏敏,却未能遇上。一赌气,放马一直沿大道驰去。
当晚投宿山镇上一家小客店,低矮的瓦房,肮脏的床被,使她心里更添一层懊恼。
突然店门外马蹄声如潮涌至,店里伙计迎进来三位黑色劲装的汉子,笑语喧天,旁若无人,一直走入三大间上房里。
伙计如同接下财神,忙不迭穿梭一般伺应。
这三位豪气干云,说话声音很高,夏芸疲倦地躺在铺上,却被他们一番话惊醒起来。
只听得其中一人狂笑说:“单大哥,三湘豪杰,我洞庭四蛟号召一下,哪一个敢不投诚响应?何必单单要收罗拉拢这个姓熊的小子?”
另一人沉吟说:“教主这么分派下来,必有他的用意!吴大哥知会本教各处的人,注意一下熊倜的行踪。”
先那人又哈哈大笑说:“小弟若碰上他,倒要先会会他这位武林三秀!”又问说:“玄龙堂主仇老前辈现在坐镇洞庭,据说还准备一次大规模的举动,单大哥是自总堂来的吗?其详可得见示一二吗?”
答话那人笑说:“倚天剑得而复失,若不把这口剑找回来,本教的声威从此扫地!这次夜袭武当,又不能得手,所以龙凤各堂堂主坛主,齐集此间,重作一番部署,事关机密,尚未作最后决定。”
夏芸一听别人提起熊倜,不由竖起双耳,留心谛听,底下的话,却使她颇为失望,显然这些人也不知熊倜的行踪。夏芸生长关外,对北方天阴教的崛起,颇有所闻,她父亲虬须客却是闭门谢客,绝不与江湖豪杰往来。
夏芸既听出这三位是天阴教下爪牙,天阴教势力弥漫南北各地,虬须客力戒她入关以后,不可和他们冲突。
夏芸又泛起了一个错觉,她以为天阴教下这三个汉子既然是访寻熊倜,他们眼线又多,不比自己孤伶伶一个人误走误撞,来得容易吗?跟着他们走,不是倜哥哥很容易的可以找着?
次晨,梳妆就道,她尾随在那三个黑衣人马后。而这三位又是向北奔驰,依然又把她引回昨天那条路上来。黑衣人中一位年纪略大些的,虬筋栗肉的汉子,有意无意地不时回头望她一眼。
梁子湖白茫茫的水色,又在远处浮现,而那片树林,也在柔风吹拂中。
夏芸随着三人,行行复行行,秋阳皓皓,照射着官道上风尘扑面的行旅。
这种无意义的追逐,也可说是盲无目的的奔波,突然被后面驰来的一片铁骑声,震颤了她的心弦。
夏芸无意中扭头望去,一连串匹匹骏马扬尘而来,立时使她大为震惊。来的竟是飞灵堡出尘剑客东方灵和他妹妹东方瑛,另外两位玄冠羽衣,黄穗子宝剑在身的道士,尤其使她魂不附体,正是四仪剑客凌云子和丹阳子。
夏芸是惊弓之鸟,急忙施展她精湛的骑术,短鞭一扬,纤足一夹马腹,她深悉马性,纵辔飞驰,想脱离后面这四位扎手敌人的追袭。
而这出尘剑客兄妹却并不是专门来找她为难的。凌云子和丹阳子二马在前,远远早看清了是他们二次下山游弋的猎物。
可恶的前面三位黑衣人,却把坐骑一排儿横列,并辔而驰,几乎占完了全部道路,使后来的她无法飞越而前。夏芸把马头一带。
她若不是精于驭马,早和三个黑衣人撞在一起了。
后面的骑声越来越近,丹阳子已远远喝道:“夏姑娘慢走,贫道还要屈尊芳驾回山一趟呢!你不想见见熊倜么?他正在武当恭候你呢!”
夏芸气得花容惨变,眼前又被天阴教三位拦住去路,吃过一次亏,自然学一次乖,以逃走为最上的妙策。
她对于凌云子的剑法,仍然心中不服,只是自己单身一人,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怎么迎敌这四仪剑客中两位扎手敌人?
她摸摸袋中田姐姐的钢丸奇妙暗器,她不相信自己凭这小小珠丸,可以制敌。
急得她向前面三人嚷道:“请你们让开点,后面有仇人追拿我!”
丹阳子一马当先冲来,前面三位天阴教下龙须坛主单掌断魂单飞,洞庭四蛟神眼蛟袁宙,铁翅蛟尤化宇,一齐泼刺刺拨转了马头。他们听见身后娇滴滴女孩子叫唤,都掉转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尤化宇和袁宙被她这秀美无伦的风姿照眼生花,愕然一怔,单掌断魂单飞也骤然惊艳,艳绝尘寰的夏芸,使他也感到意外。
丹阳子催马急驶,转眼就快到眼前,夏芸喘吁不止,急得一扬手,先飞出四粒巧妙的钢丸,精骑射目,嗡嗡嗡向丹阳子飞去。
丹阳子没防这姑娘突下辣手,四颗晶光射眼的钢丸,分上下两路,吕字形飞袭过来,忙在马鞍龙形一式,俯身躲避,上面两刃擦背而过,其间不容一发。
下面射来两颗钢丸,却突然互相一撞,妙在一撞之后,各划个半圆弧形,分自左右两方折射而下。
丹阳子没料到夏芸竟有这一手绝技,他陡然地勒抽住马,两枚钢丸向他斜掣而下,呼呼带起两缕寒风,要翻身躲避怎能来得及呢!
所幸第二匹马上的凌云子,也已冲到附近,他就在马上一个穿云纵身形离鞍,斜斜跃起,手中马鞭一挥,铮铮两声响,把两颗钢丸一齐磕飞,可是丹阳子已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反手拔剑以防她再次飞丸袭击。
凌云子跳落马背,厉声喝道:“姑娘休使暗器伤人,贫道今天再让你领教几手本派镇山剑法,快亮你的兵刃吧!”
出尘剑客兄妹也催马来前,东方瑛看出正是她心目中的一个讨厌的情敌,她懊恨武当四子过于疏忽,让她自武当逃走下山,没给她一点苦头吃。
但眼前又有三位黑衣男子,并排儿列马在夏芸身前,其中单掌断魂单飞,又是在飞灵堡大显过一番身手的天阴教高手,难道夏芸已投身天阴教下了吗?
出尘剑客东方灵马上一抱掌说:“单当家的,上次辱临飞灵堡,在下尚不知崆峒名手,竟列身天阴教下。这位雪地飘风夏姑娘,是敝友熊倜之友,缘何与当家的走在一路?夏姑娘和四仪剑客另有梁子,在下特先表明!”
他又向夏芸施礼说:“听说熊倜老弟为你大闹武当派法地,姑娘何故反与天阴教人为伍?凌云道长请你再去一趟武当,不过把上次的事大家开诚一谈,请勿误会!”
东方灵并没代妹妹消除情敌之意,他内心真是爱怜这位小姑娘,怕她误入了歧途。出尘剑客用情之专,这些日子中,对朱若兰已情丝自缚,更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既和熊倜结为莫逆,就推爱到夏芸身上。
东方瑛心里却正幸灾乐祸,若夏芸和天阴教人结为一党,无疑将使熊倜心情激变,把爱慕夏芸之心变为厌憎,而她自己就居于绝对有利地位了。
东方瑛年事稍长,但一想到熊倜,也是芳心寸绕,惟恐这秀美无伦的夏芸,永久占据了熊倜的一颗心。熊倜参加飞灵堡英雄会,席上露出那一手轻功“潜形循影”,震惊了在座的名家能手,只恨哥哥不了解她的心事,轻易把熊倜放走,而又无缘无故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雪地飘风拔出头筹,先她而取得熊倜的欢心!
东方瑛又怎不该懊悔自己,不善于猎取男子呢?这是东方瑛比较温柔庄重不苟言笑的美德风范,但也种下了她失败情场的因子。
男女间的关系,灵犀一点无由相通,往往会埋恨终身,而对方又何尝明了你那一份儿情意?自然人与人间总还有些遭际机缘的凑合,那时的熊倜正还悼亡为他殉情的若馨!纵有第三人在侧,也难安慰他的心灵空虚!
单掌断魂单飞乃天阴教玄龙堂龙须坛舵主,为人机智多谋,负责网罗各方好手,听出尘剑客一说,方知站在他们这边的秀美姑娘,竟是落日马场名满东北的女侠雪地飘风,心里更加了兴奋。
尤其是出尘剑客道出夏芸和熊倜不平凡的友谊,这位崆峒名手,立时明了了他应该采取的步骤。
若能把雪地飘风拉入天阴教,不怕熊倜自己不送上门?眼前夏芸又受四仪剑客的威逼,正好代她接下这个梁子,还怕她不感恩图报,乖乖就范?
单飞这个念头,如电一闪,人已催马抢着拦在夏芸前面,也一抱双拳向出尘剑客为礼说:“夏姑娘人品武功,誉满一方,本教正在欢迎她呢!飞灵堡匆匆一别,未及向堡主多多讨教,至今内心歉疚。”
他又向粉蝶东方瑛施了一礼,装出很谦和的态度,而他这种举动,也正是想把东方灵兄妹一齐拉入教下,倘若能得这位女剑客垂青,又是何等的幸运呢!
单飞遭受到的只是粉蝶东方瑛冷冷的一瞥,东方瑛不屑和他施礼,秀目微转,正在思忖夏芸和天阴教有些什么关系,单飞怎会为她挺身出来承担一切?
那单飞又向凌云子拱手说:“武当四仪护法,在下久仰盛名,昆仑、崆峒、武当武林五大正宗门派,雪地飘风夏芸姑娘,究竟与贵派有何过节?道长不可欺凌她一个弱女子,我单飞愿替她向道长领情!”
洞庭四蛟袁宙、尤化宇,乃是两个勇夫,奇怪单飞竟为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出面承担一切。其实天阴教和武当这一次决斗,已结下了永久不可解的梁子,单飞现既可拉拢雪地飘风,也可打击武当派的声望,何乐而不为?
洞庭四蛟性烈如火,早就各拔兵刃,虎视眈眈,准备杀个痛快,江湖上这种好汉,成年是和人凶杀恶斗,只要单飞做了主,他们是勇往直前奋不顾身的。
局势一变,变成了天阴教和武当派的恶斗,出尘剑客能置身事外?而这事正为着雪地飘风而起。
天阴教势力遍布大江南北,武当派人还没邀请到各派名宿、新崛起的高手,不能立即发难,而天阴教人党羽愈集愈多,几乎构成包围武当的形势。
凌云子不把什么洞庭四蛟放在眼里,但是崆峒派下单掌断魂,背后还有许多崆峒能手做背景,飞灵堡战败了武胜文,露出崆峒镇山掌法“断魂掌”功力也自不弱,最奇怪的是夏芸发放暗器的奇妙手法,如果出尘剑客今儿不蹚这一趟混水,他和丹阳子能否稳操胜算,可也很难说。
但天阴教既公然与武当派为敌,遇上了还有什么话说,凌云子拿话挤兑东方灵说:“东方堡主,今儿狭路相逢,天阴教这位单当家的无端袒护雪地飘风,这局势显然要累及堡主兄妹了!殊令贫道于心不安。”
他这一番话,是想把东方灵逼住,使他兄妹不得不出手相助。他又向单飞冷笑喝道:“雪地飘风侮辱本派九宫连环旗,与你天阴教有何相干?她也不是你们教下的人。如果单兄找我四仪剑客,贫道另定期在敝山候教就是!”
凌云子无非想把这回事化开,也要表示出武当派的威望,并非临敌畏缩,同时也可使夏芸陷于孤立无援。
单飞却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反而冷笑嘿嘿道:“夏姑娘和熊倜,都是本教欢迎携手的武林英才,为了熊倜,我们更不能使夏姑娘受窘!”
又向夏芸施礼道:“姑娘乃关外成名女侠,在下崆峒单掌断魂单飞,钦佩已久,姑娘和武当这个梁子,在下愿拔刀相助,以尽江湖武林道义!”
转过身又向东方灵道:“堡主也是在下和本教素日钦佩的大侠,素无恩怨,今日应为雪地飘风,一同扶弱抑强!”
单飞不愧为龙须坛主,说得面面周到,占住了理。
夏芸不明了天阴教什么内幕,眼前总不能谢绝人家帮助的好意,不过她还是嘴硬,毅然拨马而前说:“我自己的事,我一个人接着他们就是了。”
东方灵老于世故,既不愿开罪熊倜,又不愿使武当四子失望,而且这次也应武当之邀,前往共商澄清武林危机的大计,又怎能置身事外?
东方瑛则另是一种想法,夏芸的确是太美了,美到使她无法与夏芸在情场上一较身手,只有促使夏芸受天阴教骗诱,可以毁了雪地飘风的一生幸福。
丹阳子首先被单飞这几套挑拨离间的话,闹得气愤填膺,一按剑鞘,呛啷拔出长剑,跃下马来,剑尖一指单飞说:“单当家的,你既出头揽事,少不得先打发了你!用不着花言巧语,骗诱雪地飘风!”
那边双蛟——神眼蛟袁宙亮出一柄钩镰刀,铁翅蛟尤化宇也从腰间解下链子双锤,两人这种短软外门兵器,乃是为在水中使用时方便,而两人也确各有一套奇特招法。尤化宇的链子锤上下翩飞,先自向丹阳子猛攻。
丹阳子心想洞庭四蛟,武功会高到哪里去?信手挥剑一挑,想兜住链子,挑飞双锤,岂知尤化宇重手硬功夫分量不轻,反几乎把他的宝剑绞住。
出尘剑客决定了主意,先横剑而前,向单飞招呼道:“久仰崆峒高技,上次辱临敝堡,未能领教!现在正可乘机切磋一下武技!”说着,长剑一出,虎啸龙吟,寒气森森,向单飞当头罩下。
东方灵的心理,让凌云子空开手,可以单独制服夏芸,而夏芸那种骄横不可一世的气焰,东方灵也有些看不顺眼。
东方灵既已出手,单掌断魂自不能示怯,他仗着断魂掌和深厚内功,一生平只是以肉掌与人相斗,出尘剑客剑法何等凌厉,而功力也非常纯厚,一柄剑舞起来,风起云涌,剑虹闪闪,如影随形。
任你单掌断魂步法如何美法,终逃不出剑影圈内。
东方瑛则含笑盈盈,看她哥哥使出平生绝技,一面更可亲眼再看见夏芸栽了下去,说不定武当四仪护法,这次更会给夏芸一个难堪。
东方瑛养尊处优,她哥哥除非不得已是不肯让她出手的。凌云子则抱剑缓步走向夏芸,戟指说:“夏姑娘,上次二十招内已输与贫道,何须再试!请随贫道前往武当走一趟吧!”夏芸被他说得冒火,上次受辱的情形,直使她愤不欲生,可是确有些寒心。但是又怎能向这道士低头受辱呢!
她轻轻地挥动手中马鞭,只觉这件寻常马鞭颇不趁手,咬一咬银牙,仍然想侥幸取胜,她正迎上前去,恰好神眼蛟袁宙同时钩镰刀递了上来,一鞭一刀,双双同时扑向凌云子,夏芸短鞭一抛一点,改换了一套流星笔法,专找凌云子的重要穴道,这是她能舍短取长的地方。
但短鞭如何能发挥狂飚鞭法的威力!
凌云子剑法精妙,在他手中的镇山剑法九宫连环八十一式,招招如天马行空,变化莫测,对付她和袁宙两人的短鞭和钩镰刀,确是应付裕如,好整以暇。但凌云子多少受到神眼蛟钩镰刀的牵制,不能短促时间制服了她。
夏芸也是经过乃父虬须客多年调教,轻蹬巧踪,飘忽如风,手上劲力也自不弱,这第二次交手,又加倍小心,恐防着了人家道儿,她滑溜得像一条美人鱼,步法美妙至极,真不愧为雪地飘风。
凌云子虽然恨这女孩顽强,却只存窘辱她的心,不愿着实伤她太重,这是看在熊倜的面上。对于神眼蛟袁宙,可就手上不留余地,着着狠辣,逼得袁宙险象环生,几次都险遭毒手。
若没有夏芸从旁递招,蹈暇抵隙,乘虚而攻,神眼蛟又怎能支持得了三十余招。夏芸若有银鞭在手,那可比袁宙要高明多多。
单掌断魂单飞,一路使着他阴森森可怖的崆峒镇山断魂掌法,手掌过处,寒风刺骨,吃亏是肉掌总不能和宝剑硬碰,而出尘剑客这一套秋水出尘剑法,傲视江湖,深奥莫测,处处占着上风,但断魂掌风所过,他不能不测是否伤及身体,故略有些顾忌,否则单飞是不能支持下去的。
尤化宇链子锤,拿来和剑法精奥的四仪丹阳子对敌,无异以卵击石,心里一发慌,冷汗涔涔在身上直冒,而身段步法越来越沉重,每躲避丹阳子一招,就得付出很大的力量,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夏芸不愿自己败,也就不愿天阴教的人败下去,三人都是自告奋勇,挺身帮助她的。她已看出尤化宇处境最劣,呼吸间就临危急,猛然想起袋中钢丸,冷不妨摸出几粒,用极快的手法向丹阳子打出。
钢丸虽仅数粒,而射出的方向位置却极为奇妙,其中两枚是向链子锤上一碰,反射而出,另外两枚则是飞向丹阳子头顶,自空中交弹而下,还有一枚是朝着丹阳子心口直射。这种手法,武林中确是空前未有。
丹阳子正全神贯注,运剑如虹,突然眼前星飞丸射,寒光骤起,方挥剑上下扫击,而头上的钢丸已翩飞而下,嗤嗤两声响,穿衣裂肉,使他双肩一阵剧痛,长剑几乎把握不牢,身躯摇晃了一下,向后便退。
夏芸这时心里泛起得意的微笑,自觉田姐姐传授的是神技,充满了却敌的自信。可是她这一分心,她的帮手神眼蛟袁宙竟一个失着,被凌云子剑尖自左颊上划过,一颗左眼珠,血淋淋地挑出眶外。
神眼蛟竟成了空眼蛟了。
袁宙惨嚎如嗥,一手掩目,却仍舞动钩镰刀死拼,但是立刻气散神亏,再鼓不起以前的勇气了。
凌云子一剑“推窗送月”,把袁宙手中钩镰刀也给挑飞一丈以外,袁宙痛入骨髓再也忍不住了,只有拔步飞逃。
凌云子不去追杀这只空眼神蛟,却运剑如虹向夏芸逼来。夏芸失去了帮手,大大吃惊,她心想:“还是赶快逃走吧!天阴教的朋友,也支持不住!”
夏芸不再和凌云子硬拼,这是她历经艰苦学来的乖。
她先发出三粒钢丸,阻住凌云子的攻势。坐马就在一旁,一纵身就跳上马背,以她骑术的精妙,那马虽非神驹,仍然指挥如意,四蹄扬尘,狂奔而去。
至于天阴教的人,落个什么结果,这又与她何干呢?
夏芸也顾不及这些,她策马驰出百步以外,耳里听见那片战场上又有清脆娇嫩少年人声的喝叱,身后听不见追骑之声,但她仍不敢片刻迟延,急急拍马狂奔。
夏芸驰骋在斜阳古道上,奔过了一段里程,心里安定下来,脸上已粉汗涔涔,而这匹寻常的马,已尽了它最大力量,涎沫喷飞周身出水,已不能再奔跑下去了。所幸前面就是一片黑压压的大镇。
夏芸不得不先喂饱这匹马,否则是无法赶路的。这毫无目的的奔驰,仅仅是能自武当四子手下逃出而已,现在又向何方找寻久别苦思的倜哥哥?
夏芸一有了空闲,心里就浮起了熊倜的影子,若有熊倜偎依身侧,那该是多么美妙的安慰!而这就是支持她勇气的惟一来源,否则天涯游子,早应该倦游思亲,她在江南游踪年余,凭一身武功,所收获的又是什么?
她下马踏入一家客栈,把马匹交与伙计去喂料。
疲乏至极的身躯,暂时找到了憩息之处。躺在床上,仰望着屋梁,思潮起伏,她不会自怨自艾,而只是懊恼熊倜怎不及时追寻她。
她岂知熊倜也为她奔波往返,尽了极大力量,两次上武当,引起了天阴教与武当间的不解深仇,第二次几乎和武当反目,更挑起五大正派间的纠纷争执!
这自然是她始料所不及的。
熊倜、尚未明与玉面神剑常漫天、散花仙子田敏敏相遇之后,因夏芸走失,而作了一番猜测,得了个错误结论。
四人竟齐向武当驰去。
数日后又来至谷城城内,找了间干净客店投宿。
尚未明把上次在武当情形,细说与常漫天夫妇听,但他和熊倜却不知道天阴教和武当派还有过一次激烈惨斗。
天阴教很大方地还给熊倜贯日剑,又偃旗息鼓退出武当山,使熊倜等捉摸不定他们究竟存着什么企图。
田敏敏对于武当那种声势吓人的剑阵,非常感兴趣,饭后在室中聚谈,她劝熊倜不必自行讨人,由她夫妇夜间先去一探。
熊倜在武当山颇受妙一真人礼遇,而且飞鹤子令夏芸传话,请他去山上共商讨伐天阴教大计,显然很看重他,自不便骤然翻脸,可是又不能令夏芸受到委屈。散花仙子想法是先把夏芸救出来,正合熊倜心意。
但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熊倜也不能免。
他决定不了应该采取什么步骤,明知散花仙子夫妇一去,事态依然扩大,他救尚未明于剑阵之中,也曾伤了武当门下几个道士,人家竟毫不记怨,依熊倜所想还是光明正大拜谒妙一真人比较妥当些。
田敏敏却已看出熊倜外弛内紧,焦急在心里不露出来而已。常漫天再次重现江湖,更不把一般人看在眼里。
常漫天见熊倜有所顾忌,沉吟不决。正待说出一切由他夫妇担承的话。突然室外爽朗的笑声隔窗叫道:“熊老弟,何期在此相会,真是巧极了!”
熊倜听出是熟朋友口气,忙开门相迎。
正是飞灵堡出尘剑中东方灵兄妹,还有凌云子、丹阳子两位武当四仪剑客。
东方灵是旧友相逢,一脸渴慕之色,而凌云子、丹阳子则面色冷酷,非复飞灵堡座中态度,而东方瑛则于愉快心情之外,微露揶揄的眼光。
常漫天夫妇、尚未明三人,虽料出两个蓝衣玄冠道士,必是武当门中,对于出尘剑客兄妹一样都不认识。
东方灵为人笃厚,不喜揭人阴私,而且他认为情发乎中,各寻所好,不能一丝勉强,他并不为他妹妹打算,而反同情熊倜和夏芸一双情侣。
他很热诚地握住熊倜的手说:“老弟自离敝堡,令我思念至今!”又一瞥眼前这三位不平凡的人物笑问:“这三位都器宇不凡,快替我介绍一下你的新交!”
东方瑛敛衽为礼,若有情若无情地斜睨了熊倜一眼。她没有夏芸那么天真而赤诚的流露,就是有些流露出来的,也是在有意无意之间。
粉蝶默默无言,奇怪的是粉颊竟微微生晕,这是由于内心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自然而然使她心里有些跳动。
武当二子则勉强各施一礼,冷冷的目光,仍注视着熊倜,似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来。
凌云子擒服夏芸之后,当场不但夏芸被熊倜救走,反而吃了一次暗亏,他至今还以为是熊倜的恶作剧。
飞鹤子等延揽熊倜,以及武当山上所起的变故,凌云子固曾与飞鹤子邂逅谈及,而出尘剑客兄妹也就是他约来武当的。无论如何,他还是恼恨着熊倜。夏芸竟与天阴教人为伍,并肩作战,尤其使他不满熊倜。
不满尽管不满,却总不能违抗妙一掌门师谕,他一见面本就想揭发夏芸的事,但熊倜正热心替双方介绍相见。
凌云子听说是当年的点苍掌门玉面神剑常漫天,和散花仙子田敏敏时,不由为这两人的绝世风采而心折。
铁胆尚未明在北几省的声名,大得惊人,这三位的名头,使东方灵兄妹如获异宝,凌云子也亟愿武当派能罗致到这样三位了不起的人物。因此凌云子、丹阳子态度上都略略变了些,很谦虚地客套一番。
烛影摇红,八位武林豪士,聚首一堂,应该是水乳交融肝胆相照了,而粉蝶东方瑛则计划着如何替自己安排一下,熊倜的心理,也正渴欲一询夏芸的着落究竟。
散花仙子田敏敏已急不可耐,她以冷寒语声,近乎发气的语调发问:“凌云道长,熊老弟他的女友雪地飘风夏姑娘,想必已被你们安置在武当山上了!雪地飘风只是个任性的女孩子,你们做事未免过分点!”
凌云子颜色一变,没想到田敏敏会骤兴问难。
他白了散花仙子一眼,反向着熊倜说:“夏姑娘的事,贫道猜想台端还会不知晓?天阴教单掌断魂单飞,洞庭四蛟都是她的护卫,不折不扣她已是天阴教下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熊大侠自然表面上自命清高,和天阴教也是有些默契呢!”
这句话语惊四座,不但熊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恼,而这种形同挖苦的话,使熊倜怎能不无名火高起千丈。
散花仙子则更不相信夏芸会投入天阴教下,夏芸和她是无话不谈,倾囊倒箧,田敏敏气得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简直是胡说!芸妹妹宛如一头活泼的百灵鸟,从不与江湖邪门人往来,你侮辱她是什么意思?”
凌云子反唇相讥说:“正因为年幼无知,才分辨不出天阴教的善恶!现在有事实为证,贫道正苦于无法救她于陷溺之中,点苍派高手请先弄清楚是非,再责怪贫道,贫道敢不领罪!”
这一席话,使融洽不久的空气,快要爆炸起来。
熊倜目射神光,注视着武当二子,他虽未立即发难责斥,但显然夏芸这次是没有吃他们的亏了。
夏芸是不是个带有神秘性的女孩子?
东方灵老成持重,先把双方劝住,他很快地把当日官道上情形略述一遍,道:“夏姑娘纵未求助于单掌断魂,而这三人为她拼命苦斗,确是事实。后来天阴教两个司礼童子,黑衣摩勒白景祥,白衣龙女叶清清也出面交手,否则夏姑娘岂能从容逃走?单飞等又怎能不血溅尘土呢?”
熊倜长长嘘了一口气,他心里纷乱如麻,夏芸真的与天阴教有什么关系?她又逃往何处?天阴教人何故拼性命来保护她?
一连串的疑问,使他陷入迷惘。
散花仙子冷笑一声道:“可见凌云子道长是信口诬蔑了!天阴教人袒护她,或许别有用意,但是道长们以多欺寡,持强凌弱,我散花仙子当时在场,也不能容你们这样胡闹!老实说我看待她无异亲妹妹!你们再说这种无稽诬蔑的话,我可不能放过!”
东方灵为了顾全大局,设若这四位武功顶尖儿的人,与武当反目成仇,那反使天阴教得以从中渔利,武林局面更无法收拾了。他急得满头大汗,向双方一再劝说,从此彼此都再不许干涉夏芸。
他说:“武林正派正应同心合力,对付天阴教!不可因小小误会,使亲者痛而仇者称快。点苍田姑娘技拟天人,贤伉俪誉满武林,熊老弟后起之秀,睥睨群雄,尚大侠领袖两河绿林豪杰,不会以我的话为无理吧?”
凌云子豪气凌云,本不肯相下,但也有些顾忌,武当派遍撒英雄帖,聘请各派名宿为的什么?像这四位高手,请还请不到,真是一股雄厚的生力军,足够举足轻重,影响到未来武林的大局!
凌云子在气头上不肯低头认错,这也是人之常情。
丹阳子和他一样被东方灵一篇话,说得默默无言。
室中的空气异常沉重,若就这样不欢而散,熊倜这四位顶尖高手也绝不会再上武当,和武当一派合作了。
东方灵又再三劝解,把这回事算为一场小小的误会。
铁胆尚未明本是火烈性子,又屡屡怒眉横目,准备来个惊人动作,他看见熊倜陷于沉思状态,又有散花仙子不客气的发作出来,觉得非常淋漓痛快,在东方灵竭力周旋之下,武当二子不再倔强,倒也未便发作了。
田敏敏是何等心高气傲,冷笑向熊倜说:“熊老弟,既然是这么一回怪事,我们明天再去鄂城一带仔细寻一下芸妹妹,找着时带了芸妹一同再向武当四仪剑客,见见真章分晓,凭什么屡次欺侮我的芸妹妹?”
这话一说,急坏了东方灵。
同时粉蝶东方瑛心灵上蒙了一层阴影,熊倜多少因凌云子的话,怀疑着夏芸,然而他低头筹思,显然不能忘情于她,而且并非因此深恶痛绝了她。
四人如照散花仙子主张一走了之,那后果殊难预料,如何不使东方灵心急。他忙说:“田姑娘,请勿推波助浪,武当四仪剑客绝不为己甚,姑娘何苦扩大这件事呢?况且千里迢迢来此,怎可不与妙一真人前辈一晤?”
凌云子权衡利害,也恐回山受掌门斥责,勉强附和着说:“往事一笔勾销,田姑娘只知怪贫道,不说夏芸侮辱本派九宫连环旗,使本派体面何存?贫道若知夏芸是熊侠士的爱侣,早就放开手了。”
其实这是他一种遁辞,他并非不知夏芸是和熊倜在一起的。这句话多少送给熊倜点面子,确是四仪剑客委屈求全的事。
东方灵乘机又笑道:“熊老弟绝不能走!我还要向四位多多讨教,来吧!凌云道兄已经认了错,彼此握握手把以前嫌隙一齐抛开吧!”他硬把凌云子推向熊倜面前,使这一片乌云,化为晴空,让他俩极不自然地握了握手。
熊倜虽然急于寻找夏芸,却被这种场面拘住,真要撒手一走,武当派面子上又怎么下得去呢?
尚未明却冷笑说道:“妙一真人如有热诚款客,应该把那些不许带剑上山之类的臭规矩暂时取消,上次在解剑池边,几乎把熊大哥贯日剑便宜了天阴教主,若还是庞然自大,惟我独尊,尚某可无颜再上武当。”
这个难题,几乎激怒了凌云、丹阳二子,但东方灵很巧妙地调停说:“武当派既然聘邀各方豪杰,必自有变通办法!况且尚当家的前次也曾被邀至玄真观,以礼相待。岂可因小小误会,永记在心?”
田敏敏笑得花枝乱颤说:“我还不晓得有这种规矩呢,我是剑不离身惯了的,那只有不得其门而入了。”
东方灵恐使二子难堪,赶快另寻话题岔过去。
一夕清谈,总算化干戈为玉帛,而不愉快的气氛,始终不能一扫而空。东方瑛多少得了些机会,她和田敏敏挽臂长谈,十分投合。粉蝶儿抓住了这个机会,也可说是一条路线,因之能得亲近熊倜一步。
次日,东方瑛和田敏敏已无话不谈,东方瑛另具一种温柔娴静的美,散花仙子冷眼看来,已看出粉蝶的心事重重,粉蝶聪明之处,是不再诋毁夏芸,反而同情她,担心她受天阴教的诱骗。
东方瑛庄重而娴静的美,使田敏敏也十分器重她。
东方灵恐凌云子、丹阳子再和他们引起不愉快的争论,唆令他俩先行离去,返山谒见妙一真人,另派同门来迎接这四位。岂知凌云子、丹阳子一回到山上,竟受到妙一真人一番责斥,不许他们再下山滋事。
另由武当派下苍穹子、苍松子两位道士,下山来迎接熊倜四人和东方堡主兄妹登山。东方灵上世师承与武当渊源颇深,否则不会专替武当设想的。
苍穹、苍松武功与四子相差不多,老成持重,是观里负责招待各方豪杰的人,都已鬓发苍苍,年逾五十了。
苍穹、苍松以礼来邀,态度也与凌云子等不同,使散花仙子及尚未明无法借题发挥。
熊倜默默随着众人,一同上了武当山。
快走近解剑池边,又有四个蓝袍道士,手提云拂迎上前来。苍穹、苍松,向四道士一使眼色,领路当先,不自解剑泉前走过,却另寻一条小路,转落崖下。石磴参差,松影迷离,渡溪越壑,另向一座碧峰走去。
原来武当掌门,另选择展旗峰下玉真下院,招待各方高手,既可保持玄真观清净面目,也使各方高手,少了许多误会,这是武当山中较为幽僻之处。
熊倜等一路随苍穹、苍松二道行来,清溪幽长,奇石玲珑,既不经解剑泉,散花仙子也就无从借题发挥了。
绕过一座峰腰,前面对崖上绿树如云,微露出一片道观兽脊,苍穹回身笑说:“前面是玉真下院,敬请大侠们欢聚数日,昆仑峨嵋两派都已有人降临,给敝山增光不少!招待简慢之处,尚请海涵!”
散花仙子本想在武当山上闹他个痛快,四仪剑客欺侮到夏芸头上,她总是恨在心头,常漫天就不同了,他知道夏芸那种轻狂自负,武当派人的行动也未可厚非。现在抓不着一点题目,使田敏敏也无从发泄。
熊倜则心里惦念着夏芸,面上仍笑着与东方灵谈笑,粉蝶东方瑛则有意地跟随在哥哥身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与田敏敏挨肩交臂,笑语如珠。
若说熊倜对这个端庄靓丽的女子,毫不动心,那是矫情的话,何况东方瑛的秀目,不时暗暗偷瞟着他!
田敏敏则一味逗着粉蝶,竟含着无限深意的说:“怨不得你外号叫粉蝶,倩影翩翩,使人眼花缭乱呢!你悄悄告诉姐姐,心上人儿是哪一个?”
东方瑛羞生双颊,啐了一口道:“胡说,我不跟你好了!”
田敏敏又笑指熊倜道:“我熊老弟如何?可以配得上你粉蝶吧!”东方瑛更娇羞无语,但早在四年前金陵初会,她已经芳心默许这位潇洒英俊的少年,此时年纪越大,越发窘得不能抬头。
铁胆尚未明,则深深羡慕熊倜,竟能博得许多美人垂青,他落拓江湖,还从未遇见过一位可意的英雌。
越过涧溪,香风吹送,微闻松林里有小女子呢喃笑语,倩影双双,闪出一对儿俏生生的少女。
却是峨嵋双小,徐小兰和谷小静。
她俩随着师傅流云师太,应邀来此。年前飞灵堡一会,徐小兰俩留了半个月,谷小静心仪出尘剑客,偏偏岔出来个朱若兰,把东方灵的一颗心占据了,使她白白担了一份心事,东方灵很客气地和她周旋,使她落个空虚无可捞摸的境地,一年来秋风易逝,更增无限愁怅。
小兰嘻笑着把她拖出树林子来,悄声说:“东方堡主兄妹都来了,那不是你的他么?”小静似喜似嗔,和小兰一阵厮闹。而熊倜等一行人已翩翩而至。
出尘剑客玉仪清姿,恍如玉山琼树涌现眼前,这使小静骤然眼中一亮,心头小鹿撞了几下,略有些儿怅惘。
她俩和粉蝶自幼手帕订交,熟惯得一齐跳过来和东方瑛凑至一处,群雌粥粥,燕语莺声,喧笑成一片绮色。
这时林中又转出来一位黑癯老尼,手扶锡杖,尼袍素履,从她炯炯照人的目光里,任何行家也可看出她内功不凡。老尼早在暗处注视了半晌。
她不待苍穹、苍松替她向这几位年轻的豪杰介绍,一个箭步向熊倜身边纵来。苍劲的声调大喝道:“好小子,本派镇山神剑,竟被你盗去!”
老尼这句话,不但使熊倜摸不着头脑,散花仙子夫妇也愣住了。只铁胆尚未明知道熊倜这口剑的来源。
老尼上乘身法,轻如一缕飞絮,闪闪而来,左手向熊倜背上古剑抓去,手法之快,使人目眩神移。
同时她又叱道:“老身先收回神剑,再从轻处治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子!”
事出意外,熊倜万想不到她会飞来夺剑,而且口口声声认定是偷了她的镇山神剑,这真使他啼笑皆非。
熊倜来不及辩驳她,忙施展“潜形遁影”轻功,晃身飞出一丈多远,他双足尚未沾地,老尼又旋跃扑来。
出尘剑客认得她是峨嵋双小之师流云师太,急急地叫道:“流云师太,请暂且息怒,不要认错了宝剑!”
东方瑛则替熊倜捏了一把汗,流云师太以流云飞袖功威震西南各省,数十年苦行修炼出来的内功,稍一不慎,熊倜岂不吃亏?她也急得尖叫说:“流云师太!事情还没弄清楚,自己人不可冲突!”
铁胆尚未明则冷冷一笑,厉声道:“老秃婆!你也有一口破铜废铁么?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你那件破家伙!”
熊倜已被老尼逼得闪纵了三次,老尼不由咦了一声道:“小子,果然有两手,否则你也不能自峨嵋断云崖偷到这口神剑!小子你再不将宝剑双手献上,老身可要开三十年未动的杀戒了!”
她这么一说话的空儿,东方瑛已奋不顾身,飞跃过去拦住了她,而众人也都一齐围拢,苍穹、苍松忙不迭从中调解。
熊侧昂然而立,神态悠闲,用不使她太难堪的语气说:“老尼姑不要瞎说!在下熊倜,从未履足峨嵋!此剑乃武昌一位朋友所赠。另有家师所赐倚天剑,至今还被人盗去,没察访回来!”
熊倜心事中,最重要而棘手的,还是毒心神魔给他一年限期,没法找回来的倚天剑这一桩事。
熊倜语气中,多半带些气愤,奇怪的是这位流云师太,竟恼羞成怒,推开围绕在她身边的二徒小兰、小静和东方瑛,一挥长袖,一股内家潜力,破空呼啸,向熊倜卷去。她怒喝道:“胡说!姓熊的小子,你是天阴教下的角色么?”
熊倜天雷行功,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又得了飘然老人的神髓,内功火候也极深,忙运内功护体,也挥手相抗。
两人相距约七八尺远,轰然一声疾风震响,熊倜初次使出本身内功潜力,和她相抗,只觉如同撞上铜墙铁壁,震弹之力,使他一直身体摇摇晃晃收桩不住,身体自然倒退了几步。
而这位流云师太呢?也受到了同样的震力,踉跄倒退。这使流云师太瞠目结舌不已,对于熊倜感觉无限惊奇。
苍穹、苍松做主人的,只怕这冲突扩大得不可收拾,慌忙上前拦劝双方住手。
众人见流云师太流云内袖神功,竟不能伤及熊倜一毫一发,都十分惊奇熊倜内功造诣的程度,已臻上乘。
散花仙子夫妇,则不为这个场面感到出奇,他俩是试过熊倜本领的,只不解何以老尼要硬诬熊倜偷她的剑?
老尼又逼问熊倜是否天阴教下,田敏敏和尚未明都觉得这是几近侮辱的话,尚未明冷笑道:“苍穹道兄,让她把话说清楚点,她峨嵋派有什么镇山神剑,叫什么名字?无理取闹,还要栽诬熊大哥是天阴教人!这真是从何说起!话不说明白,今儿她这一番狂妄的举动,尚某是看不下去的!”
散花仙子也忿忿道:“老秃婆倚老卖老,就算你有一口剑,人家就不许有同个式样的宝剑么?”
流云师太因为熊倜背上的剑,确实是太相似,拿在手里也未必能立刻分辨出来,而她天生躁烈的性子,是不能忍耐一刻的,所以才闹出这个场面。经众人劝解,又在二人讥讽斥责之下,才似感自己过于性急。
流云师太忿怒道:“本派掌门残云尊者,新近自天阴教中夺来一口神剑,乃三十年前武林驰名的倚天剑!”
她话还没说完,已足使熊倜惊喜万分了!这一来毒心神魔留给他的难题,总算有了着落,精神为之一振。
尚未明曾听说过熊倜失了倚天剑,心想:“原来是峨嵋派人从天阴教偷去此剑,你还向人家索剑,只怕说明以后,你这贼赃也保不住呢!”
流云师太又指着说:“这位朋友背上的剑,确实太相像了……”她正在自圆其说,众人多半不明原委。
突然间苍劲笑声大作,自碧崖上方的林中,闪飞出来两位五十左右的奇逸人来。左边黄衣黄冠的笑说:“本派神物,这可一齐有了着落了!原来流云秃婆同门人,也不过是鸡鸣狗盗之流!真该按律问罪呢!”
左边阔袖蓝衫的也笑说:“贯日剑怎会落在这姓熊的手中?而且倚天剑和他还有着什么关系,真是令人费解!”
这两位乃是昆仑派铁剑先生门徒,塞外愚夫尧权与师弟笑天叟方觉。铁剑先生当年与师弟铜剑书生合用倚天、贯日双剑,扫荡天阴教,手诛苍虚上人。而他自己也重伤在太行山下,铜剑书生则远游江南,人剑俱不知下落。
毒心神魔在那时也站在正派这一面,他去得较晚,太行山下天阴教巢穴中,尸横遍地,他却发现了这口倚天剑。名剑岂能无主,而当时武林,以昆仑派力量最为雄厚,经过太行一役,名手死伤累累,却极少出现了。
尧权和方觉当年幸免于难,隐居东昆仑,潜修本门内功,因闻天阴教再度兴起,才出现中原,无意中与飞鹤子相遇,遂敦请这两位昆仑仅存的硕果,前来共商大计。峨嵋流云师太师徒,也是武当派礼聘来的。
五大正派之外的江湖豪杰有头有脸的,武当派无不派人送帖子邀来助威,但是各方豪杰,已大多数被天阴教人威逼利诱,收罗在教下,少数正派的人,只有埋头不出,洁身自爱,四年来武林形影为之大变。
师门旧物,塞外愚夫俩怎不认识,倚天、贯日双剑,正是他俩久想访寻收回之物。流云师太冲口说出倚天剑下落,竟因此在武林正派间酿成了莫大的纠纷。
昆仑这两位高手现身出来,流云师太是认识的,他们俩都已来玉真观三日,彼此各怀仰慕之心。
塞外愚夫这时威仪棣棣,眼神一扫由山下下新来的几位,昆仑双杰最惊讶的是常漫天夫妇重现江湖。
二十年前点苍派的玉面神剑,确实震慑了本派群英,也使各派为之侧目。新自山下来的六位中,他俩只认识常漫天夫妇二人,其余都很陌生。熊倜的姓名,是自老尼和他问答时才听出来的,对熊倜也素不相识。
同样玉面神剑夫妇,也因这昆仑派两个过去的奇杰,出现在武当山中,而感到了非常惊异。
四位本来相识的人,反而各各交换了四道诧异的目光,并未立即寒暄客套。
流云老尼却为昆仑双杰一搭一唱那几句话,感到了异常的不安。她是明白倚天剑原来的主人是谁的。
流云老尼以为峨嵋老辈身份,刚才错认熊倜拿走峨嵋派人得白天阴教的宇内名剑,师出无名,反而熊倜竟是倚天剑的后来所有人,更不幸的是塞外愚夫和笑天叟,才是倚天、贯日双剑的真正主人。很显然的原物应归原主,虽不会便宜了熊倜,但是终必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纠纷,看来反而多此一举了。
苍穹、苍松,则以主人的身份,向双方逐一介绍说:“这位是点苍掌门玉面神剑常漫天,散花仙子田姑娘,名满江南飘然老人的高徒熊倜,两河总瓢把子铁胆尚未明,南北双绝剑出尘剑客东方灵,东方姑娘兄妹……”二道士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自然不多不少,却使流云师太受到些震惊。
怪不得这四位少年,态度狂傲,倒也算是新近崛起武林,名字响当当的人物呀!昆仑双杰,也微有所闻。
塞外愚夫不耐烦由苍穹道士代他们介绍,先自接口说:“在下昆仑尧权,与愚师弟笑天叟方觉。”
紧接着向熊倜背上贯日剑注视了几眼,叹息道:“熊小侠这口名剑,得自何人?”
熊倜冷静的态度,明知这两位必与倚天贯日双剑,极有关连,却仍神色坦然,说明了受人赠剑的经过,更爽快地把毒心神魔数年前赐剑,苏州府无心失剑种种都说明了。总之他是和盘托出,直言无隐。
最后熊倜又补充了一句话:“尧老先生有何赐教?我确不知毒心神魔重视倚天剑重于生命的理由何在?”
笑天叟头脸仰天,纵声大笑,声出丹田,响震林樾,使散花仙子和尚未明,都觉得他笑得十分地突兀。
笑天叟这种奇异狂笑的姿势,是他一生怪癖之一。
笑声方罢,他又以很沉重的语调说:“那么侯生老家伙的使命,我弟兄们可替你找回这口倚天剑,让你有话向他交待!熊小侠缘分不浅,竟作了本派先师遗物倚天、贯日双剑的一度主人!”
这话里含义,自不用说,他二位要收回倚天剑、贯日剑呢,虽语意还不十分明朗,但也足使熊倜为之色变了。
流云老尼面对着这种尴尬局势,激怒了她,也似冲犯了峨嵋一派的尊严,她忍不住先挺身出来,冷笑一声道:“昆仑双杰!倚天剑出于何人铸造,辗转经过何人之手,这都是过去一段陈迹,只怪自己不肖。把东西丢掉,不能把合法的得主,应享的权利抹煞,改朝换帝,山河依旧,谁又能去追溯过去的产业呢!”
她这一番话,拒绝了塞外愚夫等要出口的要求,也很轻松的排斥了熊倜的念头,究竟双方占了多少理?是否强词夺理?只能属于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吧!因为倚天剑终不是铁剑先生自己愿意放弃的东西。
塞外愚夫以极冷酷的口吻,坚决地说:“流云大师竟能说出这种不近情理的话来,使尧权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武林各派名宿,只怕无人不为你齿冷!况且你峨嵋派并非正当手段获得此剑,偷来之物,算得了数么?尧某夙承先师遗命,终必亲上峨嵋断云崖评一评理!”
流云师太涨红了半边脸,叫起来道:“来吧!我峨嵋同门随时恭候大驾,倚天剑就记挂在光明洞石壁之上,等候你昆仑双杰前来收取。”
三人已剑拔弩张,继舌剑唇枪之后,当然是免不了一场恶斗。但知趣的主人,苍穹、苍松双道,惟恐因此把聘请来的群英,搅得稀乱,完成不了对付天阴教的计划,慌忙分向双方劝解。苍穹道土说:“倚天剑的事,由贵两派另行解决!目前天阴教横行不法,难得各方名宿高手,一齐降临荒山,家师定于明日午时,与各位会谈此事。万望暂忍小忿,共御强敌,为武林大局着想。贫道不能事先消除误会,确实抱歉至极!”
熊倜坚决的神态,迈前一步,抱拳当胸说道:“昆仑双杰!倚天剑失自在下手中,熊倜也要算上一份,待把名剑交还毒心神魔之后,在下方能心安。名剑谁属,小子不敢过问,并且也无心久战!”
塞外愚夫炯炯出神的目光,扫视着他笑说:“台端倒很有些抱负和自信!双剑关系着武林盛衰,小侠可知道双剑作用所在么?”
熊倜被人冷冷地问住,自然他答不上话来。
笑天叟又仰天哈哈大笑说:“侯生老魔,与你什么关系?最好你去请示一下毒心神魔,看他拿什么话吩咐你!”
熊倜不肯忘本,遂抗声说:“熊倜幼时,得星月双剑陆飞白、戴梦尧两位秘授天雷行功苍穹十三式,经毒心恩师加以深造,复在泰山受业飘然老人门下三载。”他又斩钉截铁地说:“倚天剑我熊倜必亲手收回!以谢侯恩师。”
塞外愚夫和笑天叟被这少年慷慨陈词一怔,突然互相交换了一下神秘的眼光,同时呵呵大笑说:“原来是他的安排!熊小侠缘份不浅!”
塞外愚夫又正色道:“熊小侠,你可知道陆叔叔、戴叔叔的师承是什么人?”这自然又是熊倜无法回答的话。
昆仑双杰的问话,使熊倜有些怀疑,难道昆仑双杰,和自己的戴叔叔们还有什么关系?但是塞外愚夫二人,对熊侗的态度,显然和初见面时大为不同,由视如路人转变成十分亲切之色。
笑天叟说:“熊小侠,你再向侯老魔请问一下,这柄贯日剑,暂时寄存在你身上,千万小心,不可使它再为宵小所乘!峨嵋一行,势所不免,你也不妨去会会异派的名宿高手!至于……”
他没说下去,笑笑道:“以后再谈吧!”
昆仑双杰不向熊倜索回贯日剑,使在场的人,感到他俩必与熊倜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何以还要熊倜去峨嵋呢?就是熊倜本人,也茫然不解。
熊倜怔怔地说:“在下还要立即寻访一位朋友,峨嵋之行,早晚还不能定准日期,最好各行其事,尚请原谅!”
笑天叟和塞外愚夫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流云老尼把两个徒弟一招手,竟自飞步下山,她已忍了一肚子恶气,以离开这个使她难堪的场合为妙。
但苍穹、苍松两位道士,却笑容可掬,赶过去拦住了她,无论如何,请她明天开完了会再走。
流云老尼虽然性情爆烈,但眼前点苍双侠、昆仑双杰,无一不是硬对头,对方人多势众,不能吃眼前亏,回到峨嵋以后,有诸同门共起御侮,不怕熊倜和昆仑双杰不吃上个大亏。所以她没有立时再发作出来。
经过苍穹、苍松两位道士苦口劝解,总算把这位峨嵋怪杰勉强留下。众人在彼此极不融洽的气氛中,重又向玉真下院走去。
昆仑双杰,则和熊倜叨叙起来,细问他学艺的经过,出身来历等等。熊倜对于自身来历,依然懵懂无知,只晓得还有个妹妹,不知下落。而仇家宝马神鞭萨天骥的名字,数年来,深深印嵌在他脑海里。
点苍双侠散花仙子夫妇,也和塞外愚夫等互相交谈,因之使流云老尼自觉形势非常孤立,幸亏出尘剑客兄妹,和她是熟识的,谈及天阴教目前猖獗的形势,崆峒派人,已有归于天阴教旗帜下的趋势。
众人谈虎色变,对于天阴教,大家是同仇敌忾,一致深恶痛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