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一名身穿着黑色夜礼服的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装束看起来像是一名西方的吸血鬼,但实际上他是一名光系魔导师,只不过,他这个人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阳光。
荔枝还是一个人坐在岩石边,看着脚下的溪水不停地流淌,在这个时候,她显得是那么的恬淡安好。
这个世界的攻伐已经到了绝对的尾声,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办法再组织有建制的巅峰反抗力量了,广播也不再给进入这里的大佬听众发布辅助任务提示,这也就意味着广播已经检测完毕,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落网之鱼需要清理一下,这里就彻底干净了。
而这批听众,极为幸运的,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代听众,哪怕广播之后会把他们当作第一批炮灰送到另一个需要攻伐的世界,但至少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再生活一段时间。
正如梁老板所的,听众最大的追求,无非就是再多活一会儿,而对于第一代听众来,他们最起码能多活个几十年,甚至运气好一点的话,几百年也不无可能。
这对于他们来,已经是极大的幸福感了。
“波切蒂,我跟你很熟么?”荔枝没有回过头去看那个男子,她眼下也没这个心思,或许,对于她来,多活一段时间其实不是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因为这同时也意味着那对夫妻能够彻底的站稳脚跟。
当广播的规则彻底过度之后,那对夫妻,也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广播了。
这是荔枝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你的仇人过得越好,你当然越不开心。
“姐,我只是来特意表达一下我对您的爱慕之心。”波切蒂从袖口中取出一朵洁白的花,花很妖冶,带着一种特殊的芬芳,这是这个世界独有的花卉种类。
“你可真够……无聊的。”荔枝站起身,直接向前方走去,她的皮靴践踏着溪水,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您这是要去哪里?”波切蒂应该是情场老手了,他很乐意和这个优秀且冷艳的东方女人一起作为初代听众在这段奢侈的时光里来一段爱情故事。
“找个洞。”荔枝回答道。
“洞?”波切蒂用英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会错了意思?
“是的,找个洞。”荔枝笑了,然后她侧过脸,第一次正眼看着波切蒂,“否则,会死。”
“哈哈哈。”波切蒂也笑了起来,“荔枝姐,您是在开玩笑么?这个世界已经快被清理干净了,哪里还有可能会出现让我们受到威胁的情况?”
“嗯。”荔枝应了一声,在其脚下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她的身形正在隐没入其中。
“姐,这样扭头就走好像太不礼貌…………”
波切蒂情急之下身形一闪,一道圣洁的白光显现而出像是要阻挡荔枝的离开。
“放肆。”
荔枝很是平静地回了这两个字,
顷刻间,
这条溪的水开始倒流,时空开始了紊乱,甚至连波切蒂四周的光明系魔法也开始被切割分散出去。
“砰!”
波切蒂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骇然,
他知道这个东方女人很强大,但他没料到会强大到这个地步!
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甚至自己的魔法元素在她的威压面前都没办法凝聚出来。
“再见。”
荔枝回了这两个字后身形直接消失,
这一声再见,也绝对不是寻常礼貌意义上的告别,
而是一场,
生离死别。
别了,
你们所有人,
你们,
该被清场了。
干妈,干爹,
我等你们儿子过来,
然后我和弟弟一起来找你,
给你们叩头,
在你们的坟前。
………………
一道血光,拦住了陈茹,这让陈茹产生了一种挫败感,她发了疯一样去轰击这道血光,却毫无效果,仿佛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道堑,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过去。
正如燕回鸿所的,陈茹是一个蠢女人,她很强,也很自信,燕回鸿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现在的陈茹,且能成为高阶听众的人绝对不算傻子。
只是,这个女人的格局,未免太了一些。
如果一开始陈茹的反水是因为受到苏余杭的点拨,那么现在,她在已经完成苏余杭的要求之后,却还在发了疯一样轰击面前的阻碍,其实只是纯粹为了卸掉自己心底的那一层惶恐。
越是自信的人,其实也越是脆弱,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强大的存在,但却没想到竟然一个死人也能让自己不能越雷池半步!
富贵根本就没看陈茹一眼,一个疯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那套盔甲直接穿过了孤儿院的阵法出现在了内部。
富贵粗糙的手在盔甲上轻轻抚摸着,里面的那道意识已经彻底烟消云散,所谓的盔甲人,也早就不存在了,或许是追随他的大公子一起走了。
扶苏走的凄凉,但至少有他可以在黄泉路上陪伴。
或许,他也是不愿意和富贵再多一句话,这就是他的性格表现,否则当年的他也不至于因为忤逆始皇帝的安排被始皇帝直接封印了下来。
富贵伸手一抬,盔甲散开,而后又贴合到了他的身上。
老富贵,
臃肿的身材,
哪怕穿上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精良的甲胄也没显得多么的高大上,
不见丝毫的威武雄壮,
反而更像是一个种地的老农,
朴实到有些不忍直视。
他不是英雄,自然穿不出大英雄的感觉,
他被认为是这个世界看得最远的人,但他最喜欢看的,还是自己的眼前。
他不喜欢算计,不喜欢苛求,
可能现在心底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给自己的干孙儿把一次尿,抱着那个可爱的瓷娃娃,对着他“嘘嘘嘘”看着家伙尿出来,然后给他擦擦,在噌一下家伙的鼻子。
这或许是他现在能想象出的最美好的画面了。
这是他的人生,
是富贵的人生;
苏余杭当年曾问过自己为什么叫富贵,苏余杭的猜测是“生死有命,富贵在”,这是站在听众的角度上去看事物的视角。
但自己的回答则是,他是自己父亲第五个孩子,他父亲是一个朴实的农民,觉得多子多孙就是最大的富贵。
老富贵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但这一辈子,他亏欠自己的发妻,亏欠自己的亲生孩子,唯一能够和他产生联系的,能正常话交流的,反而是自己的那位干儿子,因为他也是听众,因为他不怕成为听众。
多子多福,便是富贵,
哪有什么大道理哟。
身上的盔甲开始越来越烫,四周的温度也开始越来越高,
老富贵脸上的皱纹也开始越来越清晰,
一双眼眸里,满是深邃的沧桑。
解禀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三位川内的高阶听众见陈茹居然也没办法穿透进去,也就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再上前去做什么,因为那个看似憨厚的老人,绝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角色。
他没有对自己等人出手,是因为他不屑,而不是他不能。
一道灰色的光芒迅速地落在附近,不惜耗费本源加速而来的燕回鸿脸色一阵苍白,但是当他再看见老富贵的身形时,显得很是激动。
他没有什么,因为多无益,他只是微微的躬身,对着面前的老人行师长之礼。
此时此刻,一股祥和的气息正在向四周流淌,这股气息远远没有之前梁老板冲冠一怒为蓝颜那般霸道,但影响的范围却更广。
梁老板那次只有高阶听众能感受到,而老富贵的这次则是所有的听众都能有所感应。
用句很俗套官面文章上经常用的形容方式,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流入一个个听众的心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感觉。
当下,
美洲、
澳洲、
亚洲、
欧洲、
不知道多少听众下意识地露出思索之色,也不知道有多少听众向着这里的方向行注目礼甚至有的干脆躬身行礼。
三位川内的高阶听众相视苦笑,没办法了,彻底没办法了,他们的移民资格,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一番折腾,只剩下了一番穷折腾。
服务区内的和尚则是微微一笑,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前世惠果,今生七律,唯富贵可入法眼!
老富贵身体开始慢慢地虚化,血肉开始被抽走,这一次,他将干干净净地走,或者叫,走得一个干干净净。
他早就死了,所以现在,他没有死亡的悲痛,
他抬起头,
看向空中,
他似乎看见了昔日的好友,仿佛又看见了自己和他在饭后行走在路灯下,仿佛自己还是那个站在他身边喜欢点头和附和的老大哥。
“大杭,你当初不是对我亲口过,想要当一个好爸爸么?
他广播是什么东西,捏出来的听众又算是什么东西?
真能比得上做人精彩?”
下一刻,
富贵的血肉崩散,他留在人间最后一抹痕迹彻底被抹除,
一道血光直冲云霄,撕裂了这片空间,传达到了彼岸;
与此同时,那个世界中的一处山脉在此时开始了剧烈颤抖,
大山深处的溶洞内,
近五百具棺材开始了颤抖,仿佛沉睡千年的凶煞即将苏醒!
我对蝉:“他日再见,要待来年。”
蝉对我:“他日重逢,要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