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山势东西横跨中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四国,全长两千五百公里,古名白山,又名折罗漫山、雪山,常年积雪,匈奴人认为这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所以将其称为天山。其实不仅匈奴人,蒙传佛教、巴楚古巫以及部分道教都认为这天山,比另一条靠近中原的昆仑山脉更接近于天之顶峰。
我之前曾经对这回事情的凑巧有些怀疑,所以对悠悠的话并不如杂毛小道那般笃定无疑。然而龙哥告诉我,说耶朗上承巫咸遗迹,而巫咸则认为天山的确就是离天最近的山脉,只是后来因为共工怒撞不周山,将整个山脉都给撞塌了,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这话儿说得我一阵汗流浃背,下意识地问杂毛小道:“哇,天山山脉这么长,具体的到底在哪儿呢?”
“博格达峰下面的雪海中。”
我不晓得博格达峰到底在哪儿,杂毛小道足迹遍天下,行走过北疆,告诉我博格达峰位于西北边疆地区,是天山山脉东段的最著名高峰,海拔足有五千四百多米,古往今来,无数人想要征服它而不得,最后在1981年的时候才被日本京都队登顶成功。
博格达一词出自蒙语,即“神灵”的意思,誉为“神山”、“祖峰”,一直被西域人们视为神灵之宅、紫气之源而加以膜拜,骑者见之下马,行者见之叩首,就连官员路过此地也要停车下拜。这里还是道教典籍中西王母的居所,元代道教大拿丘处机西行,在此建立道观加以纪念,到了清朝这儿便是道教圣山,被加以崇拜。我原本不知,犹未觉得异常,现在听杂毛小道娓娓道来,不由大开眼界。如此说来,小佛爷的计划就是要祈祷上天,那么说不定真会在天山祖峰之上呢。
杂毛小道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所谓三大圣地,这个东西是南宋时期才有的说法,有人说他们是神仙中人,天外飞仙,有人则说他们只是比现在修行道门更厉害的避世者而已。那东海蓬莱在鲁东外海,万毒窟在苗疆深处,而天山神池宫,你猜猜在哪儿?”杂毛小道说话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我笑了,说不会就在那天山祖峰吧?
杂毛小道却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博格达峰的山谷之间有一个闻名天下的胜景,叫做天池,传闻是西王母的瑶池,我师父曾说过,那儿便是天山神池宫赖以命名的地方。”
杂毛小道话语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这消息倘若是真的,小佛爷就是准备在博格达峰祭天了。
不过如果这是小佛爷的诡计,想要通过悠悠之口,引我们前往,去与那天山神池宫产生误会,渔翁得利,那可就不美了。如此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这才问杂毛小道,说大师兄知道了没有?
他摇头,说刚才太兴奋了,第一时间就想让我知道这个消息,大师兄那儿暂时还没有通知到呢。
我赶忙披着衣服与杂毛小道一起折回悠悠的房间,与她再一次确认。经过这几天和杂毛小道、朵朵、小妖和虎皮猫大人的沟通和亲近,悠悠的状态要好了许多,不经意间告诉了我们很多信息,比如小佛爷找到了他们寄居的一线天并且收服穴居人的过程,比如传授功法的事情,许许多多,这里面也包括了小佛爷对她进行催眠种蛊、邪灵峰顶从阴阳界回返时落在了雪峰之中的事情,以及小佛爷对所有不信任的人催眠的手段,等等。
杂毛小道刚才得到的消息是悠悠与他闲聊时无意透露出来的,现在看到我们一本正经地赶过来,立刻就表露出了受惊小兽一般防备的眼神,幽幽地看着杂毛小道和我,一眼不发。在悠悠的房间待了十几分钟,几次尝试着进行盘问,然而并无更多收获,我们便不再做努力,出了房间拨通大师兄办公室的电话。深夜值班的是赵兴瑞,他在得知了消息之后,沉默了数秒钟,然后跟旁人小声说了几句话,让他去将刚刚睡去没多久的大师兄给叫起来。
没多久,大师兄那沉稳的声音便在电话那头出现。他听了杂毛小道的这个消息以及我们之间的讨论过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好,既然如此,我便通知萧应忠做好准备事宜。这边也做好安排,你们立刻前往乌鲁木齐,尽快赶往天山。”
当天夜里我们并没有火急火燎地赶路,然而在第二天的时候,状况还是发生了。因为感受到被杂毛小道和我们利用了,悠悠开始发起了癔症来,整个人像疯魔一样大喊大叫发狂。
她对平日里最喜欢的朵朵和虎皮猫大人都表现出了相当强的攻击性,就像被困住的小兽,让我们感觉到颇为头疼。
本来想让悠悠给领路的,我们却终究还是勉强不得这个小女孩儿,在进行了好几次的劝慰过后,杂毛小道终于表示了放弃,说要不然先这样吧,将悠悠给留在当地特勤局里面,等我们办完事回来再过来接她。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人总是会变的,悠悠虽然表面上是小萝莉一枚,但她可是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邪灵教圣女,即便是小佛爷不在她身上使弄手段,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接触过的事情,也远远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虽然目前的各种情况都指向了小佛爷会在天山祖峰,但是倘若这仅仅只是一个烟幕弹,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我们凭什么要无条件地去相信悠悠?
难道就凭悠悠当年与我们的那一点儿交情么?倘若如此,悠悠为何又没有毫无顾忌地信任我们?
听到我这仿佛赌气一般的话语,杂毛小道苦笑说:“她先入为主,将小佛爷当成了自己族中传说的王,而没有认你,这个我晓得你心中肯定是有怨气的。不过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承受不了太多的东西,我们要给予她宽容,慢慢引导,才能够让她在未来的路上走得更远,而不是一棒子将她给打死在这儿。”
这是我罕有地在原则问题上,与杂毛小道持相反意见。不过兄弟这么多年,我晓得杂毛小道对于悠悠所寄托的情感,如果我强硬坚持,反倒伤了情谊,于是撇开这个不谈,而是说起了悠悠的安全问题。
对此杂毛小道也有些犹豫,悠悠可是邪灵教圣女,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将她放在黔阳特勤局,说不定还给人家惹上祸事。
这个时候,洪安国将这事儿接了过去,说:“没事,只要将消息封锁,应该问题不大。这个女孩儿现在又哭又闹,你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情。我那儿正好来了一个美女,哄小孩儿有一套,交给我便是了。”得了洪安国的支持,我们不再坚持,将悠悠拜托了黔阳特勤局,我们则乘飞机前往西北。
我们本以为落地之后,大师兄就会赶过来部署,没想到从过来接机的萧家大伯口中,却得知一个天大的问题——大师兄那儿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