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阳光缓慢地移动着,这个租来的小公寓里,光线并不太好,就算是春末的午后,幽暗的房间里也泛着淡淡的潮气。
墙壁下的木桌上,斜躺着一个牛皮纸袋,旁边摆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还有打开的牛肉罐头。
“KU已经将你除名,现在,除了那个地方,你无处可去了。”坐在窗台前的男人,横抱着手臂,懒洋洋地伸着两只大长腿,湖蓝色的头发在仅有的光线与微风里微微摇动,是整个屋子里,唯一鲜亮的颜色。
“判官让你来找我,就为了让我去一所可笑的学习念可笑的书?”King盘腿坐在床上,栗色的短发一半垂下来,一半夹在耳后,露出一贯苍白的脸颊与猪猪的眼神。一把模样独特,经过改装的银色手枪被她熟练地拆解开来,她细心地擦拭着每一个部件。
一个书包和一张入学通知书,摆在床边的椅子上。
“不读书没文化,没文化真可怕。”男人耸耸肩,“给个面子呗?”
“他一天不出来同我公平比试,我就一天不会停止我的工作。”她目不斜视,枪管擦得雪亮。
“你不会是他的对手。”男人眯眼一笑。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深蓝的眸子里映着男人的笑脸:“如果我赢了呢,九厥先生。”
“世界第一的排名就是你的呀!”九厥挠了挠下巴,“如果你输了呢?”
“去念书。”她的声音从来都很轻,却总是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你开枪之前阻止你么?”九厥扭头看了看窗外,天气极好,大街上行人从容,没人将几天前的会所血案记在心里。
King没说话。
“因为,换做判官本人,也会判这种屡教不改,草菅人命的罪犯极刑。”九厥转过头,走到她面前,“但是孩子,你不是判官。这种工作,你无法胜任。所以,到此为止。”
她继续擦着枪:“你们有两个方法可以让我停止,第一,让他来见我。第二,杀了我。”
“有第三种方法吗?”九厥走到她的床前,搬把椅子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有。”
九厥叹口气:“姑娘,你才十五岁。外表看起来才十二岁……”
“KU之中已经没有了对手。”King很自然的接过话茬,“就算你们真有办法让KU将我除名,我的枪也不会放下。击败判官,是我的梦想。”
须臾之间,一堆零件在她手中魔术般组合成了一把完整的手枪。枪口,冰凉地抵在九厥的额头上。
“不论你是不是他派来的,不论你与他是否真是所谓的密友。我要见的人不是你。”她的眸子,在枪管后闪亮。
“你已经第二次拿枪指着我了,够了啊,我也有自尊的!”九厥故作生气状,拿手指将额头的枪管拨开,“拿上给你的支票与书包,去学校里,在各种考试里称王称霸,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看小男神给你的请书,升学,工作,与相爱的人结婚生子。这才是你的生活。”
手枪在King的掌中娴熟地转了一圈插进了枪套里。
见她不说话,九厥蹲到她面前:“不妨相信我一次?!”
她笑笑,撩了撩头发:“我能活到现在,恰恰是因为不给予这个世界任何信任。尤其是,陌生人。”
九厥愣了愣,屋内一片沉寂。
半晌,他才抱头大喊,“老桥啊老桥,看你给我找了个多高难的差事!”
King看也不看他,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九厥转过身,突然说:“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不信任这个世界。而是在你命在旦夕的那一刻,恰恰是一个陌生人,将你自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闻言,她神色骤变。
九厥又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判官的真名叫什么吗?”
King的眼中,闪过一簇火花。
“判官与我,都来自同一个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