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仿如乌云盖顶，一张血盆巨口直直向我噬来。

    眼前一黑，我便被腾蛇吞入巨大的嘴中，硕大的獠牙仿佛一个个倒置的钟乳石，向我刺来，与此同时数十股火焰从腾蛇喉咙深处蹿出，蜂拥而至。

    我蓦地掠起，一脚点在一颗獠牙上，向腾蛇的喉咙深处扑了过去，手中凝聚着星宿之力的光剑寒气莹莹，冷光闪烁，数百条剑气交相辉映。

    迎面扑至的火焰顿时为之一滞，我挥动光剑猛地扎进了腾蛇的喉咙，瞬间腾蛇的喉咙就被我割开了一个大口子。我闪身钻了出来，反手抓着腾蛇的鳞片，一个翻身，矫健地攀上腾蛇的背。剧烈的疼痛使得腾蛇愤怒地吼叫着，身体在空中不断翻腾，长长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我灵敏地在腾蛇的背上来回穿梭跳跃，手中的光剑自然也不会停下来，每一剑下去都会让腾蛇痛苦的吼叫声增大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染满了腾蛇的鲜血。小虎的声音忽然传来：“主人，虚拟场景即将崩溃，请迅速将自己的精神体收回。”

    “收回？怎么收回？”我愕然停止了动作，下意识地抬头问道。

    突然一股不小的力量从我脚下传来，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脚下的腾蛇震飞到空中。腾蛇哀号着，用自己的尾巴向我砸来，受到重创的腾蛇与我一样周身染满了鲜血。

    所不同的是我身上的鲜血是它的，它身上的鲜血也是它自己的！这个倒霉的家伙在我的攻击下，满身创伤，再无之前横行无忌的嚣张气焰，连喷出的火焰也变得微弱无比。

    但是腾蛇巨大的肉体力量，仍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教训。它闪电般向我击来的巨尾，令我难以从容躲避。我反手一剑切去，腾蛇的巨尾竟然毫无阻碍地被我切成两段，但是惯性力量使然，巨尾仍生生撞在我的背上。

    我眼前一黑，醒过来后，我发现自己仍坐在屋顶上。一口热血从口中喷出，我顿时感到头疼欲裂，四肢酸软，身体一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柳如是一直在我床前看着，见我醒来顿时大喜，立刻出去叫人。

    随后，游明杰等人都拥进了我的屋子。从他们口中得知，三天前祭祀大典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突然莫名其妙地口喷鲜血从屋顶上摔落下来，不省人事。而随后发生的事情更令人感到震撼，围着巨石跳着祭祀舞蹈的族人突然有十几个当场毙命。

    我撑着坐起来，感觉自己的精神格外饱满，想来经过三天的休息，与腾蛇一战留下的精神上的创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还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方香君道。

    “嗯。”我点了点头。

    游明杰和柳如是摇了摇头，方香君俏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徐徐地道：“我也没有看到别的奇怪的事情，只不过，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格外恐怖的吼叫声，似乎是从心底里响起的一样，吓死我了，我还从来没那么害怕过呢！”

    我微微点头，心中暗想她听到的声音一定是腾蛇的吼叫声了。

    细心的游明杰好像看出了我脸上的异色，问道：“兰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一些，你告诉我死去的那些族人都是什么样子，好吗？”

    他边思考边道：“好像身体都被一瞬间吸空了，只剩下一张皮……啊！难道是……”游明杰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柳如是也好像明白了什么，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有方香君还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游明杰告诉我的情况正好证实了我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差点被我打得形神俱灭的家伙把祭祀它的子民当做祭品给吞吃了。

    我为什么能够确定是腾蛇干的，是因为那些族人的死亡状态非常像贡献给腾蛇的祭品：全身血肉在火焰中被吸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副完好无损的皮囊。

    我道：“丽珠赤那全部落祭祀的祖神在祭祀大典过程中，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它看中了我的生命力，想要将我吞吃掉。可惜它太小觑我了，被我击败，但是我也受了伤，所以才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当下，我就将三天前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满足了几人的好奇心。接着我又问道：“这几天，族长他们都有什么举措吗？”

    游明杰叹道：“竟然发生这种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当天事情发生后，自然是生出了一场骚乱，不过好在圣女和各个小部落的族长都没有什么事，所以很快就停止了祭祀，同时将祭坛给封锁了起来，派专人看管。这几天地下城里还比较平静，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限于当时参与祭祀的极少数人，大部分人都不知情。”

    方香君气愤地道：“那只腾蛇也太坏了吧，它的子民为了帮助它恢复力量，想尽办法冒着巨大的危险给它捕捉到那么多祭祀的凶兽。还有我们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它，它不但不感谢我们，还打兰虎哥哥的主意，太可恶了！我们这就去告诉丽珠赤那，让她叫人把那块大石头给砸碎，或者给埋起来，或者扔到地下岩浆中，让它永远也别想出来了！”

    我笑道：“不要激动，好在我没事，那个坏家伙也没落得个好报。以我推测，之所以以前祭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因为它的力量严重不足，现在力量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所以能够侵入到别人的脑海中。若它不这么干，迟早有一天它也能够破开禁锢着它的巨石出来。可惜这次它偷鸡不着蚀把米，被我重创，力量大大减弱，想要从巨石中逃出来，不知道要到什么年月了。”

    方香君气鼓鼓地道：“那咱们就不管这事了吗？万一腾蛇出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我笑道：“这事是丽珠赤那他们沙漠部落内部的事，我们不好插手。他们向来将腾蛇当做自己的祖神，我们冒昧地管这件事，会令他们不快的。更何况，他们一直祭祀腾蛇，应该比我们更懂得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又聊了一会儿，几人离开后，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气血旺盛，没看出有什么不适，而且精神灵动，思维灵敏。想来三天前与更强悍的生命的碰撞，使得自己在精神方面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当晚，丽珠赤那与她父亲也闻讯而来，向我嘘寒问暖。

    老族长一脸自责的样子，叹道：“看到你没事就好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祭祀大典从未出现过这种事。”

    我笑着对两人道：“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即便是向家家主在此，我也能与他大战一番。”

    丽珠赤那眉头萦绕着化不开的忧愁，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老族长又关心地道：“那个……没事也要好好养着，不要落下什么意想不到的病根。”

    沉默了一会儿，老族长向丽珠赤那使了个眼色，丽珠赤那轻叹道：“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会从房顶上摔落下来呢？即便是摔落下来，正常情况下，就是再高两倍的高度，也不可能摔伤吧。能不能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

    寒暄了两句，终于切入了主题，我知道他们来找我肯定是向我询问关于腾蛇的事。不过他们确实问对了人，除了我，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老族长也眼巴巴地望着我，痛心地道：“祭祀大典的时候，我们一共失去了十三个部落中的最厉害的勇士。这对我们是很大的打击。”

    我点了点头，其实老族长没有完全说清楚，这次事情的打击远远比他说的严重。想想数百年来大大小小若干个部落供奉的祖神突然开始吞噬自己的信徒，一旦消息传出去，部落中的所有族人都将面临信仰破灭的困境。那时候人人都将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要说和向家战斗了，恐怕不用别人来打，自己就先一步崩溃了。

    精神上的打击，往往比肉体的打击还严重。心死了，肉体也就死了。

    我望向两人道：“其实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毕竟那是你们的祖神，你们想要从我口中知道答案，只不过是来证明你们的猜想罢了。”

    两人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而变得苍白起来，神色惶恐。

    “唉，”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事实上，从那十三个勇士的死亡状态来看，你们也应该知道，这是腾蛇做的。”

    丽珠赤那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身体一软，就要倒下来，幸亏我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抢先一步扶着她坐了下来。

    丽珠赤那是圣女，她对腾蛇的信奉比其他的族人要更诚心，所以受到的打击也比别人更大。

    老族长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颤抖着向我道：“我们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一瞬间，他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我心里也为之黯然。想了想，我便将当时发生的事告诉了两人，最后道：“其实你们不必如此，很久以前科学就证明了，我们是由灵长类的生物进化而来的。腾蛇的样子与我们迥然相异，怎么也看不出它与我们哪里相似。充其量，它只是一个强大的生物罢了。你们完全不必把它当一回事。”

    可惜，我的劝说两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是梦游般不知所措。

    我生气地沉声道：“你们如此消沉，将你们的族人置于何地？难道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向家的武力面前，统统化作历史的尘埃吗？你们要振作起来！记住，你们的族人需要的是一个英明的领袖，而不是一个丝毫不能庇护他们的祖神！”

    老族长沉重地向我点了点头，神色似乎慢慢恢复了过来，毕竟他做了几十年的领袖，对自己的情绪的控制力还是很强的，只是因为事情过于严重而一时乱了方寸。

    我道：“当务之急，是怎么将这件事隐瞒起来，不让众人知道。与向家的大战即将来临，这会影响大家的士气。”

    老族长强打精神道：“是啊，只盼能瞒一时是一时了。”

    突然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冲了进来，跪在老族长面前道：“敌人偷袭！”

    “什么！”老族长骇然道，“向家的人马偷袭了我们地下城？”

    大汉急速地喘着气道：“不是，是偷袭了我们驻扎在山谷中的部落。”

    我暗暗皱了皱眉头，暗忖向家攻击得还真是时候，地下城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若不迅速做出反应，恐怕沙漠部落覆亡在即。

    老族长一瞬间血冲至头顶，脸色涨得通红，怒骂道：“混蛋，老子跟他们拼了！”

    老族长说完就迈脚要冲出去，我连忙抓住他，厉声道：“冷静，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几十万人的生命都在你的手上！”

    老族长几次用力都没有挣脱我的手，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亦毫不避让地回望着他。片刻后，他颓然道：“向家欺人太甚！”

    我见他神色冷静了下来，向那大汉道：“你把事情详细地给我们说一下。”

    那大汉看了一眼老族长，见他没有反对，便道：“昨天傍晚时分，我们刚刚结束操练，李首领就带着十几个兄弟狼狈逃了回来，说有大量敌军正向我们袭来。”

    “于是我们在方首领的带领下准备迎敌，不多会儿，十几艘敌人的飞行舰艇就对我们的部落展开了轰炸。不过好在李首领早就发现了敌人的舰队，所以我们伤亡并不怎么严重。”

    “后来还涌来了大批敌人的飞船，大概放下了三千多人，他们手持各种能量射线武器在舰队的掩护下向我们杀过来。”

    在神色疲惫的大汉将战斗全过程说完后，我基本上就了解到昨晚进行的是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而且参与战斗的并不完全是向家的人，大部分是士兵。他们有着精良的武器和极高的作战能力。好在方冰和李秋雨日日都在为战争做准备，所以针对敌人的训练也在这一战中发挥了作用。

    不过在武器悬殊的情况下，沙漠部落死伤了约一千五百人，而对方只留下了两百具尸体。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好在这点伤亡对拥有二十万族人的沙漠部落来说并不算是致命打击。

    老族长明显松了口气，这点伤亡，还是承受得起。

    老族长挥手让那大汉退了下去，一个人沉思起来。又过了一会儿，老族长似乎恢复了平时的果断，脸色凝重地向外走去。

    我道：“族长，腾蛇的事情还是要封锁起来，暂时不宜派太多的人到风暴那面的山谷中去，万一消息走漏，会影响军心。我想你应该信任方冰和李秋雨两人，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呢，这只是一个试探。”

    老族长叹道：“我知道，希望可以渡过这次难关。”说完便抬腿向外走去，临走时看了一眼丽珠赤那。丽珠赤那坐在椅子上，两眼茫然地望向远处，丢魂了一样。老族长露出相濡以沫的神情，对我道：“劝劝她，帮她早日振作起来。”

    我点点头，老族长走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我和丽珠赤那。

    丽珠赤那就好像一朵干涸了的百合花，看着令人心痛，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我思考了半晌，心道，既然她的精神支柱倒塌了，就再给她找一个精神支柱。

    我干咳了一声，正打算劝她，她却突然幽幽地道：“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

    丽珠赤那突兀的询问令我愣了一下，忙问道：“你怕什么？”只要她愿意说话就好，说话了就能找到她的心结所在，对症下药即可。

    丽珠赤那望着我，眼中透出惊恐的神色，道：“这几天每晚我都在做噩梦，梦见腾蛇把我的族人们都当做祭品吃了，整个地下城中只剩下孤零零的我。腾蛇说我对它有功，找来了很多祭品帮助它恢复力量，所以不吃我。我很害怕。”

    我长长松了口气，原来她是怕腾蛇会从巨石中出来。祭祀时，十三个族人死亡，丽珠赤那将他们的死因归结在自己身上。她认为如果不是她积极地带着族人们去捕捉一些有力量的凶猛兽类作祭品贡献给腾蛇，腾蛇就不可能恢复力量，杀害十三个族人，所以她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过由此看来，她爱她的族人胜过喜欢腾蛇。

    我轻声地劝慰道：“你多虑了，在我与它交手的时候，我就了解到它的力量并没有恢复。它从祭品中汲取的力量只能够帮助它的能量体在短暂时间内离开禁锢着它的三米巨石。倘若恢复了力量，它早就将整个地下城的人和其他生物全部吃光了，怎么会只吃了十三个人呢？更何况，它这种能够与太古四大神兽媲美的厉害家伙如果真的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力量，又怎么会将我们的微薄力量放在眼里呢？”

    丽珠赤那眼中渐渐恢复了一点神采，我笑着继续道：“这家伙其实只是色厉内荏罢了，它刚刚恢复了一点点力量就迫不及待地从石头中钻出来，想要吸收了我的生命力壮大自己。可惜，它奸计未成，反而被我给打成重伤，逃逸回石头里，等它再次恢复力量从石头里钻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只要我们现在停止供给它祭品，并且将祭坛封锁起来，百米之内严禁任何人靠近，腾蛇空有一身本领也无计可施。等待它的将会是在石头中漫长的睡眠。”

    丽珠赤那听我一番解释后，眼神不再如初时那么呆滞了。她忽然道：“兰虎，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彻底消灭它呢？”

    我苦笑道：“腾蛇这种强悍的生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的，就从它被困在那块石头里上千年了仍没有消失，便可知道它的生命力是多么的强韧。”

    她失望地道：“没有办法吗？”

    我叹了口气，连鯈鱼这种比腾蛇差了好几个级别的凶兽都难以轻易消灭，更何况是腾蛇呢？“咦，好像是有一个办法。”我灵机一动道。

    “你有好办法？”丽珠赤那惊喜之下抓着我的手道。

    我道：“在我们新人类中流传着几柄威力惊人至极的神器，那是除了一些重型的核武器外任何高科技武器都难以比拟的武器。我们管这种武器叫作神器。”

    我从怀中取出了“封鱼剑”，微笑着道：“就比如我这柄‘封鱼剑’，便是神器级别的。神器的制作步骤非常繁琐，要求也非常苛刻，所需的材料当然也是罕见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一柄神剑之所以称为神剑，是因为剑身里会封印一只力量极强的凶兽，凶兽的力量与剑的力量融合，这样神剑就会产生难以想象的力量，同时在对敌时有剑中的凶兽帮助你驾驭神剑，更是令你占尽便宜。”

    丽珠赤那露出思索的神色，一会儿为难地道：“可是我并不知道制作这样一柄剑的方法，你能告诉我吗？”

    我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方法。你不用着急，要知道制作一柄神剑可不是一蹴而就，想要制作便能制作成功的。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认识的一些朋友中有人知道如何制作。等我们将向家打败，我就去找我的朋友，然后帮助你制作神剑，再将这不知好歹的腾蛇给封印到剑中，彻底解决这个大麻烦。”

    这个时候，丽珠赤那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了，从她兴奋的神色中，就能猜到她现在一定在心中盘算着怎么来制作一柄神剑呢。

    我虽然不知道神剑具体的制作方法，但是在新人类中总会有人知道。等将向家的事情解决，我就去找校长，他在新人类中交游甚广，想必会对我有很大帮助。

    还可以回桃花源一趟，这个历史长达近万年的古老部落也许会有解决腾蛇的方法。实在不行可以想办法把神兽贪狼请出来，将腾蛇一口吞了算了，省得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