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往里一看,就有些吃惊,人可真是不少,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百号人。
这可不是来幼儿园接孩放学的家长,一看就知道是来整骨的患者,因为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张又光照片。照片的封皮袋上,写着各自拍照的医院名字,近一点的,有省人院、市人院、医附院、市二院、白阳市人院;远一点的,就是南江省各市各县的医院,甚至还有很多来自于外省的患者。
曾毅扫了一圈,看到还有人提着京城某医院的袋子,心道自己真是低估了华老的知名度,这里的患者根本就是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难怪华老有南江正骨第一之称,名副其实。
“人太多了,就站外面看看吧,别进去了!”叶清菡声提醒了一句。
曾毅点了点头,但还是往里走了几步,想看个究竟,身后的三人只好跟上,把他护在间,怕被的患者给碰到。
刚上前,就有人过来了,低声问道:“是找华大夫看病的吧?”,曾毅扫了一眼,心道这人又是干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话。
那人就道:“称们几位到底谁看病?一位三百块,先交钱吧!”
叶清菡直咂舌,道:“怎么这么贵!”
“华氏正骨的招牌,就是这个价,所有人都一样,每位三百!”那人伸出手来,催促道:“到底几位?快交钱吧,交钱才能看,不交钱站在这里也是白站!”
曾毅一笑,难怪华老能用最新款的奔驰车来代步,这个收费标准可是不低,就是比起黄灿黄老,还要高一些呢!在东江省”黄老的门诊挂号费,是标准的两百块一位。
既然敢开这么高的价,想必华老的儿子是有点真名堂的,曾毅一琢磨,就打算进去看看。
不远处的地上,蹲了一位黑瘦的个子”看到曾毅掏出钱包,就直打眼色。
曾毅拿出钱包”却不急着付钱,而是问道:“有票吗?”,那人就不耐烦了,“没有票!在我们这里看病,从来都是不开票的!”
“没有票”谁知道是真是假!”,曾毅就背起了手,他从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医疗阵仗没见过,从这个人一主动靠上来,曾毅就知道这不是个好鸟。
眼前站了上百号人,句不夸张的话,这都是排着队来给华老儿子送钱的,如果换了是曾毅,就不会急着先收钱,这样倒显得自己跟江湖骗子似的。真正有派头的大夫,都是一副标准的脸孔:爱看不看,我绝不强求。
“不是真的”我敢站在华大夫的诊所门口收钱吗!”,那人脸色明显变了”往人群那边的二层楼看了一眼,急促催道:“快交钱!不交钱,今天肯定是看不上了,病长在身上,多等一天,受苦的可是自己!”,曾毅就笑了”这完全就是不打自招,我只怀疑有假,但没是假收钱的。
苏健纯也是混江湖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瞪眼,就一个字:“滚!”
那人一听,“还敢横!告诉,今天惹毛了我,就别想…………”,“啪!”
苏健纯很干脆,一个大耳光就甩了过去,打得那人趔趔趄趄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找死!”,苏健纯又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眼神就已经很不客气了。
那人站稳之后,看都没敢看苏健纯一眼,捂着半边脸,一声没吭就夹着腿走了,他看出来了,今天自己是遇到横的了。
叶清菡和崔恩熙此时目瞪口呆,都是惊诧地看着苏健纯,这苏健纯的脾气也太暴躁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苏健纯也不解释,面色如常地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人是个骗半,是骗钱的!”曾毅淡笑着,解释了一句。
叶清菡和崔恩熙却是不信,怎么可能呢,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华大夫的诊所门口冒充工作人员骗钱吧。
曾毅朝地上蹲着的那位黑瘦个子抬手一邀请,道:“这位兄弟,方便句话吗!”,蹲在地上的黑瘦个子就站起来,往曾毅这边走过来,道:“兄弟,的脾气可真爆!刚才那人是骗钱的,半个时前,有一个从外省乡下来的妇女,不知道这里看病的规矩,稀里糊涂就交了三百块钱,最后知道被骗,急得都哭了呢!她这次过来,兜里总共就带了五百块钱,剩下的两百块,还得坐车回家呢!”
着话,黑瘦个子就摇头叹气。
曾毅笑着走近几分,低声道:“运气好而已,要不是刚才打眼色,我也稀里糊涂上当了呢!谢了,兄弟!”
现场这么多人,知道那人是骗子的肯定不在少数,但大家都视若无睹,唯独这位黑瘦的个子一脸焦急地给曾毅打眼色,这让曾毅心里对他很有好感。虽然识破骗子伎俩跟个子的提醒没多大关系,但曾毅还是很热情地向对象道谢。
个子急忙摆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兄弟别怪,我也是外地来看病的,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事,可不敢像这样站出来。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心里直叫好!”
“怎么能这样!”叶清菡一跺脚,气愤道:“连别人治病的钱也要骗,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崔恩熙没话,但也是在心里唏嘘,真是没想到,果然是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那会是个骗子呢。
叶清菡恨恨一咬牙,“怎么不早,刚才真是便宜他了!”
“给他个教训就走了!”,曾毅笑了笑,遇到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刚才骗自己的,肯定跟之前骗那位外省农妇的不是一个人,就算是送去派出所,也没有人证,而且受骗金额也不够立案的标准,顶多就是教玉几句,或者拘留三天,还不如像苏健纯那样,给他来个横的,长点记性。
“兄弟这也是来看病的?”,黑瘦”个子问到。
曾毅点点头”“是,本来是想挂华老的号”结果要等一个月,别人就指点我到这里来了。”
黑瘦个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挂华老的号,和挂华老儿子的号一个样,人家是父子,这手艺能差到哪里去,进去之后都一样,三分钟完事”
“这么快?”曾毅眉角一抬,“那能有效果吗?”
黑瘦个子笑了笑,道:“我是腰椎间盘突出,怎么呢,当场一按,真叫个舒服,走路都能带风,回去之后只要不干重活”就能保持住效果。但我是个农民,不干活吃什么,这一动,就又要来找华大夫给按一按了,我这是来第三次了。”
曾毅微微頷首”刚臣间盘突出确实一按就能出效果,但要想彻底好”是需要多按几次来巩固疗效,甚至还要配合其它的手段。这骨头长歪了,有时候比骨头断了还要难治,因为长歪是个长期过程的累积,所以想治好,自然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手上的片子能看看吗?”曾毅笑着问到。
个子就把手里的又光片递给曾毅,“看吧!”,曾毅抽出片子,抖了抖,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最后道:“这种腰伤我见过,有个法子能治,不知道愿不愿意试试。”,个子就看着曾毅,“兄弟这是懂点整骨呢,还是身边有人也得过这病?”
“算是都沾一点吧!”曾毅笑了笑。
个子一琢磨,就道:“试试就试试,兄弟一看就不是那种瞎话的人,只要能治好腰,试试又怕井么!”
“很简单,就是个姿势,一会让华大夫正完骨,回去之后每天坚持练练这个姿势,坚持上一个月,这效果就出来了!”曾毅笑着。
“姿势好,姿势好!”个子很高兴,练姿势又不用花钱。
曾毅捋了一把袖子,准备摆姿势,刚抬一下胳膊,就觉得不得劲,只好笑了笑,收起姿势道:“不好意思,背上受了点伤,我让我这位大哥给演示一下。”
完,曾毅看着苏健纯,“苏大哥,麻烦了,就是以前我讲的那个熊的姿势!”,苏健纯“嘭”一声,把肩上的背包丢在地上,然后就在那里摆了个姿势,不断活动着,样子有点像是一只笨拙的老熊在扭动,时不时还蹭一下树。
周围的人看着这边,还是那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当是病友之间的经验交流。
个子模仿着做了几下,道:“这还真有点像熊呢!”
曾毅笑了笑,道:“我们平时总讲虎背熊腰,虎背熊腰,熊在动物里,是真正的铁腰,要是坚持练这个姿势,这个病就一定能痊愈。”,个子就笑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我回去练着试试看吧!”,曾毅是看这个子人不错,才教了他这个办法,看个子也学会了,就不再多什么,而是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见大家排个队,躲在后面,什么时候才能轮到!”
“排着队呢!”个子往人堆前指了指,道:“看到没,那里有个叫号的。”,曾毅看过去,才发现楼前的台阶上,有个胖胖的年男子正坐在一把躺椅里,躺椅的两根扶手上,横了一根木棍,年男子双手抓着木棍,悠闲地晃悠着。
“里面刚进去十个人,一会这十个人看完了,他会叫号的。”个子就看着曾毅,道:“忘了,第一次来,肯定没打电话预约吧,那今天可能是看不成了!”
“还要电话预约?”,曾毅问到。
“是,要先打电话预约的,在电话里报上的名字,这样就算排上队了,然后他会告诉什么时间来这里看,等叫的名字时,就可以进去看了!”,曾毅就道:“那我今天不是白来了?”,个子想了想,道:“要不,去跟那叫号的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现在排个队?”
正着呢”就听前面“咔噔”一声响,躺椅后面的一扇防盗门打开,一位老汉提着又光片走了出来,脸上都是轻松神色,看样子是刚正完骨的患者,这是见效了。
随后”里面又走出两位年妇女,也是提着又光片”脸色稍微松快,她们走出来后,防盗门再次紧闭。
“咳!”
坐在躺椅上的胖年清了一下嗓子,把手里的木管往旁边一放,拿起一张纸片,“王山,来了没?王山!
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像是电视剧演的那种宣旨太监,慵懒的背后,是一种傲,一种横,掩盖不住的趾高气扬和颐指气使。
喊了两声没人应声,胖年又点下一位:“张彩凤,张彩凤来了没有?”
人群就有个女的喊了一声“来了!”
“站到前头来!”胖年手里的棍子,就在台阶上划了一个圈,然后“哆”地点了一声。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提着又光片上了台阶”就要去敲那扇防盗门。
不“怎么着!这耳朵也不好使了是不是?”胖年的棍子立时就戳在了红衣服女人的腰上”阴阳怪气道:“要不要看完华大夫,再顺道去前面门诊大楼挂个耳科的号!我有让进去了吗!”
问红衣服的女人有些发懵,嗫嚅问道:“不是点到名就可以进去了吗?”
双“这么漂亮的一双耳朵,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呢!”胖年横了一眼”“这里的人都听到我的话了,怎么偏偏就听不到呢”我的是“站冽冻头一来”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点完,胖年的棍子又“哆”地一声,点在刚才画圈的地方,“站到这里来!”
生红衣服的女人心里似乎有些生气,不过看在要请华大夫治病的份上,只好往回站了站。
好“怎么着!眼睛也不好使了?”胖年的棍子使劲在地面又戳了一下,“我的是站到这里,这里来!我这人究竟是听不见呢,还是看不着?什么都弄不清楚,就跑了出来,多危险,家里怎么也不派个人跟着点!这里是华大夫诊所,这个总弄得清楚吧?”
红衣服的女人脸色极度难堪,在单位里,领导骂人都没这么难听,不过还是忍了,道:“清楚!”
“真清楚了?清楚了,就站到这里来!”
胖年手里的棍子,再次戳在了刚才的地方。
曾毅就有些皱眉,这个家伙狐假虎威倒是可以理解,但未免也太恶了吧,整栋二层楼的廊厅下,就坐了他一个人,宽敝到可以溜冰了,却非要别人站在那窄窄的台阶上。
叶清菡是个急脾气,已经在骂了,道:“太可恶了!”
前面红衣服的女人站到棍子指的那个地方,胖年才肯罢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听得清,看得着,怎么刚才就非要犯浑呢!”
正着呢,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里提着装又光片的袋子,步履蹒跚,也要迈步去上台阶。
胖年的棍子,就点在了老头的手上,尖声道:“我,干什么的!退后退后,谁批准上来的!”
“我是王山!”老头笑了笑,“点我名了!”
“就是王山!”胖年很不满,脸上却是一幅怪笑,“又是个什么情况,喊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是听不清楚了,还是不会话,要不要跟张彩凤一起到前面挂个号给瞧瞧?”
老头上岁数,也没什么脾气,还是笑道:“岁数大了,腿脚不好!”
“腿脚不好早,我过去搭手扶一把,看把大伙都给耽搁的!”胖年很是没什么好脸色,“现在的人呐,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什么人都能放心让他出来!”
完,棍子又是往地上一点,“站着吧!”
叶清菡就要往前去,她很生气,这都是什么人,别人是来看病的,又不是给作践的。
曾毅伸手就拽住了叶清菡的手,摇了摇头,低声道:“让这拨人先进去看病!”
叶清菡又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她有正义感,但社会阅历远不如曾毅,这时候上前指责那胖年,只会导致看病断,现场的患者非但不会觉得是在为他们出气,反而会责怪耽误了他们看病,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旁边的崔恩黑,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她看到了曾毅去拽叶清菡的手,心里难受,不想看。
胖年又喊了几个人的名字,每一个人上前,他几乎都要数落几句,然后让大家都在门口的台阶下站好。
过了好大一会,估摸里面的人看完病了,胖年拿棍子敲了敲防盗门,随即防盗门开了缝,“进去吧!还站着干什么,又装听不见是不是!真愁人!”
等那十个人进去之后,胖年拿棍子一捕,防盗门就锁上了,然后他又躺倒椅子里,晃悠了起来。
“下一拨估计就轮到我了!”黑瘦的个子到,“兄弟,去那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排个队。那人是华大夫的亲戚,得罪不起,嘴巴又臭,忍忍脾气,排上队就好了!”
曾毅冷笑了一声,背手迈步就朝前面走了过去。
一个负责守门叫号的,充其量不过就是打杂的,都敢如此骄横无礼,曾毅今天不想见识,也得去见识一下了,这华老的儿子,究竟有什么能耐底气,敢如此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