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先生万岁!先生们,你们干得真漂亮。记住,别再忘了方位、标高和地形,这样记起降点就容易多了。另外,你们还要有耐心……嗨,你们见着福伊尔先生了吗?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妈哟,我怎么总想个不停……要不然……先生们,我可是不停地说话?”
“差不离。”
“真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可控制不住。”
“小姐,没关系,我们喜欢听你说话。”
“高格斯先生,你很可爱。好吧,全体都听着,我们现在回学校去,然后再来一遍。福伊尔先生呢?他是不是早走了?”
指挥这些先生的是罗宾·温斯伯丽小姐。她是个黑人,个头很高,相貌很可爱,有教养,也很聪咀。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一个单向发射大脑思维的人,不具有接收功能。别人能听到她在想什么,她却听不见别人在想什么。正是由于这个缺陷,才使她只能做个教员。另外,她还爱发脾气。
罗宾教的这些人都是战争中头部受过伤的人,他们丧失了记忆力。她的任务就是使他们恢复记忆力。
他们所处的时代是25世纪,在这个时代中生活的人都能纵跃飞行,于是相应地在地面上建立了无数的起降点。人们只需学会如何纵跃飞行,并记住各个起降点,便能纵行世界。如果记错了起降点,那么一旦跃飞上天,便会失去方向,其结果不是摔死,就是落入不该落的地方。公用起降点的面积较大,私人起降点的面积较小。另外,为了防止不速之客的侵入,私人起降点一般都建有迷宫,此类迷宫若无人指引途径,一旦落入便无法出来。
此时他们从学校出发,先到了纽约时代广场,再到哥伦布广场,然后再返回学校。再从学校出发,周而复始反复进行训练,就在他们再次来到哥伦布广场方圆200码的起降点时,只听“噗”、“噗”地有人纷纷降落下来,随即又跃飞而去。
“全体注意,”罗宾大叫,“我们退到边上去。现在是交通高峰时间。我们先等一等。”
高峰期只持续了几分钟。罗宾见没人再降落下来,便招呼她的学生,“好了,我们继续练吧。咦,福伊尔先生又不见了。你们看见他上哪儿去了吗?”
“小姐,他的脸很吓人,总爱躲开别人。”一个因头部负伤而换成铝制头壳的人开口答道。
“是吗?难道医生就不能帮他把脸上的东西去掉?”
“罗宾小姐,医生正在想办法,只是到现在还没想出办法。
他脸上的东西叫文身。医生早就忘了文身的方法。”
“可福伊尔先生又是怎么在脸上文身的呢?”
“不知道,没人知道,连他本人也不知道。现在他连思维能力都没有,正在接受治疗。”
“会不会我说错了什么话,伤了他的感情?他那张脸真吓人。”
“你不会。再说他现在等于是白痴,你伤不了他。”
这时福伊尔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福伊尔先生,你刚才上哪儿游荡去啦?害得我们好找。”
他先前确实与他们在一起,后来悄悄地溜走了。这时他听见罗宾在问他,他转过身来答道:“我刚才去锻炼了一下。”
罗宾压下了心头升起的厌恶,脸上带着同情向他走了过去,挽起了他的手,动情地对他说:“你应该跟大伙儿待在一起,我们都是朋友,大家在一起会很愉快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语,冷漠地将手抽回。罗宾觉得他的衣袖很潮,再仔细一看,他全身衣服都湿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罗宾没再开口,但思维信号则在向外发射。她在想,“湿透了?他刚才去了哪儿?早晨我看过天气预报,这一带没有雨,要不就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双腿走他去不了很远的地方。他的记忆力已丧失,走远了是回不到这儿的。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装病。”她正想到这儿。只见他突然跳到她面前喝道:“你给我住嘴。”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好,你肯定在装病。”
“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个白痴!你嚷什么,想让别人看着我们?”
“他们能听到你的思维活动吗?”
“这我可说不准,你别缠着我,”罗宾转向其他人。她大喊道:“全体注意,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现在回校,然后坐车去医院。哈里斯,你领大家先跳。记住方位、标高和地形。”
“休想干什么?”福伊尔狂喊道,“想报复?”
“你安静点,别惹得大家都看着我们。哈里斯,你犹豫什么?快走。”
“我想跟你谈谈,你打算向医院报告?”
“那当然。”
“我们谈一谈吧。”
“不行。”
“他们都走了,总可以了吧?我们还有点时间,我去你的房间等你。”
“我的房间?”罗宾吓了一大跳。
“是的,在威斯康星的格林湾。”
“真荒唐,你不可能知道我住哪儿。”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你不可能走那么远。你……”
“不可能?你刚才不是以为我在装病吗,你猜对了。我们还有半小时。待会儿见。”
罗宾住的房子很大,但她的房间只有4间。她在房间的外面裹上了一层金属,以防自己的思维信号发射出去打搅邻居。
她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书、乐谱,还有绘画和图片。看得出来,她不能与外界随便接触,只能过这种孤独单调的生活。
福伊尔先她进了起居室。
“怎么样,你该相信我没有说错吧?”说着他又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不过你不准告诉医院,对谁都不许说。”
“放开我!”罗宾搧了他一巴掌。“畜牲,你敢再碰我!”
他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好啊,你倒装得真像。看来你还挺在行的,几分钟能跑遍全城,跑遍全世界怕也用不了你多少时间吧?”
“不错。我从时代广场到哥伦布广场……什么地方都能去。”
“难怪总见不到你的人影。可这是为什么?你在找什么?”
他狡黠地一笑:“躲在医院里不错,那是我的基地。告诉你罗宾小姐,我在找人算帐。现在是时候了。‘伏尔加’,我非得让你烂掉。我要杀了你!”他得意地看看她。她吓得魂不附体,躲得离他远远地。
“你……你……你在说什么?”
“说‘伏尔加’。‘伏尔加—t1339’号太空飞船。听说过吗?
我从注册登记处那儿找到了它的位置,它的注册地是旧金山,但它现在在温哥华的发射场,它的主人是普莱斯坦。你听说过他吗?他是地球上很重要的人物,但这吓不倒我。我一定要摧毁‘伏尔加’号。罗宾小姐,你也别想阻拦我。”
“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我发现了你的住处,读了你的日记,你的家在卡里斯托,有一个母亲、两个妹妹。”
“我的天!”
“卡里斯托与地球是交战国,相距一个月的路程。从法律上说你是间谍。姑娘,你现在在我的手心里。”说着,他张开手,收拢五指,握成拳头。
“我母亲和我妹妹这一年半来一直在想法离开卡里斯托。我们原来是属于地……”
他没容她说完又说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间谍的吗?告诉你,他们会折磨你,撕裂你,把你切成一块一块,除非你说出他们想要的情报。”
罗宾失声尖叫。他则狂笑地抓住她,凶狠地对她说:“你在我的手心里,别想溜。我知道你可以躲在哪儿,谁也别想阻止我。”
“畜牲,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普莱斯坦的维多利亚大厦建在纽约的中央公园里,它是一座封闭的城堡。在人们一跃数10里的时代,他仍在大厦里安装了电梯、内线电话等过分陈旧的东西,同时还雇用了不少聋哑人为他服务。
他来到书房,对接线员说:“给我接达根汉。”
接线员费了半天的劲给他接通了达根汉通讯有限公司。
这是一家有1,000万股份的大公司。任何公开的或绝密的任务它都接受,收费则按英里计,每英里1英镑。它的信使一般可在8分钟内到达任何一个呼唤它,要它提供服务的客人面前。
普莱斯坦接通电话刚8秒钟,达根汉信使公司的一名信使就降落在大厦门前的起降点上。然后由仆人领着他穿过迷宫,进入了大厦。达根汉公司的信使个个都具有一跃千里的能力,他们就是凭此能力迅速将客人的信息传递给客人要他们送达的地方。
“你是普莱斯坦?”信使开门见山地问。
“我想雇用达根汉公司。”
“随时听候吩咐。”
“不是你,我要雇的是索尔·达根汉本人。”
“达根汉先生的服务收费每次不低于100万元。”
“我付5倍于此的报酬。”
“成交了。所托何事?”
“普尔。”
“请解释一下。”
“你不懂?好吧,达根汉先生知道。他的拼写是PyrE,读音与‘火葬燃料’一词的读音一样。告诉达根汉,不惜一切代价查出‘普尔’在什么地方,有一个叫福伊尔的人可以帮这个忙。”
信使从怀中取出一个很小的珍珠球,对着它重复了一遍普莱斯坦的话,将指令储存了进去。然后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他。普莱斯坦见他走了,对接线员又下令,“给我接雷杰斯·谢菲尔德。”
这一次在他接通电话后,过了l0分钟,从谢菲尔德律师事务所来的一名年轻律师才到达大厦门外的起降点。
年轻人进来之后对他说:“对不起,普莱斯坦先生。我是在芝加哥接到命令的。我一跃只能达到500公里,从芝加哥到你这儿得花点时间。”
“谢菲尔德在芝加哥办案?”
“在芝加哥、纽约和华盛顿三个地方,今天真够他忙的。”
“我想雇用他。”
“真感荣幸,但他实在太忙了。”
“你跟他说是有关‘普尔’的事,他就会干的。”
“对不起,先生。我没听懂…”
“你只要告诉他是有关‘普尔’的事就行了。雇用费25万,外加百分之lO的风险金。”
“需要谢菲尔德做什么?”
“我们要绑架一个人,请他准备好所有有关的法律文件。
另外,此事不能让海军、陆军和警方知道,此人也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照办。此人姓名。”
“格列·福伊尔。”
办完这两件事,他坐上了自己的小车前往家族的总部,总部设在华尔街99号。开车人身穿印有罗尔斯—罗伊斯王朝第57代海因兹的注册标志色,即红、黑、蓝三色标志。
25世纪的人们用交通工具表示自己的社会地位。比如一般人都骑豪华自行车,有点地位的人则拥有一辆小车,若是某个部门的头头,则乘坐由司机驾驶的古式车,比如本特莱、卡迪拉克或拉功达牌车子。若是公司或集团或大家族的首脑,则拥有私人的飞机和游艇。普莱斯坦是纽约的重要人物,自然什么都拥有。
他来到位于华尔街99号的总部,沿着由卫兵组成的人行夹道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当他刚要步入办公室时,人墙后跃出一位政府官员。
“普莱斯坦先生,我是国家税务局的官员,我必须今天上午见你……”
普莱斯坦转身看了看他,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这个自称是税务局官员的人,吓得那人连忙住了口。
“叫普莱斯坦先生的人很多,我是家族的首脑,你应称我普莱斯坦,不是普莱斯坦先生。”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办公室,在他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后坐下。然后示意等在办公室里的部下向他汇报工作。
内务总管首先上前汇报:“普莱斯坦企业报告,普通股票指数高点为201.5,低点为201.25,平均指数的股票市场有纽约、巴黎、锡隆、东京……”
普莱斯坦挥了挥手。内务总管知趣地退了下去。
“普莱斯坦,请为新的普莱斯托先生主持入盟仪式。”
普莱斯坦集团共有496个普莱斯托先生,他们主要在该集团零售部的各个商店工作,这些商店遍布全球。每一个想成为普莱斯托的人都必须先经6个月的外科及心理治疗,使其从外表到内心都完全符合该集团祖先为他们设计的普莱斯托形象要求。这人的外表酷似亚伯拉罕·林肯。如此一来,人们在全世界各个角落见到的普莱斯托均一模一样。与普莱斯托竞争的有柯达集团的魁克先生,必及蒙哥马利集团的蒙蒂大叔。
仪式临近结束时,普莱斯坦站了起来,同时表明公开的授职仪式到此为止。办公室里只留下普莱斯坦和他的高级助手,其余的人全部退出。他踱着方步,一言不发,其他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谁开口,谁倒霉。必须等他先开口说话。
“福伊尔,”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肮脏的……”
“对不起,普莱斯坦,”布莱克胆怯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是东部时间11点,太平洋时间8点。请允许我提醒你,太平洋时间9点整,你将主持温哥华飞船发射基地的一艘飞船发射仪式。”
“发射飞船?”
“我们的新型货运飞船,‘普莱斯坦王子’号。现在赶去已来不及,所以我们得赶紧用三维通讯机与该基地联系,但这得花点时……”
“我亲自去主持仪式。”
“亲自去?”布莱克吓得一呆。“可飞机一小时之内飞不到温哥华,普莱斯……”
“我跃飞去。”说完,他打了个榧子,大家明白他已很不耐烦。于是不再多言,纷纷出去为他起程作准备。他本人则来到设于总部的起降点。这个起降点建在一个没有窗子的屋里。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外人发现它。该家族集团的所有起降点均与此一样。另外,起降点的入口处还都建有令人摸不着路的迷宫。
他踏上起降点,观察了一下设在费城的下一个起降点,确定了方位,然后跃飞升空。片刻之间在费城的起降点降落,布莱克及其他人员紧随其后纷纷落下。
他以跃飞一步达1—200英里的速度,飞越了北美大陆,于太平洋时间9点到达温哥华发射基地。他离开纽约是上午11点,到达温哥华是上午9点,反而争取了2小时。当然,在这个行走如飞的25世纪,此类事情极其普遍。
发射场是用水泥浇铸成的,占地一平方英里,四周没有栅栏。整个发射场犹如一张巨大的白色桌面,上面整齐地放着一枚枚黑的圆形硬币。但走近一看,那些圆形的东西便不是硬币,而是黑洞洞的发射井。
普莱斯坦一进入发射场便看出哪个发射井作好了发射准备。发射场中央此时已耸立着“普莱斯坦王子”号和“伏尔加”
号。“伏尔加”号四周火星四溅,看来它就要起飞了,他们在一幢标明“入口”的建筑物前站住。入口前面有一块牌子,上面写道:“警告各位来客:未经许可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基地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块来访客人身份牌,连普莱斯坦也不例外。每人都按要求将此牌别在胸前,然后鱼贯而入,沿着地下通道来到3号井。
他们一到,等候在那儿的乐队便奏起了欢迎曲。普莱斯坦发觉其中有个乐器声音特别响,接着越来越响,最后整个乐队的乐声都被这个声音压倒。普莱斯坦首先意识到那不是乐器的声音,而是发射场的警报器在轰鸣。他看到基地的卫队已跑向各自的岗位,迅速在发射场的数英里范围内建立了封锁线。
他本人的警卫人员则在听到警报声后就围在了他四周。
此时发射场的扩音器传来警告声:“基地发现身份不明的人员,此人在向爱德华9号井*拢,方向西,步行。”
“基地雷达发现有人擅闯发射场。”布莱克急得对普莱斯坦大叫。
“我听到了,”普莱斯坦镇定地答道。
“不明身份者已接近查理5号井,查理5号井保持警惕。”
布莱克碰了碰普莱斯坦的胳膊,“他正向这边来,你是不是躲一躲?”
“不去。”
“普莱斯坦,以前有过3次谋杀事件。”
“那个高台怎么上去?”
“普莱斯坦!”
“帮我一把。”
布莱克一边声嘶力竭地劝他,一边仍帮他上了平台。从高处往下看,发射场上已有不少基地武装人员。另外,他的3号井也涌出不少工作人员看热闹。
“不明身份者在向南去,接近贝克3号井。接近贝克3号井。”
普莱斯坦扭头向3号井看去,一个人影飞速冲向3号井。
这个人很高大,穿着一身蓝色的病号服,头发散乱,脸上像戴了面具,很吓人。他见那人身上有火星,估计是基地防卫系统的跟踪雷达波射到了那人身上。
“贝克3号请注意,贝克3号请注意,关闭井口。”
发射场上四处响着枪声,另外有六七个穿白衣服的人扑向那个人,但纷纷被那人甩手抛开。凡是阻挡他的人,均被他杀了。他冲过阻拦的人群,迅速接近了3号井。此时3号井内待发的“伏尔加”号巳露出地面。
那人在离3号井50码左右的地方突然站住,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颗手雷,用牙咬下了导火环,扔向“伏尔加”。手雷刚一出手,他就被随后赶上来的卫兵击倒。
“爆炸,请隐蔽。爆炸,请隐蔽。”
“普莱斯坦!”布莱克急得大叫。
普莱斯坦拂开了布莱克伸过来的手。看着手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向“伏尔加”飞去。这时出现了人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其见手雷刚接近3号井口时,井内射出的反引力光束将手雷反弹升空,手雷迅速向空中飞升,100英尺,500英尺,1000英尺。只听一声巨响,手雷在千尺高空爆炸。
普莱斯坦这时走下高台,来到发射井台,按下了“普莱斯坦王子”号飞船的发射键。
“如果那人还活着,把他带到我这儿来。”他向布莱克扔下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发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