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银色的烟雾从魔杖头上冒了出来,摄魂怪的动作放慢了,但咒语并没有完全生效,看到摄魂怪朝自己袭来,哈利脚底下绊了一下,又后退了两步,恐慌使他的大脑变得模糊一片。
“嘶——”缠在脖子上,又滑又凉的蛇皮陡然绷紧,哈利感觉肩膀一轻,一道黑影闪电般地从他肩头飞了出去。
一双黏糊糊的、结满痂的灰手从摄魂怪的长袍里伸出来要抓他,窸窸窣窣的声音灌满了哈利的耳朵。
银色的光雾缭绕着,哈利看到刚刚跃下地面的黑影,奔雷般朝着摄魂怪撞去,是那条蝮蛇,哈利下意识地想要叫喊出来,但嗓子却如同被上了锁,只能看着蝮蛇撞入摄魂怪的长袍里。
“不——”哈利的声音显得模糊而遥远,“呼……呼神护卫……”
又是一股银色的烟雾,比刚才更加淡薄无力,从魔杖头上喷了出来——他无能为力了,他念不成咒语了。
面前的摄魂怪诡异地晃动了两下,竟然没有继续伸手去抓哈利,哈利认为一定是那条奋不顾身的蝮蛇的关系,然而在摄魂怪身后,另一双**、冰冷的手,向着哈利伸了过来,有两个摄魂怪!
“发生了什么——!发生什么了——!?”达力正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哈利的脚踝,哈利能感受到自己表哥正在抽抽搭搭地浑身发抖。
摄魂怪冰冷的手指就要掐住他的喉咙了,哈利的脑海里响起了笑声,尖厉、刺耳的笑声……摄魂怪那股腐臭的、死亡般阴冷的气息灌满了他的肺部,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可是哈利的内心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喜悦,他全部的快乐都被眼前的摄魂怪夺走了,那尖厉、刺耳的笑声越来越响,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话:“朝死亡屈服吧……哈利……甚至没有任何痛苦……”
“子,你在发什么呆!”然而嘶哑低沉的吼声,将哈利从痛苦中唤醒,这声音有些熟悉,是那条蝮蛇的,哈利恍惚中回过神,他拼命地喘息着,看到一道黑影飞跃过来,竟然缠住了摄魂怪裹着兜帽的头颅。
哈利惊呆了,他看到之前的摄魂怪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在连连后退,像是周围的黑夜一样没有重量,可他没有逃跑,在站稳身形之后,重新朝哈利走来。
“做点儿什么,巫师——你是巫师不是吗?总有办法对付这家伙!”
是的,我该做点儿什么,蝮蛇的话唤醒了哈利。
死亡……快乐……如果我死了……就再也无法见到罗恩和赫敏……再也没法见到教父了……
“呼神护卫!”
一头巨大的银色牡鹿从哈利的魔杖头上喷了出来,两根鹿角直刺向摄魂怪心脏所在的地方——
“赶走它!”哈利喊道,随着一阵快速的呼啸声,他变出来的那头银色牡鹿从他的身边跑过,银色的鹿角刺入了摄魂怪心脏的地方,把它挑起来,抛到了半空,它好像受了伤,腾空逃走,被黑暗吞没了。
“后面还有一个!”蝮蛇嘶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回荡,“我知道——”哈利冲牡鹿喊道:
“后边,快去——抓/zhu它!”
那头牡鹿毫不犹豫地紧接着又朝更后面的摄魂怪撞去,鹿角准确无误地刺中了摄魂怪,它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蝙蝠一样扑闪到一边,随后像他刚才的同伴一样,隐入黑暗中,匆匆逃走了。
月亮、星星和路灯一下子又发出了亮光,巷里吹过一阵温暖的微风,两侧树林里传来沙沙的树叶声、木兰花新月街那尘世里的汽车声又充斥了夜空。
“他们逃跑了——”
绳子一样的东西顺着哈利的腿往上爬,经过他的腰间、胳膊、重新回到肩膀上,滑腻冰凉的触感贴着他的脖子,却没有让哈利像之前那样厌恶,这条蛇救了他的命,或许这是哈利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是个蛇佬腔而高兴。
“我应该谢谢你……”哈利一动不动地站着,喃喃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话,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跳动不止,以适应此刻突然的变化,他的恤衫粘在身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可以叫我普尔,”蝮蛇嘶嘶回答着,在普通人听来很可能只是一种窸窸窣窣的嘶鸣,“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年轻的巫师?”
“我叫哈利……”机械地回复着,如果有人看到一个男孩儿卷着舌头,发出“嘶嘶”的、好像是蛇语一样的声音,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当然哈利暂时顾及不到这一点,他完全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摄魂怪出现在这里,在惠金区。
“我想……我要先回去……”
孤寂的大街上仍旧是空荡荡的,除了脚下还在抽泣的达力,就只有肩头的蝮蛇算是活物了,蛇本该是冷血动物,但这会儿却让哈利感受到了少许的温暖。
瞧瞧吧,自己遇上了什么?在惠金区,被摄魂怪袭击——如果这不是伏地魔的阴谋,哈利第一个不信。
他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憋屈和难过,他明明是处在第一线的,明明是伏地魔的第一目标,看看吧,甚至连摄魂怪都来袭击他,可自己却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他们不肯告诉自己任何事,难道,他——哈利?波特,只是这些大人们心中的一个棋子吗?他们掌控自己?操纵自己?
不,你疯了?
哈利第一时间否决了自己,至少狼星不会这么想,他是自己的教父,韦斯莱夫人也不会这样想,她对待自己如同亲生/u亲一样,至于邓布利多——
哈利踌躇了片刻,犹豫着始终无法在心里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自从伏地魔复活之后的那次询问之外,邓布利多已经好久没有和自己过什么了,甚至连封信都没有写过……
“嘿,巫师,清醒点儿,我们现在该去哪儿?或者你能让脚下的这个胖子先不要哀嚎了?那些讨厌的家伙会被他的惨叫声召回来的。”
哈利这才又一次愣愣地回过神来,他莫名觉得浑身冰冷,就在刚才,遭遇了摄魂怪的袭击,然而这个世界就仿佛真的将他抛弃了,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没有一个人来问候一下他,他只能抱紧自己的胳膊,仿佛这样才能温暖自己。
“呃……我们要先……回去……”犹豫着,哈利没法出口,他不愿意将德思礼夫妇的房子称之为家,刹那之间,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甚至连家都没有了。
眼睛热热的,有种湿/run的感觉,哈利也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委屈,或许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抛弃感,他明明是想着赫敏、罗恩和狼星他们才召唤出守护神的,可他们此刻在想着他吗?或者,他们正欢快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哈利的孤独感更强烈了,蝮蛇用尾巴卷了卷他的脖子,就好像试图温暖一下他似的,但蛇这样的冷血动物,所能传递的只有一阵阵的凉意。
“那就快走吧,这里还没有完全安全呢。”
哈利点点头,至少,至少他不是全无收获,他好像因为自己的特殊才能,认识了一个还不错的朋友,普尔?
他弯下腰,抓/zhu达力的胳膊用力拽着,可达力不知是动不了,还是压根不愿意动弹,还是躺在地上,浑身发抖,脸如死灰,嘴巴紧紧闭着,哈利一边用力地去拉达力,一边和肩膀上越看越顺眼的蝮蛇交流着
“你怎么会能对付的了摄魂怪的……普尔?……而且还有名字……我无意冒犯,但你不知道……这对于我们来……”
“所以你们不了解动物的世界,”蝮蛇沉着声音话,哈利有些迷上了用蛇佬腔谈话的感觉,“我活了很长时间,自然懂得更多……就好像人类……长者的知识会更加丰富……”
“所以你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个巫师?”
“是……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人……你们以为藏得很巧妙,你们还会给其他不同的异类施魔法……”
“站起来,呐,快点儿达力!你难道想等那两个家伙回来吗……”哈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达力拖得站了起来,达力似乎随时都会昏倒,他的眼睛在眼窝里转来转去,当扭头看见哈利肩头的蝮蛇时,就摇晃起来,眼看着立刻要摔倒。
“蛇……蛇……有蛇……”
“快走吧——”哈利拖着达力,把一只粗大无比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达力的重量把他压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只能通过和普尔话,来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忘记拖着的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大块儿头。
“所以你们不怕摄魂怪?”
“并不是不怕,”蝮蛇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但哈利却越听越觉得悦耳,他可算找到一个愿意和他聊聊,谈谈这些事情的存在了,他简直快要被憋疯了。
“这种丑恶的东西,是最阴暗、最污秽的,他们在绝望和腐烂中生活,只不过那样的影响,对于野兽来,要得多,尤其是像我这样冷血的蛇类。”
“所以对你还是有影响。”
“当然,我活了这么久,早已经获得了有别于野兽的智慧和情感,但并不像你们人类那么容易被——”
“被什么?”
哈利把手里的魔杖往上举了举,游乐场外的这片荒地上没有太多路灯,他不得不用荧光咒照亮,达力仿佛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哈利的另一面的肩膀上,两只大脚拖在地上。
“被夺去——”蝮蛇冷冷地道:“因为来之不易,所以会更心地保护,不会让这些丑恶的家伙轻易吸去。”
哈利点点头,他还是不太明白普尔的意思,不过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深究,击退了两只摄魂怪,和一只蝮蛇聊了这么久的,哈利竟然觉得自己心情莫名地变好了起来,至少,他又重新接触到那个世界了,不是吗?
但没过多久,他就累得气都喘不匀了,达力压得他几乎走不动路,一路穿过清冷的木兰花街,拐了个弯,哈利几乎快要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挪动到女贞路上的,女贞路四号的影子,在黑暗的街道上已经轮廓可见。
他使劲拉了一下半昏半醒的达力,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调整一下瘫在肩膀上的达力,拖着沉重的脚步,哈利慢慢走上女贞路四号的花园径。
客厅里灯亮着,哈利把魔杖重新插/jin牛仔裤的腰带,想了想,陡然想起来道:
“呃,普尔——你需要先躲一躲——我——”
“我知道。”蝮蛇淡淡地吐了吐信子,像是蚯蚓一样眨眼就消失在哈利的肩头,与此同时哈里感觉到自己肚子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显然普尔藏到了他的衣服里。
“嗯,好吧,我是……这样其实也不错……现在是夏……”
哈利嘟囔着按响了门铃,佩妮姨妈的身影越来越大,被前门上的波浪纹玻璃折射得奇形怪状。
哈利揉了揉额头,能够想象呆会儿她看到达力的样子,会发出多么吵人的尖叫,甚至让人想要提前把耳朵堵住。
***
就在哈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姨妈开门时,距离女贞路四号德思礼家两条街之外,一栋满屋子都是卷心菜味儿的房子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巫,正踩着一双高跟鞋,在屋子里来回逡巡着。
地上躺着两个人,好像是昏厥过去了,一位比较年轻,看起来端庄典雅,倒在地上,绿色的披肩从肩膀上滑落到地面,高挑女巫轻轻弯下腰,把地上的一根魔杖捡了起来。
“啧啧,好像还能使用——”
她在半空中划了划,爆出一阵七彩的烟雾,露出邪魅的笑容,看了看屋子另一端角落里,被几只颜色各异的猫围起来的一个老太太,她头发斑白,裹着发网,脚上的拖鞋被一只猫叼的老远。
高挑女巫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把刚刚得到的魔杖顺着前胸插了进去,好整以暇地撩/kai一片窗帘,像外面漆黑的街道上望去,喃喃自语着
“也不知海尔波接近那个男孩了没有,”她着舔/le舔舌头,端起面前茶几上,泡了一半的绿茶,仔细嗅了嗅,然后好像很不适应这个味道似的,又放了回去,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真是的,连喝水都不能好好喝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