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老听出了李庭烨口中的讽刺之意,老脸不禁微感涨红。
但他乃是心高气傲之人,岂会轻易向陆瑾与李庭烨服软,点着竹杖怒声道:“好,既然他陆瑾不识抬举,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孙女婿,虽老夫一并前去见苏良嗣,他这个长安留守任由陆瑾胡乱,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苏良嗣乃是朝廷任命的长安留守,长安所有事务自然也受他的管辖,李太公前去找他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事如救火,李长老自然不敢有所耽搁,连忙驱车进入皇城通报前往了长安留守府,刚走入正堂,就看见苏良嗣正站在堂内等待着自己。
李长老与苏良嗣也算是有所交情,加之七宗堂对苏良嗣多有恩情,他自然毋须太过客套,走上前来便是拱手言道:“苏相,今日官府突然查封我们七宗堂在东市的十来家店铺,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还请苏相你如实告知。”
苏良嗣面露苦色,望了站在旁边的崔挹一眼,苦笑言道:“李太公心知肚明所为何事,何必明知故问呢?”
李长老老脸神情一绷,露出了几分严峻:“即便老夫着孙女婿有所得罪陆瑾,也是私底下的事情,完全也可以私底下处置,只是陆瑾不识抬举拒不同意罢了,苏相你身为长安留守,掌长安兵权,若没有你的同意,陆瑾岂能够派出兵丁查封我们的店铺?”
苏良嗣摇头一叹,也不瞒他,如实言道:“李太公,你乃德高望重的长辈,本官如实相告,陆相今日所动用的军卒并非是长安卫戍之兵,而是全为羽林卫,所以本官无法阻止他。”
“什么,羽林卫?”李长老虽在乡野,但也知道羽林卫乃是卫戍皇宫的军队,平日里根本不会轻易外出,如这般进入东市查封店铺,也算是大唐开国以来的头一遭了。
“对。”苏良嗣点了点头,瞧见李长老有些不相信的模样,叹息言道,“调动羽林卫的凤符,乃是太后专程令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太后他老人家对有狂徒行刺陆相一事十分动怒,故而才送来兵符让陆相便宜行事,惩治凶徒。”
李太公怔怔然处理半响,竹杖一点怒骂道:“武媚这恶毒女人,居然如此袒护那陆瑾,她可知我们陇西李氏乃是她的夫家,七宗五姓更是地位尊崇,实在太不长眼了。”
听到这番言语,苏良嗣暗暗冷笑。
若是高祖、太宗、高宗三位皇帝,面对你们七宗五姓,不定会安抚为主,化解矛盾,在面子上敬你们七宗堂三分。
但太后可非常人,而且太后自成为皇后以来,没少受到你们这些贵胄名门的蔑视谩骂,早就恨不得将你们连根拔除,如此陆瑾借此对付七宗五姓,相信太后也是乐见其成而已。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对李太公言明。
心念及此,苏良嗣长叹一声,言道:“李太公啊,这件事情恕本官无能为力,你们还是请回吧。”
从长安留守府返回,李太公和崔挹均是心情沉重,脸色难看。
七宗五姓尊荣千年,在任何朝代,任何时刻都是可以横着走的世家,没想到陆瑾居然这样不给七宗五姓的颜面,而且武媚那个恶毒女人还为陆瑾撑腰,实乃太不可思议了!
目前七宗堂虽与许多朝廷重臣交厚,但这件事毕竟是崔挹有错在先,陆瑾占据了一个理字,而且武后现在独断朝纲,想要让她改变注意也实在太难了。
看来如此就只能靠七宗堂自己的力量,让陆瑾能够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李长老已是打定了主意,返回崔府当中正容言道:“庭烨,陆瑾查封东市店铺实乃不把我们七宗堂放在眼中,我意明日集结所有力量前去皇宫广场抗议,声讨陆瑾的所作所为,让下人好好看一看那跋扈宰相的丑陋嘴脸。”
闻言,李庭烨却是一笑,言道:“抗议声讨?长老觉得如此有效么?”
似乎感觉道了李庭烨的怀疑,李长老老脸涨红,猛然一点竹杖怒声道:“老朽亲自前去,自然有效,我倒要看看陆瑾有何方法,能够堵住下悠悠众口!”
李庭烨也没有劝,点头道:“那好吧,但凭长老之意。”
便在这时候,崔若颜走入了正堂,俏脸充满了疲惫以及愁苦。
见她回来,李庭烨连忙问道:“十七娘,如何了?你去见陆瑾的时候他怎么?”
崔若颜苦笑了一下,这才开口道:“今日之事,的确是陆郎君所为,而且他若不交出崔挹,明日会继续查封我们的店铺,查封完长安城,他又会查封关内道其他州郡的七宗堂产业,直到我们交出崔挹为之!”
“竖子可恶!可恶啊!”李太公气得白发乱颤,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无法宣泄而出,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崔若颜与崔挹连忙一左一右的护住了他,崔挹更是连连拍他的后背,让他能够理顺呼吸。
见状,李庭烨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讥笑,大有一种世人皆为棋子,而他为棋手的感觉。
第二一早,晨鼓刚刚在长安城内鸣动响开,长寿坊崔氏别院外,已是白头集聚,标语横飞了。
昨日陆瑾强行查封了七宗堂在东市内的所有店铺,顿时让李长老和崔挹气得不轻,李长老老而弥辣,见多识广,思忖一阵已是想到了对付陆瑾的办法。
那就是召集一群七老八十的老者,一起前去皇宫广场静坐抗议。
李长老这个办法可谓非常巧妙。
大唐以孝治国,以孝之家,寻常百姓之家更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而父母病故为其守孝,更是身为人子最为基本的事情。
而做为大唐子,不仅仅是要孝顺父母,更要对普之下的老者都要心存孝道,每逢重大节日大唐子还要要向七十岁以上的老者颁赐酒食。
可见孝道在大唐朝野民间已是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