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绿荷却不这么想。
绿荷原本是夫人马氏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马氏看不惯涂芳颜,院里谁不是逮着机会便要欺压她几分?
偏偏绿荷运气不好,刚好赶上了忠国公府里遣人来探望涂芳颜。为了给忠国公府一个交代,马氏只好将她拿来顶罪。
一通板子之后,又在明里将她发卖出府。
好在,马氏念着她尽心尽力伺候的旧情,着人将她重新寻了回来,放到这庄子上。
绿荷免了颠沛流离之苦,按这座庄子的环境也不差。但她原本就心比高,这样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庄头婆娘见她颜色好,便给她了门亲事。她见那人对她神魂颠倒的样子,便如猪油蒙了心一般应下了。
但两人成亲之后,她日日都是懊悔。怎么就嫁给了这样无能的庄稼汉子,她这辈子可算是毁了!
看了眼炕头的男人,她恨恨地踢了一脚过去。那男子皮糙肉厚,只微微抓了抓被踢的地方,翻了个声继续睡觉。
鼾声停止了一会,但没过多久又重新响起。
绿荷实在是受不了,披着外衫下了地,趿着鞋走到一个箱子前。
她轻手轻脚的开了箱子,从里面摸索着掏出一个层层粗布裹着的包袱出来。她一层一层的打开来,最后露出里面的一块金元宝。
哪怕在这样的寒夜中,金光仍能借着外面的微光,闪着熠熠金光。
映在绿荷的眼中,令她看到了新的希望。面上不耐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
良久,她才将这锭金子重新包好,放回到箱子中,上面再用衣物给压住。她的眼睛这个时候已经适应了黑暗,回到床上裹上被子睡好。
心中有了希望,连那汉子的鼾声也能听得入耳了。
随着早上的鸡鸣,光慢慢亮了起来。微微泛着蓝光的晨曦洒入庄子里,人们纷纷起身,开始了一的劳作。
京城被围这件事,此时众人都已知道了。但只要未曾刀斧加身,日子就还要过下去,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用罢早饭,白瑶扶着徐婉真在院里散步消食。
这一番奔波,她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又掉了回去,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好在腹中胎儿非常听话,一点也不捣乱,让徐婉真没受什么罪。
涂芳颜带着贺瑾住在隔壁的院子中。她一早就打发人来过了,待午饭时再过来和她一道用饭。
她现在毕竟是贺家的当家主母,需要她操心的事情着实不少。
依徐婉真的性子,若不是武正翔的安排,她当真不愿意这样叨扰人家。哪怕这个人,是和她感情深厚、她不遗余力帮助过的涂芳颜。
郑嬷嬷一向早起。她虽然不贴身伺候徐婉真,但她身边的饮食、丫鬟下人都是她在管束着。看着在这等时刻,仍然沉稳的徐婉真,她心头有一种不出的滋味。
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少夫人如此沉得住气,这是经过了多少事,才能练就这样一身本事?
如果可以,她宁愿看见一个真莽撞的少夫人。如涂曼珍一般,可以肆意妄为。
少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子嗣,这其中经过了多少磨难!老保佑,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郑嬷嬷这样默默祈祷着。
可惜,不从人愿。
她刚刚祈祷完,院子外面便进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丫鬟,匆匆禀道:“少夫人,姨娘请您过去一趟。”
徐婉真面上浮现出讶色,这是怎么了?涂芳颜怎么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只打发了一个不着调的丫鬟来请她。
除非,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自顾不暇。难道,又是贺家嫡支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徐婉真的神情严肃起来,道:“好,我随后便到。”
郑嬷嬷的脸上浮现出忧色,这怎么才刚刚安稳了几日,事情便接踵而来。
“表妹。”涂芳颜盈盈泪目,正指挥着如霜收拾着衣物。见她来了,眼泪忍不住就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徐婉真快走了几步,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公子他,昨晚在城里被刺伤了。”涂芳颜悲声道。
“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这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贺青松的性命安全。
“报信的人,伤在腰间。本来是冲着心口去的,幸好躲得及时。”这样的伤势有些重了,难怪她担心不已。
“表妹,我对不住你。”涂芳颜道歉:“本要好好陪着你,但这心头实在放心不下,我要立刻回城。”
贺青松受了刀伤,这种情况下不宜挪动。除了贺老夫人,贺家也没个能主事的人。涂芳颜作为如今贺家的当家主母,这个时候必须要赶回去。
“你且去,我这里不必担忧。”徐婉真道:“我就好好的住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这一去反而有些危险。”
如果是贺家嫡支趁世道不太平,刻意要针对的话,接下来必定还有其他动作。
想了一想,徐婉真道:“我让秦镖头护着你回去。”她实在是不放心。
“不,不。”涂芳颜推拒道:“他是表妹夫派来护卫你的安全。我没有能好好招待你已经很内疚了,怎么还能用你的人。”
“我们姐妹二人,这些做什么?”徐婉真笑道:“要不这样,秦镖头护着你回去。今夜若无事,明儿一早他们回来便是。”
“你平安无事,我的心才放得下。”
两人正僵持不下,如霜上前禀道:“姨娘,马车已经套好了。”
“时间紧急,你就不要再推了。”徐婉真让知语去给秦阳荣传话,让他护着涂芳颜回去宋州,明日再回。
涂芳颜只得应了,同徐婉真道别:“表妹你在这里,务必注意安全。我已经跟庄头和护院都过了,让他们听从你的安排。”
“放心吧。”徐婉真笑道:“没问题的。”
在距离庄子几里地的果林里,有两名着灰衣短打的男子。他们看着涂芳颜的马车匆匆驶出庄子,点了点随行的护卫,暗暗记在心里。
“成了,我们回去。”其中一名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