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孙策和孙权乃是同根兄弟,但孙权对于孙策之死的态度,以及其作态,实在令霸王军的将士们多为不耻。
原本孙策之死,便让霸王军上下敏感而易燥,因此霸王军隐隐更有暴乱的迹象。将士们要不就是想要去与曹仁拼命,要不就想入城去质问孙权,拿回一个公道。吕蒙还有丁奉等将领几乎也压制不住军中的将士,想要去请周瑜,可周瑜却谁也不肯接见,孙权离开后,便一直陪在孙策遗骸一旁,喃喃细声说个不停。
对此,吕蒙和丁奉也是无奈,两人随即又找到了蒋钦,蒋钦却也是无计可施。这也难怪,毕竟眼下军中无主,群龙无首,作为军中第二把手的周瑜,又甩手不管,大仇未报,而与主公最为亲近的亲胞弟孙权,对此甚至连个基本的姿态都没有,还光明正大地拿下了襄阳城。
这教霸王军上下如何不委屈,如何不怨恨!!
别说寻常的兵卒,就连吕蒙还有丁奉以及蒋钦几人也是心怀怨恨!
两日后,话说周瑜待在存放孙策遗骸的帐中,已经两天连夜,不食不眠。而孙策的尸体虽然经过了处理,但也已经开始隐隐发臭了。
周瑜的不闻不问,让霸王军的躁动愈加地一发不可收。这日,只见几波资历极老的老将军和老卒组成的人马刚冲出营外,吕蒙带着麾下精锐便是追了上来,并迅速地拦住了去路。
“吕小子,老夫敬你本能高强,乃是军中的栋梁,平日里尊称你一句将军。但眼下主公已经死了,我等都成了无主的孤魂!!你别想再在老夫面前摆什么架子!!!老夫今日说把话挑明了!!襄阳城是主公不惜性命拿下来的,除了霸王军,谁也休想占领!!”
却见为首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竭嘶底里地扯声大喊而道。随着他话音一落,其身后一干老弟兄也纷纷喊了起来。
吕蒙见状,面色一厉,正要喝叱。这时,一员将领飞马赶了上来,正是蒋钦。吕蒙本以为蒋钦也是来一同阻止,没想到竟然一改先前态度,还替老将说起了话来。两人遂是争吵起来,而那些老将老卒见蒋钦帮他们说话,胆子倒也大了起来,为首那老将军忽然一喊,一众老弟兄一拥而上,竟然便要冲破吕蒙那波人马。
吕蒙见状,神色一变,这下若是真的厮杀起来,那才是笑话,狠狠地瞪了一眼蒋钦后,速速下令散开。随着吕蒙话音一落,其麾下一干将士迅速地散开。那群老将老卒转眼便冲了过去。
“蒋钦你这是疯了不成!!这些老将老卒追随主公久矣,感情极深,这是若是闹起事来,使得霸王军和江东军不和,这可如何是好!!?”吕蒙急声骂道。蒋钦听了,却一眯眼,并不答话。吕蒙见状,不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沉神色,冷静了下来。
不久后,却见霸王军那波老将老卒冲到了城下。城上的江东军将士见其来势汹汹,不由都是吓了一跳。城上守将却又是脾性刚烈的凌统。凌统见状,立即命人关闭城门,并大喝起来:“尔等前来是为何!?”
“小子你别废话!!当年你老子还算是个人物,我主曾欠他一命。他死后,我主待你不薄。如今我主死了,你受其恩义,却听信那孙权,任此大仇在前而不报!!你老子在泉下有知,定骂你不孝不忠!!!”为首那老将军,竭嘶底里地指着凌统便骂。
凌统听话面色一变,城上的将士们似乎也心中有愧,纷纷低头,默然不语。
“快把城门打开!!老夫还有身后的这些老兄弟,今日只要孙权给我等一个答复!!我家主公大义,为了大局,甚至不惜把基业拱手相让!!如今他死了,得其基业的孙权却甩手不管,不但不闻不问,还一声不吭地就拿了襄阳!!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只要今日他在老夫面前亲自说明,这仇他不肯报!!老夫就死了这条心,立即带着这些老兄弟去寻那曹子孝拼命,替主公复仇!!!”老将军喊得义正言辞,声势刚烈而洪亮。而城上不少江东将士也为之动容,纷纷望向凌统,甚至多数人的目光中已然表示出盼望凌统打开城门,放这些老将老卒入城问话。
在他们心中,却也发自内心地希望孙权有所表态,否则实在教人寒心。
“我主有令,霸王军除了周大都督外,谁也不见。老将军,我敬你。但君命在身,末将不得不从。”凌统沉声谓道,神情落寞。
“好!!今日你不开这城门,老夫就把撞开!!看是老夫先是撞死在这城门之下,还是那孙权小儿先来见老夫!!!”那老将军振声喊道,说罢,竟真的策马冲向了城门。
眼见那老将军驰马而飞,神态绝然,转眼间竟真的就狠狠地撞在了城门之上。只听轰的一声爆响,老将军和战马一齐撞向了城门。可城门坚固,老将军和他那战马乃肉体之躯,哪能将其撞开。只看城门纹丝不颤,老将军和那战马却撞翻在地。城外那些老将老卒看得眼切,各个都是悲恸地大吼起来,竟纷纷效仿,驰马朝着城门撞去。眼看如此壮烈一幕,江东将士无不为之动容,有些人甚至眼中含泪,不忍看下去。
与此同时,在襄阳城郡府殿外,却见数十老将军纷纷跪了下来。他们这些人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皆是向孙权恳求出兵。但无情的孙权,甚至连安抚都没有,就让这些老将军跪着。
不一阵后,有人仓促赶来,一员老将军喝声拦住一问,得知城外一干霸王军的老将老卒竟在以肉身之躯去撞城门,悲愤之余,心里更是对孙权无比地失望。
少时,那来报的人进去禀报而出,众人见其神情无比落寞,不问便已知道了结果。
“哈哈哈哈哈!!老夫侍奉孙氏三代。孙文台忠烈仁义,勇冠三军,老夫心服!!孙伯符盖世无敌,悍绝荆楚,大仁大义,老夫敬佩!!可唯独这孙仲谋,冷酷无情,待其兄尚且如此,日后我等还指望他能善待?老弟兄们,我等承孙氏两代之恩,两位主公皆善待我等,恩德忠义不可不报!!既然那孙仲谋如此无情,老夫也不奉陪了!!”忽然正见一员江东老将军凄然大笑地站了起来,说罢,转身离去。一干江东老将军见状,也纷纷效仿,各是站起转身离开。
一阵后,正见后堂处,潘璋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正见孙权神情空荡荡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莲塘。
“主公。那些老将军都离开了。”潘璋单膝跪下,低头谓道。
孙权已经几日没有发声,更是米粒不进,这下听了,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头,道:“传我口令,让城中各门守将放他们离开,有多少人想要离开的,就放走多少人。”
“这!!!”潘璋听话,顿是神色大变,面色焦急,沉吟一阵后,还是沉色劝道:“主公,眼下军中许多将士对主公都是多有不瞒。除了这些老将军外,还有不少曾经追随过孙霸王的将士这几日也显得十分暴躁和心绪不稳,若然真的不加以拦阻,连环反应,气氛一旦扩散,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已了然。退下吧。”孙权听话,依旧还是一副十分淡漠的模样,轻轻地挥了挥手,甚至连身子也没转过去,背对着潘璋喊道。
“主公!!”潘璋见状,实在忍耐不住,急喊了一声。在他的认识之中,孙权虽然有时候会冷酷无情,但潘璋心里明白,那是因为孙权走的与孙策乃是迥然不同的道。孙策勇冠三军,无敌于荆襄一带,却又事事为先,身先为卒,激奋三军,敌者但听其名无不闻风丧胆,江东良才猛将敬佩其威武,纷纷相投,走的乃是霸王之道。而孙权却是行事往往皆是谋而后定,处处皆以其制定的皇图大业为重,施恩惠却又善于人心之术,走的却是王道。但除去这些不说,潘璋自幼追随在孙权左右,却是亲眼看着孙权不断地成长变化过来,但无论孙权变化如何,多多少少潘璋始终还是能感觉到孙权当年那份善良。
可如今的孙权,似乎连那仅存的善良也抹杀了,如今在他眼前的这主君,让他觉得陌生得可怕。
“退下吧。”孙权又喊了一声,语气了更有那么几分不容置疑的态度。潘璋听了,有些不可置信,心情无比地低落,但他还是没有勇气忤逆孙权,拱手应诺后,便转身离开了。
两日后,在襄阳城莫约五、六十里外的曹魏军临时营地之中。曹仁听说了这两日襄阳城内城外发生的事情后,神色沉肃了好一阵,忽然咧开了笑容,道:“看来事情的发展果真是被本将军给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