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前,兵站的一个军官突然问袁翌箐愿不愿意加入抗倭军,袁翌箐当时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就立刻惊喜的点头答应。
然后他被安排着和三个以前没有见过面的抗倭军士兵,伍念华,潘霆洲,章明喜一起,带着一个鸽子笼,乘坐一艘运煤船出了大海。
昨夜运煤船在驶到成山角海域的时候,放下了一艘船,划着船进了荣成湾,在龙须湾的渔码头上岸,回了家徒四壁破烂不堪的家里。
屋里的老父以为儿子当了逃兵,气得掂着铁锹棒子就要打,直到伍念华出面阻止,是公干,老父亲才转怒为喜。
而老母亲则是满脸喜悦的眼泪,忙活着升火做饭。
屋里没有米面招待客人,就让闺女春去周围邻居家借白面,走了大半九岁的春才借回来几个粗面黑窝头。
——这邻里乡亲,除了几家高攀不起的大户人家,其余的有哪一家不是辛苦度日,哪有什么余粮?
袁翌箐坐在海边,想着心事。
昨晚他看到屋里的面缸里面空得结着蛛网,屋里就靠着红薯果腹,当时就眼泪八叉的流个不止。
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兵站的宣讲员们不是讲得好,而是讲得非常非常的好,讲到了他的心窝子里面去了。
今早上,三人就来到了成山角灯塔,伍念华给了塔头吴老头十五鹰洋,是三人在这里吃住半个月。
合计着一一块洋钱。
吴老头一块块的咬着明晃晃的光洋,脸上都谄笑成一朵花,自是连声答应。
整整一,伍念华,潘霆洲,章明喜三人除了上厕所,都一直呆在塔顶。
而且章明喜还让袁翌箐一起到渔港买了棉被床板,在塔顶上搭了两张大床,吃睡都在塔顶。
袁翌箐知道伍念华是南洋人,而且还去过易打理(意大利),抗倭军里面的南洋籍军人都是抗倭军的‘宝贝’,几乎都是连级的军官。
袁翌箐虽然不知道伍念华是什么‘官儿’,不过想来也不会太低,而且三人手里都拿着馋人的左轮手枪,还有那个鸽子笼里面的三只鸽子。
这一切都让袁翌箐暗自感觉到,这三人绝对有着很重要的任务。
虽然对于他们三人不给袁翌箐任务是什么,让他不免的有些失落。
不过袁翌箐也暗暗决定了一定要配合好他们完成任务,当一个那些宣讲员们的那种‘光荣而伟大的抗倭军’。
成山角灯塔,塔顶。
新军情报一处上尉军官伍念华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满意的道:“这个位置很好,只要经过不可能逃过咱们的视线。”
到下面塔楼内安顿好鸽子的章明喜问道:“刚过的是什么船,清晰么?”
“是一艘商船,具体是招商局还是哪里的,倒是不能完全分明。”
伍念华望见坐在礁石上面的袁翌箐,感叹的道:“鲁东的百姓过得真苦!”
“算不错了了,至少还能填饱肚子。”
潘霆洲幽幽的道:“你还没见过俺们河南大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饿死绝,逃荒的路上全是死人,吃了观音土拉不出屎,就用手指一块一块的抠出来;不然就会被活活的涨死!”
塔顶上面,三人沉默无声。
“幸好,现在有了希望!”
章明喜心中难以平静,就掏出了怀里的那本《呐喊》,借着灯塔的火光,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是呀!”
潘霆洲也是精神一振:“等打跑了日军,总指挥坐了——”
“咳咳!”
似乎是塔上的风大,吹得伍念华猛地咳嗽起来。
于是,潘霆洲也不再话了。
然而脸上却闪着一种莫名的光芒。
(窗体顶端
(注:蓝鸽系中国著名的高飞系信鸽。蓝鸽的体型是脸部较粗大,嘴短眼大身体浑圆,双腿粗大,两翼为白色,具有卓越的飞行能力。强壮的鸽子一可飞行0时,均速能达到1千米1分钟的高速,一日之内可飞千里距离。)
东洋,马关。
有了朝廷的暗寓,加上东洋的持续逼迫,清日两国间的‘和谈’,随即加快了步子。
西洋历月号,下午4时15分,中日全权大臣在春帆楼举行第四次谈判。
李鸿章以伤势渐愈,亲自参加。
中方参加者还有全权大臣李经方、参赞伍廷芳、马建忠和罗丰禄。
而日方外相陆奥宗光因为太兴奋了,饮酒过多病倒未能参加此次‘和谈’。
东洋参加者除全权大臣伊藤博文之外,还有伊东已代治、井上胜之助、中田敬义、陆奥广吉、楢原陈政五人。
和谈伊此,因为伊藤博文已经知道了大清的底线,所以难得的不是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逼迫,而是友好的和李鸿章‘拉了一会儿家常’。
伊藤博文盛赞李鸿章和李经方,其父子二人对清日两国友好,做出了诸多让东洋铭记于心的贡献。
而李鸿章也一再表示,清日两国一衣带水,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对于此次起干戈深表‘痛心’,期望早日达成和谈,还两国于‘既往’。
闲谈之后,就开正题,伊藤博文随即开始耍无赖的变脸,并拿出准备好的改定条款节略,对李鸿章:“中堂见我此次节略,但有‘允’、‘不允’两句话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假若‘不允’,就翻脸开战。
李鸿章见伊藤博文图穷匕见的下了最后的通牒,也知道事情已经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答应在6号给予最后答复。
然而伊藤博文嫌时间太久,无法接受,最后议定4号下午答复日方的最后通牒。
清日双方的第四次和谈,随即结束。
是日谈判后,李鸿章即起草电文,请旨定夺。
夜十时,发电到通州,连夜转呈总理衙门,将白谈判情况告知。
在电报里面,李鸿章写道:“东洋乘胜贪横,悍然不顾,实非情理能喻。伊请三日回信,倘不准,定即添兵。广岛现泊运船六十余只,可载兵数万,即日启行。鸿力竭计穷,恳速请旨定夺。”
号上午,燕京回电:
‘相机因应,视其情词缓急,以为迎拒之方。’
‘彼既垂涎金州之矿,台湾此利尤巨。该大臣既与力争两地土地,能允固善;必不得已,或许倭以矿利,而土地人民仍归我有。’
内容依然是模凌两可。
号下午,得到电报急了的李鸿章,一连几封回电燕京:
‘伊藤其愈逼愈紧,无可再商,应否即照伊藤前所改订条款定约,免误大局。乞速请旨,电饬遵办。’
‘伊谓,姑候至明日四点钟晤面定议,过期即作罢论。事关重大,若照允,则京师可保,否则,不堪设想!’
号深夜,紫禁城养心殿内的群臣依然是个个争得嘶哑着嗓子,脸红脖子粗,却依然拿不出一个准策。
这时候,光绪后面的帘子一动,慈禧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满殿陡然鸦雀无声。
“告诉李鸿章,能争多少就争多少;就这样吧,和了吧。”
这个老女人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隐隐回荡,没有一个大臣敢再吱一声儿。
4号上午,通州电报发到马关外滨町邮便电信局,谕旨李鸿章即可定约:
“原冀争得一分,有一分之益。如竟无可商改,即遵前旨,与之定约。”
当这份电报先后送到伊藤博文,李鸿章处。
于是都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