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此时一片安静。
经过这么久的折磨,他们早已认清了事实,就算自己痴长几十岁,脑子也没有杜锦宁好使,她研究出来的高产水稻,他们上上下下一群人,愣是没人能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用说把它的产量给恢复过来了。
所以,他们比谁都盼着杜锦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被早日找回来。
可谁能告诉他们,杜锦宁不光年纪小,还是个女子?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比下去,还怎么努力都翻不起身,他们的老脸,真是火辣辣的疼。
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都好说。科研数据却来不得半点掺假。全大宋的百姓这么眼巴巴的盼着高产水稻能恢复七石产量并在全国推广,他们总不能因为杜锦宁是女子,就否定杜锦宁的能力,将她摈弃在高产水稻的研究之外吧?
他们答应,皇上也不会答应,全国百姓更不会答应。
静默良久,吴证站起身来:“我进宫去见皇上。”
……
方少华步履匆匆地从衙门里出来,在门口正好遇见同样神情的关嘉泽和梁先宽。
“你们听说了吗?”
关嘉泽和梁先宽都点了点头,道:“我们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昨日听到杜锦宁安然回到京城,他们很高兴。但杜锦宁失踪一案还未审理,她出了宫后赵晤的人也一直跟着,三人去了齐府一趟,打听到杜锦宁情况还不错,便安心地回家了,打算等此事了了再设宴给杜锦宁压惊,谁知刚才就听到了那样一个惊天的消息。
关嘉泽和梁先宽出了衙门相约着打算去亲自问问杜锦宁的,但想起杜锦宁如果是女子,他们这样冒然去她家是不是不好,于是就等在了这里。
方少华好歹是杜锦宁的姐夫,总比他们两个外男强一点。
方少华从衙门里出来却不是为了去杜府。他道:“我打算回家去问问内人。”
关嘉泽和梁先宽沉默了片刻。梁先宽道:“我们跟你一起回去,你进内院问清楚,出来告诉我们。”
关嘉泽却道:“你们说,齐慕远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他话声未落,梁先宽就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别瞎说。”这可是欺君之罪。关嘉泽这样说,陷齐慕远于何地?
自打院试时因为口无遮拦闹出过一次状况,关嘉泽就改变了很多,说话做事谨慎了不少。今天这事主要是太意外了,刚才的话才脱口而出,其实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赶紧道:“是是,我随口乱说的。他怎么会知道。”
方少华道:“走吧,上车再说。”
三人各自上了马车,往方少华家去。
方少华进了门也不管两人,叫下人领他们去外院书房,自己则匆匆进了内院,将下人们都遣开,问杜方蕙道:“宫里传来消息,说锦宁是女子,可是真的?”
杜方蕙刚从杜方苓那里回来,庆贺杜锦宁终于能平安回来了,并不知道宫里的消息。
听到丈夫的话,她诧异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是真的。”
方少华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惊着了:“到底为什么?”
杜方蕙叹了口气,拉着丈夫坐下,将家里的事和杜锦宁的打算一一跟方少华说了。
方少华一阵唏嘘。
他问:“齐慕远知道吗?他一直不娶亲,是不是因为锦宁?”
杜方蕙可比关嘉泽谨慎多了。她摇摇头:“我不大清楚,得问锦宁才行。”
她倒不是不信任丈夫,而是杜锦宁和齐慕远的事,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在没有定论之前,还是不说的好。
……
杜锦宁是女子的消息,是赵晤和齐伯昆有意放出去的。此时不光衙门,街上也渐渐传出了这个消息。自然的,杜府的下人也知道了。
杜锦宁回到家时,看迎出来的姚书棋等人各种纠结别扭的表情,笑道:“怎么,我是个女子,你们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
“少爷……啊不,姑娘。”姚书棋只觉得怎么称呼都不妥当。毕竟现在杜锦宁还一袭男装,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姑娘,不管您是怎么样的,我们既跟了您,就一辈子是您的下人。”
“以后我穿男装的时候,就唤我少爷;我装女装的时候,就唤我姑娘。”杜锦宁把规矩定下,走了进去,“我给个地址,你们派人去徽州接太太回来。”
“是。”
见杜锦宁行事作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就算杜锦宁是个女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家主子,不管怎样都比别人强。
杜锦宁进房里收拾了些行李,出来交给青木提着,对姚书棋道:“我去我三姐家住几日,这几天有人求见,你一概说我不在家,去姐姐家暂住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定夺。”
姚书棋不明白杜锦宁为什么这样做,但不妨碍他执行命令:“是,少爷。”
杜锦宁一面往外走,一面交待:“庄掌柜那里,你去见他一见。如果他求去,你来回我。”
庄越的忠心,这两年也体现出来了。但杜锦宁不确定得知她是女子时,庄越是否还愿意跟着她。毕竟在有些人心里,男人和女人作主子,差别还是很大的。
鲁小北还在外地天南地北的找寻杜锦宁。不过这么久过去了,他不再像原先那样单纯的寻找,而是一面各处寻求商机并做生意赚钱,一面寻找。此时鲁府里只有杜方苓和她的两个孩子。
一见杜方苓,杜锦宁就道明来意:“我的女子身份曝光了,我想来这里躲几天清静。虽说因为念书科举的事影响了名声,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看重利益,想趁机捞好处的。到时候不管不顾上门求亲,我怎么应对都有不是。还不如躲到你这里来。”
说完她又道:“昨日我已派人去给姐夫传信了,他不日就会回来。”
杜方苓被她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轰炸,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说,这几日会有人上门提亲?”她问道。
“对。”杜锦宁道,“朝庭自然还是想让我把高产水稻做下去的,偏我又不能做官,那么这份功劳会算到谁头上呢?自然是我夫婿的头上。名声虽好,却不如利益实惠,总有人愿意要实惠而不顾虚名的。”
杜方苓被她说得瞠目结舌。
信息量略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