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地龙虎榜结束之后,在匠门主持者的参与下,代表大夏王朝出席的贵人,要做简短的致辞。
祝贺榜单上的各位修道才,表明大夏王廷对下英才兼收并蓄的立场。然后代表承办青衣试的东城院,勉励诸门弟子勤奋修武,勇猛精进,在青衣试试上再获佳绩,云云。
大夏王朝的面子赚足了,然后才是诸位弟子之间的切磋交流,也就是乱比。
然而这次的龙虎榜,因为岳见虹的挑战,直接进入了乱比阶段。
那位居中而坐,身穿彩衣的贵人看着岳见虹面色不悦,修剪整齐的秀眉挑了挑,就像侍从端出的早餐不合她的口味,但最终并没有什么。
既然是三清道门的高徒,对上的又是对徐风,她实在想不出阻拦的理由。
依照乱比的历来传统,如果有人挑战,被挑战的人无法拒绝,只能迎战。
道门重气节,宗门重名声,特别是出自名门大派的弟子,这些榜单上的才视清誉为生命,面对别人的挑战,不可能推辞躲避,在众人面前显的怯懦无能。
其实这只是表面上的情况,历届乱比之中,很少有全力施展的生死搏杀。
因为距离青衣试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刻意在对手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更不会蠢到以命相搏,取胜了也只是在同门之间捞取一些名声,如果受伤或者干脆败了,对青衣试都是极大的影响。
场景往往是这样的。
大家互相吹捧,恭维对手一番,或者有意试探与自己修行实力相近的弟子,然后走到场间,像模像样的比划上几下,尽量不施展最厉害的武学,将拿手的杀招心隐藏起来,甚至故意示弱求败,以麻痹对手。
此时的崖坪上,没有出现同门间客气问候,三三两两互相切磋讨论的和谐画面。
凝重到极致的气氛中,又透露出隐隐的期待。
这次,徐风没有让大家等太长时间。他没有接话,直接以行动表名态度。
起身离席,径直来到广阔的崖坪中心。在湛湛秋光下,洒然而立,摆出一副迎战的态势。
修行弟子们知道有一场好戏要看,一个个离席而起,围在崖坪四周。
众人当中有一名身材略矮,面相朴实的少年道士,面色焦虑的看着场间的徐风,显得很是紧张。
他是郢都南阳观一名很普通的弟子,这次跟着众师兄来龙虎榜,为的是长长见识,没想到有幸见到门主亲自出手。
然而,他不是紧张门主,而是紧张徐风。
因为这个无背景,无靠山,无颜值的普通道士,办事不够精细,为人太过实诚,在处理道观与郢都豪绅争夺一方田产的事件中,没有做到门主的吩咐,门主罚他在后厨烧火三年。
这个少年道士很不明白,因为在他眼里,这方田产本来就是那位豪绅的,没什么可争。
数月以来,他对门主很有看法,从不喜欢门主做的事开始,逐渐到不喜欢门主这个人。
他很苦恼,对无数道门弟子争相模仿的偶像竟然是这样的人感到苦恼。
这种苦恼折磨的他很痛苦,有时候他很想大声告诉那些追在岳师兄身后的漂亮女弟子们——你们看错人啦!
但他不敢,因为他只是一个背景普通,赋普通,甚至连相貌都普通的道士。
看着崖畔上的徐风,他突然很羡慕,不知道那一袭青衣洒然而立的少年,为何如此从容自洽。
这种潇洒从容,不是面对岳师兄的挑战,而是一种然的气度,就那么在无数修行弟子的注视下,旁若无人,自然而然的走到崖坪中间,面对道门才的挑战。
这个叫做钟二的普通道士,害怕徐风会败得很惨,像自己曾经面对岳门主的怒火一样。
又有点的期待,期待有奇迹发生。
那些起初围在徐风四周的黑衣道士们,已经来到观战众人的最前方,脸上全是观戏的轻松。
“启而已,也敢挑战岳师兄,希望他不要败得太快,求饶的时候不要太难看。”那名嘴上长着软毛的年轻道士道。
“田师弟的对,压榜有什么了不起的,修行最终还是看境界实力。不岳师兄地虎榜十三,师兄进入金石境已经三年,道法金石的凝固程度,连门中长老都是赞誉有加,那子没有一丝取胜的可能。”
那位田师弟刚刚被门主盯了一眼,此刻心里还在忐忑,希望门主赢的过瘾,打的痛快,把气都洒在徐风身上。如此,门主一高兴,对自己的责罚也许会轻一些。
“修行界传扬,这子有过越境挑战的记录,我看面对的也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三流之辈,我三清道门的修行境界,可是实打实的,不是一般修行者可比。”田姓师弟道。
另一个黑衣弟子稍显沉稳,嘲讽的看着话的两位,故作神秘的道:“你们的都对,重点是,岳师兄有一万种打败他的方式……”
几个人狡猾的会心一笑,不再多。
话之间,岳见虹脚尖在座位旁轻轻一点,凌空而去,干净利落的落在徐风对面。
蒋辽和李客不太理解众人紧张的目光。既然徐风主动迎战,事情就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结局,对徐风来。
道士钟二目不转睛的盯着崖坪上的两个人,心中有点乱,一会儿希望岳门主能够维护道门尊严,一会儿又希望徐风那种从容自信能够一直保持到最后。
徐风看着眼前俊朗的年轻道长,心中不由赞叹。
果然是下第一名门,只是这么随意一站,气度沉稳,内气尽敛,方才盛怒下的激动已经变成淡然平静,稳如山岳一般立在崖坪之上。那些在李家庄交过手的云梦山麓宗门弟子,与眼前一比,简直像是街头殴斗的普通少年,弯腰塌背,没一点修行者应有的气度。
“开始吧。”徐风懒懒道。
岳见虹手中也是一柄道剑,他并没有立刻出手,他想再看徐风几眼,好对比片刻之后这位少年痛苦求饶的反差。
他确实没有把徐风放在眼里,三清道门的才,相比其他宗门弟子,待遇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壤之别。
举王朝之力供养的三清道门,不论灵药,武学,法器,还是经验丰富的师长,应有尽有,他不信会败在南方二流宗门弟子的手下。
何况,他身上还有几件好用的东西,而对面少年的腰间空无一物,连传闻中的那块黑石,也不知去了哪里。
想到此处,岳见虹嘴角溢出一丝轻笑,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在下宗门面前斩妖除魔,出尽风头。
片刻后,岳见虹动了,拔剑的右手微微一沉,没有什么多余动作,罡正至极的真元,神奇的化作数道细线,灵蛇一般在那把道剑上缠绕,瞬间来到徐风跟前。
直到看见那些灵蛇一般,花里胡哨的真元,徐风终于找出了应对这位道门才的方法。
……
叮的一声脆响,在秋空里显得格外清冷。
徐风平举黑剑,双脚微错,立在崖坪正中,举剑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岳见虹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气势全无,那把道剑依然握在手里,唇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
看样子,他想要向前走出两步,不料刚踏出一只脚,就再也无法站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荡起崖坪上几片红黄的秋叶。
“你……你怎能……”
“怪就怪你爹娘名字起得不好,叫什么不好,偏叫见红,关键还姓岳。”
徐风微微摇头,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