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外面的一切仿佛都与自己无关紧要。
江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掉自己舌头的,她只觉得世界的黑暗犹如一处漩涡将她吞噬,她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来,那种绝望,让她想死!
在嘴里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疼痛,头顶上空似乎有灯光洒下,她睁着眼,一刹那千缕万缕光线涌入眼瞳里。
她能看见了?
四周是焦急奔跑的医护人员,所有人好像很害怕她就这么死去了似的,有人给她止血,有人给她扎针。
突然间,她又不想死了。
是的,在能感受到光明的时候,她又很不甘心的就这样死去。
“滴答……滴答……”病房内,仪器的声音井然有序的响着。
病床上昏睡了两天的人悠悠的转醒。
江梅愣愣的望着天花板,花草的芬芳暗暗的浮动在鼻间,她惊愕的想要坐起来,这样的环境下,自己是不是被薛沛救出来了?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像你这样的人,竟然狠得下心咬舌自尽。”嘲讽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沙发上响来。
江梅蓦地回过神,惊觉的望着不远处正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的男孩。
莫易卿穿着很普通的休闲套装,稚嫩的脸上似乎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重感,他的眼神犀利而深邃,看的江梅有一阵阵的心虚不安感。
江梅张着嘴,这才发觉自己因为舌头被伤,她现在只能吐字不清的说的很费力,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出、去!”
莫易卿戏谑的上扬着嘴角,“你觉得我是来探病的吗?”
江梅闭上双眼,她难得享受到阳光和鲜花,她不想被任何人破坏了自己的兴致。
莫易卿走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躺在病床上没有动作的女人,再道:“如果我再让你看不见光明,你舍得再咬你自己一次吗?”
江梅蓦然睁开双眼,目眦欲裂的瞪着他,咬牙道:“你、别、忘、了、我、是、你、妈、妈。”
“你现在倒记得我是你儿子了?”莫易卿冷嘲热讽的仰头大笑起来,明明是在笑,却让人不知不觉的感受着他笑的很是凄凉。
江梅紧紧的拽着床单,“是,是、我、想、要、杀、了、你。可、是、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你、妈。”
“这便是这个社会的悲哀,你有权利抛夫弃子,而我却不能对你不敬,只因为你是我母亲,可是我记得我说过,你施舍给我的,我已经还给了你,自此我们再无瓜葛,现在的你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想要杀了我的仇人罢了。”
“你、你这、这、是、会、遭、天、遣!”说的太激动,江梅脸上阵阵涨红。
莫易卿俯下身,看着口齿不灵的她,抬手指了指窗外的苍天,道:“你说的没错,坏事做尽,自有天收拾,不过很可惜,老天只会先收拾你。”
“你——”江梅忍了忍,提着一口气坐起身,将这个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懂的儿子给推开,指着大门的方向,“滚!”
“这么快就恼羞成怒想赶我走了?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啊,我想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肯定不想我就这么离开了。”莫易卿坐在椅子上,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满面憔悴的女人。
江梅喘着气,她发觉自己的胸腔处疼的厉害,她单手压了压胸口,再一次费力的吐出一个字:“滚。”
“你就不想知道知道你费尽心机救回来的薛宇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闻言,江梅瞠目,看着他,气息越发湍急。
莫易卿倒上一杯水,瞧着杯中那圈圈荡漾开的涟漪,说的不轻不重道:“薛家把他赶出来了,听说被送到了福利院,可怜了这个孩子,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备受牵连,这或许就是老天有眼,你自己造的孽,让你的宝贝儿子承受。”
江梅跌倒在地上,她的双腿无力,几乎是匍匐着爬到了莫易卿的脚边,她抓着他的裤腿,尽力的爬起来,她摇着头,面色一点一点的灰败下去?
莫易卿缩回脚,与着她保持着距离,他道:“你这个样子真可怜。”
江梅眼角泛红,因为太过激动,嘴里的话说不出来,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也顺不了一句话。
莫易卿放下水杯,替她说出来,“你想我帮你把他找回来?”
江梅迫不及待的点头。
莫易卿再一次大笑起来,“你说这话是不是太高看了你在我眼中的分量?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江梅慌乱的摇着头,企图再一次抓住他的裤脚,奈何却被他强横的拒绝了。
莫易卿冷漠的看着她瘦弱的手臂朝着自己伸过来,嫌弃般的往后挪动两步,刻意的避开她的接触。
江梅脱力般的躺在地上,她的手用力的抠着地板,双眼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张着嘴,因为激动,声音发不出来。
莫易卿转过身,漠然的不再理会她的无助,打开病房门的刹那,他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知晓是她在用头撞着地板,最终,房门轻合而上,将里面的声音完完全全的被遮掩而去。
我不会杀你,我也不会对你施压什么刑罚,我会一点一点的磨灭你心里那翘首以盼的希望。
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
城南天使福利院前,一辆计程车缓慢的靠边停下。
园区内最靠近大门的一张椅子上,男孩听见门外传来的车喇叭声,他总会情不自禁的往着这边看过来,当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要见的人之后,会失落的低下头。
阳光透过树缝如同点点星光那般洒落在他的身上,四月的天,有些闷热,他的额头上会有些许汗水侵染湿了头发,而他却是执着的坐在这里等了一天又一天。
“小宇身体不好,最近几天又不怎么吃饭,现在身体一天一天的衰败下去,我已经联系了医院,打算今天下午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园长领着莫易卿朝着凉椅前走去。
莫易卿一抬头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形单影只的小孩,周围是正在玩耍的小朋友,唯独他,孤独无依。
“这个孩子性子有些怪异,不爱说话,就喜欢这么坐着,怎么劝都不听。”
莫易卿走上前,坐在凉椅一头。
薛宇察觉到身旁有人,看了看他,当看清是谁之后,眼底深处瞬间兴奋起来,却又很快的恢复最初的表情,他有些害怕这个哥哥了。
莫易卿双手撑在膝盖上,眺望着远处沙堆前正在玩着沙子的几个小孩,问道:“为什么不过去一起玩?”
“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薛宇问的很小心,他害怕答案,却又很是期待答案。
莫易卿斜睨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只是路过。”
薛宇耷拉着脑袋,手指一根一根的相互纠缠着,大大的眼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朦胧了自己的视线,他一眨眼,一滴滴泪水落在手背上,倒影着他的狼狈落魄。
“你爸会来接你的吧。”莫易卿再道。
薛宇迫切的点头,“恩恩,爸爸会来接我的,他一定会带着妈妈一起来接我的。”
莫易卿沉默,他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口中的妈妈吗?”
薛宇急忙低下头,他好像是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无辜的再次抠着自己的手指,“对不起哥哥。”
莫易卿抬头望着头顶上空的树叶潺潺,道:“如果我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你,你会还给我吗?”
薛宇点头,“我知道我肚子里这颗健康的肾是哥哥给我的,哥哥如果想要拿回去,你随时可以取回去,只是我能不能求求你,放过妈妈。”
“我不是圣人。”
一句话磨灭了薛宇的所有希望。
“哥哥——”
“我本是一无所有,就只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惜她却强行的收回了我的健康,将我像垃圾一样丢弃,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对我如此心狠手辣的妈妈?”
“对不起。”薛宇委屈的小声哭泣着。
莫易卿站起身,自嘲般冷笑道:“她江梅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你别抱着任何希望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薛宇看着离开的背影,小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他的指甲已经抠破了自己的皮肉,有轻微的疼痛从掌心里传来,他低下头,血珠从破损的皮肉中涌出,他愣了愣。
“小宇,回去吃饭了。”园长领着一群小朋友走过来。
薛宇从椅子上站起来,望了望园区外的那一排排细长的柳条儿,他的双脚没有跟着园长走回教室,而是一步一步的朝着园门跑去。
他看着一辆辆急促驶过的车子,双脚不受控制的走下台阶,嘴里似乎还在碎碎念着:“爸爸、妈妈,他们来接我回家了。”
一辆轿车上,司机正在接听电话,当划开屏幕准备接听时,他没有看见突然出现在车前的孩子,本能的一脚踩住刹车。
车子骤然而停,司机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撞到孩子,他惶恐的从车内走出。
车前,什么都没有。
司机慌乱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再次睁开时,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突然觉得这郊外的天阴沉阴沉,他心急火燎的跑回车上,踩上油门便扬长而去。
莫易卿气喘吁吁的抱着差点就被撞上的薛宇,将他放回地上。
薛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愣愣发呆的看着身前的哥哥,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你给我记住,你的健康是差点用我的命换来的,你以为你死了,你欠我的东西就可以还给我了?别想的太天真了。”莫易卿厉声斥责道。
“我只是想见妈妈。”薛宇撇着嘴大哭起来。
“够了。”莫易卿吼道,“她已经死了。”
薛宇停止哭泣,一时之间竟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易卿拿出纸巾擦掉他脸上的灰尘,正色道:“她不配为人母。”
薛宇站在原地,心口处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这么仰面倒了下去。
……
城外的蒙顶庄园,一颗颗礼花绚烂整个天空,一辆辆豪车云集在停车场内,各方记者也是闻讯赶来。
今天是金家三少与赵家三小姐大婚的日子,经过上一次抢亲事件之后,两人在京城里可谓是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
以至于今日大婚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是以着最快的速度霸占了各大新闻版面的头条,热度分毫不减。
记者们围堵在庄园的入口处,因为安保系统严密,所有记者都无法进入庄园内一探究竟,只得被迫守在庄园外,拍下每一个入场参加婚礼的宾客们。
金家这些年风头正盛,也算是华国的四大豪门家族之一,而赵家又是华国内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两方亲友自然而然数不胜数。
来往的宾客都是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席总,听说今天山丞集团的夏总也来了,您能说说你们那一天是因为什么事才彼此大打出手的吗?”
记者们见缝插针,一看到席宸与金嘉意便一拥而上,直接将两人团团围住。
“席总,听说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难道是因为夏总说了什么话惹起您的不满了吗?”记者继续追问着。
“这事你们问他席总怕是得不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强势的男人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记者们闻声回望一眼,见到是同是这起打架事件的另一主人翁,所有记者又急忙调转枪头,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望着夏今唯。
夏今唯穿着深色的西装,一如既往的将自己打扮的衣冠楚楚,他绅士般的回复道:“这事说来话长,毕竟我们三人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得需要好好的说说才能说明白。”
一句话放出一颗深水炸弹,莫不成真的是新闻曝光的那样,两男抢一女?
所有记者心底生疑,这个金嘉意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世,也不算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怎么会同时引起两个风云人物的爱慕呢?
席宸面对挑起事端的男人,眯了眯眼,对着身旁的金嘉意小声道:“你先进去,这里交由我来解决。”
金嘉意瞥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夏今唯,亦是懒得多言什么的径直走进庄园。
记者们见到走了一名当事人,恨不得追进去再挖出一两句有价值的新闻。
“看你们野蛮的行为可吓跑了我的心上人啊。”夏今唯蹙眉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因为夏今唯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记者们的热情,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将他围住,恨不得再听到他爆出什么更劲爆的话题。
“夏总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别用你那龌龊的单相思去污蔑她的清白。”席宸漠然的走上前,两两针锋相对,看的周围的围观者愈发兴致盎然。
记者们的镁光灯就像是夏天的电闪雷鸣,将整个庄园外闪的让人睁不开双眼。
夏今唯双手搭在口袋里,表情淡然自若,他道:“席总横刀夺爱,可有想过这偷去的迟早也是要还回来的。”
席宸面无表情,继续双目一瞬不瞬的瞪着对方,他道:“夏总这话可得想好了再说,别到最后不止娱乐了大众,更让自己失了那份尊严,你山丞集团刚刚进入华国,可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着。”
“席总这话莫不成是在威胁我?让我谨言慎行注意分寸?”
“看来夏总不是太傻,还是能够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夏今唯叹口气,“那可怎么办?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挑战,越难得到的东西,越能勾起我的战斗欲望,席总放心,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公平相争如何?”
“夏总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之间有争夺的必要吗?”
“席总是打算退位让贤了?”夏今唯勾唇一笑。
“啪!”席宸拎起拳头直接砸在夏今唯脸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当回过神之后,一道道镁光灯再次剧烈的闪烁起来。
席宸紧了紧拳头,“跟聪明人说话才需要用脑子,跟夏总这样愚蠢的人说话,我想只需要用拳头便可。”
夏今唯抹去嘴角的血迹,狡黠一笑,“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席总这样的行为,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席宸挑眉,“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跟我斗,你还不够资格。”
闪光灯再一次铺天盖地的闪烁起来,一幕一幕将如此精彩的画面给全程录影下来。
周围的宾客皆是嘀嘀咕咕的小声交涉着。
一人说:“这不是席氏席总与山丞的夏总吗?”
另一人说:“听说好像是因为金嘉意给打起来了。”
又一人惊呼:“前几天不是才听说他们打架了吗?今天这又是闹的什么事?”
再一人插上话,“这夏总好像是故意挑事的,不过惹到了席氏,怕是他山丞就算财可倾国,这一次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看倒也未必,听说山丞背后有神秘家族撑着,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容易对付。”
“只是你别忘了,这里是华国,可是席氏的地盘,在别人地盘上撒泼打诨,可是要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才行啊。”
闲碎的声音从庄园外传进庄园内。
金财听见宾客们的窃窃私语,深知肯定是出事了,忙不迭的跑出来,见着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两人,心底一咯噔,急忙跑上前。
“席总、夏总,这是怎么了?”金财领着一群保安们强势的插入记者群中,将拍照拍的不亦乐乎的记者们分散开。
席宸往后退了一步,犹如看待跳梁小丑那般满面嘲讽的盯着夏今唯。
夏今唯不甘示弱,两两四目相接,仿佛下一轮的进攻已经悄然展开。
“夏今唯,你闹够了没有?”女人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记者们听见声音,一个个再次兴高采烈的回过头,来人正是山丞的副总夏今爱。
夏今唯不以为意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很是无辜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是席总咄咄逼人吗?我其实是受害者。”
夏今爱冷冷的斜睨了一眼故作无辜的男人,很是抱歉的对着席宸道:“席总,今天这事是我哥的私人行为,与山丞集团毫无关系,请您不要介怀,更不要因为这个人的胡作妄为而放弃与我们山丞合作,我们山丞可是很有诚意的。”
席宸面不改色道:“夏小姐严重了,我这个人公是公,私是私,不会公私不明混为一谈。”
“今天这事是我哥做错了,希望席总能够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一次。”
“既然夏小姐都这般说了,毕竟我们即将是合作关系,夏总的今日行为我大可以不必追究,只希望夏总以后可得谨言慎行,我这个人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言罢,席宸便在保安的护送下泰然自若般走出人群。
记者们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有不少人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
见席宸与夏今爱的谈话,难不成他们两家企业准备合作了?
可是看夏今唯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合作计划?
难道山丞集团这是要人事变动了吗?
夏今唯望着夏今爱的背影,沉默不语。
夏今爱察觉到背后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时,不以为然的回过头,莞尔一笑,“哥是有话要对我说?”
夏今唯疾步走过人群,好似这一出戏已经渐渐落幕。
金财如释重负的轻喘一口气,幸好这场闹剧来的快,散的也快。
记者们则是意犹未尽的还打算追问什么,却只得眼睁睁的瞧着主人翁们高调的进入了庄园。
夏今唯突然止步,瞥了一眼紧随在后的女人,声音冷冷道:“看来我的好妹妹是打算起兵造反了。”
“哥这话可就说错了,向来王位都是有能者居之,我自恃自己并不比你弱,当然有那个本事成为山丞的下一任执行长了。”
“就凭你?”夏今唯嗤之以鼻,“别以为席宸是在帮你,他是寻着机会吞了咱们山丞。”
“这就不劳烦哥去考虑了,等我跟他结婚,我自愿把山丞双手奉上。”
夏今唯瞳孔缩了缩,语气沉下三分,“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就算有席宸帮你,你觉得你有本事罢黜我的地位吗?”
“不如咱们拭目以待,看看我这个做妹妹的,有没有继承哥哥你那满腹心计。”夏今爱笑逐颜开的离开。
夏今唯暗暗的紧了紧拳头,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背影上,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用意,他是故意挑拨离间他们兄妹,以至于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金嘉意身上放回到山丞上。
很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执着劲儿。
我夏今唯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拱手相让的理儿。
我要把她抢过来,势在必行!
席宸注意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回了回头,当看清楚藏匿在人群末的那人时,嘴角得意的上扬些许。
金嘉意察觉到他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时,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还嫌自己打的不够痛快?”
席宸宣示着自己的主权那般紧紧的揽着她的腰,笑道:“如果不是顾忌周围的那一群记者,我想他夏今唯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金嘉意呡了一口香槟,低头浅笑,“只怕到时候席总也是负伤累累,今天这场婚礼也就不用参加了。”
“夫人这是轻看了我的能力啊。”席宸似笑非笑道,“看来我有必要在夫人面前重拾一下昔日雄风。”
金嘉意靠在他耳边,幽兰吐气,“席总可是要想好了,这君子一言,可不能信口雌黄。”
席宸捻起她的下颔,未曾理会周围或多或少会忍不住好奇看过来的眼神,直接一口吻住她的唇。
“咳咳。”陈亦城轻咳一声,打断两人之间那你侬我侬的氛围。
席宸没有理会他的多余,自顾自的浅尝着她唇间的香槟滋味。
“咳咳。”陈亦城再一次咳嗽一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金嘉意笑而不语的推开席宸些许,独自走到甜品区,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随意的挑起一块蛋糕尝了尝。
陈亦城凑到席宸面前,自上而下的将他看了几遍,蹙眉道:“我总觉得你遇到了金嘉意之后像变了一个人。”
“不,你错了,是我遇到她之后,才像个人。”
陈亦城绕了绕口,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有些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席宸就像是一具空壳,没有灵魂。”
“你这话是你现在有灵魂了?”陈亦城冷冷一哼,“我看你现在像是被魔怔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失去镇定打架斗殴,席宸,你堕落了。”
席宸晃了晃杯中的液体,道:“你不懂,因为你没有爱过。”
“屁话,我陈亦城就算爱了,也不会爱的你这么窝囊。”
席宸喝了一口酒水,自己的双眸总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娇丽的身影上,就像是这四月的阳光,虽然看着炎热,却是温暖的。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陈亦城明知故问道。
席宸放下酒杯,似是自言自语,“我很爱她,就像是愿为美人江山可弃的决绝,一心一意。”
陈亦城语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果然堕落了。”
席宸摆了摆手,目光所及之处,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笑时那弯弯的眉角,她吃东西时那不可抑制外露的满足,那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那禁不住激动放大的瞳孔,她吃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时那忍不住微微一蹙模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看着看着,就像是喝了几壶烈酒,已经醉倒了她的温柔里。
陈亦城嗅的空气里那泛滥起来的酸水味,挥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冷冷道:“好了,别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席宸嗔了他一眼,语气如常,不温不火,“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金财应该没有邀请你吧。”
陈亦城靠在桌上,嘴角轻扬,“我这张脸还需要请柬才能进来吗?”
席宸一言未发,他想着要不要戳穿他这个蹩脚的谎言?
陈亦城哼着曲,显然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怎么可以告诉他,门外那群都是些有眼无珠的无能之辈,竟然不认识他堂堂城少,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偷偷翻墙进来。
“你为什么想要进来,想凑热闹?”席宸转移话题道。
陈亦城欲言又止,显得有些扭捏。
席宸扫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城少也有词穷的时候。”
陈亦城苦笑道:“我这不是犯糊涂了吗。”
“能让城少这么苦恼的事,想来一定是人生大事,这人生大事无非就是事业与婚姻,城少这样的人物早已是事业有成,只怕是春鸾星动,看上谁了?”
“咳咳。”好像是心底的想法被人戳穿了,陈亦城禁不住的害了害臊。
席宸拿起红酒杯,轻轻的转动着里面的液体,突然间神色一凛,“你不会是看上莫易卿了吧!”
“……”陈亦城瞠目,一把捂住他的嘴,正色道:“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行为举止怪异的那种人吗?”
席宸扯开他的手,面色严肃,“难道不是他?”
陈亦城哭笑不得道:“我是一个正常的人。”
席宸放松紧绷的神经,继续道:“那又是谁?”
陈亦城环顾一圈四周,小声嘀咕道:“前两天我在酒吧里找乐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我觉得我的春天来了。”
席宸瞄了他数眼,最后点头,“一见钟情?”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一时没有稳住,就拜倒在了她的紧身裙下。”
“发生关系了?”席宸追问。
陈亦城摇头,“我是正人君子,这种事必须要等到婚后。”
“那恭喜城少了,祝你们双喜临门,百年好合。”
陈亦城拉着他,脸上又情不自禁的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道:“其实吧,我不是不想做那种事,就是有一点问题。”
席宸双眼不自然的挑了挑,最后将目光落在他的大腿上,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陈亦城尴尬的缩了缩腿,点头道:“我们前两天去过酒店。”
“我能想象的出当时的画面。”席宸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直接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陈亦城单手扶额,“我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可能是这些年在营区里呆久了,出现了什么副作用。”席宸掩嘴道。
陈亦城见他笑的越发狂妄,喘了喘气,吼道:“够了。”
周围的人听见声音皆是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陈亦城自知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注视,拉着席宸就往人群角落跑去。
席宸单手搭在口袋里,说的云淡风轻,“出现这种事,我为你感到抱歉,但这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城少不应该找我才对。”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你要对我负责!”陈亦城激动的大声斥责道。
席宸沉默。
陈亦城委屈的撇着嘴,“这事肯定是因为小时候你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
席宸语塞。
陈亦城咬牙切齿道:“肯定是因为你小时候把我翻来覆去的折磨了一次又一次。”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金骁从花坛后走出来,满脸都是一副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无辜表情。
陈亦城恼羞成怒,指着席宸,毫不顾忌道:“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对我负责,我的今天都是你造成的,你要负责到底。”
金骁吞咽了一口口水,凑到席宸身侧,压低着声音,问道:“你老究竟把城少给怎么了?我怎么见他一副好像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席宸冷漠的剜了多话的金骁一眼,语气不疾不徐道:“如果你不想今天的婚礼变丧礼,哪儿来的打哪儿去。”
金骁悻悻的离场。
陈亦城索性蹲下身子,好似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就地画着圈圈。
席宸深感抱歉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时候我也不是故意的。”
陈亦城扯开他的手,抬头望着他,“你知道那晚上老子有多么的丢脸吗?”
席宸点了点头,可想而知结果。
陈亦城站起身,义愤填膺道:“那个女人就用那种嘲讽的眼神瞪着我,好像在对我说,你丫的是不是男人!看得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男人了。”
“不要太伤心了,大不了不做男人。”席宸建议道。
陈亦城一把推开他,“你不要以为这里人多,我就不敢打你。”
席宸摊了摊手,无奈道:“我是真的感到很难过。”
陈亦城仰头望着苍天,“我突然觉得莫易卿长得挺不错。”
“……”
“要不我和他就凑合着过吧。”
“你想和谁凑合过?”唐突的女人声音从二人身后袭来。
陈亦城不以为意的回过头,仰天长叹,“这可能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啪。”金嘉意直接泼了陈亦城一脸的酒水。
陈亦城被酒水一激,慌乱的跳起来,吼道:“金嘉意,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这么不计后果的耍威风,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本大爷的厉害。”
金嘉意丢下酒杯,面无表情道:“你若是敢打他的注意,我第一个废了你。”
陈亦城瞪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护着金嘉意的男人,厉色道:“管好你媳妇儿,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金嘉意扯过席宸的衣角,指着前面放狠话的陈亦城,不假思索道:“揍他。”
陈亦城咋呼起来,“你以为我就怕你们了?来啊,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陈亦城究竟是不是好欺负的。”
金嘉意不甘示弱,道:“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敢觊觎我的人,我让你妈都认不出你这个儿子。”
陈亦城拎起袖子,吼道:“我今天就让你金嘉意的名字再一次响当当的挂在京城头版头条上。”
“你以为我怕你?”金嘉意眯了眯眼,脱下高跟鞋就丢过去。
陈亦城不着痕迹的便躲开她的鞋子,嗤笑道:“就凭你这花拳绣腿?”
金嘉意环顾着四周,找不到任何可伤害性的武器,一时恼急,直接扑过去,“我咬死你。”
陈亦城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自然是知道分寸不会与她真的动手,却是放不下自己身为一代将军的尊严,呵斥道:“席宸,你若再不把她拽回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席宸将她的鞋子穿回她的脚上,轻声道:“附近的人都在看着咱们。”
金嘉意喘了两口气,平复好自己起伏的心绪之后,恢复常态道:“巧言令色,鲜矣仁。”
陈亦城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加重语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嘉意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在夸你呢。”
陈亦城高傲的抬起头,哼了哼,“还算你识时务。”
附近的动静再一次的惊动了金财,他挤过人群看着不远处正在交涉的三人,谨慎的跑上前。
金嘉意注意到金财的靠近,不以为意的转过身。
金财发觉这里诡异的氛围,开口问道:“席总和城少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陈亦城搭在席宸肩膀上,笑道:“金总多虑了,我们不过就是开开玩笑,没想到给你添乱了。”
“婚礼快开始了,席总和城少请入席吧。”金财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金嘉意,这小妮子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得小心注意着。
金嘉意懒得理会周围异样的眼神,继续站在甜品区前吃着东西。
“这是F国的纸杯蛋糕,味道虽然甜,但不腻,的确适合产后需补的女人。”夏今爱站在一侧,拿着叉子尝了尝蛋糕之后,随口而说。
金嘉意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个贸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女人,继续品尝着甜点,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
夏今爱抿唇一笑,“都说金嘉意不是普通女流之辈,明明只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却伪装的自己比任何人都高贵似的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皮囊不过就是迷惑世人的假象罢了,外表生的在高贵,骨子里柔弱始终都是华而不实的朽木罢了。”
“外界传言金小姐伶牙俐齿,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夏今爱放下叉子,索性明目张胆的窥探着她的举动。
金嘉意嘴角轻扬,“夏小姐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大家都是同一类人。”
“不不不,我跟金小姐可不一样,我可是名门闺秀,比不了金小姐这后来居上的本事。”
“夏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见夏小姐这般咄咄逼人,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仪范,倒真是像极了山野村夫,一心以为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就是自己的。”
夏今爱沉下脸色,冷冷道:“我可是好言相劝金小姐可要识时务,我夏今爱可不是叶家周家那些无能的家世。”
“那只怕夏小姐可得想清楚了,免得最后落得和叶家周家一样的下场。”
夏今爱倨傲的走上前,侧身面对自始至终都未有半分怯场的女人,笑道:“我会让金小姐看清楚时局的,能与席宸并肩而行的女人,能让席氏再上一台阶的家世,只有我夏今爱才是他的最佳良配。”
金嘉意拿起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酒杯,嗅的空气里那淡淡浮动的酒香,声音不卑不亢道:“我发现你和夏今唯有一个共同点。”她顿了顿,注意到女人看过来的视线之后,继续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夏今爱脸色骤然一变。
“夏小姐,可还有话要对我说?”金嘉意瞧着由远及近的身影,眼中满满的只剩下缱绻。
夏今爱很不甘心,自己的骄傲好像在这个女人眼里一文不值,她咬了咬唇,拿起一旁的酒杯就想泼她一脸。
金嘉意发觉到了身后满是敌意的眼神,警觉的回过头,两两目光相接,她瞪着她手里那装满了酒水的杯子,目光如寒冬腊月里骤下的大雪,瞬间便覆盖了对方的身体。
夏今爱心口一怵,手里的酒水还没有泼出去就被人强行的拿下。
席宸将杯子平稳的放在桌上,语气犹如大雪之中那突然席卷而来的寒风,在天寒地冻之下更添了几分冷漠。
他道:“夏小姐,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再好好的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要不要再继续。”
夏今爱忍不下那口气,追问道:“我哪里比不上这个戏子?”
席宸侧过身,目光狭长,“你与她本不存在比较,她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你又没试着和我相处,又怎会知道,我与你会不会更美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整个世界。”席宸温柔的抚摸着金嘉意的脸,轻轻的抹去她嘴角的奶渍,笑的很自然,“爱,要么不开始,要么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