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护士来了,宝宝出来了。”小来大喊起来,喊的已经冲到了门口。
抱着宝宝的护士看了他一眼:“徐徐家属?”
“我是她弟弟。”他说着就想伸手接过护士手里的孩子,“我姐姐呢,她怎么还没出来?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不对不对,我姐姐呢?”小来跟只大头虾一样窜来窜去的。
我走到护士身边,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脸皱皱的,象只小猴子:“我是徐徐的老公。”
“顺产,母子平安。宝宝6.5斤,现在要去洗澡,你一起去吗?”护士问。
“小来,南音,你们俩个去。”我道,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我悬着的心落回了心底。
“我要在这里等姐姐……我去,我和南音一起去。”小来垮下脸,跟在护士身后走了。
我坐回椅子上,默默的等着徐徐从产房出来。没见到她。我这心里始终是不安的。抬手看看手机,都已经快六点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徐徐从产房里推出来了。我赶紧起身,快步走到推床旁,她看起来累坏了。看到我也只是疲惫的笑了笑,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我跟着推床回到了病房,护士说产妇很饿了,让我去买点吃的回来给她吃。我这才惊觉到我的疏忽,在休息区坐了那么久。我竟然忘了去准备一点营养餐,也没有给早就定好的月嫂打电话,月子中心那边也该再确认一下情况。赶紧出了房间打电话,挂了电话后,南音先回来了。我便交代她去附近的餐馆买点营养餐回来。
“宝宝呢?”徐徐睁开眼,着急的喊起来。
“还在洗澡,徐徐,辛苦你了。”我回到房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看我一眼,咬着唇,望着天花板。我拉了拉她的手,这女人,小性子使得愈发的顺手。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累坏了吧。”我轻声问。
“嗯。”她转头看我,“清池,你妈怎么样了?”
她这一提起,我惊了一下,徐徐在产房时,老诸好像有打个电话来,但我没有接听。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老诸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来。
“下午四点五十三分,你妈走了。后事……你看该怎么办?”
我这才回了一条:“我知道了,一切事宜全由你作主,她名下剩余的财务也全归你所有。”
“走了。”我说。
“走了?”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一直拼着口气想见我。我今天去了,她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吧。”我淡淡道。
“清池。”徐徐拖长了声音,“她好歹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么冷血。她走了,这后事什么的。你是做儿子,你得去一趟吧。”
“不去了,我们宝宝才出生。她有诸医生,诸医生会处理好的。”我笑着对她说。
她呆呆的看着我。
我妈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她毁掉了我和徐徐的人生。哪怕她死,我也依旧不能原谅她。她活着时,我勉强见了她一面。她死后,我也无需装模作样再去表孝心。
“徐徐,你不要劝我。”我拍了拍她的手。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消沉下来:“我当然是知道她可恨,只是死者为大,何况她是你的母亲。天大的错,走到这一步,你也该放下。”
我抬头时,小来抱着宝宝和护士进来了。
“姐姐,姐姐,宝宝长得好可爱啊,你看这眉眼,多像你啊。”小来把小婴儿举到了徐徐面前。
徐徐伸长头看了看:“这么个小不点儿。哪里看得出来像谁?小来,你抱给清池,让他抱抱他儿子。”
小来把孩子送到我面前,我有些无措的起身,伸出手,那团软乎乎的小不点儿就到了我手里。他在使劲的嘬着小嘴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吃。
“奶粉呢,现在产妇没奶,先给宝宝调给奶粉喝。”护士吩咐道。
“奶粉,你们买奶粉了吗?”徐徐叫起来。
“我去买,我现在就去。”小来往外冲,“买什么样的?护士,美丽可爱的护士,快告诉我。”
我抱着那小肉团看着手忙脚乱的小来,他比我还像个准爸爸。手里的肉团儿突然就哇哇的哭起来了,我僵着手,放也不是,哄也不会,只能看着徐徐求救。
“好好抱着啊,那可是你亲儿子。”徐徐躺在床上看着我的窘迫,她竟然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了,“宝宝,你使劲哭。”
“别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笨拙的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结果哭得更大声了。
“我来。”徐徐见宝宝真哭了。赶紧就伸出了手。
我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到了她面前,然后放到了床上了,她将他轻轻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哄着。
“宝宝的名字你到底想好没有?”徐徐哄着孩子,抬头又问我。
“没。没有。”我语塞了。
她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你出去走走,别杵在这里,我看着生气。”
我如获特赦令,拔腿就往外走去。走到房门口时,徐徐又骂了我一句讨厌。
两天后,徐徐带着宝宝和月嫂住到了月子中心。我这才算喘了一大口气,本来想在月子中心陪徐徐两天,结果有一台大型手术我必须到场,没办法,我只能跟只陀螺一样又转回医院去了。
这天凌晨,我坐手术室出来,累得真想直接就地躺下来睡。但想着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去月子中心了,还不知道徐徐心里怎么腹诽我呢,再累还是得先去看看她。
换了衣服,我开着车离开了医院。车到半路时,我敏锐的神经提醒我,有车在跟着我。我加快车速,后面的车也快起来。我减速,那车也跟着减。绕了七八条街,到底没能把那车甩掉。
我心里一阵发紧,这样紧紧的咬着我,肯定是跟往事有关的。心里的厌倦达到了顶点,我靠着路边慢慢的将车停了下来。
然后我靠着座椅安静的等着,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了我后视镜的范围内。我看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掉。
“叩叩。”他轻轻的敲我的车窗玻璃。
我摇下了车窗:“有事儿?”
“有一点儿。”他冷冰冰的,就像我欠他钱一样,“我需要和你谈谈。”
我开了车门下了车,午夜的街头,除了偶尔过往的车辆,真是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我就着人行道边缘的路伢子坐了下来,我实在是很累。但不想让他上我的车,也不想上他的车。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我面前,直挺挺的站着。
“说吧。”我看着地板说话。
“你就准备做个好医生,好丈夫。好父亲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是。”我简洁道。
“那我为什么要放你一条生路?”他冷冷道。
“现在,你后悔已经迟了。”我同样冷冰冰的,世外桃源那一炸。我掉了下去,原以为又中了成祖的诡计,哪知等在下面的人却是宋伯西。
宋伯西这个人是有野心的,我妈和他勾结,也正是看中了他的野心。他们两个人联手,将清澜门搅了个彻底。要不是长天的保护伞在党争中败北,罗叔借了这天时地利的时机,只怕清澜门易主后,宋伯西就是老大了。
只可能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关键时刻,天不帮他们。
那日,罗叔的人悄悄进了山,半途就被宋伯西的埋伏击了正着。大殿塌陷时。宋伯西便和我妈以及他那边的人接上了头。他和我妈是打算灭了长天,然后吞下世外桃源和清澜门。
“李成佑没死,对你来说始终是个隐患。”宋伯西蹲下来,他凑近我,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恶魔一样钻进我的心里。
“生死由命。”我淡淡道。
“杜清池。”他被我颓败的样子气到了,推了我一推。
我往后仰了仰才坐稳:“说说吧,你现在的靠山是谁?”
“这个你别管。”他诡异一笑,“总之,比长天的保护伞还要厉害。能够触及的范围更广,能赚的钱,能享受的荣华也更多。清池,我需要你。”
“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我问这些问题几乎是机械,一如当年,亚桐对我威逼利诱,我也是这么问的。
“你妈过世了,我任门主,你为副门主。”他一看有戏,蹲下来看我,“其他的事宜,等你回来,我们细细商讨。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更加森严的门规,而且,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脱离官方的控制。我仔细分析过了,清澜门之所有垮,就是因为靠山垮了,所以它就垮了。这样的依附关系实在太被动了,清池,你说呢?”
我看着路灯下的阴影发呆,想着刚才那台手术,明天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我现在应该早点赶去月子中心看徐徐和宝宝。然后回家洗澡睡个好觉,明天起得迟一点,吃个午饭就得赶到医院去班。
我没有雄心,更没有壮志,不想名留千秋,更不想轰轰烈烈,我只想好好和徐徐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