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毛巾捂住伤口,用长发遮掩住,忍着痛,弓着身体,走入电梯。
这句话说了不如不说,一般遭遇家暴的女人都这么掩饰。
凉生说,那就好,我还以为……
转身告别凉生的时候,我低头,咬着嘴唇看着街灯笑,的士驶过城市冰冷的柏油路面,留不下一个脚印,更留不下一丝车痕。
我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姜生!不要回头看啊!
但无论那时间是多长或者多短,都足以让我们彼此错过。
晚上回家,在小区诊所里消毒,简单地包扎了下,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还以为我遭遇了家暴,满脸同情,又不好多问。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恩,准备回家呢。
凉生点了点头,说,哦,那你多注意,然后,他似乎不放心,说,你没事儿吧?
我看了看他,默默地上车。
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上看我,他一定不会知道,有些分别,看似是一个转身,其实将会是永久。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拥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我笑笑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别担心我了,我明天啊,要去参加公司年会,听说大Boss很帅啊!哈哈!哎,哥,你说,你开年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好多女员工都疯掉了啊?
唉!
我抬头,冲他笑笑说,不了,我自己回去吧,你……你……好好儿……照顾自己,照顾未央。
星空之下,他美好得让人心生绝望。
都得不到。
那意思就是,要不要帮你报警什么的?
我也能感觉到,意念中的那个凉生,也回抱了他的姜生,他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眸,温柔的发线,还有永远不能说出来的喜欢——
凉生定定地走上前,看着我额角上不知为何而来的伤,怔怔地,眼睛里泛着雾逛,掩不住的心疼,他问,怎么了?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电梯关闭的那一刻,突然,我听到有人带着迟疑喊了我的名字:姜生?
车门关上的哪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下玻璃,世界末日一般,急切地喊了一声“凉生”。
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凉生笑笑,说,走吧
凉生淡淡一笑,声音里多出一份寂寥,他没有回应,只是说,那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
他一定不知道啊,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在意念之中,有个叫姜生的女孩儿,走上前,拥抱过了那个叫凉生的男孩儿,在他单身派对前的的最后一夜,她对他说,凉生,你要幸福啊!这辈子,你都要幸福啊!
夜风冷而长,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他黝黑的眸子在静寂的大街之上,越显萧瑟。
然后,我看他的震惊!听他的宣判!
一生。
我的眼泪滚滚而下,而出租车的电台里,居然应景地播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陈升用他那拖泥带水的声音唱着——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头发垂落,试图挡住这伤口,却又连忙微微抬头,冲他微笑,唯恐他发现我受伤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沉默了很久,仰头,微微一笑,说,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哥。
我的心,也在电梯关闭的那一刻,迅速沉沦。我对这电梯里的镜面笑了笑,可表情却像是哭一样。是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像十七年那么久远,也可以像电梯关闭那一瞬那么短。
城市的寒风,寂寞地吹过车窗玻璃,我想着这个我再也等不到、爱不到的男人,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就这样,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凉生一见是我,又见我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连忙上前,就在那一刻,电梯门瞬间在我们两人之间关闭。
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很小心地问,需要其他帮助吗?
我就冲他们很皮实地笑了笑,说,呵呵,没事儿,不小心撞的。
我也笑了,转身,坐回车中,泪已满眼。
眼泪流干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我快上计程车的时候,凉生给我打来电话,压抑中透出关心,他说,你准备去哪儿?他追到了楼下。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他没有坚持,而是为我找来一辆地的士,轻轻地给我拉开车门,看着我。
渴望最终成了绝望。
我抬头,一看是凉生。他穿着苍蓝色的西装,挺拔而修长,气质好得一塌糊涂,身边还有几位他的生意伙伴。
我就笑,说,哦,喝得有些多啊,所以拿着凉毛巾捂着脑袋呢,呵呵,你别担心,哥哥。
他待在我身边多一秒,我就多一秒时间将自己逼疯掉。此刻,失却了陆文隽的威胁,他就近在我的咫尺,每一次呼吸,每一点儿声息,都在诱惑着我不管不顾地向他走去!走去抓住他的衣襟,去告诉他那个几乎烂在我心地的巨大秘密——我们不是兄妹。
喊出“哥哥”两个字时,我无比心酸。
但是,他们闪烁不停的眸子里,藏不住那颗八卦而关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