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海明威
这几天在报上读到海明威堕机不死的消息,使我瞿然想起,十余年不读
他的小说,我几乎忘记他了,心中不觉有点歉然。
我的歉仄并不是没来由的,因为第一个将海明威的名字介绍给中国读者
的怕是我。那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海明威在美国不仅是新作家,而
且还没有出版家肯接纳他的著作,当亡友望舒从巴黎将他买到的一册海明威
在巴黎一家小书店出版的短篇集寄给我以后,我就立时对他那种简炼的对话
和清新的句法发生了兴趣,于是在我那时所写的短篇创作里,我的男主人公
不久就在公共街车上从高高举起的海明威短篇小说集的背后,偷看他的《第
七号女性》了。
我对海明威的作品一直很有好感,译过他的几个短篇,又写过好几篇介
绍,直到他以西班牙内战为题材的《丧钟为谁而鸣》(这就是现在被人庸俗
的译成《战地钟声》那本小说)出版以后,我觉得以他对于西班牙内战情形
那么熟悉,却写得那么歪曲,显然是有意quot;装痴quot;,我就写了一篇《海明威
的路》(刊在当时杨刚编的香港《大公报》的《文艺》上),从此不再看他
的小说了。
十多年以来,虽然时常在美国刊物上见到他的新书出版广告,以及那一
帧胸口丛生着黑毛的照片,但是始终不再有看他小说的兴致,直到这两天读
到他堕机不死的消息,才又想起过去的事:原来他还是我的老朋友,我几乎
将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