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真面目,可晴松了一口气。
quot;是谁?quot;
可晴与少屏回到公寓,她指着通风口:quot;这里,可以听到三楼她与心理医生的对话。quot;
quot;哗,顺风耳。quot;
quot;别笑,是真的。quot;
quot;我一个字也听不见。quot;
可晴笑,quot;有时,听不见也是好的。quot;
少屏接下去:quot;希望可以练成这种功夫,不喜欢的话听不见,不喜欢的事情看不见,不喜欢的人远远躲开。quot;
可晴笑,quot;我一关掉耳朵就行。quot;
quot;耳朵有开关,也只得你一人这么厉害。quot;
两个女孩子笑了。
甄律师来访。
他羡慕地说:quot;年轻真好,什么事都是开心的。quot;
少屏诧异,quot;你也曾经是个少年人。quot;
甄氏搔头,quot;可是我自幼被誉为少年老成,一日担心学业,怕事业无成,有负列祖列宗,从来没有开怀过。quot;
可晴恻然。
少屏很会说话,quot;勤有功戏无益,你现在已是个名利兼收的专业人士了。quot;
甄律师忽然对两个女孩子诉起心事来:quot;可是我不懂跳舞,也不会吹奏色士风,我从未去过波拉波拉,也没有疯狂追求过女孩子。quot;
可晴看着这个头顶微秃的中年人,不由得同情他起来。
少屏鼓励他:quot;现在做还来得及呀。quot;
他苦笑,quot;现在更走不开了。quot;
quot;为什么?quot;
quot;家庭与公司都放不下,社会对我这种年纪身分的人有某种期望,我不能叫家人失望。quot;
大家沉默。
quot;可晴,少屏,下学期你俩到史蔑夫上学吧。quot;
少屏张大了嘴。
啊,这样一句话,有钱人办事竟如此容易。
quot;两位小姐听着,也需用功,可晴,尤其是你,升不上去祖父会拷打你。quot;
两人都忙不迭点头。
quot;我会替你们在附近置一间公寓,保姆也跟着去。quot;
这时保姆刚刚过来说:quot;孟小姐电话。quot;
趁少屏走开,甄律师轻轻说:quot;可晴,我看着你长大,知你品性温驯。quot;
可晴微笑,quot;哪有你说的那么好。quot;
quot;有恩于人呢,切忌嘴边老提着,人家一尴尬,功过就抵销了。quot;
quot;是。quot;可晴知道这是在说她。
quot;有种人帮朋友打过一通电话,就处处钳胁朋友,叫朋友报答,这种人肤浅幼稚,不是我们看得起的人。quot;
可晴微笑,quot;是。quot;
quot;对朋友要大方、忠厚、宽容。quot;
由头到尾没提到孟少屏名字,但是的确句句金石良言,指点可晴待人之道。
quot;祖父想见你,明晚乘飞机回去吧。quot;
quot;这么快?quot;
甄律师诧异,quot;还有什么事?quot;
三楼的故事刚开始呢,可晴想听到结局才走。
但是她又不能说出来。
quot;还有,可晴,防人之心不可无。quot;
可晴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少屏回到书房,也没有说是谁找她。
甄律师告辞去办事。
少屏兴奋,quot;哗,史蔑夫大学,朝闻道,夕死可矣。quot;
quot;也得靠你自己读上去。quot;
quot;私立女子大学,听说里头十分势利。quot;
quot;不要理别人的事。quot;
quot;你我略为超龄,可能叫人另眼相看。quot;
quot;你不说,谁知道。quot;
少屏问:quot;你会刻意瞒年龄吗?quot;
可晴不以为然,quot;有此必要否?quot;
少屏挺胸,quot;我也不会为这种事说谎。quot;
第二天一早保姆已帮她们收拾行李。
可晴坐书房内,忽然听得哭泣声。
是那把熟悉的声音,略为沙哑,无限凄酸。
quot;现在,他同别人在一起,听说,也不是那么开心,对方条件差好多,不能同我比……quot;
可晴看看钟,每一节诊症时间大概一小时。
那女子又哀哀哭泣起来。
真可怜,那么久了,还不能忘记。
可晴站起来,quot;我去买柠檬。quot;
少屏说:quot;厨房里有一篮子柠檬。quot;
quot;不是我要的那种。quot;
她下楼去。
这次,等的时间比昨天长,好久都不见那女子下来。
可晴想,也许超时,算了,不等了。
她正欲走回二楼,在梯间碰见了她。
可晴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那女子把一方丝中摊开,往头上缚,不,她不是女子,他分明是一个男人,平顶头,还有胡髭阴影,但是匆匆结好丝巾,架上墨镜,看上去,又似一个女子。
可晴连忙闪避在一角,他擦身而过。
半晌,可晴才回过气来,忍不住嗤一声笑。
她回到公寓。
quot;柠檬呢?quot;少屏诧异地问。
可晴大笑起来,不是没有同情心,许多事,真的不是可以单单看表面,唉。
她瘫在沙发上,关掉耳机。
听久了人会晕眩。
她憩着了,保姆替她盖上薄被。
有人在讲电话:quot;今天晚上回去,是,总得跟着东家走。quot;
东家?不是朋友吗,秦可晴怎么会成为别人的东家。
她转一个身,继续睡。
终于一切都静下来。
直至保姆推醒她。
保姆用手语说:quot;时间到了,请乘飞机。quot;
可晴点点头,起身梳洗。
少屏也不负所托,一切都准备妥当专等可晴。
可晴披上外套,现在,她必须携带,最最重要的物件是那只小小的开关器。
她把它放进口袋时才发觉她又一次早已经把它关掉。醒觉后才发现果然,耳边一片静寂。
那么,梦中听见少屏打电话,一定是幻觉吧。
可晴自嘲:quot;你真爱做梦。quot;
quot;你说什么?quot;
quot;没事,出门吧。quot;
少屏把大衣拉严一点,咕哝道:quot;都春天了,还这么冷,什么意思。quot;
可晴的手紧紧握着开关,她并没有担心天气冷暖,她盼望赶回家去看祖父。
飞机上升拔高之际可晴突然觉得耳膜胀痛,并且像是同时间有十多架收音机在耳边一齐开动,许多杂音乐声纷沓而至。
有一把声音说:quot;今日天气晴朗寒冷,稍迟会转吹东北风。quot;
另一把声音抱怨:quot;可是你明明应允与我吃饭,今日又推明日,明日推到几时?quot;
quot;让我来介绍辣女郎的成名歌曲《我知道你逼切逼切逼切要的是什么》。quot;
quot;美总统今日会晤亚太经济协会众成员……quot;
可晴被吵得手忙脚乱,立刻关掉耳机,额角已经冒出汗来。
少屏注意到,quot;什么事?quot;
总算静下来了。
可晴吁出一口气。
quot;你不舒服?quot;
quot;我想睡一觉。quot;
quot;有什么需要叫我。quot;
可晴的心慢慢静下来。
她揉了揉额角,用湿毛巾拭汗,又喝了两杯冰水,闭目养神。
可晴一颗心还是突突跳。
因为即使关掉了耳机,她还是听到一男一女搭讪的对白。
非常清晰地,一字不漏:quot;对不起,我不能不注意,你腕上戴的是否稀世奇珍康斯丹顿的三向表?quot;
那男人答:quot;啊,你眼光真好,也不算什么,但手工的确精细些。quot;
quot;需三个一级瑞士表匠整整一年时间来制造呢。quot;
quot;你爱钟表吗?quot;
quot;我更爱喝酒。quot;
quot;哪一种?quot;
quot;著名银行家族罗思齐在法国宝多私人葡萄园出产的拉斐红酒。quot;
男的笑了,quot;我家还有一箱一九六九年拉斐,恰巧请你品尝。quot;
那女子媚笑起来,quot;那么,这是我的卡片,你一定要同我联络。quot;
可晴惊得握紧座椅扶手。
怎么回事,耳机关掉了还什么都听得见。
抬头看去,斜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已经十分熟络,正在攀谈,一定是他们。
正想再听,对白已经细不可闻,他们把声音压得不可再低。
可晴喘一口气。
开头,是什么都听不见。
现在,是什么都听得见。
喂,可晴想问苍天,有无中间路线可走?
终于静下来了。
半晌少屏推她手臂,叫她吃晚餐。
可晴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少屏说:quot;看看谁坐走廊对面。quot;
可晴微微转动脖子,斜斜一看,见是两个打扮时髦的华裔青年。
quot;他们是谁?quot;
少屏讶异,quot;你忘记了?quot;
quot;我见过他们吗?quot;可晴茫然。
quot;一个叫林永昌,另一个叫张家洲,不好读书,不务正业,专门向有妆奁的异性搭讪。quot;
可晴笑,quot;你口气似卫道的老太太。quot;
少屏也笑,quot;因为我没钱,所以恨他们。quot;
可晴摇头,quot;不,你看不起他们。quot;
少屏沉默一会儿,quot;也只有你明白我。quot;
quot;你别老多心,以为人家欺侮你家贫。quot;
quot;可晴,你一生也没见过歧视的目光。quot;
quot;少屏,这话不公道,我自三岁起就知道什么叫作有色的眼镜。quot;
quot;他们过来了。quot;
那林永昌挂着一脸笑,quot;两位小姐,没想到在头等舱又见面了。quot;
少屏冷冷的看着他们,可晴知道她一定会忍不住出言讽刺,于是用手按住好友。
另外一个叫张家洲也俯身过来,quot;我带着一副纸麻将,四个人正好玩起来。quot;
少屏实在忍不住二人之伧俗,开口抢白道:quot;我们两个,一个聋,一个穷,不敢高攀。quot;
话说得那么重,连可晴都呆住了。
张家洲像是被人掌掴了一下,手足无措,幸亏同伴林永昌机灵,把他拉回座位上。
可晴轻轻说:quot;何必生那么大的气。quot;
少屏却:quot;何必饶这种人。quot;
说得也是。
长途飞机十分辛苦,十二小时一过,可晴觉得胸口发闷,呕吐了几次。
少屏一直在旁侍候她。
quot;真无用,又麻烦你。quot;
quot;嘘。quot;
下飞机时可晴脚步有点浮,险些支撑不住。
在海关,张家洲与林永昌二人本来与她们排同一行,可是一见她们立刻像见鬼似避到另一行去。
可晴身体不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少屏这鬼灵精在一起生活的确多奇趣。
到了家可晴一直喊进去:quot;祖父,祖父。quot;
秦老先生迎出来。
祖孙紧紧抱住。
quot;可是听得见了?quot;
quot;是。quot;
quot;别转头去,告诉我,我在说什么。quot;
quot;请讲。quot;
quot;可晴,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已经多年了。quot;
可晴转过身于来,quot;我永远陪伴着你。quot;
quot;可怜的孩子,你陪我,将来谁陪你?quot;
quot;祖父何必担心得那么远,我自有家庭子女朋友。quot;
可晴尽力安慰祖父。
秦老先生也强笑道:quot;你那好朋友呢?quot;
quot;我让她回去收拾一下索性搬到我们家来住。quot;
老先生颔首,quot;多个人热闹些。quot;
可晴十分欢喜,quot;我需多多学习祖父的慷慨。quot;
老先生看着她,quot;长大了,那么会说话。quot;
可晴笑笑坐下。
祖父殷殷地问:quot;张医生说你已与常人无异,是真的吗?quot;
祖父已为她的听觉操心多年,可晴实在不想再使他烦恼,故此答:quot;是,治愈了。quot;
quot;而且,这副助听机是那么袖珍小巧,quot;老先生说,quot;易于收藏。quot;
可晴忍不住学少屏那样搞笑,quot;祖父,你看,一物数用,简直超值,按这个钮是当录音机用,按那个钮可选配乐。quot;
秦老先生要一呆才知道孙女儿是同他开玩笑,呵呵声大笑起来。
可晴却悄悄落泪。
下午,孟少屏拎着行李搬进秦宅。
老先生看到她全副家当统共只得一只中型旅行筐,不禁恻然,爱屋及乌,不过是个年轻女子,不必太严,于是颔首说:quot;欢迎你。quot;
少屏不卑不亢地点点头。
quot;你在我公司领取一份薪水吧。quot;
quot;是。quot;
quot;当作是我私人助理,我不会误你前程,一样升学,将来到秦氏机构来实习。quot;
quot;是。quot;
老先生吁出一口气,quot;以后,可晴穿什么,你也穿什么,可晴吃什么,你也吃什么。quot;
quot;是。quot;
quot;希望你俩友谊长存。quot;
少屏不出声。
先分了一上一下,一尊一卑,然后,老人说:quot;希望你俩平起平坐,友谊永固。quot;
少屏突感乏力,在楼梯转角坐下。
被可晴出来看见,quot;你来了多久,怎么没人通知我,屋子太大就有这个毛病,招呼不周。quot;
可晴把她带到客房去安顿下来。
第二天,甄律师在秦家出现。
少屏一见他便想避开。
quot;孟小姐,请你留下。quot;
可晴意识到有事,quot;咦,气氛紧张。quot;
甄律师搓搓手,quot;我代表你祖父,有话同你说。quot;
少屏忍不住,quot;祖孙谈话需通过律师?quot;
甄律师瞪她一眼,quot;这件事他难以启齿。quot;
少屏大奇,quot;老先生可是要再婚?quot;
甄律师啼笑皆非,quot;少屏你别打断话题。quot;
可晴一颗心提了起来,quot;祖父有什么事?quot;
quot;可晴,我一直不敢向你披露,你祖父已经病重。quot;
可晴啊了一声,表面上没有怎么样,但是在该刹那,她知道,身体里某部分已经战栗、惶恐,反应到一双颤抖的手上。
连少屏也低呼quot;呀quot;。
quot;年纪大了,quot;甄律师无限感慨,quot;只得一个结局,即使与世无争,只是在花园游走或阅读报纸,上帝也不允许,真是残忍,这是人类的命运。quot;
可晴的手越抖越厉害,终于连肩膊都震动了。
quot;他有遗嘱,待昏迷后不可用维生器,希望自然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quot;
可晴别转面孔。
在人世间她只得这个亲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苍茫无依的感觉来。
少屏问:quot;老先生患什么病?quot;
quot;肝脏有恶性肿癌,医治已无效,可晴,少屏,他希望你们如常生活,我希望你们不要露出伤心沮丧的样子来。quot;
可晴答:quot;是,我明白。quot;
少屏看着好友,呵,这么一来,秦可晴就是富甲一方的女承继人了。
这时,可晴忽然抬起头来,quot;少屏,你说什么?quot;
少屏即时否认:quot;我没说话。quot;
可晴看着她,quot;我似听到你说我会承继财产。quot;
少屏一惊。
这时,甄律师说:quot;正是,秦老已把大部分财产拨到可晴名下,并且,既然已届二十一岁,亦毋需设立基金,可晴能自由运用财产。quot;
富女。
少屏艳羡。
这个世界,没有钱,没有势,谁看你。
quot;我们都相信你会智慧地运用金钱,不过,你祖父说,管它呢,只要她觉得高兴。quot;
可晴拭泪,quot;祖父把我惯坏了。quot;
quot;记住,你们即将往北美升学。quot;
quot;我想留下陪伴祖父。quot;
quot;那不是他的意愿,他活着一日,一日还是一家之主。quot;
可晴垂下头。
quot;记住,如常生活。quot;
甄律师走了。
可晴靠在窗前呆视花园。
少屏问:quot;你在想什么?quot;
可晴叹口气,quot;我父母到这种时间尚未肯现身,实在过分。quot;
quot;也许,无人知道他们。quot;
quot;祖父已年迈,还需出通告不成。quot;<dfn>http://www?99lib.net</dfn>
quot;你上次见他们是几时?quot;
可晴轻答:quot;记忆中,从未见过他们二人。quot;
少屏说:quot;这一点,我同你倒是相像。quot;
quot;你又没有残疾,父母为什么怕你。quot;
quot;我张嘴要吃,已经叫他们害怕。quot;
可晴叹气,quot;我们都是不受欢迎人物。quot;
quot;可晴,我一向避谈身世。quot;
quot;我何尝不是,不爱的话,就不要谈好了。quot;
少屏苦笑,quot;你不一样,你还有祖父。quot;
quot;他也快要离开我了。quot;
quot;他的财势,将永远与你同在。quot;
可晴仍然垂头不语。
接着的一段日子里,泰老先生如常生活,完全看不出身怀恶疾,几乎使可晴怀疑甄律师造谣生事。
两个女孩子出门留学,他还殷殷叮嘱要做好功课。
quot;人生试题一共四道题目。学业事业婚姻家庭,平均分高才能及格,切莫花太多时间精力在任何一题上。quot;
说得极有道理。
少屏笑道:quot;听老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quot;
老先生双目仍然炯炯有神,quot;你资质胜过可晴。quot;
可晴不忿,quot;喂喂喂。quot;
quot;可晴不大吸收。quot;
可晴无奈。
quot;可晴,我最不放心你。quot;
quot;祖父,我现在耳聪目明,你请安心。quot;
quot;张思悯医生明晚过境,我请他吃饭。quot;
少屏却说:quot;明日我有事。quot;
那天晚上,祖父早退,留下可晴与医生细谈。
quot;张医生,我有许多疑惑。quot;
quot;我愿意为你解答。quot;
可晴要想一想才能开口:quot;离开医院之后,我已熟习新耳朵的性能。quot;
quot;那是好事,你祖父说你已与常人无异。quot;
quot;有许多事,我没有说出来。quot;
quot;我是医生,你可以对我坦白。quot;
quot;张医生,很多奇怪的事发生了,并非我的妄想或是幻想,请你明白。quot;
quot;请说。quot;
quot;有时,关上耳机,我都可以听见细微的声音,开着耳机的时候,更是杂音纷沓。张医生,我几乎可以听到对街的对白,这叫我害怕。quot;
quot;有人知道吗?quot;张医生十分镇定。
quot;我怕祖父担忧,并无透露。quot;
quot;可晴,我向你讲解过,你拥有的,并非普通助听机。quot;
quot;我明白,我的听觉经先天性毁坏,耳膜健全也不管用。quot;
quot;可晴,手术当日,我在你脑部多种下一块实验性电晶片。quot;
quot;什么?quot;
quot;事前没有知会你,怕晶片无效使你失望。quot;
可晴愕然,quot;这——quot;
张思悯医生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来,quot;你的投诉证明晶片有效。quot;
quot;可是医生,我完全没有意图听到宇宙里去。quot;可晴大惊失色。
张医生说;quot;对于你的特殊听觉,你慢慢会得习惯。quot;
可晴发呆,quot;至少我知道一切不是我的幻觉。quot;
张医生笑,quot;我的手术完全成功。quot;
quot;慢慢看。quot;
张医生诧异,quot;可晴,还有什么事?quot;
quot;医生,近日我发觉,对方不开口,我亦听到他心中的话。quot;
医生一呆,随即说:quot;不可能。quot;
quot;真的。quot;
quot;可晴,你只是猜到下一步他会说些什么,很多聪敏的人都有这种本事,因此他们事事着了先机。quot;
quot;我真的听到。quot;
quot;可怜的可晴,你混淆了,不,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我只是专科医生,不是上帝,人心还是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另一个人心底真正想些什么。quot;
可晴颓然。
张医生看着可晴,quot;此刻我心里想些什么,你听得见吗?quot;
可晴凝视,片刻沮丧地答:quot;没有感应。quot;
quot;猜一猜。quot;
quot;呵哈,我的手术使秦可晴变为科学怪人。quot;
医生笑,quot;不,再猜。quot;
quot;算了医生,你讲得对,也许真是我的幻觉。quot;
quot;关掉耳机。quot;
可晴把盒子交给医生。
quot;转过身去,我在说什么?quot;
可晴人己倦,她说:quot;一百年前,这项手术可以使我呼风唤雨,今日,不过收取一笔酬劳。quot;
quot;正确。quot;张医生欢呼,quot;欺侮你是聋子的人可真得小心了。quot;
可晴坐下来,托着头,也忍不住笑出来。
张医生这时说;quot;好好享受听觉。quot;
quot;谢谢你张医生。quot;
quot;你祖父这次请我来府上,是特地向我道别。quot;
quot;我知道。quot;
quot;他已病危。quot;
可晴黯然。
quot;将来,我也要像他那样,淡然面对死亡,有尊严地处之泰然,接受命运安排。quot;
看得出张医生由衷地钦佩秦老先生。
quot;还有你,可晴,你承继了他的勇气,你一定会生活得很好。quot;
可晴紧紧握住张医生的手。
她送他出去时刚巧碰见少屏回来。
少屏看着医生的背影,quot;你们竟谈了那么久。quot;
可晴吁出一口气。
quot;令尊令堂还未现身?quot;
可晴摇摇头。
quot;不必再理会他们了。quot;
隔了一天,事情急转直下。
律师说:quot;女孩子们听着,老先生着你们明日动身去北美。quot;
可晴惊道:quot;学期还没开始。quot;
quot;明日老先生要进医院做最后一次手术,他不想你们在身边纠缠。quot;
可晴急得眼红,quot;为什么?quot;
少屏按住好友,quot;他不想你难过。quot;
甄律师的确觉得少屏资质远胜可晴。
quot;可是——quot;
quot;他可以独自应付,他是一个有智慧有能力的老人。quot;
竟这样刚强。
可晴饮泣。
quot;他可不想看到你流泪。quot;
quot;我有哭的自由。quot;
少屏低头不语。
quot;他好胜、要强,不甘示弱。quot;
过一日她陪着可晴上路。
足四大箱行李,并无标上名字,老佣人说:quot;你俩衣服穿同样尺码,兜乱不成问题。quot;
表示一视同仁,虽是表面上功夫,已叫人舒服。
quot;那边会有人接飞机,这是支票簿,可晴你收好。quot;
还没踏出家门,另一头已经有人照应。
在候机室,可晴一转身不见了少屏。
原来她又躲在一旁打电话。
对象可是同一人?
这家伙,有了密友也不招供,不知要收藏到几时。
一时淘气,可晴取出耳机调校器,将接收量调至最高。
听听她说什么也好。
一时无数杂声传入耳中。
可晴像接收卫星电话一样,将角度拨至少屏位置。
quot;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起航。quot;
收到了。
奇怪,这次,连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也听到。
quot;到了春假我会来看你。quot;
果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quot;再说吧。quot;
quot;你能升学,一偿夙愿,我十分代你高兴。quot;
要紧关头,有人拉可晴的衣角。
可晴吓了一跳,连忙把注意力收回来。
quot;这位姐姐,我想同你说几句话。quot;
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极其精灵的小男孩。
可晴笑了,quot;你想说什么?quot;
quot;姐姐,你也用助听机?quot;
quot;嗯是,quot;可以这样说,quot;你好眼力。quot;
quot;姐姐,我戴的是隐形数码助听器。quot;
quot;啊,是吗,的确小巧。quot;
小男孩稚气地说:quot;助听器能够处理一百万之一秒的声音,并迅速进行分析、播放。quot;
可晴检查一下,quot;你感觉不灵吗?quot;
小男孩答:quot;现在没问题了。quot;
quot;那多好。quot;
quot;你呢,你的助听机也不赖呀。quot;
小孩子都喜欢比较分高下。
可晴刹时童心大发,取出配件展览,quot;看到没有,全部最新装备,可以听到街上去。quot;
quot;哗,那你岂非拥有一部窃听器。quot;
可晴一愣,随即笑了,quot;说得不错。quot;
quot;太好了,考试之际,叫人在课室外把答案读出,多么美妙。quot;
可晴笑出来,quot;我已经毋需考试了。quot;
谁知有一把声音冷笑说:quot;还有许多可怕的考试正跟着来呢。quot;
原来是少屏在身后出现。
那边有人大声叫小男孩过去:quot;陈国植,陈国植。quot;
小男孩一溜烟似跑掉。
quot;你看!quot;可晴怪羡慕,quot;一点阴影也没有。quot;
quot;太小了,不懂得。quot;
quot;我自五岁起就自卑。quot;
quot;女孩是比较敏感。quot;
可晴咳嗽一声,quot;但愿我也可以把助听机看成一种独家武器。quot;
少屏替她挽起手提行李,quot;时间到了。quot;
quot;少屏,我自己来。quot;
到了大西洋另一头,照样司机来接,驶往自置公寓,另外有女佣人服侍。
少屏对这种含蓄舒适的排场啧啧称奇,而可晴却习以为常。
一位梁正嘉小姐来访,自我介绍:quot;从前我是秦老先生的社交秘书,现在移了民住在麻省,入学后我会帮你组织一连串舞会,与同学熟络了好说话。quot;
少屏惊叹,quot;哗。quot;
quot;需要这样大阵仗吗?quot;可晴问。
quot;相信我,quot;梁小姐微笑,quot;人是势利的多。quot;
少屏服服帖帖,quot;你不说我也知道。quot;
发出去一百张帖子,竟有百多张回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