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院后山有处山崖,山崖边缘有一株古松,古松不知活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
古松下,有一座屋,屋中陈设简单,桌椅有些精致,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特殊之处。但对凰主来,这座屋却是整个九州世界最神秘的地方。无数年来,归莱大帝除了在外游历,便是居住在这个屋子里。凰主进了屋中,看着屋中陈设,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坐在松下蒲团上,看着远处风景。风吹雪落,崖下林海已经铺满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如同昆仑神树上的那些翻滚云海。无数年来,归莱大帝也是坐在这里,看着下方林海。近几个月,敖风古也坐在这里,看着下方林海。
三个人,坐在同一个地方,看着相同的风景,却有三种不同的心境。走的路不同,心意便不能相通。古松下面,还站着一个人。
他拿着一张弓,背着箭囊,因为许久未动的缘故,眉宇间染上了霜雪。
凰主来到崖畔屋,他便一直站在这里。两人看着崖下林海,没有话。不知过了多久,风雪依然如故,凰主终于开口道:“又见面了。”去岁之时,凰主追踪敖风古,在龙渊阁相遇,数月之前,在荡神谷前,敖风古跟着归莱大帝来到高台,看到了凰主。两次相见,对敖风古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敖风古微微蹙眉,于是眉宇间的霜雪落下,“我不想见你。”
这是他的心里话,九州世界,他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凰主,因为以往糟糕的经历,也因为她即将带给他、带给武院甚至是整个人族的灾难。
这里是武院后山,也是敖风古的家,他不想见,便是不欢迎,表达不满,也有逐客之意。
凰主本就是不请自来,自然不会在乎敖风古的想法和感受,道:“由不得你,九州世界,我想去何处便去何处,谁能拦我?”
有风从北地而来,穿过林海,大片大片雪花翻飞,直接吹散了敖风古身上的积雪。敖风古转过身,看着凰主道:“你已经来到这里,我拦不住你,但我想赶你出去。”凰主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满飞雪,声音平淡道:“武院灭,武山崩,我自然会离开。”
敖风古没有回答,左手缓缓举起菩提弓,右手捻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开弓弦。让人牙酸的弓弦紧绷声响起在风雪中。
磅礴的地灵气从菩提古木中汇聚而来,从敖风古双脚钻进去,疯狂涌入他体内。开弓如满月。这么近的距离,即使闭着眼也不会射偏。
灵力注入菩提箭中。凰主看着近在咫尺的菩提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没有任何情绪。弓弦紧绷,长箭已经蓄积了无数恐怖力量。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为之一窒。敖风古却迟迟没有松开弓弦。
“菩提弓虽虽然强大,但远远不够。”凰主声音默然道。
她还在山门之前时,敖风古就射了一箭,却被她轻易挡开,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虽近,却依然不足以给她造成伤害。
弓弦紧绷,如同敖风古此刻的神经。
正在这时,山道两旁的樱花树上,冒出嫩芽,一朵朵樱花绽放。
下一刻,疾风骤起,无数樱花花瓣飘飞,来到崖畔。
樱花在燃烧,阻隔无数地灵气。樱花领域再次出现。
与此同时,山下有一人狂奔而来,弯着腰,弓着背,如一头凶猛野兽,势如奔雷,带着开山撼城之力,冲向凰主。敖风古不再犹豫,松开弓弦。
“嗡”的一声巨响。菩提箭来到凰主身前。那人也来到凰主身后。一前一后,合围之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凰主身形突然变得虚幻,接着从原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迅猛一箭,从附身弯腰的蛮青后背上掠过,消失在风雪中,不知落在了何处。
凰主出现在山道旁的一块山岩上。
双手背在身后,素衣飘摇。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凌波樱站在池塘边上,抬头看向那道身影,皱了皱眉,神情有些凝重。
敖风古看不清,蛮青也看不清,但凰主在她的樱花领域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然知道。
从古松下面到山岩上,发生在同一时刻,凰主并没有用时间,哪怕是一瞬。
空间距离,仿佛对凰主没有限制和约束。
凌波樱几个纵掠,来到凰主身后,一剑刺了过去。
她用剑时日尚短,但她赋极高,又以剑战鬼祖,此时一剑,侵略如风,迅疾如电,已经超出世间绝大部分剑修。
凰主身形再次消失,同时出现在山道的另一头。
凌波樱确定了心中想法,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瞬移。
无视空间限制。
她知道凰主很强,却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
修行界里,以飞剑最快,相传曾有剑道宗师御剑,一瞬千里。
但飞剑再快,从某地到另一个地方,也要经历时间,不可能如凰主这般。世间从未有过如此诡异而又神奇的功法。
凌波樱看着凰主,沉声问道:“何以如此?”
凰主没有回答。
敖风古放下菩提弓,想到以往和归莱大帝谈的话,看着凰主,神情微凛,心中生出一股寒意,问道:“帝级之上?”
蛮青皱了皱眉。
凰主微怔,看向敖风古,摇了摇头。
敖风古问道:“那你是如何做到的?”凰主道:“我不是你们的老师,为何总要问我?”
既然互为敌人,她自然没义务,也没理由回答敖风古的问题。
敖风古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将菩提弓放下,摘下挂在腰间的剑。
剑在剑鞘。
敖风古一拍剑鞘,轻喝一声:“疾!”
弑神剑率先飞出,接着是一把青铜古剑,接着是一把断剑……成百上千把间飞出,首尾相接,形成一条剑龙。
去岁之时,敖风古救下凰冰羽,逃往龙渊阁,无数残剑认他为主。此时此刻,飞剑的呼啸声,压过了满的风雪声。
飞剑疾掠而去,还未来到凰主身前,凰主便从原地消失,与此同时,她的身形出现在一处溪旁。
凌波樱闭上双眼,无数樱花飘落,领域范围骤然扩大。
敖风古双指并拢,指挥着飞剑调转方向。
飞剑长龙穿过山林,朝凰主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