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孙立低着头,本就黑瘦的他经过这一晚上,看上去更是有种非洲难民的既视感。
他不话,或者他绝望的心绪,让他觉得没什么必要开口。
坐在夏峰身旁的年轻警察,连拍桌子在大喝的着一些话,但却没什么效果。
夏峰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然后他问旁边的警员要了根烟,站起来走到孙立的身旁,将香烟点燃后递给了他。
“孙立,你现在的每一句话,交代的每一件事,给我们提供的每一条线索,其实都是在帮助你自己。
你对我们破案提供的线索越重要,你的刑罚也会相应的减轻。
并且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那个被你撞到的孩子,并没有死掉,也就是,你还有救赎的机会。”
“那个孩子还活着?”
孙立突然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彩。
“是的。”
“好,你们问吧,我知道的绝不会隐瞒。”
孙立突然变得痛快许多。
夏峰拍了拍孙立的肩膀,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开始问道:
“刘爱玲你认识吗?”
“认识。”
“她是幸福蛋糕店的店员。我经常去店里拿外卖。”
“是你将她作为下一个杀戮的对象,告诉那个人的是吧?”
孙立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
“是的。”
“为什么?”
“因为她总会挑我的刺,还扬言要投诉我。”
“就因为这样你就判了她的死刑?”
“我没有杀她。”孙立否认道。
夏峰盯着孙立没有话,事实上他正在心里骂着自己,为什么他昨晚上没有想到。
如果他昨晚上想到这个,从孙立口中问出邪祟的杀戮对象的话,那么一切便都会得到解决。
“下一个人是谁?”
“不知道。她也没问我。”
“你是怎么知道刘爱玲住在哪里的?”
“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我只是告诉那个女人,刘爱玲是幸福蛋糕店的店员。”
“你确定你不知道下一个人是谁吗?”
“我没必要骗你们。我真的不知道。”
孙立再一次摇了摇头。
夏峰心里面变得更加烦躁,依旧在怪自己明明距离真相那么近,却没有向前反而是选择了转身。
他沉默的想了一会儿,审讯室的气氛也随之压抑到了极点,直到他再度开口:
“你仔细想想,那个女人在和你见面的时候,有没有提及过,比如她在哪里工作,或者有过什么特别的话。”
“没有,那个女人就只是让我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每次我去现场,她都会利用视频指挥我怎么做。”
“但是你还是没有完全按照她的交代去做不是吗?
你强奸了张怡,确切的,是她的尸体。”
孙立再度沉默。
“她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你?”
“因为我关了摄像头。”
“哦?”
孙立的回答让夏峰感到意外,不过想想应该也是这样。
毕竟孙立不会去给凶手来一个现场直播。
那样的话,凶手又是怎么知道,孙立那么做了的呢?
“对了,那个女人好像有病,总会咳嗽个不停。”
孙立这时候又想起什么似的道。
从审讯室出来,夏峰便打电话问了问周志斌那边的调查情况。
周志斌,刘爱玲虽然平时有些抱怨,但是还是比较能吃苦耐劳的,做事情也很认真。
昨她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就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倒是有一个店员,曾有人去店里找过刘爱玲,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的女人。
不过等那个电源将刘爱玲叫出去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女人、反侦察能力、矛盾心理、咳嗽……”
夏峰嘴上嘟囔着,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他站在楼梯口,朝着上面看去,不多时便见到柳慧慧脸色苍白的从上面下来。
两个人目光相对,不禁都愣住了。
大概过了几秒,柳慧慧有些慌乱的神情才恢复如常,将手从嘴边拿来,背到了身后。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感冒而已。”
夏峰盯着柳慧慧一直背过去的手,隐隐的看到些许红迹。
好像是血。
“你真的没事吗?去医院看过了吗?”
“我虽然是法医,但也是个医生。真没什么的。
不过我真要休息几了,已经批了假,会休息一周。
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吧。”
“好的。”
夏峰点了点头,随后便目送着柳慧慧下楼离开了。
望着柳慧慧的背影,夏峰脑海里不禁跳出来一种极为大胆的猜想。
但很快,就被他下意识否决了。
柳慧慧离开府城支队,随后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后,她便再度咳嗽起来,因为太过剧烈,她的手没有完全捂住嘴巴,以至于一口血雾喷在了车窗上,显得触目惊心。
柳慧慧赶忙拿出纸巾,开始慌忙的对车窗擦拭起来。
与保持车窗的安静相比,好像她会咳出血来这件事,并不算什么一样。
待做完这一切后,她整个人都力竭的瘫在了驾驶位上,好一会儿才恢复些力气,驾车离开。
夏峰再回到办公室后,心里面突然变得有些慌张,随后他则起身又离开了。
随后,他则在柳慧慧的办公室里搜寻起来,不多时便找到了一个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东西。
特罗凯。
也就是俗称的,癌症特效药。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两瓶止痛药。
夏峰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心脏压抑的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沉重的顶住了他的胸口。
他不敢相信,年纪轻轻的柳慧慧竟然患了绝症。
他仔细的去翻了翻张让的记忆,但是却没有什么发现,可见整忙于案子的张让,对于柳慧慧这个被支队上下钦定给他的对象,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他下意识就要拿出手机,给柳慧慧拨过去,但是犹豫了一下,他又将手机重新踹了回去。
心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夏峰觉得这种情绪的出现,并非是来源于他,而是来源于张让这具身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会出现这样或是那样的不可能。
但在事实面前,任何的不可能却会轻而易举的被改变为可能。
府城最大的医院里。
“你确定不入院接受治疗吗?已经相当恶化了。”
医生仿佛老生常谈一样,在对柳慧慧重复着这句,他已经过太多遍的话。
“不了,我不想生命的最后时光,靠躺在床上,以一种痛不欲生的方式渡过。
太多受尽疾苦,最终还是倒在病魔之下的例子。”
柳慧慧笑了笑,随后起身离开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