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换洗衣物,牵起真理子的手走在漆黑的山路。到了疗养中心后,玄关还是不见人影,两旁的鞋柜与拉上帘子的服务台与我抵达的第一晚一模一样。
我们走至餐厅,找到正在整理厨房的荻原,向他确认借用澡堂的事。
“千织,你好几天没洗澡了吧?洗完澡会舒服一点。”他对真理子说。
“蛋包饭,谢谢你。”真理子歪着头,断断续续地说。
我不知道这是真理子的演技,还是因为情绪激动所造成的。之后我们又去找藤本先生。他正在办公室处理帐簿,我正打算开口叫他时,真理子附在我耳边小声提醒:“你告诉他,待会儿我们会在疗养中心里逛一下。”我点头,随后连同借用澡堂的事都一起告诉藤本先生。
藤本先生不停向我道歉,仍将这件意外当作自己的过错,然后对真理子说:“你看起来好多了,那我就安心了。”
真理子点点头当作回应,定定地凝视藤本先生,却似乎想不出要说什么,最后仍没开口就离开了。她表示接下来想先去看看自己的房间,我跟在她旁边,两人走在走廊上。患者们几乎已经就寝了,但我们偶尔还是会与几位拄着拐杖、或是坐轮椅的患者擦身而过,每次真理子都会停下来,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
终于来到她的房间。我们四处张望,确认四下无人便迅速闪身进入房间。我站在门边打量她的房间,这里比起患者与家属住的房间(也就是我与千织借住的房间)要小上一号。真理子要我先等一下,随即一溜烟地消失在室内,过了五分钟后,她手上拿了一本上锁的日记回来。
“如果在这里待太久,我又会开始难过,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本来打算好好整理一下的,但现在这样大概也没办法吧!”真理子像在解释些什么,接着将日记交给我,“等我走了之后,能帮我将这个处理掉吗?”
“好。”我点点头。
“都这么大了还在写日记,而且还是附锁的本子,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没这回事,我没这么想。”
“嘿嘿!”真理子有点害臊地笑说,“我不会告诉你钥匙放哪儿的。不过,真想打开,还是可以打得开,但是我相信你不会的。”
“我保证不偷看,我会找个地方烧了它。”
“其实我也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这毕竟是我私人的记事,我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快离开吧!”语毕,真理子顺手关掉电灯,开门离去——幸好门外没人。
接下来,真理子将疗养中心每个地方全走了一递。她在每个房门前驻足,仿佛在回想门内的住户,只差没敲门。然后是盥洗室、娱乐室、复健用的体育馆、后门、自动贩卖机,每到一个地方,她都驻足了一分钟左右。
只有一个地方让她停留了比较久的时间。那是一间传出微弱的婴儿哭声的房间。她一开始还自言自语地说:“这里不是应该没人住吗?”但随即便想到住在这间房的人是谁。
“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没完没了。”我们又走了好一阵子,真理子才低头说,结束了长长的巡礼。
此时正好刚过九点半。
“接下来去澡堂。你要去大澡堂,对吧?”
“嗯,是有这个打算。”
“这样吧!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你们的房间应该还空着,如果你先洗好就在那里躲——我想你应该会洗得比我快。晚一点还要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要准备啤酒吗?”
“不行!你怎么能邀未成年人喝酒。”真理子莞尔一笑,走进女用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