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逃过一劫了啊。)
有一只凶魔位于地下迷宫之内。
它此刻改变了身体的外观,将皮肤化为与石砖同色,体型则是压成扁平状,像是地毯一样紧贴在地上。
它具有伪装的能力,但并非像凶具二十六号那样完美的隐身能力,只要在一旁仔细观察的话,马上就会穿帮。
然而,现在就连用千里眼之力看遍整座神殿的摩菈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因为神殿内的迷宫实在太过广大,即便是她也无法一手掌握所有状况。
当不使用伪装能力时,它的外形是一只白色蜥蜴。在六花前往神殿的路上出现在芙雷米与亚德雷面前,并且将亚德雷引诱至圈套中的正是这只凶魔。
指挥这附近一带凶魔的也是它。
这只被称为特质凶具三十号的凶魔,是能力受到泰格狃认可授予编号的其中一只。泰格狃看上的是它的伪装与情报搜集能力,还有最重要的智慧。并非只会等着泰格狃下令,而是自己去思考然后做出有利于泰格狃目的的行动,许多凶魔都不擅长的这件事,由它做起来可以说得心应手。
(该死……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吗?)
守着神殿的凶魔除了三十号以外全军覆没了,理由是最初负责发号施令的凶魔下了舍命突击的指令。当那只指挥官凶魔阵亡之后,才由三十号接下统帅全军的使命。
它指挥凶魔们分散开来,同时设下陷阱想阻挡六花。本来差一点就能让亚德雷身负重伤,到头来仍然是白忙一场。
于是它抛弃部下自己一个逃跑了,一边用伪装能力躲过摩菈的千里眼,一边制造神殿周边的凶魔已经全灭的假象。然后抢在六花之前从门缝躲进这座神殿,并一直潜伏在此等待。
“还有几个办法可以阻止。一个是和其他圣具一样要求启动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杀掉启动者,这我在雾幻结界时也说过了。另一个则是直接破坏圣具本体,不过对此我有个地方相当在意。”
贴黏在地上的三十号正在听六花们的谈话声。
它除了伪装能力以外还有另一种能力,那就是它全身都等同于听觉器官,所以拥有优于一般人类数百倍的听觉。即使那些位于迷宫中的人类只是用普通的声量对话,三十号要清楚听到内容根本是轻而易举。
超常听力与伪装,它所拥有的能力只有这两项,本来要成为拥有各种特殊能力的“特质凶具”,似乎还有点不够格。
“三十号……六花现在在做什么?”
一股细微的声音在三十号身旁响起,原来那里还有另一只凶魔。
特质凶具十四号,从编号来看它的地位高于三十号。在半天前收到六花即将来到此地这个消息的它并未参加守护神殿的战斗,而是一直潜伏在迷宫之内。
“仍然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他们聚集在迷宫最深处的房间调查里面的东西。调查的内容包括持花圣者,还有关于泰格狃大人的杀手锏……也就是所谓黑之徒花的事。”
“黑之徒花……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啊。”
它们以摩菈无法察觉到的微小声量交谈。
它们从泰格狃那里收到的命令只有保护好这座神殿,就只有如此。
它们既不知道第七人是谁,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不时出现在六花对话中的黑之徒花为何。就连持花圣者就在神殿之中这件事,也是刚才从六花的对话中听来的。
泰格狃的行事作风相当神秘,只会传达给部下的凶魔们最低限度的情报。它的领导方针是要求部下乖乖听命行事,而不许凶魔们去想命令本身及背后的意涵。
泰格狃一定再度下达下一道指令,因此两只凶魔现在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不能说完全没有。我们解读出剩下的神言是透过一种名为‘虫仪刻印’的方法记录下来。”
一个怀念的声音传进三十号的听觉器官中,是芙雷米。三十号不禁回想起至今大约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
(傻孩子,你难道……还在犹豫该不该杀了我吗?)
这只被称为三十号的凶魔过去曾与芙雷米共同生活过,同时也是扶养她长大的家族成员之一。
……
距今十八年前,当时它还是一只没有获得编号,微不足道的小小凶魔。所以当突然遭到泰格狃传唤时惊讶的心情,它至今仍记忆犹新。
当它行完既定的问候礼之后,泰格狃说:
“我现在要对你下一道相当艰难的任务。这任务必须具备足够的智能、演技以及体会人心的能力,我的部下之中能胜任的只有你啊。”
接着它被带到一处狭窄的洞窟,在里头的是特质凶具六号。在泰格狃的部下中,六号的地位极为特殊,特殊到持有的能力与使命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此时在六号身边的,是一只出生不到数个月的幼小凶魔。一只外表与人类相近,丑到不能再丑又诡异的凶魔。
泰格狃先是叫六号离开洞窟,接着对三十号解释。
这只幼小凶魔的名字叫做芙雷米·史披德洛。一听到这里,马上出现了两个使它相当不快的理由。一是获得个别名字这件事对凶魔来说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而区区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凶魔竟能得到这个荣誉。二是这只幼小凶魔名字中竟带有姓氏这种毫无意义的部分,这样岂不是跟可恨的人类没有两样吗?
“这孩子是人类与凶魔之间生下的,精神层面大概与人类相近吧。好了,现在我有两件任务要交给你。一件是在二十年之内,扶养这孩子成一名强大到足以与我相抗衡的凶魔。”
不可能,它没有如此回答。因为既然泰格狃如此下令,代表这件事是可能办到的。
“另一件则是当这孩子能独当一面之后,我希望你能让她变得憎恨凶魔。不能只有‘讨厌’这种程度,我要你让她对凶魔恨之入骨,达到不惜拼命也要杀光凶魔的程度。”
要将她培养成一名超越泰格狃所有部下的强悍凶魔,然后再使她憎恨起凶魔。面对泰格狃这一道难以理解的命令,三十号选择不多加过问。
“其实啊,我是打算要让那个六号来执行这个任务。但是很不幸的,六号它变得不太对劲。虽然当时命令它去爱这孩子的人是我,六号却有点爱过头了,爱到甚至连我的命令及对魔神的忠诚心都要忘记了。”
泰格狃叹了口气。此时摇篮中的芙雷米看到在地上爬的三十号,脸上露出了笑容。泰格狃一边温柔地哄着她,一边继续说:
“好啦,你会怎么做呢?要怎么使这孩子变得强悍,再让她憎恨凶魔呢?”
三十号看着泰格狃温柔哄着芙雷米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它过去曾管理过那些成了家畜的人类,所以对人类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认识。
“首先让她爱上凶魔吧,然后教导她要替凶魔有所贡献努力变得强悍。最后,再以能让她对我们恨之入骨的方法背叛她。”
“很好,就是这样!我在找的就是能想出这个办法的凶魔,就是能想到和我所想的最佳解答如出一辙的凶魔啊。”
此时,泰格狃脸上浮现了一个连发誓效忠于它的三十号,都会不寒而栗的残忍笑容。
“你能办到吧?”
三十号静静地点了点头。
……
自从接下了这个任务,它得到了特质凶具三十号的名称和编号,而往后在芙雷米不在的地方,大家都称它为三十号。
三十号另外也被分配到两只部下,虽然它们和三十号一样拥有独立思考与说话的能力,掌握指挥权的仍然是三十号。一只叫红蚂蚁,另一只则称为贯嘴鸟,它们三只的任务就是成为芙雷米的家人并且假装爱着她。
接着三十号甚至要求留本该遭到废弃处分的六号一命,它当时有权那么做。获得了许可后,三十号便将六号纳入自己的麾下。因为三十号认为,多一只真正爱着芙雷米的凶魔在一旁是必要的。
泰格狃也额外给了一只狗与芙雷米一起生活。让这只大狗侧躺后再将脸埋进它腹部不停磨蹭打转的动作,是幼小的芙雷米最爱玩的游戏。
四只凶魔就这样在位于魔哭领一角的洞窟内扶养芙雷米长大。在她懂得说话之前,它们以人类的方式照顾着她。那时的芙雷米是一个爱笑又活泼的孩子,从人类留下的育儿经验来看,她比起一般的人类孩童还要活泼好动。
四只凶魔专注在扶养芙雷米这件事上。相较于三十号与它的两只部下每天都对这个任务感到恶心想吐,六号则是打从心底感到幸福。
接着当芙雷米三岁的时候,三十号开始着手进行它的计划。
……
首先让她体会恐惧。
三十号让芙雷米离开洞穴中的房间去见其他凶魔。然而凶魔们最先展现给芙雷米看的,是杀意以及食欲。
其他的凶魔们一看到她便发出厌恶的嘶吼声,并张开它们滴着口水的血盆大口。三十号则是躲在一旁看着事情经过。
本来还以为这些凶魔们是在跟自己玩的芙雷米,不一会儿也总算了解到现实。即便是年纪尚幼的芙雷米,仍然能理解死亡的恐惧以及自己完全不被爱着的残酷事实。毫无反抗之力的芙雷米只能摊坐在地,看着尖锐獠牙无情地往她刺来。
三十号直等到恐惧深植在芙雷米心中,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抹灭的瞬间才出手救她。
“……你们在对奉泰格狃大人的命令诞生的凶魔做什么?”
三十号最后叼着因恐惧动弹不得的芙雷米回到房间内。自从那时候起,芙雷米相当害怕走出房间。
这一切当然都是三十号安排的戏码。不过即使它不特意吩咐,其他凶魔仍会做出相同反应。
下一步,让芙雷米体会愤怒。
那些负责管理家畜的凶魔们开始围住芙雷米住的洞窟,并日夜不断地发出怒吼。这也是三十号要它们做的,同时当然不忘要它们千万别泄漏秘密。
你这个人类的孩子给我老老实实像人类一样当只畜牲!管你是挖洞搬石头还是生孩子来给我们吃都好!不,干脆你直接给我们吃了吧!
对于这个举动,六号与三十号反抗道:“我们是奉泰格狃大人之命培育芙雷米,才不会听你们的话!”结果其他凶魔竟开始攻击芙雷米的家人们。
由于芙雷米的家人皆是一些战斗力低下的凶魔,因此只能单方面遭到其他凶魔啃咬、穿刺或是痛殴,毫无还手的余地。
芙雷米则只能躲在洞窟的一角不停颤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芙雷米渐渐成为一个不会笑的孩子。自从她过了五岁之后,三十号就再也没有看过她露出笑容过。
三十号与两只部下就在这样的生活中继续假装爱着芙雷米。
她是一个不轻易掉泪的孩子。她只会紧咬嘴唇咬紧牙根,将所有痛苦都往肚里吞。
为什么自己会被大家讨厌呢?芙雷米曾这样悲伤地提出疑问。
“因为你外表看起来是人类啊,这是没办法的事。”
三十号解释完后便搂住芙雷米。
那为什么我会长成人类的样子呢?
“这是泰格狃大人下的命令喔。”
明明是这样其他凶魔怎么还会讨厌我?泰格狃大人好过分喔!为什么不跟大家说要喜欢我呢?
一听到芙雷米这样说,三十号马上给了她一个耳光。
“泰格狃大人正在准备与六花之间的大战,正在为了消灭人类而战啊。不是泰格狃大人为你做事,是你要为泰格狃大人牺牲奉献啊!”
然而,芙雷米这么说。
我受够了因为我一个人的错,害你们大家受到伤害。要是往后大家还会因此受伤的话,我宁可和其他人类一样去当家畜。只要你们不会再被其他凶魔欺负,我宁愿这样做!
三十号听到她这么说,内心不禁在偷笑。
恐怖与愤怒会加深爱情,周遭的敌人越多,越觉得保护自己的同伴极为珍贵重要。如泰格狃当初所预料的,芙雷米的内心已经产生了爱情,那总有一天要遭到背叛的爱情。
“我们也很难受,看到心爱的你如此痛苦我们比谁都难受。但是我们忍了下来,所以你也要忍耐啊。”
此时六号与其他凶魔家人都贴了上来,芙雷米就这样抱着妈妈沉默不语。
就连狗也来到强忍泪水的芙雷米脚边,它似乎是以为芙雷米在哭泣而舔了舔她的脸颊。芙雷米发现到狗的身上也有许多遭到其他凶魔凌虐的伤痕,不禁用悲愤到快咳出血的沙哑声音说了:
我想要变强!想要给那些家伙颜色瞧瞧!只要我变强的话,其他凶魔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
三十号心想,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到连它都不禁感到害怕。
……
六岁时,芙雷米拿到了一把枪。三十号并且告诉芙雷米,将来有一天要将她培养成圣者的计划。还记得当时得知此事的芙雷米兴奋到不停颤抖。
四只家人开始着手替她特训。不仅当芙雷米被辛苦的训练压得快喘不过气时会不留情地斥责,就连她说丧气话时也曾经将她赶出家门。这种时候,唯一成为芙雷米心灵绿洲的只有家中那只狗。
即便每日的训练再怎么艰辛,芙雷米都撑了过来。三十号清楚这些训练对一名年幼的孩童来说太过苛刻,不过这对它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另一方面,泰格狃命人类建造了【火药】神殿。这座用于选出新圣者的神殿于芙雷米十二岁时完工,而她也这样成了史上空前绝后的【火药】圣者。
“我会变强的,变得比任何人更强然后还以那些家伙颜色。我再也不会让其他凶魔伤害你们了。”
如此宣言的芙雷米用力握紧手上的枪。
……
或许芙雷米没有足以成为圣者的才能,也没有如凶魔般强健的肉体。
但是她那股想变得能与其他凶魔互相抗衡,想变得能保护家人的坚强意志成了她的力量,要是凶魔们接受芙雷米,并将她以普通的凶魔来对待的话,她也许只会成为一名平庸的圣者,她现在之所以能如此强悍,一切都是多亏爱情与憎恨的缘故。
芙雷米于是开始潜伏于人类世界,将有可能成为六花勇者的候补人选一一抹杀。举凡【冰】之圣者艾思芮,使弓名手马特勒,还有诸多可能会成为威胁的战士们,芙雷米都没有放过他们的项上人头。
如此一来,凶魔中居然开始出现了认可她贡献的声音。例如夸赞她是一只伟大的凶魔、当初不该排挤她的、果然不该怀疑泰格狃大人当出下令生下她这个决定等等。
这让三十号有点伤脑筋,因为它最重要的任务是使芙雷米憎恨凶魔。
所以每当有凶魔发出认可的声音,三十号都会一一要求它们绝不能在芙雷米面前这样说,同时不忘告诫它们一切都是泰格狃下的命令。
如此日复一日下来,芙雷米开始感到绝望。因为就算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没有任何凶魔愿意夸奖她,她不禁开始认为自己是不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其他凶魔认同的怪物呢?
扶养芙雷米长大的三十号相当清楚,她想被其他凶魔认同她能独当一面,想彻底融入成为凶魔的一员。她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因为芙雷米相信只要能成功,家人们肯定也会替她高兴的。
三十号当然没有忘记彻底粉碎她这微小的希望。
于是芙雷米觉悟了,身为半人类的自己永远不会被其他凶魔们接受。
即使如此,芙雷米没有丧失战斗意志。她认为就算其他凶魔不接受她也不要紧,只要有妈妈、三十号以及其他两只凶魔真心爱着她就足够了。
芙雷米甚至觉得,自己随时愿意为它们舍弃性命。
……
终于这个任务来到了尾声。三十号再次遭到泰格狃招唤。
“太棒了,三十号,你所完成的工作远超出我的想像。”
泰格狃感叹不已。
“我喜欢观察人类的表情,尤其喜欢看痛苦的表情。可是呢,只有痛苦还不够,历经犹豫、困惑、为了寻求解答迷惘不已的表情才是最棒的。”
泰格狃回想的同时也露出笑容。
“芙雷米的表情就相当不错,里头完美夹杂着憎恨与爱情。即使被痛苦、耻辱与绝望压得喘不过气,她仍死命维系住与你们之间的牵绊。究竟该恨凶魔?还是该爱凶魔?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苦恼着。”
三十号听到这里一点都没有受到夸奖的感觉。
“你做的真是完美啊,让我见识到相当美妙的东西了。”
每当此时,都让三十号不禁怀疑起泰格狃统帅凶魔的方针是否有误。三十号原本相信泰格狃让部下的凶魔吃尽各种苦头,是为了魔神以及全体凶魔的利益。但是该不会,泰格狃其实只是单纯喜欢看到其他事物痛苦挣扎的模样?
另一只凶魔巨头的卡尔癸克就爱着凶魔,它视部下如己出,与它们同甘共苦。
或许自己挑错了主人也说不定,三十号最后将这个念头从脑中抛开。为了获胜所需要的不是卡尔癸克的温柔,而是泰格狃的智谋和残忍。
“芙雷米现在正在前往刺杀恰姆·若瑟的途中喔,虽然下场肯定是夹着尾巴回来,等到那个时候,就轮到期待已久的下一幕了。”
泰格狃笑了笑。
“我当然会在一旁见证这一切喔。唉呀,真是等不及了。”
背叛芙雷米使她重重受创,这就是最后一件工作。
对于打从心底爱着芙雷米的六号,三十号不断对它强调接下来的事不过是策略的一环,让芙雷米恨它们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将一切对她挑明,并且再度接纳她加入凶魔之中。只有到那个时候,芙雷米才能真正融入凶魔之中成为伙伴。愚蠢的六号就这样全盘听了进去。
三十号忠实地完成最后一道手续。那就是彻底折磨,伤害败战逃回来的芙雷米,然后再使她充满绝望。
泰格狃全程以愉悦的模样在一旁看着。
芙雷米遭到家人背叛时的表情,三十号至今仍历历在目。她的脸上仿佛失去了所有表情、所有情绪。
其他的凶魔们也一齐袭击了芙雷米。泰格狃虽再三命令不可杀了她,从没说过不能伤害她。三十号它们于是尽情玩弄了芙雷米的身躯。
到了最后芙雷米逃往人类世界,三十号的任务到此告一段落。
……
所有的任务都结束了。虽然三十号完全不了解这么做的意义,但是它确实如泰格狃要求的,让芙雷米打从心底恨透凶魔。
家族成员之中的贯嘴鸟与红蚂蚁已经被芙雷米杀了,而完成任务后三十号也变回本来的低阶凶魔。
六号则是完全被当做废弃物般被放逐至魔哭领之外,据说它仍然相信芙雷米总有一天会归来而替她照顾着那只狗。在芙雷米离开约莫过了五个月的时候,更传闻它遭到卡尔癸克的部下袭击丢了性命,不过早已没有任何凶魔会去在意这点小事情了。
在与六花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泰格狃再度出现在三十号面前并愉悦地说:
“芙雷米现在似乎过得很惨,她遭到人类追杀,只能过着躲躲藏藏,饥寒交迫,充满绝望的生活。真不错,做得太棒了!人类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我都不禁高兴到想给那些代替我折磨芙雷米的人类一点奖励了。”
三十号搞不懂这究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芙雷米这下总该彻底了解了吧?她根本不被任何人爱着,要是她有这点自知之明就再好不过了。”
泰格狃愉悦地笑着。
时间回到现在,三十号所扶养的芙雷米如今以一名敌人的身份出现在魔哭领内,并且怀着三十号种下的憎恨之心不断屠杀凶魔。
她接下来即将与其他六花讨论持花圣者及那个名叫黑之徒花的圣具。
……
“……芙雷米,怎么回事?我可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啊。”
摩菈一副不可置信地询问,亚德雷也和她的感想一样,完全不晓得为何芙雷米会知道这件事。本来还以为是韩斯或萝萝妮亚通风报信,结果一看才发现他们两人也被芙雷米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吓呆了。
“我是想等全部人都众在一起时才讲,分开讲只是多做工罢了。”
芙雷米斩钉截铁地回答。摩菈继续追问下去:
“你说你就是黑之徒花?”
“可能是我整个人,可能埋在身体之中,也可能是身体某一部分是黑之徒花。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一种,至少确定黑之徒花与我有关。”
“你这算是自首?你原本就知道关于黑之徒花的情报吗?”
芙雷米摇了摇头。
“不,直到刚才听德兹提起之前我根本不记得这些,就连能力也是分析房内的神言才知道的情报。”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可能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我还是搞不懂,这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亚德雷提出的疑问,芙雷米只回了他一瞥后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说明不够充分,我现在补充一下。制造圣具时,一定要让想当做圣具的容器碰触到术式的神言才行。制造黑之徒花的术式虽然被分为两部分,不过核心部分就在此处,代表黑之徒花的容器肯定来过此处,并且碰过房内地板上的神言。”
“这又能解释什么?需要让圣具与术式双方互相接触这种基本常识,根本不用特地提起也知道吧?”
“……抱歉,不听到现在这些说明我还真的不知道。”
亚德雷回答了摩菈的疑问。
“我刚才一开始进到这里时总觉得有股既视感。原本以为只是错觉,却在盯着持花圣者看的途中渐渐回想起来,即使记忆相当模糊,我确实在极近距离看过持花圣者。上一次来这里时恐怕我还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幼童,所以才会在来到神殿的途中都没想起这件事,不过实际见到本人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是就算你说你曾见过持花圣者,也不能成为你就是黑之徒花的证据啊。”
亚德雷提出反驳。
“泰格狃极力想隐藏【命运】神殿的存在,我过去一次都没听它提起,那么它当时为何要带我来【命运】神殿?又为什么要让我来到持花圣者身旁呢?”
亚德雷无言以对。
“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黑之徒花为何,不过至少我就是黑之徒花的可能性最高。”
“等一下。摩菈,真的有将人类或凶魔直接变成圣具的方法吗?”
“……有,五百多年以前曾有一名圣者创造出将人类变成圣具的方法。不过由于作为容器的人类百分之百会死,所以最后不只方法被消灭,连那名圣者都被处死了,也因为如此,此法应该没有流传到后世才对啊……”
“为什么成为圣具容器的人类会死啊?”
“不知道,因为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亚德雷心想到这个地步,应该没有任何可以否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的办法了。莱那说的一切句句属实,除了芙雷米以外还有其他白发有角少女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喵,已经可以讲出来了喵?”
韩斯一说出口,所有人的视线立即集中在他身上。亚德雷原本还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而想出言阻止韩斯,却又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个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说什么?”
“其实那名尸兵小哥留下的情报还有后续喵,只是我和亚德雷还有萝萝妮亚没有讲出来而已喵,他说黑之徒花其实是一种外表为人的圣具喵,是一名白发、额头上长角、眼神非常冷漠的少女。”
“这……”
相较于摩菈与恰姆完全愣住,芙雷米仍然相当冷静,明明有关自身的重大情报被揭穿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
“我们是想暂时放你一马,借机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将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这事对大家隐瞒,所以我们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好观察你的反应喵。”
“……这样啊。”
“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喵,因为你竟然主动暴露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这件事。要是你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并且打算用那股力量杀害我们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对我们说出来喵。看来你还算值得相信。”
“我懂了,你们做得的确没错。”
芙雷米微微点了点头。亚德雷总算稍微松了口气,因为他心中也存有那么一丁点怀疑芙雷米的念头。不过听到芙雷米解释关于自己的记忆之后,亚德雷确信她不只一点都没有杀害六花勇者的打算,也压根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让亚德雷不必再去怀疑这名最心爱的人。
那么现在亚德雷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不让芙雷米死去,并找出停下黑之徒花的办法。
“我一直很纳闷。”
芙雷米开口。
“纳闷什么喵?”
“为什么我还活着?再说泰格狃若真想杀我,当初根本不可能会放我逃跑。只要趁我睡着的时候粉碎我的命核,或在食物中下毒,也可以一声不响从背后捅死我才对。可是泰格狃却在特意对我解释抛弃我的理由,说爱着我一切都是谎言之后才想杀了我。明明根本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不是吗?”
芙雷米的语调非常平静,亚德雷却在她那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感受哀伤,以及深邃到连泪都流不出来的绝望。
“原来一切都是泰格狃计划好的,憎恨凶魔及魔神,与六花会合,甚至差点用黑之徒花杀了六花,一切的一切都在它的计划之中。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啊,我这个人。”
周遭一片死寂,萝萝妮亚、摩菈和葛道夫看来相当同情芙雷米的境遇,德兹与娜榭塔妮亚似乎也是,相较之下,恰姆却一脸狐疑地瞪着芙雷米。
亚德雷同时也发现韩斯正伸手想拔出剑。
“大家,听我说。”
似乎是想阻止韩斯的动作,亚德雷此时特意以大声音量发话了。
“如此看来,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已经能确定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认为我们应该早点杀了泰格狃。只要杀了身为启动者的它,黑之徒花就会马上失效,而它现在应该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啊。”
“这可不行。”
顿时提出反对意见的人是恰姆。
“现在又不知道恰姆和大家的纹章到底什么时候会消失,根本没有时间悠悠哉哉了。”
“而且……”
葛道夫此时也开口了:
“就算现在、双方交战,泰格狃、一定会、马上逃走。因为它只要、留下黑之徒花,自己也、活着的话、就赢定了。现在想杀它、也没用,如果不杀芙雷米,就没有机会、打倒泰格狃。”
此时韩斯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对亚德雷说“你所做的只是白费工夫”。
“虽然芙雷米很可怜,不过现在除了杀她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亚德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拼命假装镇静。
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想过解决对策。不过他其实相当犹豫,自己真的该这么做吗?
此时,他内心再度做好觉悟。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无论如何都要救芙雷米,绝不再动摇。
“我了解你们担心的理由,但是不能这样做啊。既然芙雷米的事都曝光了,看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什么意思?”
“过去曾经有许多人类被关进这座神殿并被迫成为苦工,其中似乎有像莱那那样想要留下情报给我们的人存在。我刚才在摩菈她们解读神言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情报。”
恰姆与葛道夫同时惊讶地瞪大双眼。
“那是一间凶魔可能使用过的诡异房间,里头的地板上躺着几只凶魔的尸体。当我一踏人那间房间时,我脚边的地板上突然发光了。‘是陷阱,不要杀了少女。’光芒在显现出这段文字后便消失了,我之后虽试图寻找光源来自哪里,结果却什么也没找着。”
“此话当真?”
德兹反问。
“你觉得我会说谎吗?”
亚德雷回答后接着说下去: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当时如何瞒过泰格狃及其他凶魔的监视,又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个讯息传达给我。但是我的的确确看到那段文字了。不要杀了少女……我认为这里的少女指的应该就是芙雷米。”
亚德雷撒了一个瞒天大谎,他在那间有着凶魔尸体的房内一无所获,更没看到什么光芒浮现的文字。
亚德雷心中充满罪恶感,虽然是为了保护芙雷米,但是他正对着在场所有人撒谎,其中当然包含了最心爱的芙雷米。
这样做真的好吗?但是说出口的话等同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收回了。
“我认为大家从未考虑过黑之徒花死亡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这一点,由其是恰姆和葛道夫你们两个。让黑之徒花……也就是芙雷米活着的确很危险,可是我认为即使杀了她也不代表危机就此解除,曾经待在这座神殿内的某人特地那样留下情报,就是想警告我们这一点啊。”
亚德雷说完便环顾其他人的表情,想看看这番谎言究竟有没有成功骗过他们。萝萝妮亚丝毫没有起疑,葛道夫、恰姆及摩菈虽一脸迷惘却也没有怀疑亚德雷,韩斯则是在一旁搔着头并晃来晃去。
芙雷米一如往常用冷漠的视线注视亚德雷,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我之所以瞒着大家,是因为讲出这个情报的同时不得不连同芙雷米的身份一起讲,连想拜托摩菈协助我调查也不行,我才决定先对你们保密。”
“你先等一下。”
摩菈说完便闭上眼开始使用千里眼之力。
“你说你刚才进去的那间有凶魔尸体的房间,是位于这里上方十五,东方五十公尺左右那间没错吧?”
“详细位置我没有记的很清楚,应该就是吧。”
“听你的描述,那些光芒文字的来源大概是光之宝石吧。此处既没有其他圣具,也不可能是凶魔的能力造成。那时是哪颗光之宝石发出光芒的?”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啊。”
摩菈持续使用千里眼。
“我看圣具的痕迹或是光之宝石都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啊?你看到的文字到底……是从哪里放出来的啊?”
摩菈不解地歪头。
“要是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啦。”
看到摩菈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样子,亚德雷回答:
“我倒是觉得找不到来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留下那段文字的人一定不能让凶魔或六花以外的人发现它啊,一个弄不好这个消息可能就被抹灭了。假如我这么简单就找到来源,那才该怀疑不是吗?”
亚德雷心想,透露给他们的情报尽可能越模糊越好,也不要将情报来源说得太清楚。要是轻易将范围缩小的话,自己其实在说谎这点也越有可能穿帮。
不需要完全骗过他们,只要让他们觉得这不像是谎话就够了。
撒这个谎最主要的目的是对其他伙伴灌输一个观念,那就是杀了芙雷米可能会导致危险,只要能让他们产生这种念头就行了。
“要是连、杀芙雷米都会、造成危险,那情况岂不是、糟透了?”
额头渗出冷汗的葛道夫说道,恰姆也明显产生了动摇:
“你真的有看到吗,亚德雷?”
“当然啊,你问这什么问题?”
恰姆看来完全不相信这些话,必须再加把劲让她相信才行。
即使如此,亚德雷感到事情越来越顺利了,其他人开始萌生杀了芙雷米会有危险的想法。
最后只要让大家达成应该优先打倒泰格狃这个共识,亚德雷撒谎的目的就达成了。
虽然亚德雷很清楚要在这种局面下打赢泰格狃相当困难,不过这是他为了保护芙雷米不被其他伙伴杀害所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不管怎样,泰格狃都是我们不得不消灭的敌人,要是怕东怕西的根本毫无胜算。不过放心吧,有我这个地表最强的男人在此,我一定会找出能打倒泰格狃的方法。”
接下来就差一步了,只要继续洗脑他们现在除了打倒泰格狃以外别无他法,只要能辩赢他们就成功了。
当亚德雷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
“呜喵,你这个地表最强的男人还真是可靠啊喵。”
声音随着一股冰冷的触感从亚德雷颈部后方传来。
原来是韩斯以剑抵着亚德雷的脖子。
“……韩斯?”
包含亚德雷在内的其他人一时之间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说什么都要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的确是地表最强的男人会做的事。不过撒谎可就不太好喵。”
“……你在开什么玩笑,韩斯?”
亚德雷问道。他清楚这只是一种要胁,因为剑上丝毫感受不到杀气。不过要是轻易乱动的话一只手臂就可能不保了,从冷澈的剑身上传来韩斯会这样做的决心。
“你要是赶快道歉的话我就饶你一命,所以你快点给我说对不起,跟大家说‘对不起,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言’喵。”
“快住手,韩斯,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把说谎又不道歉的坏孩子杀了呀。”
虽然亚德雷看不到,很明显感觉得到韩斯正在笑。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说谎。”
“你有,我知道你有,因为我在刚才的调查时间里一直跟着你喵。”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
韩斯为什么要撒这种马上会穿帮的谎呢?此时亚德雷看向摩菈,刚才她用千里眼看着整座神殿,一定能马上揭穿韩斯在撒谎。然而,摩菈下一句话却出乎亚德雷意料之外。
“韩斯啊,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你刚才要偷偷跟在亚德雷后头呢?”
还真的跟着?在亚德雷丝毫察觉不到,甚至没起疑的状况之下。
“我那时亲眼看到你踏进有凶魔尸体的那间房内,脚边根本没有浮现什么光芒文字喵。在你出来之后我进去看了一下,脚边也没有出现什么光芒文字喵。”
“那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吧?”
“没这回事喵,我可是特地睁大双眼注意看了,死心吧,亚德雷,你撒的谎早就穿帮啦。”
亚德雷再问: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韩斯笑道:
“我对摩菈说,我想看着亚德雷的行动好知道敌人下一步会怎么走。因为敌人的目标似乎就是亚德雷,所以我才对她说要跟踪你来观察敌情。不过讲白了,我其实就是想监视你喵。”
包围着亚德雷与韩斯的其他人一动也不能动,他们找不出任何插手的余地,韩斯散发出的气势一副就是真的会砍下去的模样。
“你想听理由吗?理由就是我一直在怀疑你喵,怀疑你会不会因为私情或其他原因放走芙雷米,或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背后搞花招喵。”
“你……”
“本来看你没什么动静,还以为是我猜错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撒这样的谎,真是好险我刚才有跟踪你喵。”
亚德雷万万没想到,遭到监视的不只有芙雷米,还有自己。当时提出要将有关芙雷米的情报保密时,韩斯之所以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并非因为相信亚德雷,反倒是一直怀疑着他。
“请你冷静下来啊,韩斯先生,先将剑放下好吗?”
萝萝妮亚如此说的同时手上紧握着鞭子。
“为什么喵?我只是给这个想骗大家的坏小孩一点惩罚而已好呗。”
“还不能断定亚德说的是谎话,可能只是韩斯先生你没有看到光而已。总之请你先放开他好吗?”
“你觉得我的眼睛有瞎到那种程度吗?还是难道你觉得在撒谎的人是我?”
尽管萝萝妮亚此时为亚德雷辩解也毫无意义,恰姆、葛道夫、德兹翰娜榭塔妮亚看向亚德雷的视线中都已充满不信任,要想彻底骗过她们的可能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们先等等,我现在就去亚德雷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摩菈说完便迅速转身离开众人,同时恰姆也以不能让摩菈一个人独处为由跟了上去。
“呜喵,亚德雷啊,你还是快点承认你在说谎,这样做才是最正确喵。”
虽然韩斯这样说,亚德雷当然不能答应。因为只要一承认自己说谎,芙雷米当场就会被其他伙伴杀了。
亚德雷心想,我怎么可能会让芙雷米死在这里呢?她可是重要的伙伴啊。而且又不是没有任何能救她的办法,所以绝不会让芙雷米这个自己唯一爱上的女人丧命啊!
亚德雷只好一边感受脖子上冰冷剑锋的触感静静等待。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摩菈和恰姆回来了。
“韩斯啊,你先把剑放下来吧,这样下去连话都不能好好讲。”
听到摩菈这样说韩斯只好耸耸肩,接着离开亚德雷身后。
“我将亚德雷说的房间内所有宝石一个个拿在手上仔细确认过了。”
“那你找到我说的那个让文字浮现的宝石了吗?”
“光从外表看无法看出光之宝石内蕴含的所有能力。”
“那这样……”
“可是亚德雷,我们也发现了你大概在说谎。”
亚德雷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那间房内的所有光之宝石,都是出自五十多年以前一位大名鼎鼎的【光】之圣者手中。”
“那有什么关系?”
“那位圣者造出了许多光之宝石,并将它们卖了以赚取金钱。毕竟神殿内也需要一些钱支付生活开销,所以并未禁止商业买卖的行为。也因为这个原因,世界中流通着大量由那位圣者卖出的光之宝石。这位圣者所造的宝石有一些特征。首先,材质用的全都是黄玉。再来,表面都刻着一个字的神言。”
“黄、黄玉是什么啊?”
“它是一种宝石,外观呈浅黄色柱状结晶。”
出身平民的亚德雷根本不懂什么宝石的种类,更不可能知道关于光之宝石的知识。
确实亚德雷刚才搜索房内时发现的宝石都是黄色,之前从摩菈手中拿到的光之宝石中许多也与那些相当类似,所以他才会觉得光之宝石就长成那样。
“唉呀,你难道不知道吗?多赫拉制的光之黄玉可是相当有名。”
听到娜榭塔妮亚这么说,亚德雷心中不禁抱怨“那种高级品我哪会知道啊!”这句话。
“依现在的情况考虑,的确只有光之宝石能照出文字,可是这些宝石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芙雷米根本还没出生啊。当然,那位光之圣者也未曾来过魔哭领。而想对已经制造出来的圣具添加新能力虽然不是办不到,却是非常困难,我也没发现相关行为留下的痕迹。所以结论是,那间房内的光之宝石不可能用光芒投射出文字。”
亚德雷从没想过自己的谎言会被这种理由揭穿。
“等等,或许除了光之宝石以外还有其他可能不是吗?又或者在我和韩斯离开那里之后有人偷偷将它带走了也不一定啊?”
“我再说一次,这里除了光之宝石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投射出文字,被偷偷带出去的可能也很低,因为目前神殿里只有我们这些人啊。凶魔早被我们杀光了,也没有其他敌人入侵的迹象,所以你那些假设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摩菈强调的同时也叹了口气。
“抱歉,亚德雷,我现在觉得你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找不到证据这点都在亚德雷意料之中,毕竟看到光芒文字这件事本来就是瞎掰的。此时伙伴们都用怀疑的视线看向他。
不过问题不在亚德雷遭到怀疑,而是怀疑该不该杀掉芙雷米的伙伴们因此再度改变主意了。
亚德雷也看向芙雷米,能感受得到她冷淡的视线中多了失望。
“我真的……真的有看到,就算找不出证据,可是都是事实啊……”
亚德雷说完突然惊觉,芙雷米眼中蕴含的并非只有对亚德雷的失望。
甚至还有强烈的敌意。
……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啊。
这是芙雷米第几次如此评价亚德雷呢?要是从两人相遇开始数起的话,恐怕两手已经不够用了。
根本不需要听摩菈解释有关光之宝石的事情,芙雷米就知道亚德雷说的一切全部都是谎言,只要看他的表情就一清二楚了。他动摇的模样看在芙雷米眼中相当可悲。
原本以为他是个脑袋还算灵光的人,没想到在某些地方却显得愚蠢又幼稚。
“真的……太蠢了……”
芙雷米细声自言自语起来,蠢的不只有亚德雷,自己也是一样。
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而且还是无人能敌,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十八年以来的人生中做的所有事没有一件是不愚蠢的。
芙雷米开始回想起过去种种,仿佛是要再次确认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芙雷米首先想起来的是她失去一切的夜晚,被相信爱着自己的家人背叛的那个当下。
……
败给恰姆的芙雷米拖着几乎快断的腿在草原中缓缓前进。
为了不留下血迹被敌人发现,她用火药烧遍身上的伤口来强迫止血,也因此让她痛到快要失去知觉。
和她一同前往的伙伴全死了。一只是负责让芙雷米维持人类外观的凶魔、一只是负责放出烟幕援护的凶魔,最后一只则是操控人类来搜集情报的凶魔。它们全被恰姆杀了。
不甘心。
芙雷米为了泰格狃,也为了家人不断努力至今。自己不仅学了用枪之术、不停练习实战技巧,也不断磨练身为圣者的能力,但是这些艰辛的岁月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空虚。
恰姆·若瑟,圣者中的突变者,与生俱来的怪物,丝毫不需任何努力就获得最强能力的少女,芙雷米一点都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败在这种人手中。
“唔……”
强烈的痛楚使芙雷米忍不住绷紧身躯,但是她继续走了下去。
芙雷米心想,还没结束。不只最珍爱的枪还握在手中,身上也还留着家人给她的护身符。
芙雷米的裤子中有一个小袋子,里头装着对其他凶魔来说只是垃圾,对她来说却比什么都重要的一些东西。
白蜥蜴的牙齿、一片上头刻着“忠诚”二字的红蚂蚁外皮碎片、贯嘴鸟的尾羽、妈妈身上触手的一部分,以及用来叫狗的狗笛。
即使败给恰姆导致满身是伤,她仍然紧紧抓着这些逃跑。因为芙雷米相信,与家人之间的牵绊会为自己带来胜利。
只要留着这些护身符,留着与家人之间的牵绊,我就能继续战下去,而且下次一定会赢。芙雷米心中一边这样想一边继续逃跑。
但是这不能抹灭她不甘心的情绪,自己实在太对不起大家了。
因为她出发前对家人也对其他凶魔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会凯旋归来。
芙雷米与其他凶魔订下约定,要是她赢了恰姆,以后就不准再以“半人”称呼她,也不准欺负她的家人,对家人则是告诉它们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被其他凶魔欺负了。
家人一定会大失所望,泰格狃和其他凶魔也肯定会嘲笑她吧,这些让芙雷米比什么都痛苦。她还没想出该怎么谢罪,就这样来到了草原上一处洞穴据点。
此时进到洞穴内的芙雷米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东西,是泰格狃,它居然来到这个据点了,距离上次见到它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十分抱歉,我未能达成期望,没能把恰姆·若瑟给……”
“你的招呼呢?”
“晚安,泰格狃大人,今晚真是个……月色美丽的夜晚。”
泰格狃叹了口气的同时,芙雷米发现家人们都在泰格狃身后。白蜥蜴与贯嘴鸟虽多次与芙雷米同行并协助她进行战斗,但是妈妈与红蚂蚁的出现就很稀奇了。这恐怕是它们第一次离开魔哭领吧?
“妈妈,红蚂蚁,你们也来了啊。虽然我很高兴你们这样做……抱歉,我没能把恰姆……”
芙雷米心想,它们两个应该是特地来听好消息的吧?无法回应它们的期待让芙雷米相当难受。
“难得大家尽心尽力把你养大,你却是这副德性吗?不只夹着尾巴逃回来,甚至连最基本的打招呼都忘了,你让我很失望啊,芙雷米。”
看来泰格狃早已知道败北一事,芙雷米只能缩起身体静静听它斥责。派不上用场的废物就会杀掉,这是凶魔间的规定。面临可能死亡的恐惧,芙雷米身子不停颤抖。
“万分抱歉,泰格狃大人。”
“一切都是我们教导无方……悔恨啊!”
听到红蚂蚁与贯嘴鸟对泰格狃道歉,芙雷米心想错根本不在它们两只身上。红蚂蚁一直帮助芙雷米训练实战经验,贯嘴鸟也替她从人类世界搜集了许多有用的情报,败阵之责完全在自己身上。
“唉呀,芙雷米,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有脸活着回来呢?你以为我们希望看到一只丧家犬回来吗?”
听到妈妈这样说,芙雷米用力紧咬下唇。虽然妈妈平时就相当严格,不过这是它头一次如此严厉谴责自己。
“原来这个半人真的这么弱啊?真是令我失望透了。”
白蜥蜴这么说,半人是其他凶魔用来称呼芙雷米的词汇,家人们过去从未用这个词叫过她。不过,这也表示自己犯了让白蜥蜴不得不说出这种话的重大疏失。
“不是你们的错,我甚至认为你们做得很好,至少你们成功地让这个不灌输爱情就不会动作的烂货动了起来。”
“承蒙您的夸奖,但是至今一事无成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倒是,所以我得让你们接受处分。”
芙雷米不假思索地说:
“泰格狃大人,请您大发慈悲要罚就只罚我吧……家人们都对我很好。”
没想到话声刚落,背后竟传来大声的斥责声。
“半人给我住口!少张开你那污秽的嘴!”
此话出自白蜥蜴之口。芙雷米心想,自己难道真的让家人如此愤怒吗?竟然会从他们口中连续两次听到这个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词汇。
“害我差点没吐出来,什么叫‘要罚就只罚我吧’?半人连讲话都如此肮脏龌龊吗?”
又是半人,这次竟连家人中最温柔的贯嘴鸟也开口了。
“贯嘴鸟你这不是废话吗?半人就是那样的龌龊下贱啊。”
不太对劲,芙雷米不禁如此认为。眼前这些凶魔真的是我的家人吗?为什么露出一副看到瘟神的表情?这样岂不是和其他凶魔没有两样吗?难道这是梦吗,或是卡尔癸克的手下冒充成它们混进来吗?
尤其泰格狃说出的下一句话,更让芙雷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从现在起解除你和部下们的任务。你们不必再扶养芙雷米了,往后也不必再假装爱着她了。”
“假装”指的是什么?是口误吧?一直以来保护着自己的家人又和假装有什么关系?
“啊,总算可以放心了,终于不用再和这个龌龊的半人扯上关系了对吧?”
芙雷米觉得自己开始站不稳了,她完全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您真是给了我们一个艰难的任务啊,竟然得和这玩意相处十八年之久。”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是啊,一想到这个半人竟不知好歹地对我们示好,我就恶心到……”
“看来真的很辛苦,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芙雷米心想,这是骗我的吧,我不是被家人爱着吗?所以才能活到今天的啊?现在竟然说一切都是谎话,这不可能。
“我允许你们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在泰格狃的一声令下,家人们一齐朝芙雷米扑了上来。
“骗人。”
芙雷米没有闪躲也没有防御,贯嘴鸟的嘴就这样刺穿芙雷米的身体,红蚂蚁的牙齿咬住了她受伤的腿。
“骗人、骗人,这一定是骗我的!”
芙雷米放声尖叫后甩开身上两只凶魔,随即往据点外逃跑。
芙雷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在她胸中只剩家人口中的一字一句与深邃的绝望。
“该死的半人还敢逃?”“竟敢连泰格狃大人的话都不听了?”
芙雷米之所以能变强全多亏了家人。为了保护家人而变强,也由于家人们尽心尽力帮她,她才得以撑过宛如地狱般的每一天,一切都是因为她爱着家人的缘故。
“你难道以为我们都爱着你?”“就凭你?”
芙雷米想保护家人,也相信只要自己变强就能保护好它们,但是它们居然觉得芙雷米的这个爱情相当肮脏。
“你这怪物!”“怪物却又派不上用场,那你还是快点死一死啦!”
自己究竟为何而战呢?为何要变强呢?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丝毫摸不着头绪的芙雷米捂着伤口逃进草丛中,结果红蚂蚁和贯嘴鸟出现在她面前。
“红蚂蚁、贯嘴鸟,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两只凶魔摆出一副就连回答都不屑的态度,一步又一步朝她逼近。
“这是泰格狃大人的计划对吧?你们只是听令故意折磨我的对吧?”
这是芙雷米心中仅存的希望。虽然完全不知道理由,或许泰格狃必须这么做,而家人们也只是不得不听命行事而已。
突然,芙雷米的视角看到位于远方的泰格狃正俯视着她和家人们,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笑。
“是这样没错吧?”
“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
泰格狃朝着红蚂蚁和贯嘴鸟说:
“她还觉得你们真的爱着她啊?半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
芙雷米听到了,红蚂蚁和贯嘴鸟的笑声,那股嘲笑她的外貌,嘲笑她的爱情的哄笑声。
就在这个当下,芙雷米确信一切都是真的,它们真的只是假装爱着自己罢了。
“……你们笑了对吧?”
此时红蚂蚁与贯嘴鸟,甚至连泰格狃都袭向芙雷米。
“笑了对吧?你们刚才嘲笑我对吧!”
芙雷米将手中产生的炸弹贴在贯嘴鸟脸上,同时闪过红蚂蚁的攻击并高高举起枪托。
过去曾经爱过的家人,它们的笑声伴随着临死前的惨叫声刺进芙雷米耳中,时至今日仍然不绝于耳。
接着芙雷米便发出怒吼朝泰格狃冲去,从这里之后的记忆就完全不记得了。
……
芙雷米心想,想必找遍世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她这样愚蠢的人吧。
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家人们只是假装爱着她,对它们死心塌地干尽一切无意义的事、去憎恨根本没有理由恨的人类,甚至杀了许多不该杀的六花勇者候补。
这样看下来就已经够蠢了,真正蠢的其实还在后头。
芙雷米为了对泰格狃展开报复而回到魔哭领,还在此与六花勇者会合并肩作战。却万万没想到这才是泰格狃想看到的局面。
一切都在泰格狃的预料之中,自己的人生竟全是为了达成泰格狃的目的存在。为了帮助仇人而活的大蠢蛋,恐怕找遍全世界也只有自己一个吧。
“摩菈,就算没找到光之宝石,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在说谎。”
听到亚德雷这样说,摩菈提出反驳:
“我当然找过有没有其他圣具,却什么没找到。接着也不可能是圣者,更不可能是凶魔所为。”
“可是!”
亚德雷继续拼命主张真的有看到光芒文字,然而芙雷米早就没在听了,因为觉得根本没有听的价值。
“够了,我听腻了。”
芙雷米冷淡地说。
“喂,你该不会想说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吧?”
“就算我真的这么想又如何?”
“开什么玩笑,我绝不会让你那么做。因为我已经知道让你死会有危险这件事啊。还是你想说再也不相信我了吗?”
“……我不会这么说,你放心吧。”
芙雷米如此回答的同时将手伸进衣服内,从中拿出一片小木片后微微握紧了它。
这是过去家人们给芙雷米的其中一样护身符——用来呼叫狗的狗笛。每当到了喂食时她一吹响这个狗笛,在家周围四处闲晃的狗就会摇着尾巴朝她扑来。这个瞬间让芙雷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安心。
尽管她早已丢弃其他家人们给的护身符,将它们捣烂并用炸药炸成灰后还不忘补上两脚泄恨,但是她一直无法丢弃这个狗笛。
虽然芙雷米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次见到那条狗了,她仍然随身携带着狗笛。希望有一天等到她打倒魔神完成复仇之后,再用这个狗笛叫看看那条狗。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原本打算亲眼看到它还好好活着之后再自杀。
只见芙雷米将狗笛扔到地上后静静地一脚踩碎它,木制的狗笛就这样“啪嚓”一声碎裂了。
其他伙伴们都不理解她这样做的用意,只能疑惑地歪着头。
“我不会说什么‘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因为我决定现在就死。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在这里自我了断。”
亚德雷露出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萝萝妮亚也慌忙摇头,但是芙雷米心意已决。
只要芙雷米还活在世上,泰格狃想必会很高兴,或许在内心偷笑只要芙雷米一天活着,它就绝不可能会输。
这种事根本无法忍受,哪怕一分,甚至一秒都是。
即使现今还不清楚泰格狃全盘的诡计,至少只要自己一死就能破坏它诡计的一大部分。
破坏它精心策划多年的诡计,以复仇而言已经足够了。虽然不能杀死它,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含恨而终。
“这样啊,你决定要死了吗……永别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恰姆和大家吧。”
恰姆以微微哽噎的语气说话,摩菈与葛道夫则像在哀悼死者般低头不语,而就连娜榭塔妮亚和德兹都用沉痛的视线看着芙雷米。
芙雷米心想,还真是意外,本以为他们会感到高兴的。
“不行。”
亚德雷朝她走了过去。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为什么不大声说想活下去啊!”
亚德雷伸手想碰触芙雷米,没想到下一秒一阵剧烈的枪声响彻整条走廊。要是亚德雷没有及时侧身闪躲的话,恐怕子弹早就贯穿了他的肩头。
“你敢再靠过来我就开枪了。”
瞬间将下一发子弹上膛的芙雷米将枪口瞄准亚德雷腹部。
“我不会让你保护我。”
亚德雷只能以一副丝毫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她。
……
同一时刻,泰格狃阵营的本队正朝着【命运】神殿进军。它们已越过平原来到昏厥山地附近,其中附身在狼型凶魔身上的泰格狃并非靠自己的脚走路,而是一派悠闲地待在一只龟形凶魔的背上。
“今日星空真美啊。”
听到泰格狃这么说,一旁身为它贴身护卫的特质凶具二号默不作声。
“怎么啦?”
“……我怎么也想不透关于黑之徒花的事。”
二号此时用的是只有它与泰格狃才懂的暗号发言,因为黑之徒花的存在对其他凶魔来说是个机密。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总觉得会不会有个万一……”
“你真的一点都不懂。”
同样用暗号回答的泰格狃显得一副扫兴的样子。
“任谁都无法预料并事先阻止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应该全神专注处理那些一定会发生的事,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
“可是……”
二号仍然不死心。它是凶魔中唯一能对泰格狃提意见的凶魔。
“就算真的有个万一那又如何?那时候不就该轮到第七人派上用场了吗?毕竟到目前为止让他轻松过头了,如果不给他发挥的空间,那就没有特地叫他去的意义啦。”
泰格狃笑道。
“不管发生什么问题都不用担心,第七人会帮我们全部摆平,我就是如此信赖着他喔。”
……
同一时刻,特质凶具三十号正以它全身的听觉器官偷听六花对话。
“……怎么办,三十号?”
“……我也无法判断。”
两只凶魔以摩菈无法听见的声量交谈。
他们对泰格狃的计划丝毫不知情。要是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而黑之徒花死亡代表泰格狃阵营的败北,那么它们就必须马上展开行动应对。
倘若这是泰格狃设下来杀害芙雷米或是其它用途的陷阱,那它们两只擅自行动可能会坏了大事。
泰格狃率领的主要部队离此处还很遥远,也没看到负责传达最机密任务的二号接近的迹象。两只搞不清楚状况的凶魔只好继续在神殿的迷宫内等待。
过了不久之后,它们总算接到一个任务,一个从持有假纹章混进六花的第七人口中听到的任务。
第七人命令它们,去杀了芙雷米·史披德洛。
然后解决掉想要阻止这一切的亚德雷·麦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