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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云宫出来,衾妃原本恬笑着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禾云跟在她身旁,心里何曾不知衾妃这样与岚妃交好耗了多大的心力。毕竟她可是害过自己的人。
可是她入了宫这么些年了,又何尝不知自己如今的处境之难。
衾妃今日倒紫云宫,一来是为了先和岚妃走近一些,而来,则是想要慢慢的让岚妃对那即将登上后位的人产生敌意。
对于衾妃所说的那个后位之事岚妃心里自然是有芥蒂的,但是眼下她可是有了更长远的期盼。试想看看这君上对威后都是毕恭毕敬的,那若小皇子可以成为世子,岚妃的身份也会随着水涨船高的。
想到这岚妃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抱着小皇子不断的逗哄着:“我们小皇子啊,以后定是聪明过人的。”
夜深
闻芝儿辗转醒来发现身旁的被落依是冰冷的,她坐起身看着依旧沉黑的天色便披上衣衫推开门。四下静得很,守在门外的婢子看见闻芝儿,睡眼松醒的福了福身子:“王妃怎么起来了。”
闻芝儿轻声问道:“王爷还没回来吗?”
那婢子点点头:“是,还没来过。”
闻芝儿听到婢子的回复后黯黯点了点头,随后就准备往书房方向走去。那婢子看着她这样的沉夜还要往外去心里想着应该是担心端睿鹤所以去看看,她匆匆拿了提灯便跟在闻芝儿身后。
闻芝儿顿了顿,回过身对她说道:“你下去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那婢子哪里肯,虽然说是在王府,但毕竟夜深了怎么也不敢让闻芝儿独自一人。若是忽然蹿出只夜猫吓坏了她那自己是要受罪的。
闻芝儿摆摆手,示意那婢子将提灯提给自己:“书房就在前处,你若担心便在此处等着我。”
那婢子无奈,但也不敢不尊,只得将提灯递给闻芝儿,随后候在原地。
闻芝儿接过提灯后便又往书房走去,沉夜里的王府安静得很,下过雨之后的天更凉了,天际的浓云都散了,露出月影星辰。闻芝儿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以及偶尔鸣叫的夜莺声,看样子已经过了三更天了,端睿鹤怎么这样迟了还不休息。
她绕过一处长廊,看到不远处的书房果然还亮着灯,她叹了叹。
到了书房门前,她就闻到一阵极浓的酒味,她蹙了蹙眉,这书房里怎会有这样浓烈的酒气。
闻芝儿轻轻推开了书房门,将提灯放在门外,随后探入身子往里面望去。
书房里烛灯明亮,没看见有侍从,地上歪歪倒倒的酒罐子额外醒目。
这味道是梨花酿的味道,闻芝儿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端睿鹤。她有些忧心便往里走去。
绕过书房的外室,她似听到似有似无的低言声。
闻芝儿清了清嗓子:“王爷?”
没有应答,随着她往里去的步子那似隐忍着情绪的低言声越来越近。
这书房的内室连接的是一片长廊,长廊外就是花苑。闻芝儿走到内室,看到长廊的移门是启开的,凉风吹入室内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她走到门前,看见端睿鹤独自坐在长廊的椅栏上,背对着自己。
他的声音落寞至极,似在低声自言自语,越走近他就闻到越浓的酒气。
好端端的怎么喝醉了,还穿的这样单薄。
端睿鹤一声雪色长褂青衫,一头黑发用同色发带系在身后,望着天际的月影。
“王爷?”闻芝儿喏喏的唤道。
眼前的端睿鹤似怔了怔身子,随后微眯着眼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闻芝儿。
他的面上有淡淡的酒潮色,狭长的眸子中透着迷离与闻芝儿看不明确的...悲戚之色。
眼前的端睿鹤看到闻芝儿,倏地一下唇落勾起眼中的悲色换成柔软的暖意:“你来啦?”
闻芝儿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一颗心揪着起来关忧的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端睿鹤似自嘲,也是像在反问闻芝儿。
他淡淡笑了笑,随后又饮下一口酒,他的手指好看得紧,那从嘴中溢出的酒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闻芝儿看到,在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是那枚已经糊了边的人形剪影。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刺过一般有些疼,这人形剪影是谁人的赠他的么,何故他这般在意。
端睿鹤看到闻芝儿盯着自己手中的剪影,便展开手痴痴说道:“真是可惜了,这是你送我的东西,可我却没有妥放好。”
闻芝儿的身子轻轻抖着,他在和谁说话。
端睿鹤的眉心紧锁,眼中都是落寞,这和他平日里对自己总是淡淡地轻柔如同天壤之别。
他幽幽地站起身子,步履有些不稳的将那白瓷瓶中的梨花酿一饮而尽随后将瓶子随意掷到一旁。
他走到闻芝儿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他的是声音轻柔的似浸出水来一般。
“王爷喝多了。”闻芝儿扶着他依旧冰冷的身子。
“是,是喝多了。只有这样,你才会出现不是吗?”端睿鹤苦笑。
他伸出手,轻轻抚在闻芝儿的面上,他的指尖很凉,眸中的情愫也让闻芝儿的心很凉。
闻芝儿从他黑色的眼瞳中看到的是自己的容样,长发披肩一身素雅睡衫。
可这样的眼神,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颤着手,也抚上他轻柔贴着自己面颊上的手。
他身上梨花酿的味道像是四月盛开的梨花一般清甜,伴随着他的呼吸蔓延攀附到了闻芝儿的身上。
眼前的女子眼中的愁绪让端睿鹤的心间一紧,他俯下身子轻轻在她的额际上落下一吻。她发间的香气有些陌生,可那柔软的肌理让他沉迷。双唇缓缓移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最终覆上那粉嫩的杏口。
闻芝儿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不知道端睿鹤究竟吻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滑下,然他却紧紧揽住自己。
他的身子已经不是那样凉了,呼吸也跟着灼热起来。
闻芝儿闭上眼,不再去看他的眼眸。
半响以后,端睿鹤放开了他,轻轻将头靠在闻芝儿的肩上。
他说:“日沉西尽愁云幽幽,故人红衣桃影凉凉,月儿,你终究不是我的。”
他的声音似抵死温柔,然闻芝儿却觉得瞬间掉入冰窟一般。
或方才自己已经在那云端边沿,知道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可她却还是抱着希翼。
她觉得,他不过是喝醉了,不过是喝醉了。
可当端睿鹤唤出月儿两个字的时候,闻芝儿就好像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从云端上拉扯坠入寒冰地狱。
那蚀骨的寒冷已经让她的四肢毫无知觉,可一颗心,却像是四分五裂一般疼到窒息。
泪从眼眶滑落,原来眼泪也可以这样冰凉。
月儿,月儿是谁,可是那送他人面剪影的人。
他把她当成了别人,所以,他不是一个薄凉的人,而是,对闻芝儿薄凉罢了。
那样风和日丽清澜的面容下,也是有一颗因为深情而愁苦的心的。
只不过,这深情,早就已经有主了。
端睿鹤觉得怀中人似瑟瑟抖着,他以为她冷,便更加用力拥紧了她。
“如果,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他的眼眸中的苦楚竟渗着绝望。
闻芝儿悠悠探起手抵在他的心口前,那有力的心跳声告诉闻芝儿这一切都不是梦。
“王爷唤的月儿,可是王爷心里住着的人。”她幽幽开口。
她是知道答案的,可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出。
“你分明知道,呵,又何必再问。”端睿鹤的声音透着隐忍。
是啊,分明知道。
分明知道是自己一厢情愿,分明知道是自己以为他会喜欢自己,分明知道原来他心里早有别人。
月光明亮,这长廊照得明明晃晃,闻芝儿大抵尝到了心疼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疼啊。
端睿鹤的吻再落下,在她的面上,在她的眼角,在她的唇。
每一下都似刀子一般将自己划得体无完肤。
闻芝儿终于明白闻封蔚在自己出嫁前说的话了,也终于知道为何端睿鹤对自己总是冷冷清清的了。
不过是因为,他不爱她。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就是不爱她。
夜浓,端睿鹤将闻芝儿横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他欺下身子覆在她身上,他的动作有些粗急,呼吸也越来越沉。
“我想要你,现在就想要你。”他声音沙哑,如同魔音一般灌入到闻芝儿的心底。
她紧紧闭着眼,不看他,可眼角的泪却无法自已的滑落。
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肌理,闻芝儿弓起身子想要抗拒,可却换来他越加沉密的进攻掠取。
当他挺身陷入她的身子时,她的指尖勾住他的背脊。
周遭的一切就好像是沾了水的幻境,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清晰。
她整个人就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就这样随着寒风一直飘飘摇摇,最终越来越无力坠入深谷底下的熔岩之中灰飞烟灭不留尘世一点痕迹。
这个秋夜,实在太漫长了。